還是初二那年，無意間在傅嵊那里看到的那張照片。

    抑或是高中那三年，積郁成疾的相思。

    第8章 “你這么關(guān)心他，為什么不自己……

    自從那天和傅南璟見面以后，接連有半個月，孟嬋沒有再見到傅南璟。

    關(guān)于祖屋的翻修工作，只能等傅南璟結(jié)束完工作之后，和她電話聯(lián)系。

    如果傅南璟實(shí)在太忙，會派他的助理來跟她交接。

    出發(fā)去江城之前，孟嬋需要再次和傅南璟確認(rèn)方案。結(jié)果傅南璟太忙，最后只派了他的助理來跟她確認(rèn)。

    但是助理并不太清楚流程，和孟嬋溝通了一會兒，孟嬋就有些懷疑，“你確定傅南璟是要這么做嗎？你確定嗎？我們之前就這個方案討論過，當(dāng)時傅南璟明確表示過按我說的方案做?！?/br>
    助理被她問得額頭汗都出來了，連連說：“不好意思孟小姐，這個事情本來一直是傅總自己在處理，沒有跟我交代太多。不過傅總家里最近出了點(diǎn)事。要不這樣，等我回頭再跟傅總確認(rèn)一下——”

    “算了。”孟嬋道：“這部分是后面要處理的，我先按照之前定下的方案去做。等傅南璟忙完，我自己跟他確認(rèn)?！?/br>
    “好好好。”助理連連點(diǎn)頭，如釋重負(fù)。

    晚上回到家，孟嬋一邊收拾行李一邊和mama說：“我這次最少要出差半個月，我給張阿姨打了電話了，讓她明天過來照顧你?！?/br>
    徐美珍坐在床邊替孟嬋疊衣服，說：“我這好手好腳的，哪需要人照顧，你就會浪費(fèi)錢。照這樣下去，你就算再會賺錢，到頭來都浪費(fèi)在我身上了。”

    孟嬋原本在蹲在床邊整理行李箱，聞言抬起頭來，跪到床邊的地毯上，握住mama的雙手，看著她，“mama，你以后再說這樣的話，我要生氣了。什么叫浪費(fèi)？你是我mama，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我賺錢不給你花給誰花？”

    徐美珍眼眶濕潤，心疼地摸摸女兒的臉，聲音有些哽咽，“我就是想讓你多為你自己考慮一下。小嬋，你不小了。”

    孟嬋搖頭。她把臉枕到mama的腿上，眼睛酸澀得令她閉上眼睛，輕輕的，有些哽咽地說：“mama，我還小。請你永遠(yuǎn)留在我身邊照顧我?！?/br>
    徐美珍不由得掉下眼淚，她抬起手，溫柔地一下下?lián)崦畠旱念^發(fā)。

    第二天早上，孟嬋等到張阿姨過來以后，就打車去了機(jī)場。

    等飛機(jī)的時候，梁穎打來電話，問她，“你這會兒到機(jī)場了？”

    孟嬋“嗯”了聲，說：“在候機(jī)呢?！?/br>
    梁穎在電話那頭遲疑了一下，試探問：“你知道傅家最近出事了嗎？”

    孟嬋點(diǎn)點(diǎn)頭，“聽傅南璟的助理說了一點(diǎn)。傅南璟最近忙到都沒時間跟我確認(rèn)方案。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梁穎道：“我也是聽陸祁說的。好像是老爺子快不行了，傅家最近很亂，說是忙著爭家產(chǎn)呢?！?/br>
    孟嬋愣了下。

    “其實(shí)也不是傅南璟和傅嵊在爭，你知道的，傅嵊mama恨傅南璟入骨，怎么可能讓他分到家產(chǎn)?！?/br>
    孟嬋的意識有些飄遠(yuǎn)了，說：“傅叔叔去世的時候不是分過一次嗎？”

    “分什么呀。傅叔叔的生意好多年前就一直虧錢，到他去世的時候，一分錢都沒剩，還欠一屁股債。唯一一套房子就給傅阿姨了。至于傅南璟和傅嵊，一人分到一屁股債?！?/br>
    孟嬋愣了愣。

    “其實(shí)你說，老爺子一輩子清清白白的，又能有多少積蓄，有什么好分的。人家傅南璟和傅嵊壓根就不稀罕。也不知道傅阿姨這陣子在家里鬧什么呢。”

    孟嬋輕輕嘆了聲氣，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對了，你這次要去多久呢？大概什么時候回來？”

    孟嬋道：“現(xiàn)在還不確定，得先到現(xiàn)場看看情況才知道?！?/br>
    梁穎道：“反正你趕在五月份之前回來就行?！?/br>
    “干嘛？你結(jié)婚?。俊?/br>
    “jiejie，你能不能別整天涮我。你明知道是我生日?！?/br>
    孟嬋笑，“知道了，就算回不來，禮物也一定回來?！?/br>
    “誰要你的禮物，人給我回來?！?/br>
    *

    孟嬋是下午三點(diǎn)抵達(dá)的江城，她原本以為傅南璟最近忙著爭家產(chǎn)，老早就把她忘在了九霄云外，誰知道他居然還有點(diǎn)良心，知道派個人來接她。

    來接她的人是傅南璟在江城分公司的經(jīng)理，對她十分熱情周到，又是幫著開車門，又是幫著拿行李。

    孟嬋也不跟他客氣，把行李箱交給他，先拉開后排車門，坐上車。

    楊經(jīng)理放好行李，匆匆拉開駕駛室車門，他將車發(fā)動，這才問孟嬋，“孟小姐，您還沒吃午飯吧？您看現(xiàn)在是先去吃午飯，還是先回酒店休息？”

    孟嬋道：“先去現(xiàn)場吧，我想先看看房子?！?/br>
    楊經(jīng)理將車緩緩駛出機(jī)場的停車庫，說：“孟小姐，您不用著急。傅總交代了，等你到了，先讓你好好休息，不用急著工作?！?/br>
    “沒事。我現(xiàn)在還不餓。我剛剛搜了地圖，這邊離現(xiàn)場不是很遠(yuǎn)，先過去看看?！?/br>
    “好的，孟小姐。那我先送你過去。”

    孟嬋一直以為她對傅南璟的身世還算了解。他是七歲那年來到大院的。和他mama在小區(qū)門口站了整整半個月。

    再之后，他的mama病重，死在了出租屋。他被傅家接回去，但也只在大院住了一個暑假。

    后來他再被送走，至于去了哪里，她便不知道了。

    孟嬋一直以為，她多多少少了解傅南璟的身世。但要仔細(xì)想，才發(fā)現(xiàn)，她其實(shí)并沒有太了解。

    比如，她并不知道后來的傅南璟被送去了哪里。他在哪里長大的？傅家對他好嗎？為什么又要求他高中畢業(yè)后就到國外去，永遠(yuǎn)不能回來。

    這些事，她通通不知道。

    她站在傅南璟的祖屋里。

    那其實(shí)是鄉(xiāng)下河邊的一所老房子，因?yàn)槌Ｄ晔?，房子的各個角落都積滿了灰塵，墻角長滿了霉菌。

    她站在堂屋中間，看到斑駁的墻上掛著的一張相框。

    那是小時候的傅南璟，很乖地站在mama的旁邊。背景就是這間老房子的院子。

    孟嬋看得入神，她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傅南璟的mama年輕時長得這樣漂亮。

    她穿著白色的長旗袍，頭發(fā)盤起來，坐在院子的藤椅上，一手搭在小小傅南璟的肩膀上。

    她對著鏡頭笑得溫婉，連眼神都是溫柔的。

    孟嬋看了這張照片很久，思緒仿佛被拉回到很多年前。

    她想起最后一次見傅南璟的mama，是那個下大暴雨的夜晚。

    她那時趴在桌上寫作業(yè)，想起還站在外面的那對母子，于是偷偷從窗戶那里看。

    他們?nèi)匀徽驹谀抢铮┯臧阉麄內(nèi)矶紳餐噶恕?/br>
    那晚電閃雷鳴，下很大的雨。

    他們母子站在雨中，沒有人理會他們，看起來很可憐。

    等到雨停，孟嬋跑下樓去看，才發(fā)現(xiàn)他們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離開了。

    從那以后，孟嬋就再也沒見過傅南璟的母親。

    過了沒多久，就聽說傅南璟的mama過世了。因?yàn)闆]錢治病，死在了出租屋里。

    如今再看眼前這張舊照片，孟嬋的心仿佛被什么堵上，悶悶的，有些透不上氣。

    楊經(jīng)理從外面進(jìn)來，看到墻壁上貼滿了獎狀，不由得說：“看看這些獎狀，原來我們傅總從小就是好學(xué)生。”

    孟嬋這時候才從過往的思緒中抽離出來，她看向旁邊的一面墻，墻上的獎狀已經(jīng)很舊了，能看出年代感。

    她不由得笑笑，說：“你們傅總高中三年都是全市第一，妥妥的學(xué)霸。”

    楊經(jīng)理好奇，“孟小姐怎么知道？”

    “我高中跟他同校?！泵蠇日f著就走到外面去，院子已經(jīng)廢棄了。唯獨(dú)中間的一棵老樹在歲月的長河中兀自生長，如今已是一棵參天大樹。

    孟嬋抬頭看樹，看到陽光透過樹枝的縫隙斑駁地照下來，她下意識地瞇了下眼。

    楊經(jīng)理從屋子里出來，幫忙把倒在地上的椅子抬起來，和孟嬋說：“孟小姐，我們先回去吧?，F(xiàn)在這房子也沒法弄，得等工人到了才行?！?/br>
    孟嬋點(diǎn)點(diǎn)頭，她拿出相機(jī)把屋子和院子的各個角落都各拍了幾張照片，打算晚上回去再看看怎么布局。

    回到酒店已經(jīng)快六點(diǎn)。

    孟嬋把行李箱里的衣服都拿出來，整理好了就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吹干頭發(fā)，已經(jīng)是晚上七點(diǎn)。

    她到這個時候才感覺到肚子餓了，咕咕地響了好幾聲。

    她換好衣服，拿上手機(jī)和門卡就出了門，打算先找個地方吃飯。

    江城是個小城，生活節(jié)奏算得上舒適。

    晚上七點(diǎn)多正是熱鬧的時候，街邊有許多街頭小吃。

    孟嬋走進(jìn)一間面館，剛坐下來點(diǎn)了一碗面，傅南璟的電話就打了進(jìn)來。

    “去看過房子了？”

    孟嬋一邊接電話，一邊拎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說：“傅總真是神通廣大，就算不在現(xiàn)場，也知道我今天都做了什么。”

    傅南璟在電話那頭難得地笑了一下，嗓音有些低，問：“你現(xiàn)在在做什么？”

    孟嬋道：“在外面吃飯呢。”

    “你一個人？”

    “不然呢？”

    “吃完飯?jiān)琰c(diǎn)回去，別在外面待太晚?！?/br>
    孟嬋點(diǎn)點(diǎn)頭。

    也許是傅南璟那邊太靜了，兩人說完話，電話里就忽然安靜了下來。

    安靜到仿佛能聽見一根針掉到地上的聲音。

    孟嬋不由得張了下嘴，遲疑了下，跟著才輕聲問了句，“那個……你還好吧？”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