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有點憂愁。

    距離餐館太近，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再這么下去，很有點身材不保的危險……

    “明天……”

    余渝本想說他明天開始控制飲食。

    結(jié)果對面的廖初誤會。

    “明天早上有南瓜炸糕，”他又來了句，“豆沙餡兒。”

    余渝：“……好。”

    控制飲食什么的，不如后天再做吧！

    興和苑是個老小區(qū)了。

    從名字就能看出來。

    因為近些年城市重新規(guī)劃，政治和經(jīng)濟(jì)中心挪動，導(dǎo)致許多年輕人也跟著往別出走，興和苑也就和附近其他小區(qū)一樣，大多數(shù)房子里只剩下老弱。

    一到秋冬季節(jié)，興和苑就會出現(xiàn)一道奇妙的景觀：

    屋檐底下陽光好的地方，一溜兒老頭兒老太太拎著馬扎子曬太陽。

    像一排上了年紀(jì)的老貓。

    余渝回來時，路邊就有幾個老人盯著他看。

    看了老半天，這才啊的一聲。

    “哎呀，這不是前幾天搬走的小余嗎？”

    余渝跳下車來，沖他們笑笑，“您好呀?！?/br>
    幾位老人就都笑呵呵說好，又問他去哪兒了，過得咋樣。

    這小伙子不錯。

    之前在的時候，還經(jīng)常會幫忙提個菜什么的，也樂意跟他們這些老貨說話。

    余渝指了指旁邊那棟樓，“我回來看看王叔叔和王阿姨?！?/br>
    幾位老人發(fā)出整齊的，近乎帶著點兒羨慕的“哦”。

    到了他們這個年紀(jì)，能有年輕人記掛，甚至主動登門探望，當(dāng)真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不過今天的王叔叔和王阿姨卻不太安逸。

    余渝進(jìn)去時，王叔叔正趴在床上，空氣中浮動著一股nongnong的藥酒味。

    “王叔叔受傷了？”

    “扭著腰了，沒事！”

    王阿姨的臉色有點不太好，招待客人時還是客客氣氣的。

    “你這孩子，來就來嘛，怎么還拿東西呢？”

    余渝笑道：“也不是什么貴重東西，就是我朋友做的兩樣糕點，我吃著覺得挺好，就是想著拿點來你們嘗嘗?！?/br>
    王阿姨接過紙盒，“就是你之前說的幫你找房子、開餐廳的朋友？”

    余渝點頭，笑容越發(fā)明亮，“對。”

    王阿姨笑著點頭，又細(xì)細(xì)打量了他幾眼。

    “不錯，看著氣色好了，人也白胖了。”

    這人的日子好不好過，從眼神和臉面上就看得出來。

    之前他還和老王擔(dān)心來著，怕著孩子突然搬到別的地方去，沒人照顧，不適應(yīng)。

    如今看著，倒還好。

    余渝就有點不好意思。

    正逢換季，身體需求增加，他的飯量好像是有那么一點點飆升……

    唉，只怪廖先生做的飯?zhí)贸粤耍?/br>
    王阿姨就拍著他的肩膀笑，“胖點好看?！?/br>
    他們這一輩人就喜歡孩子長得白白胖胖。

    一看就有福氣！

    不甘寂寞的王叔叔努力從床上欠起上半身，“小余啊，坐?！?/br>
    余渝剛要制止，就見王阿姨把臉一拉，“看把你能的，小余也不是外人，用得著你一個傷殘人士招呼？”

    王叔叔臉上迅速漲紅，又訕訕的趴了回去，只還忍不住小聲嘟囔：

    “待客之道……”

    人家孩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

    王阿姨用力瞪了他一眼。

    這個年紀(jì)的老人扭著腰可不是小事。

    余渝就問：“這是怎么弄的？有沒有去醫(yī)院看看？要不要我?guī)銈內(nèi)ヅ膫€片子什么的？”

    不說這事還好，一提到這個，王阿姨頓時激動起來。

    她指著老老實實趴在床上的王叔叔道：“正好小余來了，你就說說他丟不丟人吧！這么大年紀(jì)的人了，還去跟個貓打架……”

    人退休之后就突然空閑下來，偏偏二老的子女都不在身邊，也不用幫著帶孫子什么的，偶爾難免孤獨(dú)。

    前幾天王叔叔就學(xué)人家買了兩只鳥，掛在陽臺上，每天逗一逗，倒也能排解一二。

    可沒想到竟引來一只野貓。

    雖然隔著玻璃，貓進(jìn)不來，可任誰看見天敵每天在外面撓玻璃也會心驚rou跳。

    兩只鳥本就膽小，這會兒直接被貓嚇得魂飛魄散，叫的撕心裂肺，羽毛的顏色都暗淡了。

    王叔叔氣不過，把鳥籠子挪走之后，就拿了根竿去驅(qū)逐野貓。

    結(jié)果……閃了腰。

    余渝：“……”

    這起因是我沒想到的。

    被當(dāng)眾揭老底，王叔叔一張儒雅的臉漲得通紅。

    他摳了摳被角，羞愧道：“小余啊，今天叔叔不能招待你吃炸醬面了。”

    王阿姨現(xiàn)在看到他就來氣。

    聞言就懟，“吃什么炸醬面！看看你這樣吧！真以為你那破炸醬面有多好吃??？”

    王叔叔不服氣。

    “怎么就不好吃？這么多年你不一直都夸好吃嗎？”

    王阿姨推著余渝往外頭客廳走，邊走邊道：“騙你的?！?/br>
    余渝忍笑，“阿姨就別生氣了，”又抽空扒住門框，努力往屋內(nèi)探著身子安慰道，“叔叔的炸醬面做的確實好吃，我老還想著呢?！?/br>
    王叔叔就又得意起來。

    “聽聽，聽聽，人家小余說的這話，這才是有水平！虧你還是人民教師呢，撒謊！”

    他就不信這老太婆吃了大半輩子，到頭來還嫌棄不好吃？

    王阿姨哼了聲，反手給他關(guān)上了門。

    王叔叔：“……你給我打開！”

    他還想跟小余說說話呢。

    說什么說，養(yǎng)你的老腰去吧！

    王阿姨憤憤的想。

    “對了，”王阿姨詳細(xì)問了余渝的近況，突然一拍巴掌，往雜物間跑過去，“前幾天我和你叔叔的兩個學(xué)生過來，給我們帶了點東西，我說我們兩個老頭老太太了吃不了，那倆實心眼孩子丟下就跑……正愁怎么處理呢，正好你來了，都帶去?！?/br>
    說著，就爆出來一個打蝴蝶結(jié)的巧克力禮盒，還有一袋咖啡。

    王阿姨啼笑皆非道：“也是兩個傻孩子，這都是醒神的東西，巧克力還這么甜，我跟你叔叔怎么吃得了？”

    話音剛落，就聽房間里王叔叔努力喊道：“都給他裝上！”

    王阿姨也伸著脖子往那邊喊：“用得著你說？”

    王叔叔就不作聲了。

    余渝看了下那巧克力的牌子，挺貴，就不想要。

    王阿姨硬塞。

    “你不是說你那個朋友自己帶著孩子？給孩子吃吧！這咖啡你不喝的話，也給他就行……”

    朋友嘛，也得互有往來才能長久。

    稍后，王阿姨又把余渝送下來。

    余渝本來說不用，但老太太意外的堅持。

    下來時又看見了剛才那堆曬太陽的老頭老太太。

    “走?。俊?/br>
    余渝笑著點頭，“走啦！”

    有個老頭就對王阿姨說：“這孩子有良心?！?/br>
    給點好就記得。

    王阿姨就抖起來，“可不是嘛！非要來，我和老王說，哎呀，你工作忙就別跑了，不聽！來就來吧，還非要帶東西，帶那些點心，我跟他叔叔又吃不了……”

    余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