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兩日過去，索老爺終于從內(nèi)務府管事曹太監(jiān)那邊得了消息。

    “國事艱難，皇上下令削減宮里一半的開支，哪有什么閑錢買東買西的？從年前到現(xiàn)在，石家沒從我這里領過牌子。”

    索老爺把曹太監(jiān)的話原封不動轉(zhuǎn)述一遍，笑著和棉行的幾大東家說：“想必是石家沒了生意做，這才和姓衛(wèi)的聯(lián)手準備在棉花上大做文章。諸位，前幾天進城的商隊有個西域人，這個商隊正好和石家有來往，我準備如此這般……”

    在座幾人紛紛稱是，唯有夏掌柜為難道：“我來時昌盛又放了一百萬斤棉花，就好像看不見頭似的，怎么也收不完！看看和昌盛這一仗，無論咱們收他多少，轉(zhuǎn)臉他就有翻倍的量擺出來，還問咱們要不要?！?/br>
    索老爺不住冷笑，“上次一百五十萬斤，這次一百萬斤，他已經(jīng)沒有存貨了。你給我放心大膽的收，用不了十天，姓衛(wèi)的就得在大獄里吊死！”

    很快，就有官差來到昌盛布鋪，進門就嚷嚷著衛(wèi)堯臣無視朝廷規(guī)定，從東察合臺汗國走私貨物，要拿人去衙門問話。

    郝掌柜老老實實答道：“我們掌柜的不在?！?/br>
    “哪兒去了？”

    “聚通錢莊，提銀子去了?！?/br>
    第75章 崩盤

    官差瞪眼,霍一聲拔出腰刀，重重往桌上一拍，“去把他給我找來！要是敢跑,爺手里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郝掌柜眨巴眨巴眼睛，“估計幾位爺要等會兒了，我們掌柜的要兌換兩百萬兩白銀,一時半會回不來?！?/br>
    兩百萬！官差的眼睛瞪得溜圓，貓似的一陣陣發(fā)著幽幽的綠光,回頭給跟著的衙役使個眼色,“既如此,也不用麻煩別人了,老哥幾個,咱們親自走一趟吧?！?/br>
    那幾個衙役也是興奮得滿臉通紅，呼喝一聲,迫不及待就往聚通錢莊趕。

    郝掌柜立在店門口，“呸！”,沖那幾人的背影狠狠吐了口唾沫。

    路上，不斷有人神色慌張地往前門外草場的方向跑,三五成群,還有人說著什么“倒閉……取錢”之類的話。

    官差滿肚子疑惑，隨后拽住一個人問道：“怎么回事？你們一個個的跑什么跑！”

    那人揩著滿臉的汗珠子,氣喘吁吁道：“不得了了，聚通錢莊要倒閉啦,快去兌銀子，晚了手里的銀票可就成廢紙啦！”

    官差驚得臉都白了，這還了得，他手里還有幾張聚通錢莊的銀票哪！當即撒開丫子就是一陣猛跑。

    此時聚通錢莊大門緊閉,門前已是一片混亂，百八十號人舉著手里的銀牌，吵吵鬧鬧著要兌銀子。

    張三張四哥倆門神似的一左一右站著，大聲叫喊：“聚通錢莊沒銀子啦，要倒閉啦，大伙兒趕快兌銀子呀！”

    人們急得是前擠后擁，亂喊亂叫，前頭的人用力拍著門板，聲嘶力竭喊著“還我的錢——”。

    圈子外圍，一位老者不無疑問道：“昨天聚通還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間就要倒閉了？別不是以訛傳訛吧？”

    旁邊的人說：“誰傻乎乎的倒閉之前說自己會倒閉？肯定強撐著裝沒事人??！成天嚷嚷著倒閉的甩貨的，才不會真倒閉?！?/br>
    另一人插嘴道：“要不是衛(wèi)掌柜，大家伙還讓聚通給糊弄過去了！”

    “怎么個意思？”

    “前晌衛(wèi)掌柜拿著銀票兌銀子，聽說差不多有兩百萬兩，喏，你看那邊停著的一長溜騾車，就是拉銀子來的?！?/br>
    那人朝街對面努努嘴，接著說：“誰成想錢莊根本拿不出錢來，衛(wèi)掌柜等了半天，才東挪西湊給了五十萬兩，說什么剩下的擇日再給。衛(wèi)掌柜當即就惱了，愣是帶人砸開了錢莊的庫房，嘿，您猜怎么著？”

    “快說，快說！”

    “庫房里面是空空如也，分文全無啊?！?/br>
    幾人一陣驚呼，“這么說聚通真的完了？”

    “完不完的跟我也沒關系，反正我沒錢，就是看個熱鬧?！?/br>
    幾人揣著手一陣笑，“說的是，咱們小老百姓手里哪有閑錢，走走，看熱鬧去！”

    錢莊大堂，衛(wèi)堯臣翹著腿坐在靠窗的太師椅上，面前是兩口大箱子，里面擺著白花花的銀子，映得錢莊華掌柜臉色慘白。

    衛(wèi)堯臣嘩啦啦抖著一疊的銀票，似笑非笑道：“都說聚通錢莊錢聚三江，富通四海，更是以‘見票即兌’的誠信業(yè)內(nèi)聞名，原來都是假的！”

    外頭的吵鬧聲越來越大，華掌柜知道這回事情鬧大了，冷汗熱汗順著臉頰不住淌下，哆嗦著嘴唇說：“不不，我們是分號，分號沒那么多銀子，等杭州總號撥銀子過來，定然如數(shù)兌換?！?/br>
    “你當我三歲小兒那般好騙？”衛(wèi)堯臣冷笑道，“聚通錢莊是大江南北最大的票號，南來北往的大客商都在你家存銀子！京城分號地位何等重要，與總號也不相上下，卻只有五十萬兩？”

    他上身稍稍前傾，“你是不是想拖著我，好讓你們官場上的朋友編個罪名把我抓起來，這些銀子就不用給我了？”

    “萬萬不敢！”華掌柜暗暗叫苦，只不斷拱手作揖，“不瞞您說，實在是借出去的銀子還沒到日子收回來，我已經(jīng)給總號去信了，等個三……”

    一陣急促的拍門聲打斷他的話，“開門開門，官府辦差！”

    華掌柜面色一喜，慌忙應道：“來了！”也不待小伙計過去，顛顛兒地就打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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