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春酒(美食) 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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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廝買來滿滿一盒小吃,食盒雕花,漂漂亮亮。據(jù)說若早些還有大塊燒鵝。 陶玄安拈起一點(diǎn)心,“這可是西域傳來的‘卜餅’?” 他抽出其中紙條,又補(bǔ)充道,“阿嬌最喜歡吃?!?/br> 江霽容想著朝中緊要事,聞言略一點(diǎn)頭。雖然他不記得阿嬌是哪位女子。 陶玄安展開一看,端秀小楷寫著“錦書相思否”。他笑笑,“定是阿嬌在思念我?!?/br> 在此閑坐片刻,陶玄安被相熟的公子拉去做行酒令。 江霽容不擅飲酒,正要轉(zhuǎn)身離去,聽到身后熟悉的聲音在小聲喚自己。 他回頭仔細(xì)一辨才認(rèn)出,林繡正向自己招手。待看清她的裝扮,不禁嘴角一抽。 一襲短衣,眉毛粗濃,混在小商販里毫不起眼。面色黝黑,像是在地里勞作過多年。 林繡無奈地聳肩。自己若穿得精致漂亮,難免讓人覺得意有所圖,生出事端來。 “林姑娘此來是?” 她指指手中的食籃,正要說話,卻有食客上前詢問。 那人看上了她手里的幸運(yùn)餅干,“敢問這是何處所做?” “移觀道一家小店買來?!?/br> “倒是從沒見過呢。”那人有些驚奇,拿了餅干翻來覆去地研究。 “老板確實(shí)有些巧思?!?/br> 江霽容:“” 她淡定地自賣自夸,不一會就賣出一兜。 ---- 食籃吃得空空如也,林繡正收拾著殘?jiān)c餐盤,聽得身后有響動。 “是你?!?/br> 轉(zhuǎn)頭一看,是位陌生郎君,年紀(jì)輕輕,很有幾分“士大夫”氣。他很驚喜地望著自己,林繡卻不知什么時候見過這位。 劉陵之看她像也不像,不由起疑。走進(jìn)一步,這姑娘身上毫無脂粉氣,只有點(diǎn)心的甜香。 果然是她! 江霽容皺著眉擋在林繡身前。 劉陵之才發(fā)覺自己逾矩了,忙向江學(xué)士與這位女郎一一見禮,又趕緊道歉。 “在下曾在梅關(guān)買過飲子,那女郎與姑娘生得好像?!?/br> 林繡笑笑,“公子不曾看錯?!?/br> 這公子面紅耳赤,林繡不忍心再逗他,“怎么未見公子的同伴?” “叔秣兄他們嫌我無趣,自先去那邊尋酒。” “如此清曠之樂,靜言欣賞即可,何必心粗氣浮?!?/br> 劉陵之面上一片驚喜,“真的嗎?” 林繡剛要點(diǎn)頭,江霽容輕咳一聲,“確實(shí)?!?/br> 江學(xué)士也如此說。他突覺頭重腳輕,飄飄然起來,直到同伴相邀才告辭。 年輕人真是好糊弄,林繡笑著搖搖頭,同他行禮。 許是一激動撞了腳,這公子走得一瘸一拐,像只跌跌撞撞的呆頭鵝,讓她很詭異地想起吃左腳還是吃右腳這個問題。 待他離去,林繡才發(fā)覺身側(cè)之人還沒離開,轉(zhuǎn)向他問道,“江大人,今日可是喉嚨不舒服?” 江霽容一怔,微微頷首。 “那我明日做些祛火潤喉的熱羹湯送到府上?!?/br> “麻煩林姑娘了?!?/br> 江霽容目送她走遠(yuǎn),嘴角不由勾起來。 第20章 初次探店和莜面窩窩 何人不起故園情 江大人向來都是傾囊相授,毫不藏私。雖未曾正式拜師,但林繡很在心中把他當(dāng)做老師,不由得生出幾分敬意。 做學(xué)生的連份微薄贄禮都沒有,未免太不合規(guī)矩。她思來想去,就在這吃食上下些功夫。 現(xiàn)在并非吃梨的時節(jié),花了不少銅板才買來三只鼓鼓囊囊的大黃梨。林繡扇著爐火,不忘跟莊嫻貧嘴。 “正兒八經(jīng)京白梨熬的小吊梨湯,有價無市。” 熬了不多時,銀耳出膠,nongnong稠稠、黏黏滑滑。 冰糖與話梅自不能少,一個潔白,一個黑亮,都一股腦拋至長嘴長把兒的銅吊子里,看不出多大分別。 末了再撒點(diǎn)鮮紅的枸杞,不必多,紅瑩瑩的幾粒點(diǎn)綴才好看。枸杞吸了湯,飽脹得近似小球。 林繡想起來這在哪兒見過了,她之前試圖把葡萄干還原成葡萄,皺巴巴的葡萄干泡進(jìn)水里也是這樣。 話梅煮水,原本的一縷幽香被無限度放大,空氣里皆是酸甜味道。 客人探頭問道,這灶上熬的什么。 林繡有點(diǎn)為難,問了不給人家分點(diǎn)嘗嘗未免太小氣??蓴n共就兩個梨她削皮時先解決掉一個。 莊嫻含含糊糊道,“唔,是婦人家吃的滋補(bǔ)湯?!?/br> 好奇的食客們都伸回頭,果然沒人再問。 林繡展顏,也罷,先讓江大人做一回婦人家吧。 ---- 忙忙活活到了晌午,她懶得再開火做飯。莊嫻領(lǐng)阿蠻去隔壁吃燒餅,只留自己和褚鈺大眼瞪小眼。 林繡想了半晌,豪氣頓生,排出三個銅板,“阿姐請你去今耀樓吃飯?!?/br> 仍然是黑粗眉的一襲男裝打扮,身后跟個青衣白衫的小廝。兩人大大方方朝著今耀樓進(jìn)發(fā),模樣半點(diǎn)不像是去別人家偷師的。 進(jìn)門處彩帛斑竹,可窺見其富麗堂皇。從大堂往里走,大幅屏風(fēng)相隔出獨(dú)立的空間。 林繡一搖折扇,遞上塊碎銀,“煩給我找個能議事的地方?!?/br> 小二笑得殷切,“得勒,客官您且去三樓?!?/br> 珠玉垂簾,絲綢繡幕,vvvip包間果真非同凡響。人前她還能保持淡定,等小二下樓去取茶水,林繡忍不住東摸西看起來。 林繡撫上古銅色的木桌。嚯,紅沉木的。 再敲敲潔白如新的瓷碗,碗周描著細(xì)細(xì)一圈金線,愈發(fā)顯得自己寒磣了。 有個抱琵琶的女子正唱著小曲,陶醉在溫軟歌聲里,不覺飄飄然。 正要吩咐叫個樂師過來,身后褚鈺咳嗽一聲,“公子,干正事。” 林繡很不好意思地一笑,忘了。 銅壺自上而下注入清茶,小二早垂手而立等候一旁。聽她招呼,忙呈上菜單。 林繡偷偷觀察,壺嘴朝向客人,確實(shí)講究。 菜單上書,吃食分“北面”、“南食”、“川味”、“胡餅”四大種,其中小類更多,一張紙都快盛不下。 看她猶豫,小二滔滔不絕地介紹起本店特色,罷了還補(bǔ)充一句,“最新上的雁門羊蹄,原州清鰱也都是頂頂新鮮?!?/br> 林繡與褚鈺對望一眼,怎么這么叫人自慚形穢呢。 不知哪位大家曾說過,吃紅燒rou最考驗(yàn)飯店的水準(zhǔn)??上B著吃了幾天的大rou,此刻沒肚子再享用美味。 褚鈺給她悄悄出主意,“點(diǎn)千絲豆腐和珊瑚里脊。” 千絲豆腐講究豆腐如頭發(fā)絲般細(xì),珊瑚里脊則是將魚rou快刀慢斬成珊瑚狀,澆上酸甜口的芡,不能斷也不能散。這兩樣菜口味如何且不論,都極其考驗(yàn)刀工。漂漂亮亮地?cái)[上兩盤子,光看就夠唬人的。 林繡壓低聲音,“你生怕人家不知道是同行嗎?” 褚鈺點(diǎn)點(diǎn)頭,也是。 挑了半天,小二心中略有些失望,這兩位公子只要兩碗餛飩與銀耳蓮子羹,還以為他們很能吃呢。 熱騰騰的大rou餛飩很快端上來。豆芽打底,上撒蔥花芫荽辣椒面,紅的綠的交織,更顯餛飩瑩白剔透。 怪不得說起名重要,一個“大”一個“rou”字,足以讓人想象到其中腴肥豐潤,若叫小素餛飩就不美了。 餛飩拖著金魚尾樣的面皮,微紅的內(nèi)餡豐滿,又不至于像扁食一樣圓而鼓。極薄的皮兒滑溜溜,剛一送入嘴中,就往胃里走。 林繡咬到一半突然停住,rou餡里還包著整顆通紅的蝦仁! 現(xiàn)在不是吃蝦的季節(jié),也難為后廚找來這么飽滿的蝦。只是略有腥氣,想必是在腌制時出了問題。 白璧微瑕,不傷大雅,畢竟服務(wù)很貼心,價格也不貴。 林繡吃著突然有些心氣郁結(jié),怎么有點(diǎn)想放棄了呢。 褚鈺吃完餛飩,正捧著碗滋滋喝湯。這個年代沒有味精,湯底的鮮味應(yīng)該是豬骨高湯慢燉出來的,再佐以紫菜和蝦皮。 這一頓吃得舒心,人卻挺窩心。同行太厲害簡直是種降維打擊。 正要掏錢走人,隔壁一陣吵吵嚷嚷吸引了不少看客。 一問才知,有桌客人點(diǎn)名要吃莜面窩窩。 好熟悉的菜名,她舔舔嘴唇,早知今日也來上一份。 這個小店真不會做啊,小二賠著笑臉,“要不,您去別的店試試?” 林繡的腳步突然停住。 說話間隔壁走出幾人,為首的陶玄安面色一訝,旋即笑起來。 身后幾人還在糾纏,他遙遙做個口型,“林美人?!?/br> 駐足細(xì)看,她今天這裝扮好生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