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蟬也笑：“果然你一來就有好事……外面冷，咱們進屋說！”

    小花廳燃了四個炭盆，進去便是一股熱浪，融融如春，和外面冰天雪地端得是兩個世界。

    錢掌柜也在，穿著一身玄色皮襖，滿面紅光，見了姜蟬便起身笑道：“小東家，魏縣大小十八家染坊，都和姜家簽了書契，藍印花布只供姜家，不許賣別家?！?/br>
    姜蟬訝然道：“給咱們開的條件肯定很苛刻吧？”

    “還好?！毙l(wèi)堯臣端起桌上的熱茶一飲而盡，擦擦嘴角說，“我給他們去年市面價格的保底價，無論今年價錢漲了還是跌了，都按保底價收購。而且他們染多少我要多少，你想想他們能不動心？”

    錢掌柜怕小東家不明白生意場上的事，溫聲解釋說：“染坊怕染多了賣不出去，都是布鋪訂多少，他們染多少?，F(xiàn)在不愁賣了，染得越多，他們掙得越多?！?/br>
    姜蟬還是擔心：“如果咱們也賣不出去怎么辦？我雖不太懂做生意，可也知道咱們這行講究快進快出，縮短存貨周期，一旦賣不動，咱們的銀子就壓進去了。”

    衛(wèi)堯臣接過來說：“不會的，東家相信我。咱們今天就去找鋪子，明天開張！”

    “會不會太急了，咱們又沒有現(xiàn)貨。”

    “小東家放心，來之前我們讓兩個外莊掌柜去魏縣盯著收貨?！卞X掌柜笑瞇瞇地說，“一聽有錢賺，那些染坊初一就開工了，我估摸著初八肯定能到一批。”

    姜蟬有點哭笑不得：“沒貨怎么開張？”

    衛(wèi)堯臣眼中晶光一閃，“就是沒貨才開張，東家您就瞧好吧！”

    “正好咱們一個同鄉(xiāng)不打算在京城干了，他鋪子在西市大街……”錢掌柜看看他倆，本來都站起來了，想了想又坐下，“連著趕路，我這老胳膊老腿受不了了?！?/br>
    衛(wèi)堯臣忙道：“錢叔先前已經(jīng)談得差不多，我和東家去就行，就是沒有姜家印鑒，只能先口頭約定?！?/br>
    姜蟬不禁一樂，“不用，我娘把印鑒給我了，錢掌柜，您得把‘小’字去掉嘍。”

    錢掌柜明顯吃驚不小，沉吟道：“這一路上我們聽到許多傳言，小東家，我想見見東家，就現(xiàn)在，您能給安排下嗎？”

    第19章 給你趕一輩子馬車如何……

    錢掌柜還在笑，臉上的皺紋卻像凝固了似的一動不動。

    前世在趙家很長一段時間里，姜蟬都是看人眼色過日子，對別人的情緒變化非常敏感。錢掌柜眼中的擔憂雖一閃而過，還是給她捕捉到了。

    姜蟬并不以為錢掌柜在擔憂她！

    他方才一直笑瞇瞇的，得知印鑒在自己手里，臉色才有了變化。上京之前的那次談話，他的態(tài)度也很有意思，不贊成母親變賣產(chǎn)業(yè)，更不贊成自己取代母親當大東家。

    自家生意都是錢掌柜一手打理，莫非他另有打算？

    還是……

    印象中錢掌柜一直是單著的，他都四十好幾的人了，這么多年愣是沒聽說他和誰相好過！

    她突然想起，母親捧著他離去時留下的信，眼中含淚又悵然若失的模樣。

    姜蟬覺得自己發(fā)現(xiàn)了個不得了的秘密！

    “小東家？”錢掌柜見她只是盯著自己笑，笑得他頭皮發(fā)麻，心里發(fā)慌，暗道是不是自己太莽撞了。東家已為趙家婦，上有婆母，下有子女，里里外外層層規(guī)矩，到底比不得在真定自由。

    錢掌柜咳了聲，道：“若是不方便……”

    “沒什么不方便的，你且坐這里等一會兒?！苯s立時讓小秀去請母親，“就說我有急事找她商量，別提錢掌柜?！?/br>
    她自己沒有留下聽聽的打算，轉身就和衛(wèi)堯臣出去了。

    如今她單獨住著，凡事自己說了算，出門十分便利，剛到門口，馬車就已經(jīng)候著了。

    姜蟬踩著馬凳上了車，卻見衛(wèi)堯臣拿過車夫手里的馬鞭，興致勃勃地坐在前頭的車轅上。

    金繡一邊把茶水溫在紅泥小火爐上，一邊說：“你好歹也算個外莊掌柜，讓人看見你趕馬車，豈不是很沒面子？”

    衛(wèi)堯臣回頭一笑，眼睛落在姜蟬身上，“我原本就是東家的馬奴，別說趕一次，只要東家不嫌棄，給東家趕一輩子車也沒二話。”

    他的語氣半是頑笑，半是認真，姜蟬不知怎的手一顫，幾滴茶水灑在手指上，燙得心尖發(fā)熱，稀里糊涂回望他一眼，搞不懂他到底什么意思。

    金繡還在大大咧咧地笑：“我才不信，放著大掌柜不當，當小馬奴？我看你就是瞎奉承?！?/br>
    衛(wèi)堯臣哈哈大笑，“有紙筆沒有？我寫下來，某年某月某日，衛(wèi)小九有言，愿為東家趕一輩子馬車?！?/br>
    金繡起哄，也不聽姜蟬勸阻，翻出紙筆遞給衛(wèi)堯臣。

    衛(wèi)堯臣也真不含糊，刷刷幾筆寫好，姜蟬接過來一看，忍不住先笑了，“你這字……得空練練?！?/br>
    金繡湊過來看，噗嗤笑出了聲，“歪歪扭扭，哆哆嗦嗦，簡直像蟲子爬！往后衛(wèi)掌柜的簽契書、寫賬本，這字可見不了人?！?/br>
    “我聽東家的?！毙l(wèi)堯臣輕輕甩了下鞭子，“好好念書，好好練字，東家隨時choucha我！”

    車鈴在風中輕輕搖晃，發(fā)出清脆的丁當聲，很快就到了西市大街。

    這個地段店鋪林立，雖不如估衣街那種專門賣布、賣衣裳的地方有名，但在京城來講，也是很不錯的繁華地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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