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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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的大人嚇唬孩子,就會說把你送到救濟所去。 喬安一度也相信了傳言,直到她自己親自到了救濟所,才知曉傳言是多么的荒誕無稽。 救濟所的條件是很糟糕,比起她在工地上的集體宿舍還要更差一點病人被集中放在一間屋子,其余的大大小小老的少的又都擠在一道,稍大些的孩子和還能動的老人要看護嬰孩和將死的老人,而像她這樣有手有腳能干活的,就得負擔起擦洗收拾各種粗重活,以維持救濟所的正常運轉。 但至少,有機會活下去的可以在這里茍延殘喘,注定要死去的能聆聽祭司學徒為他祈禱來生。 喬安見到過村里沒人照顧的孤老死時的模樣,活著的時候瘦骨嶙峋又臟又臭,死了直到尸體爛掉才被發(fā)現(xiàn),無親無故更沒有人愿意去屋里把尸體抬出來,最后為了避免傳染病和節(jié)省請祭司的喪葬費,一把火連屋子一起燒了個干凈。 而嬰孩的消失就更加簡單無聲,尤其失去了父母或父母無力撫養(yǎng)的嬰孩,小小的一陣寒風或者少吃了兩頓,母親拼了命生下來的孩子轉眼就消失在了泥土里。 救濟所里有女人就是那么失去了孩子,臉色蠟黃時常說些瘋話,和婚禮上的新娘一樣讓喬安害怕。 但那女人對孩子極好,她們這些干活的人能多分一塊黑面包,那女人就經(jīng)常把面包掰碎了,分給邊上沒吃夠眼巴巴看著的孩子們。 喬安有時也被當成孩子她被勞倫斯親自送來,多少會被另眼相看,因而只被安排搓搓洗洗或者在廚房里打下手的工作,從不讓她靠近住了病人的屋子,也不讓她照顧快要過世的老人,最多被管事安排做孩子的保姆,給小孩子換換尿布什么的。 管事不知道勞倫斯跟這個姑娘是個什么關系,想著至少別讓人死在這里,再安排些雜活別凈吃白飯,加上小姑娘干活麻利又能吃苦,勞倫斯問起來他也有話好說。 而來到救濟所的第二個月,喬安在頭上蒙了白布。 她始終擔憂著家里的父母,那是她心頭揮之不去的陰影。她也猜想自己這么貿貿然地往外跑,父母大概已經(jīng)急壞了,若是知道她在這里,肯定會糾結著親戚朋友來把她帶回去。 但喬安打從心眼里害怕回去,跑過一次再回去,父母更要急著給她找婆家把她嫁出去了若是要她嫁人,她寧愿下半輩子在救濟所里做這些苦力粗活,救濟所里這么多孤兒,她即使不嫁人,大概也能養(yǎng)孩子養(yǎng)到吐。 這樣的心情之下,將自己獻給神明就成了她能找到最好的選擇。喬安剪短了頭發(fā),蒙上了白布,來救濟所主持葬禮的祭司學徒順便為她完成了儀式。 蒙上了白布之后,喬安奇跡一般地再也不怕鐘塔的鐘聲了。她也可以跟其他人一樣,在鐘聲響起時靜靜祈禱,感恩神明賜予的光明與恩澤。 喬安又拜托路過的行商傳了口信給家里,把自己獻給神明也可以為她洗刷干凈村里那些齷齪流言,她的父母或許可以因此放心一些,不再唉聲嘆氣在村子里抬不起頭。 救濟所里她不是唯一蒙上了白布的姑娘,事實上流落到了救濟所的女人大多會走到這一步為了不被丈抓回去,為了不被父母抓回去,為了求一條活路因為這件事,救濟所的管事可是跟伊萊諾主祭掰扯了好長一段時間。 別以為管事不知道教會那所謂供應食宿到底有多少水分,投奔過來的女人除了耕種教會的祭田還要自己開墾土地修繕房屋,有時候還要從商人工匠那里接些縫花邊折盒子的零工維持生計,而她們收入的什一稅,哪一次也沒見教會少收過。 那些女人的生活艱苦,卻又無處可去,離開了教會她們根本沒有活路。這樣一個個后半生綁死在教會船上的免費勞動力,伊萊諾主祭當然是希望越多越好,而救濟所的管事深知,要是他讓教會割走了這波領主老爺?shù)木虏?,領主老爺就能割了他的腦袋。 管事唯一慶幸的,就是伊萊諾主祭實在是個好說服的人,雖然沒有路西恩說服伊萊諾主祭那么容易,還得咬牙討價還價地做出些讓步,但最后好歹是把人都給保住了,一個都沒讓教會薅走。 在救濟所蒙上白布的女人無需去神殿侍奉,教會只需要承認她們的存在,給她們一個逃離父母丈夫的名頭。她們依舊留在救濟所里干活,相應的由救濟所負擔她們的食宿,以后如果離開救濟所,只要不是嫁人,不離開維爾維德,也不從事有違教義的骯臟勾當,教會不可以阻攔。 管事能做的只有這么多,他總不能明令禁止救濟所的女人發(fā)誓侍奉神明不是。 路西恩也的確沒有因為這件事向管事問責。他還沒忘記救濟所是跟光明教會合作開出來的,屋子就建在神殿祭田的土地上,病人吊命的圣水也是教會低價售賣給他們的,時不時還會有實習祭司來施展個圣光術,哪怕那更多是為了練習神術,因此被救回來的病人也是實打實的一條命。 只要把人給他留住了,別上趕著把自己賣給教會干活,大好的勞動力留著以后為領地建設發(fā)光發(fā)熱就行。 至于干活之余依靠信仰寄托現(xiàn)實的痛苦之類的,路西恩其實并不反對,畢竟社會發(fā)展和精神建設的水平在那,底層平民沒有信仰穩(wěn)定情緒的話,很容易引起社會秩序的不安定。 像是威廉姆那樣不愁吃穿工作穩(wěn)定的,什么按時去神殿報道,什么每個月給神殿交什一稅,路西恩一句話都沒有多說過他。 路西恩反對的是飯都吃不飽的貧民還要擠出錢去敬奉神明的行為,指望著神明垂憐改變命運而不做任何實際努力的愚蠢信徒等等,一切會因為信仰產生負面作用,拖慢他領地建設步調的因素。 總結就是信神可以,祈禱也可以,要敬奉神明路西恩不贊成也不反對,但是對信仰一定要有科學合理適度的態(tài)度,【絕對】不能影響正常工作和生活。 當然,搞信仰歧視也不允許,光明教會是帝國承認的合法宗教,月亮女神穆恩娜也是帝國承認的合法信仰,凡是帝國承認的合法信仰,在維爾維德沒有三六九等,所有人要互相尊重彼此的神明,這一條路西恩甚至直接寫到了郡政府的招工啟事上。 領地上的人太多他一個個管不過來,但郡政府的官員必須尊重信仰差異。 將來總有一天路西恩會對教會的什一稅下手,也總有一天他會試探著給霍爾族在郡政府會議上的一席之地,他能接受因為利益分配而產生糾紛,但要是因為下頭官員因為信仰不同而搞出麻煩,大概會讓他想給郡政府直接換換血。 這點霍爾族那邊也一樣,所有想進郡政府的都一樣,裝也得給他裝出個信仰和諧互相尊重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路西恩:幸好光明教會的教義承認其他神明存在,不然真得考慮怎么把教會搞下去【貓貓慶幸】 第70章 喬安埋頭在河邊搓洗尿布的時候, 突然聽到有人一路喊著她的名字跑過來。 喬安姐!快點回去! 嗓音清脆響亮,她扭頭, 看見是救濟所里的一個男孩子,跑得氣喘吁吁,頭發(fā)亂糟糟的還沾著樹葉,不知道剛從哪里野回來,粗糙發(fā)紅的臉上露出急切的神情。 怎么了?喬安趕緊放下手上搓洗著的尿布,在裙擺上擦擦手站起來, 扶住沖得太快差點沒剎住車的男孩。 管事老爺說讓你快、快回去!男孩一邊喘著氣一邊拉扯著喬安要往救濟所的方向跑,領主老爺來了! 領主老爺來視察,救濟所里別人像是其他那些孩子或者老人哪個不在都沒問題, 畢竟救濟所里那么多的人, 他沒那么清楚誰是誰, 管事只要選出幾個有眼色膽氣足的去陪著四處看看, 回答各種關于救濟所情況的提問就行。 但是管事不能確定領主老爺是不是想要親自見一眼喬安, 這姑娘再怎么說由勞倫斯親自送來,在郡政府一度掀起過小小的桃色流言, 雖說現(xiàn)在蒙上了白布但也說不準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上次他去開月度例會時還被專門問起過這個姑娘的事情 管事想了想,還是揪了個跑得快的孩子, 叫他快點去把喬安叫回來。 要是早知道領主老爺要來,管事肯定早早地把人都安排好,絕對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急著找人的情況。眾所周知當下屬的最怕上司冷不得地突擊檢查, 如果沒有為此特意準備過,即使自覺工作做得不錯,也會忍不住忐忑不安起來。 正如管事現(xiàn)在的心情。 管事自認為是不怕任何人來檢查他的工作的,在管理救濟所的這段時間里, 他沒有做任何不能讓領主老爺知道的虧心事,雖說工作成績沒有負責其他項目的同僚那般亮眼,但領主老爺給的酬勞不菲,年末升職的時候也沒有漏了他這一個,管事看著自己未來的道路覺得未來還是頗有指望的,不會蠢到去搜刮救濟所這點油水。 況且救濟所這工作量,他哪里還有多余的時間去動壞心思,光是維持正常運轉就已經(jīng)累到不行了好么。 這就是為什么路西恩和勞倫斯都會選中他來管救濟所。 這個管事的卡面各項數(shù)值都不是特別亮眼,普通的R卡水平,也就是那種最常見的有一定工作能力能把工作完成,卻又沒那么有能力不能放心交付重要項目,同時由于缺乏魄力和領導力而難有太大的職業(yè)發(fā)展的平庸官員。 他甚至都不太會偷懶,不管被安排了多么不想接手的工作也最多嘴上抱怨幾句,一邊抱怨著還一邊埋頭苦干,干完了又要反復檢查生怕哪里出錯被上司責難,即使被夸贊,也只會被夸贊仔細溫和,是個穩(wěn)重的人。 仔細溫和還有穩(wěn)重的隱喻是膽小保守好欺負,救濟所這樣的地方最不需要的就是強烈的自我意識和野心,只要負責人安安分分地做好本職工作即可。 若非管事的官員是這樣老實的性格,喬安也不一定能在救濟所安心住下,還有那么一點下半輩子都交托在這里的意識。 還有救濟所的其他人,許多老人病患一開始沒有半點活下去的欲望,也是一日日看著救濟所努力支撐運作,才又生起了幾分活下去的動力。 在救濟所的人眼里,管事老爺是個好得不能再好的好人,尤其年紀小直覺敏銳的孩子,很愿意聽管事老爺?shù)姆愿澜o他做事,還會私底下悄悄爭搶攀比。 來河邊找喬安的男孩被管事緊張急迫的情緒影響,也是著急得不行,見喬安還要收拾河邊上沒洗完的尿布,他索性一跺腳把她推到邊上,催促道:你快去你快去!我來幫你洗這個! 喬安也知道不能讓領主老爺?shù)戎?,沒有多說,點點頭把裙擺提了提,小跑著往救濟所趕去。 她跑著,走進救濟所前腦海里浮現(xiàn)起曾經(jīng)見過一面的領主老爺,少年白皙的面容和藍色的眼睛依然清晰鮮明得彷如昨日,卻又遙遠得叫她懷疑,那是不是她上輩子殘留下的回憶。 喬安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局促地抿了抿耳際的碎發(fā),又把趕緊放下掖在腰間的裙擺,小心地拍了拍上面的褶皺痕跡。 剛剛要是好好把手再洗一洗就好了。 喬安忍不住這樣懊惱,她說不清自己這是什么樣的心情,當然不可能是戀慕之心,更像是她要去朝拜什么美好崇高的東西,才會下意識地想要拿出自己干凈整潔的樣子如果邋遢又不修邊幅,人們不也是不能踏進神殿的大門的嗎。 而這種懊悔,在路西恩微笑著輕輕握住她的指尖時達到了頂峰。 喬安感覺自己的手被火燒了一樣燙得難受,她咬著下唇,又不想失禮地甩開領主老爺?shù)氖?,最后只能狼狽得躲閃著對方的視線,好像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虧心事。 路西恩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這姑娘的窘迫難堪,但也無從知曉喬安那復雜難明的微妙情緒,對他來說這是第一次跟喬安見面,至于喬安記憶深刻的那驚鴻一瞥,路西恩記住的也只是一群被征召勞役的模糊印象。 所以喬安的窘迫就被路西恩理解為了與異性接觸的不適,這也符合勞倫斯描述里喬安的形象,加上頭蒙白布終身不嫁的誓言,更加塑造出一個抗拒男性的形象。 抱歉。路西恩放開手,他本來也就沒有握實,對已婚的婦人和蒙白布的神殿侍女而言,這是一個不會過度親昵,更多表示親切平和姿態(tài)的動作。 但既然對方抗拒跟男性靠近,路西恩也不會無聊到故意惹人家小姑娘不高興。 是的,營養(yǎng)不良面黃肌瘦的喬安比路西恩還矮一截,路西恩便心安理得地稱她是個小姑娘了。 哪怕真的算算年紀,路西恩跟喬安其實也沒有差幾個月。 有了喬安作陪,管事安排的其他陪客就不那么必要了,救濟所就這么大一點地方,逛一逛沒幾步路,路西恩也只是順路來看一眼情況,一腳出八腳邁后頭跟一串只會顯得滑稽。 喬安之外,路西恩只留下了個孩子一起跟著,那是所有孩子里最活潑膽大的一個,其他幾個孩子都怯怯地躲在門后面,而他躲在管事后頭,眼睛滴溜溜地看著路西恩。 過來。路西恩對他招了招手,他眼睛眨巴眨巴,就從管事身后走出來,對著路西恩咧嘴露出笑容,沒什么禮節(jié)卻又有著一番質樸的可愛。 第71章 路西恩對孩子會更耐心溫和一點, 倒不是他多有母性,畢竟他也不是男mama, 只不過熊孩子都喜歡當孩子王罷了。 不算太大的救濟所走不了幾步就能逛完,被路西恩牽著的孩子只能起個引路的作用無父無母自己掙扎活下來的孩子善于看人臉色,在看到管事緊張到眼角抽筋的表情時,再膽大的孩子也會跟著緊張起來,在路西恩面前小心翼翼地不敢胡亂說話。 這個十六歲就成年的世界里,孩子也比路西恩上輩子更加早熟, 抿緊嘴唇故作冷靜,頗有幾分大人的樣子了。 喬安更是完全一副成熟老練的模樣,甚至面容上都瞧不見多少與她年齡相稱的稚氣, 皮膚粗糙臉上還有凍傷皴裂未好的痕跡, 眼睛里流露出堅強執(zhí)拗的神采, 叫人一看見她, 就知道這不是個好招惹的姑娘。 她的聲音也粗糙, 不是多么的婉轉動聽,但路西恩得說這聲音說出的東西, 要比帝都最有名的歌姬的吟唱更讓他喜歡一些喬安有些緊張得結巴,會無意識重復一些說過的話,卻不至于顛三倒四叫人聽不懂想說什么, 也并不啰嗦些乏味的恭維好話,說出口的東西都切實有內容。 而比言之有物更難能可貴的,是這姑娘的邏輯非常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