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jù)說來報名的人足有五百個，都是奔著這邊錢和棉襖來的。

    這事兒，下面衙役來負(fù)責(zé)。還從老豆腐房里抽調(diào)出二十多個熟練工，帶新人做豆腐。

    他們出了差不多二百人，又有幾個做菜好吃的。被選走當(dāng)廚娘了。其他的三百人還沒有著落。

    縣太爺緊急把賀子豐叫過去了。道：這些商戶們還真有些好東西。多虧他用免稅這個辦法把其他人給逼出來了，來獻(xiàn)計的里頭。還真有些有用的東西，比如在火炕上種菜。那些有錢人冬天能吃上新鮮的東西，都是這些匠人們用各種辦法培育出來的。

    于是找伢行要了一個廢舊的房子，讓那些人天天在火炕，火墻旁邊種菜。要是真能成，他們也有新鮮的蔬菜吃了。正好可以把另外閑下來的三百人抽調(diào)了一百人出來這，還分組。哪個組最后種出來的菜又好又多，縣太爺還會有獎勵。

    最后剩下的兩百人，輪流磨粗糧面。天天吃粗糧飯大家都有些吃膩了。

    賀子豐就想起他之前做的醬香餅。就是用粗糧，但是把糧食磨成細(xì)細(xì)的粉再過篩。之后烙的餅勁道中帶著糧食的香味，讓人吃著上癮。現(xiàn)在他們能活下去，就想要把日子過的更好。

    縣太爺自從有了朱捕頭和賀子豐兩員大將，只要想做的事兒，吩咐下去，都能把事情做的挺好，別提多過癮爽利了。

    不過朱捕頭是縣里的人天天都可以回家，賀子豐家在鄉(xiāng)下，這些日子衙門口事兒一直挺多的，他就一直住在衙門，看起來也有些疲憊。

    縣太爺?shù)溃鹤迂S啊，左右手下的這些人也都帶出來了，給你放假回去休息三天?；丶液煤门阋慌憷掀藕⒆印５然貋碓俑?。

    賀子豐道：多謝縣太爺體恤。

    隨后包了個馬車，回到村里了。雖然這幾天一直下雪，但路面都清理出來了，不難走。天氣冷馬兒跑的飛快。到了赤水村口，賀子豐連忙把銀子給了車夫，隨后進(jìn)了村。

    村里各門戶都緊緊的關(guān)著門，幾乎沒有什么在外頭走動的人，賀子豐走了一刻鐘，到了自家院子前，院子沒有上鎖。一擰就打開了。隨后走在院子里，就聽見里屋有人出來。

    開門的是秋玉，他看見來人真是賀子豐的時候，眼神里有些驚喜。

    外頭太冷，秋玉只是披了一件棉襖。

    賀子豐道：回屋吧。

    隨后進(jìn)了屋，就像是兩個世界，屋里溫暖極了。賀子豐想驅(qū)散一下身體的寒氣，再進(jìn)里屋，誰知道他們家小崽子跑了過來，道：爹爹。

    說完就要往他懷里撲，被賀子豐制止了，道：好孩子你先回屋，待會兒我就進(jìn)去了。

    小賀然雖然不解其用意，但他很聽話的回屋了。

    第82章 老鎮(zhèn)長的為難事兒

    賀子豐把身上的寒氣驅(qū)散了, 才進(jìn)屋。他兒子立刻飛過來撲在他懷里。

    賀子豐抱起了兒子。

    小賀然回家半個月都沒看見賀子豐，天天找秋玉詢問。

    自從念了書，小賀然就覺得自己長大了, 不讓抱。但今天他爹回來了, 破了例：爹爹。然然聲音又脆又甜。

    賀子豐笑道：哎。

    秋玉一塊進(jìn)來，看他們爺倆膩歪的勁兒, 嘴角上帶著幾分笑容。道：今天還回縣里么？

    暫時不用。賀子豐說著。

    這些日子天氣漸冷了，縣城鋪子里的生意幾乎停了, 只有早上施粥還保持。很多人被賀子豐介紹過去干活兒，來喝粥的人也少了很多，一天熬兩三鍋就行, 不用秋玉過去。

    秋玉這段時間一直在村里。細(xì)細(xì)算去，跟賀子豐已經(jīng)有半個多月沒見面了。也很想他，但當(dāng)著孩子的面, 總不能鉆進(jìn)賀子豐的懷里去。

    秋玉有一肚子話想說，但看著賀子豐略有些消瘦的模樣, 道：家里一切都好。

    賀子豐點了點頭, 道：辛苦了。想要管理好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虧得他們在冷之前囤了很多柴火和煤炭, 家里燒的還挺熱乎的。

    這種溫暖的地方, 真的讓賀子豐有點想睡覺。但又覺得現(xiàn)在睡太早了，怕白天睡了之后晚上睡不著。

    正猶豫呢方氏從外頭進(jìn)來，看見賀子豐, 臉上露出幾分笑意：剛才我聽見門響還以為聽錯了呢！隨后目光看著賀子豐，半晌道了一句：瘦了。

    賀子豐天天窩在縣衙門里，那邊事兒多，他一天睡不到兩個時辰。

    沒有啊, 可能是衣裳多顯得。賀子豐不想讓他們擔(dān)心。

    方氏笑道：今兒給你蒸點米飯吃，你在那邊也吃不到什么好東西。對村里的人來說，大米粥都算是點心了。米飯更是奢侈。

    秋玉道：對，再蒸一碗雞蛋羹。

    他話音一落，小賀然的眼睛亮了起來：小爹爹我也能吃么？

    一屋子大人都笑了。

    他們家里就這么一個寶貝疙瘩，做了好吃的怎么可能沒有他的份兒呢？

    秋玉道：有！

    賀子豐本來想說不必特意給他做好吃的。可是看見兒子在旁邊眼巴巴的盼望著，也沒好意思叫兒子失望。

    小賀然也愛吃雞蛋羹，上面加一點香醋，白口他都能吃半碗。

    平日里只有秋玉跟方氏在家里，他們隨便做點東西吃。現(xiàn)在賀子豐一回來，都列架勢給他做好吃的呢。

    小崽子也跟著沾光。

    賀子豐抱了一會兒，把孩子放在炕上。

    方氏白日不燒炕，覺得倆屋一起燒浪費，嫌冷就會來這邊逗逗小孫子，等晚上回去燒一點就行。

    賀子豐道：我聽說你已經(jīng)會背詩了？

    小賀然嗯了一聲，然后大大方方的把詩背給賀子豐聽。

    房間里傳來一陣陣的念詩的聲音，屋里還蠻溫馨的，等小賀然背完，看著賀子豐，有點想討一個表揚，小家伙的心思全都擺在臉上了。

    賀子豐見狀道：我兒子真聰明！

    他頓時就高興了起來。

    方氏跟秋玉見狀，忍不住跟賀子豐告密：這孩子就跟你關(guān)系最好。

    小賀然被奶奶這么說有點不好意思，蹭到奶奶的懷里。

    方氏笑著把小孫孫摟在懷里，可真是個小機(jī)靈鬼，很討人喜歡。

    賀子豐是最幸福的，有親娘，有親媳婦，還有親兒子在旁邊。整個人也非常放松。等再過些日子，要是雪能停就好了。

    就在這個時候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聽起來來人不止一個。

    賀子豐在縣衙練出來了，對各種腳步聲很敏感。頓時眉頭一凜，隨后披著棉襖，要出去。

    來的人他認(rèn)識，正是之前老鎮(zhèn)長的兒子和幾個壯漢，當(dāng)年給他主持分家，推薦他去縣衙里當(dāng)衙役都是老鎮(zhèn)長安排的。對賀子豐有天大的恩情，如今看著他兒子一臉嚴(yán)肅，心中一緊道：怎么了？

    老鎮(zhèn)長的兒子道：我們村快活不下去了，爹讓我借點糧食。說出這話，他就有些難受。

    賀子豐道：怎么會，各村不是通知了么？這些在村里的人，更是擅長囤貨。

    他們種地是看天說話的，豐年還好，要是災(zāi)年的時候全靠屯糧來支撐過日子呢。

    老鎮(zhèn)長的兒子道：都是我們村長！他說話的時候帶著一些埋怨。隨后草草的跟賀子豐說了事情。今年村長進(jìn)城，也有其他的村長，熟人見面說完事情還喝了幾杯，醉倒之后就把正事兒給忘了。

    正巧那些jian商，收粗糧開出五文錢一斤的價格。這些種地的這么多年沒收過這么高的價。之前余糧已經(jīng)賣了，就害怕錯過這一輪好價，竟把口糧給賣了。

    等他們村長想起來這一件大事兒的時候已經(jīng)是五天后了。他跟村民把事情一說，大伙兒都傻眼了。就在這個時候跟他們買糧的商人又回來了，老百姓跟他商量想要把糧贖買回來。

    誰知那糧商可不這么好說話了，直接翻了一倍，十文錢一斤愛買不買。

    這簡直就是敲詐，他們村里的老百姓當(dāng)然不干。糧食商戶走了。他們糧缸都快見底了。家家戶戶節(jié)衣縮食，今年幾天就冷了，開始下雪，上凍，一點吃的都沒有。

    老鎮(zhèn)長都?xì)獾牟〉沽?，他本來年歲就大，這么一病非常兇險。就想要跟縣里借糧。老鎮(zhèn)長倒下了沒辦法親自去，他兒子去見縣太爺又不夠身份，只好想讓賀子豐給遞個話。

    這是動用賀子豐的人情了！

    賀子豐自是不能讓他們?yōu)殡y，道：成，我去縣里跑一趟，你跟老鎮(zhèn)長說，縣里若是不肯出糧，我私人買一千斤給你們送過去，一定要照顧好身體。

    老鎮(zhèn)長的兒子感動的眼淚嘩嘩掉落，這些日子一直為糧食的事兒懸心。村里挺不住了，他爹急火攻心，村長也出去借糧了但好幾次都吃了閉門羹，真害怕這次借不到糧餓死半數(shù)村民。

    幸好還有賀子豐！

    第83章 夜悄悄

    賀子豐回去跟家里說了一聲, 隨后帶他們?nèi)タh衙。

    老鎮(zhèn)長的兒子沒想到賀子豐這么痛快利落的答應(yīng)了，感激的話就哽咽在嗓子里，多的一句都說不出來了。

    同鄉(xiāng)的人也是一臉喜色。這段時間以來, 賀子豐是第一個可以幫他們的人。

    老鎮(zhèn)長的兒子是趕馬車來的，跟來的人道：你跑回去跟我爹說一聲，我跟賀哥一塊去縣城。他性子孝順, 就害怕他爹太過憂愁，歲數(shù)大的人身體一日不如一日。

    既有了好消息提前跟他講一講，也好讓他寬寬心。

    他們倆立刻去了縣衙門。

    門口那些衙役見賀子豐放假還這番回來, 道：賀哥, 怎么又回來了？這邊交給我們您就放心吧！

    老鎮(zhèn)長的兒子仗著父親的面兒在村里算個人物, 到縣里就不靈了，他以前來縣里辦過事情，知道這些衙役一個個鼻孔朝天最看不起人。

    如今看他們這么客氣對賀子豐, 心里也暗自驚訝, 賀子豐才來沒多久的功夫，地位還挺高的。

    賀子豐略點了點頭, 就算是跟他們見過禮了, 道：我找縣太爺有點事兒。

    衙役知道賀子豐是大人的左膀右臂, 大人平日離不開他。道：縣太爺還在衙門，但正會見伢行的老板呢！

    賀子豐道：哦, 好的。

    老鎮(zhèn)長的兒子聽聞縣太爺有事兒，心里涼了半截。

    估計他們所求的事兒又遙遙無期了，誰知道賀子豐叫他在外頭略等等，一個人進(jìn)去了。

    周圍的衙役并不認(rèn)得老鎮(zhèn)長的兒子，但見他是賀子豐帶來的，也禮遇有加。還主動給他搬了椅子, 但他心里揣著事兒，也坐不住，沒一會兒里頭門開了，伢行的老板離開了。過了一會兒賀子豐叫他進(jìn)來，縣太爺有話要問。

    本以為今天沒戲了呢。

    誠惶誠恐的進(jìn)了屋。

    縣太爺又細(xì)細(xì)問了問他們村的情況。道：糊涂啊，商人無利不起早，他們能給五文錢一斤收購，你們也不想想為什么？

    老鎮(zhèn)長的兒子也后悔不已道：都是農(nóng)家把式，沒見過這么多銀子，迷了心竅。自從得知今年有雪災(zāi)，他們就傻眼了。村長那一頓酒耽誤了大事兒，知道老百姓把救命糧賣給商人之后，恨不得剁兩根手指頭給大伙兒賠罪，最后被人攔住了。

    從那之后村長就開始借糧。但是周圍的人都不富裕，又知道了今年情況特殊，吃了不知道多少次閉門羹，只要念叨起來，村長就嘩嘩的掉眼淚。

    縣太爺透過只言片語知道他們村現(xiàn)在的慘樣，現(xiàn)在說什么都來不及了。

    縣里的糧食也有限，要鄉(xiāng)下更艱難。沒辦法，只好道：好了，我先給你們拿一萬斤糧食吧。念在你們村這幾年納稅還可以的情況下，但要記住，這糧是借給你們的。明年秋收了是要還的。

    老鎮(zhèn)長的兒子一聽說縣里愿意給他糧食，立刻跪下來叩謝縣太爺。

    他們村一共有一百多戶人家。一萬斤分下去，每家人能分八十斤左右的糧，省著點吃夠吃倆月了，熬過最艱難的倆月說不定有轉(zhuǎn)機(jī)。

    縣太爺寫了一章借據(jù)，讓他在上面按了手印。隨后跟賀子豐一塊去開糧倉。

    自從現(xiàn)在雪災(zāi)處處缺糧，糧倉就開始兩班倒日夜有人把手，沒有縣太爺親自來，誰也不能開糧倉，就怕有人動這邊的小心思。

    開了糧倉之后，幾個人幫著把糧搬到了他的馬車上。

    一車裝不下，又找了兩輛車。賀子豐之前沒少屯糧，他也拿了五百斤的糧食給老鎮(zhèn)長，他愿意怎么分就怎么分。

    老鎮(zhèn)長的兒子激動的直抓他的手，這可是救命之恩??！

    七尺男兒眼淚竟在眼圈里打轉(zhuǎn)。臉上凍的久了都開始皸裂，眼淚劃過的時候沙沙的疼。

    賀子豐道：你先把這些糧拉走，我的糧食不用還，你們先吃，要是還不夠的話，我再想辦法。

    老鎮(zhèn)長的兒子，道：大恩不言謝，這次我記在心里了。

    他現(xiàn)在最感恩的就是當(dāng)初他爹把賀子豐介紹進(jìn)衙門。如今要是沒有賀子豐，借糧的事兒絕不可能有這么順利！

    他既拿到了糧就著急往回趕。村里已經(jīng)山窮水盡了，這些糧食就是及時雨。

    賀子豐也隨著第三輛馬車回去，讓馬車路過他們村的時候把他扔在村口就行。

    這一來一回，天色就漸漸黑了。

    賀子豐再回到家的時候，家里點著煤油燈，正在等著他吃飯呢。

    尋常這個時辰他們早就吃完了。

    爹爹。小賀然說著。

    賀子豐摸了摸他細(xì)軟的頭發(fā)，上了桌道：以后可千萬別等我了，是不是餓壞了。

    秋玉道：剛出來，一點不餓。

    方氏也在旁邊補充著。

    賀子豐道：吃飯吧。今兒秋玉炒了八個菜，其中還燉了一只雞。這雞rou吃著很嫩，里面還放了土豆，軟糯糯的泡米飯吃正好。

    屋里大家就吃了上了，一片溫馨。

    大雪的天，外頭都是漆黑一片。村里家家戶戶都在屋里不出來，條件好的人家還會燒個炕，外頭幾乎沒有人。尤其是他們住在山下，四處沒個遮擋。這要是開個門，好不容易攢的熱氣兒就全沒了，前村長徐老爹還喝了點溫?zé)岬男【啤?/br>
    突然就聽到一個響聲。

    道：聽，什么動靜兒。

    徐立的娘豎起耳朵一聽，道：沒有聲音，你聽錯了吧。

    話音剛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