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思 第49節(jié)
李絕拽著她,在靠墻的抄手游廊內停了,卻仍是沒松手,只用一雙冷冽的鳳眼看著她:“霄哥哥,湛哥哥,顧表哥,庾大哥……還有個庾叔叔,我呢?” 星河聽他如數家珍地說些有的沒的,臉早漲紅了:“你混鬧!” “是,他們都是正經的,就我混鬧?” 那聲音擂鼓一樣,逼得星河無處可藏,她咬了咬唇:“你別不知好歹,你……你本來該留在小羅浮山,又跑到京城做什么?又說這些沒意思的?!?/br> 她咽了口唾沫,盡量地若無其事:“小道長,我跟你……本就沒什么關系,你還是快離開這兒吧,要是給我父親發(fā)現了……” 李絕冷笑:“jiejie真是狠心啊,這么快就跟我沒關系了?日日夜夜的廝守是沒關系,你幾次三番去山上找我也沒有關系,那怎么還是有關系?” “什么日日夜夜……”星河惱羞成怒,舉手打向他身上:“住口!” 李絕攥住她的手,望著那細嫩的小手:“我親過jiejie的手,也是沒關系?那jiejie告訴我,要做到哪一步,jiejie才肯承認跟我有關系?” “你這……”星河的耳垂都紅透了,像是一顆誘人的小圓果子:“你別逼我,外頭都是人……” 李絕看著那顆可愛的圓果兒,他沒嘗過果子的滋味:“那你就叫人來,讓他們看看咱們有沒有關系。” 星河聽了這句,臉上頓時白了。 她抬頭瞪向李絕。 目光相對,星河狠狠地一咬唇:“你到底想怎么樣?” 小道士望著她櫻唇上被咬出的一道白印子,很快地,血色又涌上來,那唇就比先前更加嫣然欲滴了。 他越來越覺著她整個兒都很好吃的樣子:“我要jiejie告訴我,為什么不告而別。” “說了我是被府內召回的?!?/br> “撒謊?!?/br> “我沒有!”星河的手腕有些發(fā)疼:“要說話就好好說話,你放手,我……我不會跑?!狈凑肱芏寂懿涣?。 李絕喉頭動了動,總算先將手放開。 他深吸一口氣,又吁了出來:“那天,我去過馮家。” 星河正在揉自己的手腕,聽到這句,微怔:“什么?哪天?” 李絕垂眸:“那丫頭跟你說,我不是jiejie的終身的那天?!?/br> 星河渾身一抖,情不自禁后退到美人靠邊上。 她無法置信地:“你……你去過?你聽見了?” “我當然聽見了,jiejie心里有數嘛,”李絕一笑,似寒冬枝頭的霜:“對jiejie而言,我就是可有可無的消遣,不可能是jiejie的終身,是不是?” 星河張了張口,心好像被人掐了一把:原來他都聽見了,那些話。 那是從小羅浮山上下來后,小道士隔三岔五地夜間而來教導星河。 平兒因此提醒星河不要忘乎所以,要正經為自己的將來考量。 星河知道她的擔憂,便搪塞了一句“心里有數,會好好想想”。 確實,當時曾聽見窗外有過一點異響,只是她沒有在意。 怪不得此后幾天,李絕都沒有出現! 可怎么……偏偏就聽見了那些。 星河渾身乏力,雙膝一屈,往后坐在了美人靠上。 李絕垂眸看她:“jiejie怎么不說話了?!?/br> 星河手扶在額角,卻也是借機遮著雙眼。 她低著頭,雙眼之中已經有淚涌了出來,但她不想讓李絕看見。 李絕哪里會忽略這個,長指探出,在星河的臉頰上輕輕撫過,手指間便沾了若干濕潤的淚。 小道士看看指上的水漬,又看看低著頭正微微發(fā)抖的星河。 慢慢地把手指放到唇邊,舌尖舔過那點淚漬,明明是咸的,可他竟品出了一點久違的清甜。 或許是她身上的,一切都是甜的吧。 李絕仔細地把手指上的淚漬都吃了去,他意識到自己餓了。 第37章 .二更君辣手摧花啊 容霄在星河進了院中后,便攔住了平兒。 平兒其實沒著急想跟著星河,畢竟這是在侯府,不至于有什么不妥。 而且她做夢也想不到,容霄竟然這樣膽大妄為,會敢把李絕帶回府內。 “二爺?”她只稍微覺著有點奇怪,心想容霄怎么不趕緊進去,反而堵在這里做什么。 容霄咽了口唾沫:“平兒jiejie,你在外頭等等,我有幾句體己話跟三meimei說。” 平兒很知道這位二爺的性格是有些憨的,聽他說什么“體己話”,不由笑了。 但她很快又想到,容霄的“體己話”必然跟小道士有關,于是那笑還沒完全露形就又忍了回去:“二爺,是……跟那小道長有關嗎?情形怎么樣了?” 平兒覺著自己不該多嘴,畢竟這些話容霄會跟星河去說。 不過星河進了院子后就沒出聲催,而她又有點忍不住,索性趕緊問了。 容霄清了清嗓子:“呃,已經沒什么大礙了,我正要去告訴三meimei呢,所以先叮囑jiejie,你可要幫我們把風,別叫人走過來看見了我?!?/br> 他回答的模棱兩可,平兒不便計較,只道:“二爺放心吧。我們姑娘先前在老太太那里坐了半天,不住地打掩護……就是怕他們心血來潮地去找你,反而露了餡。” 容霄松了口氣:“我知道三meimei是有心的?!?/br> 平兒催道:“那二爺快去告訴姑娘吧?!边t疑了會兒,她叮囑:“那小道士真沒事兒吧?” 她很擔心李絕有個三長兩短。 容霄道:“放心,李道兄好著呢?!?/br> 說了這句,他倒退了兩步,又仿佛不放心地:“好好盯著,要是來了人你就打暗號?!?/br> 平兒簡直要給他逗笑:“知道了。二爺?!?/br> 容霄松了口氣,屁股朝后退回了院子里。 見平兒沒進來,他才放心大膽地轉過身。 忽然容霄愣了愣,身后竟無人。 他急忙四顧,這才發(fā)現就在左手側的游廊下,星河背對著這里站著,而在她身前的,正是李絕。 兩個人相隔不遠,不過各自的情形仿佛有些古怪。 容二爺顧不得驚愕,帶笑上前,小聲地說道:“李道兄……你見過我三meimei了?” 李絕不置可否。 容霄卻是知道星河的性子,又趕忙跑到她身旁:“三meimei,這就是先前我跟你說的李道兄,你……” 忽然看到星河的眼圈有些紅潤的,倒像是哭過。 容霄愣住。 星河也知道自己的這幅樣子瞞不過他的眼睛,索性在容霄開口之前,便跺著腳先發(fā)制人地:“叫你去看看情形的,霄哥哥怎么竟把人帶回來了!” 容霄聽她嗔怪自己,卻并不是非常嚴厲敗壞的語氣,便笑著哄道:“三meimei,你別惱。我心想著李道兄到底是為了咱們才遭這無妄之災的,他又是個正經道士,你見見也沒什么。” “道士……正經……”星河咕噥了聲,不由自主看了眼李絕:道士是真的,正經不正經嘛,就不好說了。 卻驚訝地看到,李絕不知何時竟已經下了臺階。 他正蹲在一叢梔子花前,抬手去撥弄那玉白的花瓣。 容霄也瞧見了,一時忍不住笑。 容二爺對于李絕的欣賞,已經到達了不管李絕干什么,他都會覺著有趣而且圣明的地步。 所以他得趕緊把星河勸好了,別叫她鬧嚷出去。 容霄拉了她的衣袖,低聲下氣地說道:“三meimei,你聽我說,李道兄他雖然出了京畿司,不過他有個很厲害的仇家,若是落在那人的手里他就會很慘的,所以我先把他帶回來了?!?/br> 星河完全不懂外頭的這些事兒,聽見“仇家”,心頭一顫:“什么仇家?” 容霄低低道:“李道兄沒告訴我,不過他的武功很好,那個人肯定更厲害,我可不想見他被那人抓到。三meimei,你的心腸自然也是最好的。你千萬別跟人說,仍是把這當成咱們的秘密可好?” 星河的唇動了動,偷偷瞟了眼李絕。 見他手指一捏,“啪”地輕響,居然扯了一片花瓣下來。 她趕緊回頭:“霄哥哥你是什么意思,你總不會還要把他留在府里吧?” “就三兩天。不打緊的,反正父親還叫我禁足,我又不能往別處去,一個人在屋里發(fā)悶不成?!?/br> “仇家”的說法,是李絕在回來的路上跟容霄說過的。 他甚至沒有說要留在侯府,容霄卻福至心靈,“自作主張”地請他暫且留在侯府。 畢竟容霄確實是在“禁足”,巴不得李絕多跟自己相處。 星河目瞪口呆:“霄哥哥,你別胡鬧,萬一給人發(fā)現了,你怎么解釋?上次老爺還想打你呢,給老太太跟太太勸下,這次要還鬧出來,是一定要打一頓的了?!?/br> 容霄把胸膛一挺:“打就打,我才不怕呢。好meimei,你聽我的好不好?” 星河忍住那聲申吟,晃了晃腦袋。 花圃旁邊,小道士目光是看著花的,但是他們兩人的竊竊私語,他卻是一個字兒都沒有漏下。 他手上捏著的那片花瓣已經給揉成了花汁兒,指尖都是甜膩的過分的味道。 李絕知道容霄是個呆子,但聽著星河口口聲聲叫他“霄哥哥”,而他又用那種語氣喚“好meimei”,仍是不妨礙李絕想把容霄扔到這片梔子花田里去,讓他爬不起來,對著那些花泥叫好meimei去。 李絕站起身來:“容二爺,你們三姑娘好像很討厭我,我還是走了?!?/br> 他轉身欲走。 容霄的反應很真切,就像是發(fā)現了一只極漂亮的蝴蝶、而那蝴蝶受驚要飛似的,他一個箭步撲過去,急不可待地扣住了蝴蝶的翅膀——他拉著李絕的道袍袖子懇求:“李道兄,你千萬別走,我三meimei是極好心腸的人,她若是討厭你,就不會偷偷出府懇求庾二爺幫忙放了你了。” 星河聽容霄說了這個,臉上又紅起來:“霄哥哥,你……你怎么什么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