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4)
黎秋白再次去到云理寺,是在十二月接近年底的時候。 那天是個陰天,本市因怨魂作祟,開始變得混亂,宿逸每天都能接到好幾個電話,那天他的手機(jī)也響了,他早上接了個電話,沒過多久就出門了。 黎秋白和他可謂是寸步不離,他們一同到了云理寺,黎秋白沒有進(jìn)去,他在外山等候。 宿逸見到了慧慈法師,兩人聊了幾句,圍繞的是之前南邊那突兀出現(xiàn)的邪氣,也就是在那以后,外界才慢慢的發(fā)生了變化,而這次他們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 你最近發(fā)生什么了嗎?慧慈話鋒忽轉(zhuǎn)。 宿逸拿著茶杯喝水的動作有一瞬的停頓,他抬眸看去,淡淡道:發(fā)生了一些事,不過都是我的私事。 他這話的意思便是不準(zhǔn)備和慧慈探討他所謂發(fā)生的事了。 宿逸轉(zhuǎn)頭看向門外,說:來客了。 . 這里和黎秋白上次來的時候有了變化。 十二月天冷,樹葉上結(jié)了冰霜,山里充滿著瘴氣,白天大多數(shù)鬼魂不敢出來作祟,紛紛隱了身形,但黎秋白仍能在四周隱約感知到游魂飄蕩過的氣息。 黎秋白坐在寺門口不遠(yuǎn)處的一棵樹杈上,看著今天進(jìn)出的來客,有的是香客,而有些則和普通人有著很細(xì)小的差別,顯然是業(yè)內(nèi)人士。 上午十點(diǎn),黎秋白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雖只有過一面之緣,不過黎秋白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了他。 舒予。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運(yùn)動裝,頭發(fā)也沒有往后梳,而是隨意的搭在額間,比上次西裝革履的樣子顯得年輕了不少,洋溢著青春活力。 黎秋白指尖一絲黑氣溢出,在空中飄飄蕩蕩往舒予那飄去,還沒近身,舒予似有所感,轉(zhuǎn)頭往黎秋白的方向看去,黑絲線般的氣消散在空氣中。 黎秋白背靠著樹干,抬手掌心穿過了樹葉,嗯真敏感呢。 黎秋白從早上,等到了傍晚,也沒有看到宿逸從里面出來,他坐在樹上打了個哈欠,直接跳下了樹,不想他剛落地,背后就被符篆打了個正著,黎秋白一時不妨,撲倒在地。 果然啊,我就說有味道。舒予從后面的樹叢走出來,他雙手揣在運(yùn)動上衣的口袋里,哈著冷氣,不停的跺腳哆嗦道,嘶,讓我好等啊。 黎秋白坐起來,反手撕了背后的符篆,符篆瞬間在他手中化成黑灰,撒在地上的枯葉之中,不見蹤跡。 舒予見狀,閑適姿態(tài)頓時變得警惕,他扯著嘴角道:你這鬼,有點(diǎn)兇啊。 他看不見黎秋白,只看得見符篆的軌跡,光聞氣味,舒予一開始聞到的是很淡很淡的氣息,但剛剛對方毀了符篆的時候,有一瞬間味道讓他錯認(rèn)為自己面臨瀕死之時。 你一個人嗎?黎秋白問。 舒予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他作出防備的姿態(tài):呵,你猜。 無聊。黎秋白說,我不想和你打。 上次是你吧。舒予問。 黎秋白:什么上次? 舒予:中學(xué)女生廁所事件。 黎秋白答道:我不記得了。 是嗎舒予說話期間,迅速甩出一張符篆。 黎秋白側(cè)身躲過,那符篆卻像有生命力一般,直直往他腦門上沖來,黎秋白抬手一擋,符篆在他掌心化出火花,又成了灰,洋洋灑灑落了地。 你有點(diǎn)煩。黎秋白說。 要出手了嗎? 舒予霎時間抓緊了手中的保命之物。 下一秒,狂風(fēng)驟起,寒風(fēng)冷冽,猶如刀子般刮在舒予臉龐,他連連后退,腳下突然不知道絆倒了什么,往后跌去。 這股風(fēng)讓他的嗅覺變得沒有那么靈敏,勉強(qiáng)辨別出黎秋白的方向,還沒感覺到殺氣接近,臉上驀地一疼,就像被什么東西碾過。 舒予心頭一涼,拿出手中之物,臉上又是一疼,這回他感覺清楚了,這感覺就像是被鞋底踩過。 在他拿出手中東西的瞬間,一切氣息都消失了。 黎秋白離開了。 就像他所說的,他不想和舒予打,真應(yīng)付起來,舒予很麻煩,和他打毫無意義,黎秋白進(jìn)了云理寺內(nèi),他四處晃蕩著尋找宿逸的身影。 空蕩蕩的庭院,不見僧人,庭院中種著一棵參天大樹,看上去年頭不小了,隱隱泛著圣潔的氣息,人類接近它心靈都好似得到了凈化,對于邪物來說,也有些許鎮(zhèn)壓的作用。 黎秋白直直從它旁邊走過時,心頭微感不適。 留步。黎秋白聽到身后一聲輕喚。 他腳步頓住,轉(zhuǎn)頭看見了穿著袈裟的和尚,和尚手中拿著禪杖,站在回廊上,黎秋白遙遙與他對望,他認(rèn)出了這是上次和宿逸在禪房談話的慧慈法師。 黎秋白顯露了身形。 和尚,你怎么知道我在這的?他問。 慧慈笑而不答,反道:你不該來這。 黎秋白肆意妄為的說:我想來就來,這世上沒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慧慈輕聲嘆息被風(fēng)吹散:回到你該去的地方吧,宿 他轉(zhuǎn)著佛珠的手一頓,話語突然止住,面露驚詫的神色看向黎秋白。 不久前,他得出了一個大兇卦象,而就在方才,他算出來的卦象,和面前的黎秋白正對上了。 慧慈收了佛珠,拿出一個木魚,看來,貧僧是不能放你走了。 那可不是你能決定的。黎秋白揚(yáng)眉囂張氣焰飛漲。 慧慈閉眼念著佛經(jīng),他的木魚每敲一次,黎秋白都感覺耳朵被震碎,他后退幾步,也用出了真本事。 寺外風(fēng)起。 傍晚天色漸沉。 舒予趕到時,黎秋白和慧慈斗得熱火朝天。不消片刻,慧慈的攻擊逐漸弱了下來,今夜留宿在寺內(nèi)的人察覺到不對,陸續(xù)趕來,圍觀者此景。 一人一鬼周圍駭人的氣場讓人無法接近。 又是一聲木魚敲擊聲,黎秋白臉上黑色符文若隱若現(xiàn),宿逸本在去往寺外的路上,察覺到不對趕過來,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直覺暗道不好,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慧慈真正的動手。 慧慈念的佛經(jīng)仿佛近在耳畔,黎秋白被嗡嗡嗡的聲音吵的腦袋疼,他毀了慧慈手中的木魚,慧慈拿起禪杖,朝他揮了幾張符篆,佛珠斷裂,珠子散落在地上,黎秋白連連后退。 慧慈吐出一口鮮血,旁邊圍觀的人驚呼一聲,對持間黎秋白的氣壓過了慧慈,慧慈敗了,他支撐著禪杖單膝跪地。 寺外數(shù)道陰魂出現(xiàn),黎秋白半邊臉被符文遮蓋,透著詭異,數(shù)月前他們在南邊感受到的陰邪氣息,此刻重現(xiàn)。 宿逸瞳孔緊縮,垂在腿邊的手收緊。 黎秋白往人堆中一瞥,對上他的目光,勾了勾唇:后會有期。 說罷,他后退兩步,隱了身形。 站??!有人用獨(dú)門技巧捕捉到黎秋白的身影,但來不及告訴同行人,黎秋白動作很快的撤退了。 慧慈又吐出一口淤血,舒予扶住他,慧慈推開他的手,道:勞煩叫眾位過來,貧僧有話要說。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涼涼君和嚶嚶怪灌溉的營養(yǎng)液~ 謝謝支持!^^ 第76章 占有你的身體11 宿逸自從收養(yǎng)他的道士死后,就一直是獨(dú)自一人生活,從十七歲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年了,生活里陡然闖入另一道身影,起初還有不適應(yīng)。 后來他漸漸習(xí)慣了時不時在他視野內(nèi)晃悠的黎秋白,也習(xí)慣了總在他洗澡時神出鬼沒的黎秋白,羞恥心對于對方來說,形如虛設(shè),他總是能很直白的表達(dá)出自己所需所求,在他面前毫無遮掩。 一人一鬼保持著這種關(guān)系。 宿逸不曾考慮這樣對不對,但他仍對自己略為偏離軌道的行為感到迷惑。 他外出解決事件時,黎秋白也跟在他身邊,宿逸一般不需要黎秋白的幫忙,也從來不會主動請求他幫忙,于是,黎秋白每每都能趁著宿逸解決事情時離開一段時間。 黎秋白并不打算一直跟在他身邊,他要打造屬于自己的勢力,他深深的清楚明白,唯有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才能受自己的掌控。 宿逸從小到大,被鬼魂覬覦的次數(shù)不下百次,無數(shù)鬼魂想要擠出他的魂魄,獲得他的軀殼,黎秋白不是例外,也不會成為例外,這也是他接近宿逸的最終目的。 他們本就應(yīng)該處于敵對位置,這是屬于他們的歸宿。 九月天氣轉(zhuǎn)涼,夜晚溫度下降,窗外吹著涼爽的微風(fēng),公寓樓隔音很好,宿逸在浴室泡澡,黎秋白躺在客廳沙發(fā)看電視。 陽臺突兀的傳來噠噠的兩聲聲響,黎秋白轉(zhuǎn)頭看去,外面一片漆黑寂靜,天空的月亮被云層遮掩,零星的幾顆星星閃爍。 陽臺外冷風(fēng)吹過,一團(tuán)黑氣漂浮在空中,黎秋白站在陽臺門后,抬手拉開了陽臺的門,黑氣猶如附有生命,直直沖向了他的額頭。 風(fēng)吹過他的黑色短發(fā),他閉了閉眼,臉上黑色的符文若隱若現(xiàn),幾秒后又隱了下去。 這是他放出去和手下人聯(lián)系的□□。 目前為止,黎秋白在鬼魂中顯露真身的次數(shù)不多,以至于也有部分的鬼魂并不服從于他,他的出現(xiàn)讓陰氣成倍增長,外界正值陰氣旺盛時刻,鬼魂作亂,陽世要開始亂了。 他要抓緊時間了。 宿逸,我餓了。黎秋白的身影顯現(xiàn)在浴室內(nèi)。 宿逸靠著浴缸,半掀開眼簾看向他,黎秋白走過去,蹲在浴缸旁邊,笑得討巧,靈動的眸子干凈清澈,薄唇顏色淺淺,惹人憐愛。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宿逸從水中抬手,指腹落在他的臉側(cè),我和你說過,我洗澡的時候,不要進(jìn)來。 黎秋白親昵的蹭了蹭他的手,宿逸的掌心也是涼的,但不及黎秋白皮膚的冰冷,黎秋白道:可是我餓了。 他湊過去親了親宿逸的嘴角,宿逸垂著眼簾,沒有拒絕,也沒有迎合,黎秋白自發(fā)吻過他的唇,毫無章法技巧可言,他上半身傾身,不知不覺中追隨著宿逸,不過半響,他重心不穩(wěn)落入浴缸中。 透著冷意的水沁透他的衣服,讓他感到一陣舒適涼爽。 黎秋白雙手撐也宿逸的胸前,低頭看了看水面,眼底泛著亮晶晶的光彩:宿逸,我可不可以也在這里面洗澡? 他撥動水面,說:我喜歡這個。 宿逸: 他抿了抿唇,道:隨你。 他這么說就是同意的意思了,黎秋白眉眼帶上了笑意:謝謝你,宿逸。 宿逸扣著他的后頸,將他拉向自己,和宿逸冷冽氣質(zhì)不符的是他溫?zé)岬拇健?/br> 幾分鐘后,宿逸松開黎秋白,閉眼讓他出去。 黎秋白沒有出去,反倒湊到他頸間嗅了嗅,說:你現(xiàn)在的味道,又變得好聞了。 宿逸抓著他試圖作亂的手,沉聲道:夠了,出去。 黎秋白張嘴在他頸側(cè)輕咬了一口,妥協(xié)的說:好吧。 這種情況在這小段時間里,不是第一次發(fā)生了,宿逸不是體質(zhì)原因使得身體產(chǎn)生變化,而是因?yàn)榍閯印?/br> 即使他再不想承認(rèn),但他仍舊無法否認(rèn),他的身體對黎秋白一個鬼魂產(chǎn)生了反應(yīng),簡直太過荒謬可笑了,他們完完全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自從黎秋白在他眼中不單單是一個鬼魂開始,他對黎秋白的感覺也在變化,宿逸厭惡失控遵循本能且迷失自我的感受,然而這次他的反應(yīng),全因他的念頭而起。 他現(xiàn)在的做法,和養(yǎng)鬼并無區(qū)別。 宿逸仰頭瞳孔中印出白熾燈光的倒影。 可笑。 黎秋白得到了能在浴缸泡澡的允許,就每天準(zhǔn)備好足夠的冰塊,在浴缸放上一半水一半冰塊,往里一躺,渾身都舒坦。 宿逸毫無防備去浴室時,時不時就會受到視覺沖擊。 白色的浴缸水中浮著冰塊,黎秋白臉色慘白的躺在里面,閉著眼睛睡了過去,猶如他在家藏了一具尸體,初次看見到這畫面時,宿逸額角都在隱隱作痛,后來慢慢竟也就習(xí)慣了。 習(xí)慣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黎秋白樂于冰鎮(zhèn)自己,身上冷氣一日更甚一日,宿逸對他失控的次數(shù)增多,卻仍舊留著一層底線,不愿失控于其中,他也曾思考過,把黎秋白留在他身邊的決定是否正確,然而未曾得出答案。 市內(nèi)懸疑事件增多,黎秋白能感覺到陰魂在增加。 城市帶著一層灰色色彩,霧霾天天空陰沉沉的,宿逸坐在餐桌前,放在桌上的手機(jī)上播放著一則中學(xué)學(xué)生廁所上吊案件新聞,黎秋白附在他身后,問:你今天要去看看嗎? 宿逸移開目光:嗯。 黎秋白道:最近這些事好像很多。 的確,比以往多了不少,甚至比鬼節(jié)過后的那段時間還要忙碌。 宿逸最近手頭上的工作都放下了,云理寺那邊人手緊缺,聯(lián)系上了他,不止他們的城市,據(jù)說其他區(qū)近來也處于不可控的狀態(tài)之內(nèi),怨氣、陰氣、陰間之物急劇增加,這種情況實(shí)在罕見。 傍晚,天邊落下晚霞,染紅了半天天。 黎秋白隨著宿逸來到了事發(fā)地點(diǎn),那是學(xué)校的一間女廁,因?yàn)樽罱l(fā)生的事,廁所被封了,解決這次事件的人除了宿逸,還有一個穿著黑西裝的男人,外表穿著體面,看似是商場的精英人士,文質(zhì)彬彬談吐不凡,他禮貌和宿逸打過招呼,眉頭輕蹙。 冒昧問一句,你最近有沒有去過墓地之類的地方? 宿逸偏頭,冷眸微斂,怎么了? 我在你身上,聞到了一種死亡的氣他剛說完,宿逸身上那種淡淡的氣息就消失了,他笑了笑,可能是我聞錯了吧。 黎秋白坐在陽臺上,從窗口看到男人的側(cè)臉,這個男人的鼻子很靈。 黎秋白舔了舔唇。 又聽到里面的男人問宿逸: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見過?哦,對了我還沒自我介紹吧,我叫舒予。 他對宿逸伸出手,宿逸頓了頓,回握了一下:宿逸。 雙方一觸即離。 他們在里面勘察,黎秋白自主飄遠(yuǎn)了。 舒予,原劇情線中,是宿逸的一大助力,和宿逸一起滅了鬼王的人,能力不俗,家大業(yè)大,從事這一行單純因?yàn)榕d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