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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zhuǎn)思 第164節(jié)

    當(dāng)初被俘虜?shù)臅r候,足有幾百,此刻殘存的只有這些了,慘狀一言難盡。

    李重泰人在其中,拖著殘腿躑躅緩行,一點(diǎn)也看不出是個矜貴的王世子。

    若非李絕昨日的叮囑,李櫟葉恐怕又將忍不住了。

    出了玉城,阿貴的親兵護(hù)送他們過了山道。

    路上,李櫟葉跟赤松伯時不時地掃量人群中的那道熟悉身影,但卻絕不敢多看,更不能盯著瞧。

    成敗在此一舉。

    抵達(dá)前鋒營地的時候,遼人看到是耶律將軍的親兵,急忙肅然相迎。

    而李絕眾人一路懸起的心也總算可以放下了,只要再往前去,縱馬疾馳,不到一個時辰,就能抵達(dá)盛州外的明復(fù)鎮(zhèn),那兒是有盛州守軍的。

    就在雙方交接的時候,突然間馬蹄聲響,滾雷似的向著此處疾馳而來。

    戚紫石抬頭,見竟像是玉城的騎兵。

    他有些不安:“小三爺……”

    此處的遼人也發(fā)現(xiàn)了,張望的張望,有人也向著那邊迎了過去。

    馬背上的騎兵一邊疾馳,一邊大聲疾呼,用的卻是遼人的話。

    隨風(fēng),那些話斷斷續(xù)續(xù)模模糊糊地飄了過來。

    李絕也看出情形不對,可惜他不懂遼語,便問李櫟葉:“知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

    郡主畢竟是從小兒在盛州長大,對于遼語有些研究:“他們好像……”

    話音未落,就聽俘虜之中一個嘶啞的聲音道:“快走!搶馬!”

    這聲音雖然微弱嘶啞,但自有一股威嚴(yán)。

    李櫟葉身子一震,與此同時,那些本來隨時都會倒地不起的俘虜突然暴起,或用手中鎖鏈、或用雙臂,將身邊的遼軍擊倒,有人便縱身撲向旁邊的馬匹。

    赤松伯跟李櫟葉兩人,則齊刷刷地向著那出聲的人掠去!那是世子!

    李櫟葉在縱身過去之前急匆匆地說道:“三弟!他們好像知道你的身份了!”她的眼里也滿是駭異。

    這會兒追兵已經(jīng)逼近,營地這里也驚動了,最先搶的馬匹的俘虜,已經(jīng)縱馬往前狂奔而去。

    遼人們大聲呼喝,有的拔刀,有的張弓。

    匆忙中,戚紫石拉了一匹馬,擰眉道:“小三爺,趕緊走吧!這些人看樣子還不知道咱們是為救世子,可卻竟知道你是三王子,他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李絕看向李重泰的方向,見赤松伯掀翻兩個沖過來的遼軍,李櫟葉一把扶住世子,幫著他翻身上馬。

    李重泰受傷顯然不輕,艱難地趴在馬背上,他向著李絕看了過來。

    目光相對,李重泰抿了抿唇:“走!”

    不知是對李絕說的,還是對李櫟葉。

    “嗖!嗖!”

    幾聲連響過后,一聲慘叫。

    原來是遼軍張弓射了過來,一個俘虜躲閃不及,中箭倒地!

    李絕屏住呼吸,翻身上馬,跟李重泰的馬兒一前一后。

    身后陸續(xù)又有利箭破空的響動,李絕回頭,見赤松伯跟李櫟葉各自翻身上馬,赤松伯大袖揚(yáng)起,卷住幾枝射過來的箭!

    可還是有俘虜給射中。

    眾人顧不得別的,只拼命地伏底身子,縱馬飛奔!

    但是,遼軍也已經(jīng)開始行動,更多的箭矢如雨點(diǎn)似的潑灑而落。

    李重泰吼道:“大家散開!”

    原本合力奔逃的眾人,分別打馬,彼此隔開距離。

    很快地,李絕發(fā)現(xiàn)了一點(diǎn)異常!

    在他身后跟著的追兵,仿佛比在別人身后的更多幾倍!

    李絕原本還護(hù)在李重泰旁邊數(shù)丈開外,發(fā)現(xiàn)這點(diǎn)后他故意又打馬隔開了一段,果然,那些箭都是追著他來的,李重泰跟其他人身邊的反而少了很多。

    戚紫石說的對,他們不曉得信王府的世子在這里,而只知道三王子在這里。

    李絕唇角一挑:有意思,玉城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那邊赤松伯跟李櫟葉一左一右,護(hù)在李重泰身側(cè)。

    而身后,大批的遼軍縱馬趕來!這情形就像是一群惡狼殺氣騰騰地在追逐獵物。

    李絕心底飛快打轉(zhuǎn),他知道這樣下去,勢不可免還是要跟對方短兵相接,而雙方相差顯然太過于懸殊,戰(zhàn)俘是沒有作戰(zhàn)能力的,敵人卻有無數(shù),真打起來他們或能自保,卻未必會護(hù)得住李重泰。

    糾纏的結(jié)果,恐怕是誰也走不脫。

    李絕斂眉,把心一橫。

    猛地,他將馬兒韁繩一拉!

    本來是往前、向著盛州方向去的,被他這么急轉(zhuǎn)彎,馬兒四蹄濺地,竟改道往東狂奔!

    “三弟!”李櫟葉聽到馬蹄聲不對,回頭一看,大驚:“你……”

    郡主起初以為李絕是慌不擇路走錯了方向,她想提醒李絕。

    但很快她發(fā)現(xiàn)不是這樣!

    赤松伯往李絕的方向看了眼,眼中透出駭然色:“他是想引開追兵!”

    果然,就在李絕改道的時候,身后追擊的遼人,呼啦啦!竟有一大半跟著他轉(zhuǎn)了道!

    赤松伯咬牙,在一剎那他很想隨之跟上李絕。

    但是……看著旁邊馬背上搖搖欲墜的李重泰,赤松伯還是狠下了心。

    當(dāng)初他確實(shí)是奉命負(fù)責(zé)保護(hù)李絕的,但是現(xiàn)在回到王府,他首先要顧的肯定是世子!

    可心里,赤松伯跟李絕一樣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錯。

    明明可以順利的全身而退,最難的關(guān)卡都過了,怎么敵人竟偏知道了李絕的身份!

    只有戚紫石仍是緊緊跟著李絕去了,他們把大部分遼軍引了去。

    李重泰回頭看向李絕,他的眼神暗沉,唇角抿住。

    最終,世子還是轉(zhuǎn)回頭,狠狠一抖韁繩:“駕!”

    馬蹄著地如飛,驚雷的聲音貫入耳中,李櫟葉心跳如擂。

    她的目光,身不由己地追隨著李絕越來越遠(yuǎn)的背影,終于忍不住大叫了聲:“鋮御!”

    明明隔著很快,李絕該是聽不見的,但就在這一刻,李絕回過頭來。

    少年的純陽巾下,散開的發(fā)絲在風(fēng)中飄揚(yáng),道袍的袖子烈烈地灌滿了風(fēng)。

    這樣生死攸關(guān),情急之下,他卻一點(diǎn)兒驚慌失措都沒有,鳳眼清明,眸色銳利如舊。

    驚鴻一瞥似的,李絕看著李櫟葉。

    少女望向自己的目光充滿了震驚,焦灼,以及……別的什么、類似不舍的東西。

    也許在這一刻,李櫟葉的心中,是真正的把李絕當(dāng)做三弟來看待的吧。

    李絕用力一抖韁繩,決絕地轉(zhuǎn)回了頭。

    星河從噩夢中給驚醒。

    床簾給撩起,平兒身上披著一件外衫,俯身輕聲問:“又做夢了?”

    星河白著臉,喘了幾口:“什么時辰了?”

    “丑時剛過,離天亮還有一個時辰呢?!逼絻禾统雠磷?,給星河擦了擦額角的汗,“坐著,我給你倒茶去。”

    星河靠在床邊,心里亂亂地,都是噩夢的影子。

    而這些日子,她的噩夢的主角,無一例外,有時候是李絕,而有的時候,是她自己。

    先前,在被庾約帶回青葉觀后,庾清夢抱住她失聲痛哭。

    雖然已經(jīng)被提前告知,是李絕身邊的人把她帶走的,清夢還是沒法兒安心。

    星河卻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就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但庾清夢發(fā)現(xiàn),她身上有什么東西不太一樣了。

    清夢問星河,赤松伯把她帶走是為什么,有沒有為難她,李絕又怎么樣了。涼七獨(dú)家

    星河只說:“他受了傷,是為了救我父親,傷的有些嚴(yán)重,不過……傷勢在好轉(zhuǎn),應(yīng)該過一陣子就會好起來?!?/br>
    清夢心里疑云重重:“那他現(xiàn)在在哪兒?”

    “他……被郡主他們帶著回信王府去了?!?/br>
    “什么?”庾清夢很意外:“小道長不是不想回去的嗎?”

    這次星河沒有出聲,而只是目光空濛地看著看向某處,其實(shí)她什么都沒有在看。

    她的人雖在這里,卻好像……是少了神魂一般。

    清夢把星河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她的衣衫還算整齊,沒什么異樣。

    但先前庾約說去接人的時候,是帶著平兒的,有那能干的丫頭在,又能怎樣?

    庾清夢的唇動了動,卻又沒有再問什么,只微笑道:“罷了,你好端端地回來了,這就是天幸。別的不管什么事都是其次,人沒事兒最要緊。”

    “是,四jiejie別替我擔(dān)心了?!毙呛酉蛑鍓粜α诵?,可很不自然,就仿佛是在嘴角硬擠出來的讓人安心的一點(diǎn)笑。

    大概是知道自己笑的不自然,她稍微往庾清夢身邊靠了靠。

    庾清夢轉(zhuǎn)頭,卻見因?yàn)樾呛涌窟^來的緣故,本來嚴(yán)絲合縫的領(lǐng)口微微敞開,雪白的頸間,竟影影綽綽有若干粉色的印記,或淡,或深,就好像是雪上灑落的桃花瓣那么醒目,令人驚心。

    第116章 要嫁只嫁他

    庾清夢跟星河已經(jīng)算是無話不說的地步了,但是在那時候,她明明覺著有事情不對,卻居然問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