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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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可思議的是,她最后時刻竟然因為看到先皇被景御誤殺,就瘋狂地拿起劍就要刺殺景御為先皇報仇。眼見報仇不成,當場抱著死去的先皇自刎而死,追隨先皇而去。 先皇那個渣渣就更不用說了。為了得到鎮(zhèn)國公府的支持娶了先皇后,忍辱負重演戲那么多年,表面裝著對景御重視,嘴上說著對景御嚴格是為了培養(yǎng)他,但其實喜歡看重的是白月光之子四皇子。 一手設計陷害景御并廢除景御太子之位時,那叫一個毫不手軟。甚至在景御在北疆戰(zhàn)場名聲大噪時,還派人刺殺景御。而最后為了給愛子四皇子擋刀而被景御誤殺時,絲毫就沒為景御著想過。 哦,還有那個虛偽的四皇子,被養(yǎng)在先皇后身邊,從小跟景御一起兄友弟恭的長大,表面一口一個皇兄叫得親熱,其實暗地里妒忌不甘得恨不得給景御扎小人每天咒個成百上千遍。享受景御照顧保護時那叫一個心安理得,回頭一朝得勢時那叫一個翻臉無情。 有這么一對渣渣父母和個白眼狼兄弟,景御不可謂不慘。 就連為數(shù)不多對景御友善關切的鎮(zhèn)國公府,他外祖父一家,世代鎮(zhèn)守北疆幾乎不怎么回京城的鎮(zhèn)國公府,也在北疆漸漸安定下來后,被先皇設計安上莫須有的通敵賣國之罪除去。 景御親緣淡薄,自被廢除太子之位前往北疆戰(zhàn)場后,除了長公主之子祝之鶴,也就清王對他態(tài)度一如既往。 然而景御逼宮篡位、誤殺先皇、踩著累累白骨登基之后,清王指責景御戾氣過重,殘暴不仁,怒斥他當初教導的那個仁德端方的儲君怎么會變成如今這么個暴君,自言后悔曾當過他半個老師,并幾乎不愿再見景御。 可清王怎么不想想,怎么不體諒體諒景御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只一昧地指責怒斥? 現(xiàn)在清王竟然難得主動進宮見景御,可想而知應該是聽說了早朝上的事,過來指責景御的。 陛下,我可以進去嗎? 楚鳳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一時沖動問了這么一句。 等他反應過來時,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多管閑事。 他不過就是個外人,憑什么插手景御和清王之間的事啊?到底是有多大臉,在這個時候要進門去打攪? 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他覺得自己剛才可能是腦子一時糊涂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里面沉寂了一會后,竟然傳來淡淡的一聲:進來吧。 可不可以不進去?。?/br> 但楚鳳岐還是猶疑地推開了御書房的門。 他的視線不經(jīng)意間落到景御桌上那個琉璃小魚缸時,眼角不禁抽了抽。 暴君這到底是有多喜歡這條小金魚啊,把這小金魚養(yǎng)起來還不夠,竟然還大搖大擺地擺在書桌上,似乎是要時常抬眼看一看這小金魚。 看來他期望暴君只是對這小金魚一時興起、很快就忘記的期盼落空了。 而景御注意到他的視線落到那小金魚上,神情似乎有些不太自然。 這還怕他知道這事? 難道是覺得,讓人看到喜歡這么種不威猛、甚至還看起來小巧可愛的小寵物,跟自己帝王的形象不符? 陛下以為微臣方才的提議如何?一個儒雅的中年男子突然皺眉說道。 楚鳳岐看了這中年男子一眼。 想必這就是清王了。 清王是個自詡君子的文雅讀書人,做不出呵斥他一個外人這么不太禮貌的事,但也把他無視了個徹底,仿佛是沒有他這么個人,甚至可以說是□□裸的蔑視。 至于清王話里的所謂提議,不外乎就是讓景御親賢臣遠他這個小人,甚至是讓景御充實后宮開枝散葉吧? 清王其實不算壞,甚至算得上是好。但其實有時候把人傷得最深的,也是這種自以為是的好。 不如何。景御神情冷淡,輕描淡寫地道。 說完,又轉而看向他:怎么過來了? 楚鳳岐隨口扯了個理由:本來是想請陛下一起吃個午飯來著。 他總不能說本來是想過來探探風,看景御對小金魚的態(tài)度如何吧?看到那擺在桌上的琉璃小魚缸時,他就明白這事還有得磨。 當然,更不能說是他知道清王在這里,一時沖動要進來的。先不說他怎么知道這些隱秘之事,而且當事人清王還在旁邊看著呢。 更重要的是,現(xiàn)在也確實是到了吃午飯的時間。 清王眉頭皺得更深了,似乎是對景御這態(tài)度很不滿。 至于沒有對楚鳳岐不滿,那是因為覺得不堪入眼,不放在眼里。 景御淡淡地嗯了一聲,又問:叔父要不要一起留下用膳? 這是不想再談下去、不想再爭執(zhí)下去的意思。 楚鳳岐提起午飯,其實也有這點考慮。 再怎么說,清王確實景御重要的一個長輩。而景御對這個親叔父,這個教導過他、有半師之恩的長輩,其實還是敬重的,并不想鬧翻,鬧得太難看。 景御主動問是否要留下一起用膳,某種程度上也算是給了個臺階下,先稍微地妥協(xié)了。 陛下!清王眉頭皺得死緊,眼神隱隱帶著指責之意。 景御眼瞼微斂,冷冷淡淡地道:叔父要是不愿留下用膳,那就回府再吃午飯也行。 然而清王這下是徹底失望不滿了,冷眼看著他:陛下真就為了這么個媚上的小人,而置社稷于不顧? 第16章 叔父慎言!景御眼底浮現(xiàn)一絲戾氣,面無表情地道。 清王卻半點面子都不給他,直接冷笑一聲:微臣可當不起陛下這聲叔父! 叔父非要跟孤鬧到這程度? 微臣不敢。微臣既然看清陛下已經(jīng)不是當初那個微臣教導過的太子儲君,又怎么敢跟陛下鬧呢? 微臣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府中上下著想著想。要是陛下一個不高興,把微臣闔府上下都斬了,那微臣可就是罪人了。 畢竟陛下連弒父戮親這等大逆不道罔顧人倫的事都做得問心無愧,坑殺敵軍伏尸百萬眼都不眨,動輒將那些不順陛下之意的大臣抄家問斬,想必下旨抄斬微臣一家,也就是輕飄飄一句話的事。 這些話可謂滿滿的都是諷刺了。 不說景御這個被諷刺的當事人,就是楚鳳岐這個無關之人聽著都覺得格外逆耳。 而且清王所說這些也并不都是事實,是加上了清王自己的自以為是的猜測。 先不說景御是誤殺先皇,就算景御真想殺,那也是先皇處處相逼在先。先皇那個渣渣演了那么多年的戲騙景御,不顧父子之情設計誣陷景御合同鎮(zhèn)國公府一起謀逆,廢除景御太子之位,將景御關押天牢,甚至冷眼旁觀愛子四皇子在天牢中折磨景御就這一項,先皇已經(jīng)不配為父。 而且之后先皇在景御脫險前往北疆戰(zhàn)場后,還幾次派人刺殺。甚至在景御打了勝仗想要一鼓作氣滅了北狄時,連下幾道圣旨逼景御回京城,怕景御聲名更盛威脅皇位,更是想要把景御困在京城除掉景御。 景御帶兵凱旋后在除夕夜逼宮篡位,那也是先皇本想借著除夕夜景御進宮時除掉景御。 先皇不顧父子之情幾次三番加害,這明晃晃的父要殺子,難道要等景御坐以待斃? 未經(jīng)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清王只覺得景御變得冷血暴戾,變得不可理喻,怎么不想想景御為什么會黑化? 經(jīng)歷這么多,危險重重又眾叛親離,是個正常人都會黑化,會性情大變。原本仁德溫潤的太子儲君再不做出改變,難道是等著用仁義用美德去感化敵人,坐以待斃嗎? 至于清王所說的另一項,說景御將那些不順心意的大臣問斬,把原因歸結于只為排除異己就是陰謀論了。被斬殺的大臣都是jian臣逆黨、貪污受賄、欺壓百姓的,沒一個是無辜的。 清王說這話就過了。楚鳳岐也不知自己怎么脫口而出這句話,忍不住為景御辯解。 而說出這句話后,他自然而然地繼續(xù)下去: 清王說看清陛下已經(jīng)不是當初清王教導過的太子儲君那清王可曾想過,要是陛下還固守著所謂的君子的仁德禮義,在先皇的處處威逼迫害下,焉能有命活到今日? 大膽!這話剛說出口,清王當即對他橫眉怒目,先皇也是你能妄議的? 陛下都不說什么。楚鳳岐寸步不讓地反駁一句,又繼續(xù)說道。 不說陛下是誤殺先皇,就算真要殺了,那又怎樣?先皇自己先幾次三番迫害陛下,對陛下恨不得除之而快。先皇自己不當人父在先,怪得了陛下什么? 你你你清王氣得不顧禮儀地用手指指著他一連說了三個你字,氣到了極點連話都說不出來。 他高高一挑眉,直視清王的瞪眼:清王只看到清王自己所以為的,卻全然看不到陛下穩(wěn)定北疆、攻破北狄令北狄俯首稱臣的功績,看不到陛下肅清朝堂后的效率和清正,看不到陛下治理下京城的和平繁榮和百姓的安居樂業(yè)。 清王說出這些難聽的話,他鋒利的眼神如利劍一般直逼清王,無非就是仗著陛下念著情義,不會對清王怎樣罷了。 好!好!好!清王被說得氣炸了,陛下也是如此認為的么? 陛下就任這等牙尖嘴利的小人妄議先皇,干預朝政? 陛下當初既然千方百計滿手血腥奪得皇位,現(xiàn)如今真就為了這等媚上的小人而不愿開枝散葉,罔顧我景家天下? 叔父一口一個小人地稱呼阿岐,景御眸中隱隱露出一絲疲倦,面上卻是半點不顯,仿佛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甚至仍舊冷淡如初,是否想過聽到清王妃被罵小人時? 這話楚鳳岐聽得云里霧里,如果不是景御對清王一家算是和善,他都要懷疑景御是不是在用清王妃威脅清王了。 但這話清王卻聽明白了。 清王跟清王妃夫妻關系恩愛和睦,是京城里少有的不納妾也不去青樓的人。 景御這話里拿清王妃作比,可見是真的心意已決,不會有其他任何人,也就代表著不會傳承有后裔。 微臣教陛下當仁君,也教過陛下要有擔當。可如今看來,陛下已經(jīng)全然忘了。 清王神色冷漠得像是對著陌生人:微臣等先皇忌日過后,便帶著府中眾人動身前往封地。 親王前往封地算是慣例?,F(xiàn)在親王的封地其實都很小,只是名義上的封地,而且都離京城遠,也不如京城富庶,一般是跟皇帝有嫌隙了才會被迫或主動去封地。 清王說要去封地,還說是等先皇忌日過后就動身前往封地,意味著除夕那天先皇忌日過后,才剛剛年初就離開京城。這是準備連喜慶團圓的新年,都不愿在京城過了。 周遭瞬間沉寂了下來,仿佛是被什么無形的死寂壓抑住了。 沉默了半晌,景御終于平靜地說: 孤準了。 多謝陛下恩準。清王謝恩完畢便要離開。 不過在最后踏出御書房時,他卻忽然回頭說了一句: 我這一輩子,最后悔的就是當初教過你。 周圍死寂一片。 景御背在身后的雙手隱隱有些顫抖,不過沒有人發(fā)現(xiàn)。 旁人只看得到他平靜得近乎漠然的神色。 楚鳳岐擔憂又遲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該出言安慰好,還是讓他一個人待一會兒好。 吃飯吧。景御卻平靜得像個沒事人似的,若無其事地帶了點調侃之意,剛才不是說是來找孤一起吃飯的嗎? 陛下。楚鳳岐欲言又止。 他有點內疚。 或許他就不該這個時候插手進來。他這一插手,反而是放大了景御和清王之間的矛盾。 雖然清王和景御早晚會到這一步在小說原劇情中,過了一兩個月后,清王也動身前往封地了。 早在先皇被景御誤殺時,清王心里其實就有怨念了。先皇對清王這個異母弟弟不算特別好,但也不算差,畢竟清王沒什么爭儲之心,是個儒雅隨和的讀書人,一個熟讀經(jīng)義的君子。 甚至某種程度上而言,清王是個堅定的理想主義者。 清王這一生過得順風順水。在還是皇子時因為不爭不搶的隨和性情,沒經(jīng)歷過什么磨難。在先皇登基后,對他這個異母弟弟也算不錯。他如魚得水地和那些志同道合的讀書人談天說地,掌管的也是藏書閣編纂典籍這類的雅事。就連在感情家庭方面,也是和睦美好得讓人艷羨。 這種處處順遂的環(huán)境下,清王的思想也就過于理想主義了點。從小對景御的教導是按著所謂的仁君的標準來的,期望教出一個完美的圣人。 所以景御之后的巨大變化由他所理想的仁君變成了個他所不齒的暴君,讓他很是失望。一是看好的教導過的后輩變成這樣讓他寒心,二是費心教導出一個仁君的期望破滅了。 清王在景御誤殺了先皇之后還留在京城,心中不是不怨念。在清王看來,這是弒父加弒君的大逆不道、違背天理人倫的事,何況清王對先皇也還是有感情的。 之所以還留在京城,是想著或許還有一絲機會扭轉景御的性情,讓景御做回一個仁君,是承當他一個親王看顧宗室的責任。但景御最終徹底讓他失望了。 清王對景御當然是有感情的,但抵不過他對先皇的感情以及對教導出仁君的執(zhí)念,抵不過清王心中的對道德仁義的堅守。 楚鳳岐在心里輕嘆一聲。 小說原劇情中,清王離開京城前往封地起碼是過了年后才動身的,而不是現(xiàn)在接近年尾之時。 這一下,緊接著臘月二十三小年那天鎮(zhèn)國公府闔府上下的忌日,除夕當天先皇和先皇后的忌日,景御這個年更加過得不好了吧? 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景御輕搖了搖頭:這不關你的事。叔父和孤矛盾已深,早晚是要離開京城的。 吃午飯時景御面色如常。 吃過午飯后,景御如同往常一樣批閱奏折。 晚飯照舊一起吃,也表現(xiàn)得很平靜。甚至飯后也一如既往地批奏折到以往休息的時間,才照常回寢殿休息。 看起來好像半點不受今天事情的影響。 要不是楚鳳岐臨時起念頭到他寢殿看了看,還以為他真的全然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