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春酒(美食) 第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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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繡隱藏在內心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趕緊追問下文。 陶如蘊往后一靠,捉起團扇慢悠悠扇風,“不過才初次上門,他那老娘居敢給我下臉子,說要好好伺候她兒子,還叨叨什么‘好女不見外客’?!?/br> 沈宜摁扁一個煎堆,“實在可惡?!?/br> “我不過反駁幾句,她就白著張臉,說娶商人之女污了她家門楣?!?/br> 林繡捏著煎堆義憤填膺,恨不能穿回去把她搓圓揍扁。“后來呢后來呢?” “我顧著她年老,不和她一般見識,反手賞了那廝一耳光?!?/br> 有小廝遞上清茶,陶如蘊微笑著接過,呷口茶潤潤嗓子才接著說,“然后我們就打起來了這老妖婆仗著人多硬要把我扣下,哥哥就放火燒了他們家鋪子。” 沈宜是早知此事的。林繡雖驚訝,不過轉念一想,這也確實像陶玄安能做出來的事。 陶如蘊捉起林繡的一縷頭發(fā),“后來爹爹說什么也不讓我嫁人。等我六十了,就納幾個年輕本分的,既作郎君,又可差使來伺候養(yǎng)老?!?/br> 沈宜驚嘆:“女中豪杰?!?/br> 林繡贊道:“吾輩楷模?!?/br> 陶如蘊謙虛地擺擺手,“比起史書上那位差得還遠,后院男子皆為她爭風吃醋呢?!?/br> rou松小貝吃得極快,只剩最后一個。 “阿繡”楊三小姐拉長尾音,“上次的故事還沒給我講完呢?!?/br> 陶如蘊翻個白眼,什么聽故事,明明是來蹭吃的。她把那個rou松小貝塞進嘴中,極不情愿地背過身。 林繡從食籃里取出碟軟橘糕,心中暗道,這下好,賞花宴可真成了公園野餐。 上次隨口講了個麥琪的禮物,也不知是誰傳播成了大眾消息。故事還沒到結尾處,她又順著補充起來。 “這是我在本西洋古籍上看來的” 一個故事下來,她是口干舌燥,抬頭一看,楊小姐卻眼角泛紅,面容悲戚地看著自己手中的銀梳篦,眼看就要落下淚。 難道我還有轉行說話本的潛質?林繡暗暗驚奇。 ---- 午后照常去學士府學字。 寫到一半,林繡感覺到來自江大人的目光投來,不由得緊張。 江霽容頓了頓,還是開口,“誰是麥琪?” 林繡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又重新講了一遍。 “林姑娘還會西洋話?” “略通一點,不足掛齒?!?/br> 江霽容看她笑得十分“掛齒”,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這段時間字練了不少,她自覺在朗讀上沒什么障礙。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br> 這段念得極順暢,林繡信心爆棚,再接再厲舉起下一張紙。 “京中棉衣衛(wèi)冕”很自信地念下去。 江霽容接過她手中文書,“錦衣衛(wèi)署”四個大字寫得顯眼,不由眉心一跳。 ---- 今日寫了十余張偏旁,林繡舉起宣紙,對著光一看,自己的字好像也沒那么難以入眼。 學有小成,她膽子也大起來,“大人,我能不能跟你借兩個人?” 若把兩個小孩送去上學,店里人手自然不夠。 珠梨與桃枝所簽并非賣身契,而是五年的勞工契。只是依本朝雇工的習慣,都要向舊主先知會一聲,以免有心人雇了家中奴仆借機尋事。 江霽容聽完,微微頷首。 林繡心情極好,又原原本本補充一番她的打算。 “如此”,江霽容翻書的手指一頓,“可有心儀的學堂?” 這倒是還沒有。她去考察過專為女子開設的書堂,竟然學什么倒胃口的女容女訓,讓她眉頭直皺。不過慢慢找尋,總能尋到合適的書堂。 江霽容放下筆,“我倒知道有個學堂欲接納女子入學?!敝皇菚簳r找不到第一位弟子。 “女子入學?”林繡激動地直咳嗽。 迎著她熾熱的目光,江霽容緩緩點頭。 第23章 素宴與功夫菜 豆羹糲食的小清新(捉蟲 不知哪本典籍里寫過, 食rou太多之人,身上往往有自己聞不到的污穢之氣。因此本朝人常有月末不殺生、不飲酒、夕食茹素的講究。 林繡雖覺得是無稽之談,不過這不成文的規(guī)定漸漸流傳下來, 她也難免入鄉(xiāng)隨俗。 大抵外出吃飯的人多圖個酣暢淋漓, 今日限制頗多,各家食肆都沒什么生意??熘辽挝?,連移觀道上的人流都較往常少了一半。 緊趕慢趕忙活許多日, 林繡也樂得有半天清閑。前頭迎來送往全交由莊嫻打理, 自己則躲回小廚房,專心致志研究起新菜。 她剛試著做一份素菜宴, 若是好吃日后便可推行。 菠菜翡翠卷極考驗刀工, 切了半晌總覺姿勢不對。方才的無我之境被打破,耳朵不覺湊向外頭的熱鬧。 “今日無粥, 只有素菜。”遠遠就聽見莊嫻在招呼客人。 有個很熟悉的聲音飄來,清朗如碎玉,“宋先生,請。” 林繡在圍裙上擦擦手, 放下刀就奔出門。 果然是江大人,她微笑著一一行禮。 江大人素來愛一人獨往,最多帶上江白。今日他身后之人有些眼熟, 林繡一拍腦袋,是買爆米花的老爺子。 “問林小娘好, ”宋志孟也記得她。為了吃一口甜滋滋的爆米花,他隔三差五就要去看皮影戲。 林繡為他們添起茶,又布幾碟青綠小菜。 聽兩人閑談幾句,她不由驚訝。還沒等自己上門拜訪,先生竟已找上門來。 只是宋老爺子顯然不想多談此事, 江霽容也沒再問,跟著閑話起京中的祭祀會。 鹽煎扁豆個個滑溜溜,炒得酥脆噴香,有些焦黃的殼爆開,露出里頭嫩生生的青豆。 宋志孟又夾起個腐衣銀菜卷,豆皮外衣香而軟,銀菜脆韌,閃著青碧光澤。若從中間咬斷,兜著的菜葉絲絲縷縷牽扯不清,很容易掉出來。一整個囫圇放進嘴中再慢慢咀嚼,如此才好。 兩道菜手藝都不俗,他吃了幾大口,暗中打量著眼前笑吟吟的小娘子,心里一點頭。 宋志孟放下筷子,眼神很是真摯,“此來是想拜托小娘子,為在下還原一道菜品。” 老先生很鄭重地擦凈手,從衣襟里摸出張殘破書頁。林繡一看密密麻麻的小字就心里發(fā)愁,還好江霽容接過念了下去。 “不過新茬春豆、夏時蘿米、白露萵苣、冬末雪筍,再煨以明蝦、肥雞、火腿,添兩錢菊絲?;疝D最大,炊熟后去rou留湯,此為吾在江南游歷時,所食素宴做法,特此記錄?!?/br> 林繡聽著很想皺眉,感情比紅樓里的冷香丸吃的還全乎。又有些遺憾,寫文的這位大儒定是個不會吃的,時令菜放一鍋亂燉,既失其鮮,又亂口感。再說兩錢菊花絲拋進去,整道菜都苦了。 宋志孟合上紙,小心翼翼地放回懷里塞好,“這道菜是家祖一直念念不忘的?!?/br> 他在京中尋了許久,名廚們要么稱不會做,要么大放厥詞,讓人難以信賴。江學士是個孤冷性子,向來不太與他們親近。 這次不知為何,竟然邀自己至此地,要介紹位好庖廚。他自然欣然前往,只是剛進這小店時,不免有些失望。 不過用過兩道菜,心里又隱隱燃起希望,萬一行呢。 他看向林小娘,那笑靨很是晃人。 她脆生生道,“您且先等著,馬上就來?!?/br> ---- 林繡覺得自己大約摸清了宋老先生的意趣,文人大抵如此,不喜大魚大rou的油膩,獨愛豆羹糲食的小清新。連李漁也說“膾不如rou,rou不如蔬”呢。 白米飯?zhí)珜こ#蠡鸫妒燧悦罪?,據說入口有股清寒之氣。林繡將菰米蒸的極透,一粒粒又尖又細,不似白米與糯米般抱團,而是自成一派。 兩人各烏漆麻黑的一小碗嘗味即可,若真當主食大吃三五碗,晚上回家必要消化不良。 主食有了,菜品還得細細謀劃。 吃慣葷腥的人猛一吃全素菜必然有點難適應。林繡想起讀《山家清供》時,曾效仿其中假煎魚、勝rou夾的做法。主要在“無rou但著rou味”,比純葷菜還讓人垂涎。 頭道菜是最經典的筍燒豆腐。老豆腐切成五花rou片般一指來寬,下鍋炸至金黃,遠看和rou真沒甚分別。用老豆腐一則顏色相似,二來不會輕易夾碎,這是她以前在寺廟里施齋飯的手法。 以素仿葷,比葷更美,但不少飯店做的濃油赤醬,反而走上歧途。失去其鮮爽素凈,就完全背離了素宴的初衷。 連誠齋先生也說“頓頓食筍莫食rou”,青筍褪去層層外衣,嫩生生鮮靈靈,不必多復雜的做法就滿口清香。 趁鍋里豆腐慢燉著,她淘洗好面筋,切成短短圓段。面筋孔隙大,釀rou釀豆腐都極好?,F(xiàn)下與豆腐一同炸好,澆上豆醬與魚露調的醬汁,仿酥脆鱔段的樣子也很相似。 先手做好的兩道菜已經上桌。 林繡剛走進廚房,余光掃過一片白花,又折回院子里。玉蘭瘦長白嫩,很是饞人。中途間插的小食她想了許久,莫若摘些鮮花清清口。 鮮花入宴,無非熱炒冷飲,涼調做湯,亦或做成糕餅點心。 茉莉銀耳是大眾做法,燉的軟爛,黏糊糊晶亮亮,又甜又潤。白瓷小盞裝著,再點上朵飽滿的茉莉花。 方才剛摘的玉蘭花片大而舒展,味道輕盈,也可說寡淡。有時淡而無味也算個長處,老饕就常以花入饌,尤其喜愛玉蘭。 許是古代油鹽缺乏,大多數(shù)人都極愛炸食。還在學士府的時候,桃枝每天跟在她身后眼巴巴地望,“什么時候再吃頓炸雞?!?/br> 按王象晉最推崇的做法,“花瓣洗凈,拖面,麻油煎食最美。”林繡把每片花瓣都裹上面糊下鍋炸,“嘶啦”一聲瞬間膨脹開。 她又胡思亂想,若玉蘭花饌生于日本,一定能加入“萬物皆可天婦羅”系列。 大笊籬一撈,墊在竹葉上控油備用。林繡嘗了一片,淡淡的很清幽。原模原樣已極好,若想吃甜口的也可蘸以蔗漿和梅醬。 她也拈起一片喂給莊嫻,邊笑著解釋,“這可是慈禧都愛吃的炸玉蘭花片?!?/br> 莊嫻不知她說的是何人,“想必和林姑娘一樣是個會吃的?!?/br> 林繡悚然,不敢接話,逃回廚房叮叮當當忙活起來。 蔥、蒜、薤之類的嚴格來說都不能算入素菜,可惜少了“小五葷”,不少菜品味道大打折扣。因腥氣難除,海里撈的、土里拔的諸位皆可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