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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女護(hù)衛(wèi)在線閱讀 - 女護(hù)衛(wèi) 第43節(jié)

女護(hù)衛(wèi) 第43節(jié)

    她感覺胃部如石頭般堅硬,忍不住俯身劇烈喘息,腦中一片空白。

    有巡邏路過的士卒見她長久的佝僂身體捂胸顫抖,艱難呼氣,臉色白的不成樣子,一副搖搖欲墜不堪重荷的模樣,不由相互看看,有些遲疑著要不要稟告上官。

    正在遲疑之際,卻見她顫栗著寸寸直了身,雙手攥的指節(jié)泛白,而后深一腳淺一腳的朝軍帳的方向走去。

    見她沒事,巡邏的士卒就不再管她了。

    時文修在軍帳前停了步。

    “魯首領(lǐng),我有要事,要稟主子爺。”

    她手指摳進(jìn)rou里,咬牙說出的話,卻毫不遲疑。

    此事涉及軍情,她做不了主,更不能遮瞞。

    她只能將此迅速報給主子爺,由他來決斷。

    若劉老漢他……若他真是蒙兀那邊的jian細(xì),那他多潛伏在暗處一日,對大魏對百姓都是一日的危害。

    于情于理,她瞞不得。

    禹王于昏暗中睜了眼。

    “她有事稟?”

    “是,瞧來似有要緊之事。”

    想著她那沒了血色的臉龐,以及那難掩惶然的模樣,魯澤又補(bǔ)充了句,“不知是出了何事,瞧她似神態(tài)不穩(wěn),驚懼難安?!?/br>
    帳內(nèi)寂然片刻,禹王令聲:“讓她進(jìn)?!?/br>
    簾門揭起的那剎,外頭候著的人就抬腳進(jìn)入。

    第一步她似走的很重,第二步卻很快。帶了些遑急緊迫,又似帶著些驚慌失措,她眼帶微光眼角帶紅,貝齒緊咬著唇,幾乎奔似的到了他的跟前。

    “主子爺……”

    見到他時,行禮都忘了,好似見了主心骨的模樣,睜著烏瞳含著顫音期期艾艾喚了句。

    他壓了壓眼:“什么事。”

    “我,我剛遇見了一件怪事?!彼狸P(guān)開始細(xì)微的打顫,手心攥著胸口死死抵住,拼命壓制那極致的心慌,方細(xì)喘著氣繼續(xù)說,“我剛送食盒去伙房時,遇見了舊相識,具體名字我不知,只知人稱他為劉老漢……”

    他倏地抬了眼皮,黑眸里暗潮洶涌。

    她卻渾然未覺,睜著烏瞳,依舊沉浸在意外發(fā)現(xiàn)此事的震恐中,“本來遇上了閑聊兩句,一切都很正常,可就在我說要去送食盒的時候,他卻突然說不用急,而后,而后他就冷不丁跟我說,他要下次作戰(zhàn)的布局圖!他要我三日內(nèi)拿給他,還說拿不到的話,就拿您與朝臣交涉的密信!”

    她艱難喘了口氣,尚未從震恐中脫離的她,烏瞳濕潤,嘴唇、下巴都在顫抖:“主子爺,他,他是不是蒙兀的jian細(xì)?”

    在她朝他看過來的時候,他卻突然閉了雙眼,遮了里面的明火涌動,亦遮了其中的暗流洶涌。

    偌大的軍帳里,卻有長達(dá)一盞茶時間的死寂。

    “他是這么跟你說的?”

    “是,他就是這般說的!”

    他驀的睜眼,目光如炬的盯視她:“他為何要跟你說?!?/br>
    她錯愕瞬息后,反應(yīng)過來,當(dāng)即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我不是jian細(xì)!”

    “我不是!”

    她急促的喘息,從未有過的冤屈感鋪天蓋地的壓了過來,重重迫的她喘不過氣來。她咬著發(fā)顫的牙關(guān),發(fā)紅的雙眸毫不閃躲的直視著他,頭一回她不再懼他,卻是憤怒他無端對她惡意的揣測。

    “我日夜都在期盼著大魏軍能擊潰蒙兀軍,能大獲全勝早日結(jié)束戰(zhàn)爭!我更期盼著飽受戰(zhàn)亂的百姓們能早日迎來和平,安居樂業(yè)!我怎么可能會那么沒良心去做蒙兀的jian細(xì),坑害自家的國家與百姓!我圖什么,這么做對我有什么好處?”

    因為委屈與慍怒,她的聲音幾乎破了音,卻依舊不肯退讓分毫,手指帳外,“主子爺要不信,我可以自辨,再不信,我可以當(dāng)著全軍的面與他對峙!”

    她的烏瞳里燃著熊熊怒火,周身戰(zhàn)意凜然,饒是聲音激動的發(fā)顫破音,卻依舊不損她此刻灼目逼人的光芒。

    他就那么沉沉暗暗的看著她,始終一言不發(fā)。

    時文修胸口劇烈起伏,情緒尚未平復(fù)。

    他可以質(zhì)疑她工作做的不稱職,可以質(zhì)疑她能力不足,卻不能質(zhì)疑她的人格。說她是jian細(xì),是叛徒,這是對她人格的巨大侮辱,她無法容忍!

    難道她就那么像出賣自己國家、背叛百姓的叛徒?

    他為何能這般想她!自打入了軍營,她自認(rèn)兢兢業(yè)業(yè)的工作,為抗擊蒙兀做著自己能做到的一切,沒有做過任何危害國家的舉動。她不明白,她究竟哪里做的不對,以致讓他的質(zhì)疑聲脫口而出。

    時間在帳內(nèi)的闃寂無音中一點一滴的過去。

    激動的情緒宣泄出去后,隨著時間的流逝,時文修也漸漸平靜下來。

    這會再回想這個事件,她也發(fā)現(xiàn)了疑點,那就是確實如他質(zhì)疑的那般,劉老漢為何找上了她。

    “主子爺,我發(fā)誓,我的確不是蒙兀派來的jian細(xì)。我與劉老漢是在當(dāng)日行軍時,在輜重營里相識的,因為能聊得上來,就比旁人多了些熟稔。后來在伙房那碰巧又遇見了,一年多的時間里,加起來能見個五六回的光景,說熟不算太熟,說陌生也談不上。”

    她說了會后慢慢塌了肩,苦笑了下,語氣里有些蕭索與頹然:“至于他為何找上了我,我也不知。我也并不覺得,自己與他是過命之交,值得他能冒著暴露的風(fēng)險,將那要命的事托付給我來辦。”

    失神的盯了自己腳尖好一會,她方滯澀道:“主子爺?shù)馁|(zhì)疑是合理的。只是……我真的不是叛徒,沒有背叛大魏?!?/br>
    她由委屈、慍怒,到平靜、恍惚,再到最后的頹然、無力,他皆看在眼里。

    這一刻的她,還是真真切切的拿他當(dāng)主子爺看。

    可下一刻,或有朝一日的哪一刻,她還會依舊如此嗎?

    光線昏暗的帳內(nèi),他五官深刻的面容愈發(fā)冷硬、凌厲又暗沉。推案起身,踩著地上的碎瓷片,沉步往墻壁懸掛佩劍處走去時,心底先前隱約浮起的憐惜之意,已然被強(qiáng)硬強(qiáng)制壓下去,再覓蹤跡。

    “不是細(xì)作,那就證明給本王看。”

    在她茫然不解的神色中,他沉臂取下壁上懸掛佩劍,轉(zhuǎn)身朝她一步步走來。暗沉的光影里,他高大身軀落下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

    “給你機(jī)會?!彼焓肿チ怂榭s的細(xì)手,強(qiáng)行捋直了手指,將冰冷的劍柄塞進(jìn)她的手掌心里。他目光沉沉的盯視著她,吐出的話,一字一頓:“證明給我看,證明給本王看?!?/br>
    意識到什么的她驚恐的就要甩開那劍,步履趔趄的連倒退兩步。

    他掌腹一攏,強(qiáng)行將她哆嗦的手包裹住,在她惶恐至極的目光中,他沉了目勁力一扯,不由分說的拉著她就往帳外而去。

    “來人,去將細(xì)作劉老漢帶來!”

    他邊疾走邊喝令,“傳令全軍,到校場列陣待命。本王要讓他們親眼看看,膽敢不忠不義背叛大魏者,會是何等下場!”

    軍營里這么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幾位主將。

    “可是蒙兀兵打來了?”

    過來傳話的魯澤就忙解釋:“將軍們勿憂,無甚大事。不過是捉了細(xì)作,主子爺欲拿他殺雞儆猴,震懾宵小罷了?!?/br>
    吳將軍等人這方心稍定。

    不過轉(zhuǎn)而疑惑,就區(qū)區(qū)個細(xì)作罷了,此番動作未免興師動眾了些。

    “此細(xì)作身份特殊?”

    難道是蒙兀那邊的重要人物?

    “不算太過特殊?!鳖D了頓,魯澤又繼續(xù)道:“并非是蒙兀那邊的細(xì)作,不過也到底造成了些危害?!?/br>
    吳將軍等人一琢磨,心頭皆凜。

    此事里,怕是涉及到了儲位之爭了。

    大概是看出他們不想摻和此事的意思,魯澤遂道:“主子爺說了,幾位將軍公務(wù)繁忙,不必特意前去?!?/br>
    聞言,吳將軍等人松了口氣。

    天家的事他們可摻和不起。隨他們這些王爺們怎么鬧騰,只要別耽誤他們行軍打仗,也別拉扯他們攪進(jìn)他們的旋渦就成。

    聞聲從帳里匆匆出來的馬英范,在遠(yuǎn)遠(yuǎn)的瞧見了校場的那陣勢后,心頭駭了下。待之后見了寧王爺那細(xì)作,被塞了嘴五花大綁的拎著往校場方向去,再見了主子爺扯著趔趔趄趄的她,不由分說直往高臺方向去時,想到什么的他,頓時睜大雙眼難以置信的凝視。

    是要殺了她?

    不,不像。瞧陣勢,更像是要斷她后路。

    他心猛的一提,駭吸口氣。

    主子爺,簡直是失智了!

    如此興師動眾,卻只為徹底斷她后路,如此不智的做法,簡直不像是出自冷靜克制的主子爺之手。

    難道是因他今日那番話的緣故?

    刺激了主子爺生怒,方讓其失了分寸,行事激烈?

    他一時間竟有些惶惶然,強(qiáng)行遏制住幾分后,就忙跟上去查看。

    第44章 高臺

    時值七月,炎炎烈日當(dāng)空,遼闊的校場上平地起了風(fēng)。

    九尺高臺下,刀槍林立,戰(zhàn)甲如墨,全軍將士列陣整齊,齊齊望向高臺之上,巋然不動,冷寂肅殺。

    一大塊烏云不知何時遮住了艷陽。

    陰云籠罩大地的時候,立三軍令旗的高臺上,面如死灰的細(xì)作被五花大綁的押了上來,被押著跪在了高大的身影面前。

    三軍令旗旁的那人俯瞰眾軍,開始沉聲通告全軍,此人通敵叛國的條條罪狀。每宣一條,高臺下的萬千長戈便鏗鏘觸地,伴隨著地面岳撼山崩般的震響聲,是他們雷霆震耳的一聲殺字,待高臺的人宣完了罪狀,判其為叛國罪、斬立決時,校場中剎那連接響徹三次喊殺聲,聲音震耳欲聾,猶如江翻海沸。

    在彌漫的一片肅殺氛圍里,有人卻在高臺上發(fā)抖。

    “握緊你手里的劍?!?/br>
    禹王側(cè)首看著她,說出的話不帶絲毫溫度:“殺了他,證明給本王看。”

    她手抖得根本就托不住劍,劍柄上她那雙手也不過是堪堪碰觸著,這柄劍上所有的重量,幾乎由劍身上握著的那掌腹承受著。

    就挨著她腳下跪著的那人,始終死死的盯著她,怨毒,仇恨,渾濁的雙眸里是毫不掩飾的深深詛咒。

    炎炎的夏日里,她抖得卻如秋冬的敗葉。

    “殺了他,別讓我失望?!?/br>
    他將劍又遞進(jìn)些許,進(jìn)一步逼迫。

    她搖搖欲墜立他身前,脆弱的如一戳就破碎的薄紙。一寸寸的將慘白的臉龐轉(zhuǎn)向了他,迎著正午艷陽光的,他見到的,是她顫栗雙瞳里那破碎的眸光。

    “他……確是細(xì)作?”

    他定定看她瞬息,側(cè)首招人拿來認(rèn)罪書,展開給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