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5)
江倦太困了,有點暈字,所以也沒仔細看帖子,他隨口道:嗯,好的,會去。 公公笑了笑,帖子送到了,他也不必再多逗留,便恭敬地請辭,高管事一路相送。 營業(yè)結(jié)束,江倦放下帖子,只想回去補覺,結(jié)果還沒走幾步,高管事又小跑著回來了。 王妃! 他手上捧著什么,看見江倦,連忙遞給他,高管事說,王妃,快嘗嘗這藤蘿餅。 江倦也沒多想,高管事給他就接了過來,餅還熱著,江倦低頭聞了聞,滿是花卉的芬芳,他咬下一口。 好香。 藤蘿餅聞起來香,吃起來也香,是江倦喜歡的味道,餡料綿軟甘甜,外殼酥脆可口,江倦一下就喜歡上了,好吃。 說完,他又下意識問道:管事,是昨晚帶回來的廚子做的嗎? 高管事猶豫道: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高管事說是吧,江倦覺得奇怪,看他好幾眼,江倦還要再接著詢問,蘭亭卻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不是桃酥記的藤蘿餅嗎? 江倦眨眨眼睛,桃酥記? 蘭亭嗯了一聲,桃酥記的廚子以前是宮中的御廚,專為先帝做一些小食,后來先帝駕崩,他也離了宮,開了這家桃酥記。 奴婢也是才聽說這藤蘿餅,每年只有四月才有的吃。餡料用的清晨沾著露的藤蘿花,水用的是梅花上集來的雪,每日都得早早地去排隊,否則根本買不到呢。 江倦啊了一聲,那這藤蘿餅 王爺一早就冒著雨出去了,難道就是為了給他買這藤蘿餅嗎? 江倦低頭看看,輕聲問高管事:是王爺給我買的嗎? 高管事欲言又止,他看著江倦,想說什么,又閉上了嘴,好似有所顧忌,江倦忍不住問道:你想說什么? 唉,王妃,王爺不許說,不是奴才不想說。 高管事嘆了口氣,嘴上說王爺不許說,可這話一出來,藤蘿餅是怎么來的,就很顯而易見了。 真的是王爺特地為他買的。 江倦眨了眨眼睛,輕輕地捏了一下藤蘿餅,這餅還熱著,外殼酥脆,沒有被打濕一丁點,應(yīng)當是被王爺護在懷中帶回來的。 江倦有點感動,心也軟了不少,他慢吞吞地問道:那王爺呢? 王爺他 高管事又開始吞吞吐吐了。 他瞄一眼江倦,頗是心虛,不過這心虛也只維持了很短暫的時間,因為下一秒,高管事就又愁眉苦臉地對江倦說:王妃,王爺也不許奴才多嘴,免得惹您擔心,可奴才思來想去,這事兒還是得和您說一聲。 王爺昨晚一宿未眠,又問奴才王妃氣得狠了,該如何哄,奴才就出了主意,讓他去與您買這藤蘿餅,可是高管事唉聲嘆氣道:今兒個天氣不好。王爺出門的時候,正是雨最大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涼,王爺一回來,又開始咳血了。 第53章 想做咸魚第53天 這下子,藤蘿餅再怎么好吃,江倦也吃不下去了。 王爺在哪兒? 怕什么來什么,江倦擔憂得不得了,他蹙起眉心,要不要緊? 高管事什么也沒說,只是道:王妃您隨我來吧。 雨還在下,江倦走了幾步,蘭亭連忙撐開羅傘追上他,高管事偷摸回頭瞄了一眼,心里虛得不行。 唉,他也沒辦法。 王爺一宿沒睡、早早地去給王妃買藤蘿餅倒是真的,可他本就睡不著覺。 至于什么受了涼,王爺又開始咳血了,假的,統(tǒng)統(tǒng)是假的,不過是王爺在借題發(fā)揮,博取王妃的同情罷了。 高管事知道真相,卻又不能實話實說,畢竟這次王妃與王爺置氣,都怪他多嘴。 能保下這條小命,全仰仗于王妃,但王妃一日不消氣,高管事就得提心吊膽一日,畢竟王爺不順心,他就可能要遭殃。 高管事能怎么辦? 他只好在內(nèi)心狠狠地譴責王爺,身體誠實地配合王爺把王妃哄回來了。 到了涼風院,丫鬟來來往往,手中端著一個金盆子,浸在水中的帕子染上了絲絲血跡,江倦一看,心里更擔心了。 王爺。 他慌忙走入,男人倚在床上,側(cè)眸望了過來。 薛放離時常一身深色,長袍張揚又繁復(fù),今日卻是換了一身淡色。他神色厭倦,又略帶病氣,本身偏艷的外貌,竟也在此刻顯出幾分雅致。 你怎么來了? 薛放離見狀,眼神一掃,最終落在高管事身上,他嗓音冷淡道:本王是如何與你交待的。 高管事: 他牙疼地說:奴才、奴才王爺,你別怪他,是我一直在問。 江倦怕高管事因為自己被怪罪,連忙替他說話,高管事羞愧地低下頭,在心里嘆了口氣。 唉,王妃這樣心善,他太不應(yīng)當了。 王爺也是,就仗著王妃心善,成日騙他,真不是人。 江倦憂心忡忡地問道:王爺,你怎么樣了? 薛放離口吻平常道:本王沒事。 他容色蒼白,神情倦怠,哪里像是沒事的樣子,江倦又問:太醫(yī)來過了嗎? 薛放離頷首,讓本王靜養(yǎng)幾日。 江倦哦了一聲,還是放不下心來,他還要說什么,薛放離卻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道:那藤蘿餅,你可嘗到了? 喜歡嗎? 王爺被藤蘿餅害得咳了血,卻還在問他喜歡不喜歡,江倦慢慢地搖頭,不喜歡。 聽他說不喜歡,薛放離也沒有什么反應(yīng),只是語氣平淡道:不喜歡就算了,下回再給你嘗別的。 江倦一怔,王爺 薛放離:嗯? 昨天王爺說謊,江倦是真的有點生氣,可現(xiàn)在江倦又是真的被感動到了,他垂下眼睫,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我騙你的。 我喜歡藤蘿餅,就是 江倦說:你身體不好,下一次,你不要再冒雨去買藤蘿餅了。 薛放離望他幾眼,知道江倦這是被哄好了,他輕笑著應(yīng)下來,好,本王聽你的。 說完,薛放離揮了揮手,屏退了所有下人,這才又對江倦道:來陪本王睡一會兒。 江倦本來就打算睡回籠覺,也沒有再與他鬧脾氣,他褪去鞋襪,打算爬去里側(cè),結(jié)果膝蓋才放上來,腰上就搭來了一只手,他倏地跌入溫暖的懷中。 江倦一下撞上去,他這會兒倒是沒再給自己喊疼了,只顧著問:王爺,你沒事吧? 薛放離低下頭,下頜抵在江倦頭上,他嗅著少年身上的味道,幾乎是貪心地攫取屬于江倦的氣息,嗓音又低又啞,怎么會沒事。 少年身上的味道,總能奇妙地撫平他的躁動與暴戾,甚至連折磨他多年的頭痛也能得到舒緩。 分離一個夜晚,薛放離無比渴望再度把人攬入懷中,也無比想念屬于少年的氣息。 而在這一刻,他的懷抱終于被再度填滿。 江倦:??? 他嚇了一跳,趕緊要起身,可那只放在他身上的手好似恨不得把他釘進懷里,江倦只好問薛放離:撞疼你了嗎? 鼻息之間縈繞著淡淡的甜香,薛放離放松地闔上眼睛,愉悅地開口:你以為本王是你? 江倦愣了一下,這才反應(yīng)過來王爺在笑話自己怕疼,江倦仰起頭看了他好一會兒,最后還是重新伏在他身上,悶悶地說:不疼就算了。 看在王爺發(fā)病的份兒上,自己咸魚有大量,暫且不和他計較了。 薛放離低笑一聲,抬起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江倦的后頸。 窗外雨聲淅瀝,屋內(nèi)又一片靜謐,江倦趴在薛放離懷中,很快就昏昏欲睡了,只不過意識漂浮之際,他突然想起什么,又一下抓住了薛放離的衣袖,王爺。 薛放離垂下眼,怎么了? 江倦喃喃地說:差點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薛放離望他,江倦認真地說:以后你不要再騙我了,好不好? 我真的好不喜歡被瞞著。 他這樣說,意思就是玉佩的事情不再計較了,但要薛放離答應(yīng)自己不會再騙他,薛放離卻沒有立刻搭腔,只是漫不經(jīng)心地問:你可曾騙過本王? 沒有兩個字差點脫口而出,江倦突然想起來自己的心疾也在騙王爺。 沉默幾秒,江倦打了個補?。浩炔坏靡训闹e言可以,別的不行 心疾是角色自帶設(shè)定,他也沒有很經(jīng)常使用,只會偶爾不想營業(yè)了用一下。 應(yīng)該也沒什么大不了吧? 反正王爺命不久矣,他演到王爺去世,心疾的事情也就過去了。 江倦安慰自己一番,可還是有點心虛,他把臉埋在薛放離的肩里,薛放離瞥他一眼,卻也沒有放在心上。 江倦的謊話,不過都是在與他說一些無傷大雅的反話,但是少年被他從頭騙到尾的,有兩件事情。 江倦誤會他咳血。但少年的心疾發(fā)作得越發(fā)頻繁,他興許撐不了太久了,咳血的事情,不足為懼。 除此之外,少年被他騙得最厲害的,還有一件事。 少年以為他是個好人。 他也在盡力扮演一個好人。 薛放離在心中輕嘖一聲,緩緩地垂下眼皮。 倘若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真面目,可是會害怕? 他可還愿與自己親近? 思及此,薛放離雙目輕闔,心中浮起幾分煩躁,神色也染上幾分晦暗。 養(yǎng)心殿。 宣駙馬都尉蘇斐月。 汪總管尖著嗓音傳喚,不多時,有人緩步走入,蘇斐月不慌不忙地行禮,臣蘇斐月拜見陛下。 弘興帝端坐在一旁,不咸不淡地看他行禮,也不下令讓他起身,蘇斐月卻沒有絲毫的不自在,就這么氣定神閑地跪著,任由弘興帝打量自己。 這么多年過去了,你倒是沒怎么變。 許久,弘興帝說了這么一句話,這才擺擺手,起來吧。 蘇斐月站起身來,他已年過不惑,面上卻不怎么顯老,蘇斐月笑吟吟地說:陛下也還是這么英武不凡。 弘興帝哼笑一聲,朕聽照時說,這些年你仍是游手好閑,整日只知曉喝酒釣魚。 蘇斐月思忖片刻,道:倒也沒有如此游手好閑,偶爾也還是有些正經(jīng)事的。 弘興帝來了興趣,哦?何事? 蘇斐月緩緩地說:給扶鶯描描眉,再為她畫畫花鈿。 他口中的扶鶯,就是長公主,弘興帝罵道:少與朕嬉皮笑臉。 笑罵過后,弘興帝又道:你是朕昔日的狀元郎,白雪朝的得意門生,如今卻只知玩樂,一事無成,你心中就無一絲愧意? 蘇斐月笑了笑,很是坦然地說:陛下,臣也沒辦法啊,誰讓這軟飯?zhí)贸粤恕?/br> 弘興帝又罵了他一句,這才說:你與扶鶯出京之前,朕就想召你入宮,只你跑得太快,扶鶯又一攔再攔,朕才什么也沒說,現(xiàn)在你的舊友見了,山水也游玩過一番,總該為朕分憂解乏了吧? 蘇斐月也不應(yīng)聲,只是說:這得看陛下的憂與乏棘不棘手。 弘興帝也不與他兜圈子,朕這幾個兒子之中,你覺得誰最可擔當大任? 這些年,朕越發(fā)的力不從心了,立儲之事,先前一壓再壓,現(xiàn)在看來,卻是不得再推了。 蘇斐月沉默片刻,問弘興帝:陛下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弘興帝覷他一眼,先說點好聽的吧。 蘇斐月便道:臣曾任少傅之時,與兩位皇子有過接觸。大皇子為人直爽,性格堅毅,五皇子離王殿下,多智而近妖,尚且年少時,已有威勢,至于六皇子 頗為純良要強。 弘興帝點頭,你這些場面話倒是好聽。 頓了一頓,弘興帝又道:真話呢? 蘇斐月誠懇地說:都不能委以重任。陛下不若再多干幾個年頭,看看您的皇孫之中,可有人能委以重任。 弘興帝聽完,倒也不惱,只是問他:為何老五不行? 老五從小天資就好,至于其他的你的威勢,是道他喜怒不定、手段殘忍吧?這些尚且可以約束。 蘇斐月皺了下眉,提醒他道:陛下,現(xiàn)在尚且無人約束得了王爺,他日又有何人能約束王爺? 弘興帝道:老五自從成親以后,性子倒是收斂了不少,扶鶯不是設(shè)了宴,屆時你再看看吧。 蘇斐月卻沒把這話放在心上,只是說:陛下始終不立太子,就是因為朝中諸多大臣,無一不對王爺怨聲載道吧?別人尚且不提,可就連蔣將軍與顧丞相,也時常在勸誡陛下,連他們都憂心不已。 這一次,弘興帝未再說什么,頓了一下,蘇斐月又道:這些都不重要,江山是陛下的江山,這天子之位,陛下給誰都可以,只是陛下,依臣之見,王爺似乎也沒有這個意思,陛下想給他,王爺卻不一定想要。 嘩啦一聲,雨勢轉(zhuǎn)大,弘興帝緩緩抬起頭,過了很久,他才恍然大悟地說:是啊,他這樣恨朕。 朕就算捧給他,他也不一定會收下 第54章 想做咸魚第54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