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春酒(美食) 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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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看真有幾分相似,不過原主的五官更美艷,也就是書中常被罵的狐媚子長相。 再看身側這位,頰邊微擦胭脂,楚楚動人。林繡一想,按現(xiàn)代的說法這應該叫什么來著,好像是清新秋日朦朧純欲妝。 白靜疏愣了片刻,轉頭問她,“好香的味道。可有栗子蛋糕?” 林繡不動聲色地抽回手,卻又被她按住,只能干笑兩聲?!坝械?,您稍后?!?/br> 白靜疏行了一禮回到包間,林繡這才站起來。她對于這位一直有種本能的抵觸,好在初次接觸,白姑娘人似乎還不錯。 又想,反正黎王和安陽的親事也做不成,正好和她和和美美,省得來找自己麻煩。 說是包間,其實只以屏風相隔,能聽到其中低低說話聲。方才遇見的女子在和他閑談,大抵是“飯好不好吃,茶好不好喝”之類的,他都溫言細語地一一回答。 林繡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包間有仆從恭敬答道,“這就去把老板叫過來?!?/br> 她想起自己關于做賊和防賊的論斷,突然緊張。作為兢兢業(yè)業(yè)、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每年光納的稅就許多呢。何況又是皇城腳下,林繡心一橫,我躲什么呀。 白靜疏抿唇,“可是吃的不好?” 他搖搖頭,伸手攔下那仆從,“罷了,不必。” 林繡定下心來忙活自己的,包間幾人走出,為首男子朝她看來。 林繡趕緊抬臉望天,努力讓自己冷酷如玉雕,不為外物所動。還好那目光轉瞬即逝,她松了口氣。 ---- 江霽容進門時,店里客人已不太多,正好碰上賀知黎冷著臉往外走。 他身后跟著一蒙面紗的女子。秋日風沙大,京城圍胡紗的女子倒是不少。 兩人見禮,略一頷首就擦肩而過。 他撿靠窗的老位子坐下,有清脆的聲音遙遙問道,“客官來點什么?” “幾份新鮮小菜就好。” 林繡在里間走不開,腦海里還想著剛才的事情,不免有些暈沉沉。朦朧間聽到熟悉的聲音,她一伸手險些把碗架撞倒。 一摞描花小碗搖搖欲墜,桃枝趕緊扶住,“想什么呢?!?/br> 她聳肩笑笑,總算松下勁,心里說不出的暢快。 老顧客像是約好了似的,一位接著一位的照顧生意。 劉長史說什么也要“抱病”而來,聽聲音還有些鼻塞。吃了小半碗不加糖的紅藕稀飯,香甜直沖頭頂,他微微發(fā)汗,用帕子擦著鬢邊。 林繡端上最新下酒菜一碟燈影苕片,一盤涼拌蓮藕。說是下酒菜,因他未痊愈的緣故,更應該叫做“下茶菜”。 宋正甫夾起片藕,酸酸辣辣,隱約有點回甘。他對甜食不感興趣,連連稱贊這樣的菜才好嘛。 劉長史吃勁上頭,非要和自己論起藕的新老。林繡在新藕好過老藕上和他達成一致,至于粉藕和脆藕,便是各有所愛,莫衷一是。 從白藕花盛到紅藕花殘,風月很多,吃的淵源也不少。林繡笑著說,“還有位寫藕的,偏要說‘颯然吹雨到梧桐’。” 劉長史只是笑,“小娘子千萬莫說下雨了?!彼麩o奈地按按額角,“哎呦喂,現(xiàn)在想起來還頭暈腦漲?!?/br> 宋正甫喝一口茶,也跟著撇撇嘴,“那便說風啊水啊的?!?/br> 林繡先回廚房燒菜,兩人又陷入無休止的嘴仗。 “你這人,一把年紀怎么如此小器?!眲㈤L史瞪他一眼,把目光轉向江霽容。他從進店以后就默默坐在角落,臉上帶著清淺的笑意。 “看來江大人心情甚好,不知有什么開心事。”宋正甫隨口一問,又自顧吃起來。這位平時總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也沒指望他和自己長篇大論瞎扯。 這個角度剛好能看見窗外飛鳥掠過,以及漸沉的暮色。江霽容沉默片刻,很認真地開口,“見到了想見的人?!?/br> 他的聲音不大,劉長史沒聽清還想追問,身后突然傳來什么倒地的聲音。向后望去,陶如蘊扶起跌了一跤的胡椅,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 劉長史有些驚訝,“陶小姐?” 江霽容朝她點頭,然后淡定自若地舉起茶盞,飲下一大口。 林繡從廚房轉出來,頗有種小店蓬蓽生輝之感?!般妒裁茨?,快些坐下?!?/br> 陶如蘊收回思緒,朝旁邊喚著,“小桃枝,怎么還不來迎接?!?/br> 桃枝歡歡喜喜地跑過來,“小的來了,客官吃什么?” 陶如蘊揉搓著她圓圓臉蛋,“我要春天的雨水,夏天的冰雹,秋天的露水和冬天的融雪?!?/br> 林繡把她的手拍下去,倒?jié)M茶水,“這就是了,客官慢用?!?/br> 又撇嘴笑笑,“某人禁足的期限好像還沒滿呢。” 陶如蘊趕緊擺擺手,偷跑出來實在不算道理。她向來沒個正形,此刻又和桃枝品評起東城巷貌美的小郎君。 林繡幾人見慣她這幅散漫樣子,劉長史卻是一口茶水嗆在嘴里。拍背咳嗽半晌才緩過來,他連忙道失態(tài),“風寒未愈,實在抱歉。” 飯菜用至一半,江霽容突然放下筷子。林繡走過來一看,像變戲法似的,桌上擺了個長條匣子。 “多謝林姑娘送來的栗子蛋糕,家母很是喜歡?!彼婚_口,眼神仍平靜無波。 林繡打開盒子,不免歡喜起來,“是甘松香?!边@股子清幽和他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轍。 送香是極私密的事,還好江大人不是風流性情,不然還真容易被當成登徒子。記憶中自己之前說過一次,學士府書房燃的香很好聞。沒想到江大人還真能記住,不愧是浮沉官場多年的人,人家行事多周全。 林繡感慨著,又有些微微惆悵,自己什么時候也能將食客喜好記得一清二楚就好了。 食店本是不能燃香的,一來店面小會悶熱,空氣難流通,二來多種味道交織,怕污了客人口鼻。不過甘松香開郁醒脾,有股不嗆鼻子的木頭味道,倒是很適合在人少的時候燃一點。 淡淡松木香氣輕飄飄竄入人的鼻尖,若有若無,又不喧賓奪主。連宋長史這種刁鉆鼻子都夸“清淡宜人”。 江霽容又執(zhí)起茶杯,聞言只是微笑。模糊霞光把他的身姿襯得更挺拔如竹,和窗邊栽的花成為一幅畫。 陶如蘊深深看他一眼,這話怎么像意有所指呢?該“清淡”的是個表面樣子,至于“宜人”她的目光又轉向擺弄香爐的林繡,心中頗恨鐵不成鋼。別別扭扭半晌,最終還是說服了自己。也罷,江陶兩家到底是世交,在自己眼皮底下長大的這位,總好過京中其他輕浮的小郎君。 陶如蘊一會咬唇,一會擰眉,不知不覺把自己輩分抬高好幾代。她搖搖頭,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是讓人cao心 林繡不知他們心思各異,只是壞心眼地勾唇一笑。一會子定要把不講衛(wèi)生的林來福捉過來,熏它個通體生香。 第35章 雨天的詩學 在清油中翻滾,如秀美雨打 紅藕稀飯銷量極好, 成為繼糖炒栗子之后的又一招牌菜式。幾日下來,當街挑著擔子叫賣的小販不免心里難受。都是賣小吃的,憑什么你家生意就這么紅火? 桃枝每日在門口小車前賣藕稀飯, 看他們幽怨的眼神很是不爽。林繡倒毫不在意, “夜深人靜時聽聽錢袋的脆響,什么都值了?!?/br> 隔壁新搬來的孫大娘就愛這口甜的,到了一日不吃就渾身刺撓的地步。干脆讓林老板開門早些, 給自己留著熱乎的。 照常起個大清早, 洗漱穿戴好,孫大娘端著自家碗來如意館買紅藕稀飯。沒成想剛一推門, 就被眼前景象嚇了一跳。再沿街走幾步, 幾乎一夜之間,沖藕粉的、煮云吞的、捏艾窩窩的都改了行當, 人人都支起煮藕的小鍋。東西一模一樣就算了,偏生賣得還比如意館便宜。 孫大娘憂心忡忡地從街尾返回來,白吃了林老板好幾塊栗子蛋糕,總要提醒一下。她思來想去, 還是叫過林繡,往店外不遠處一指,“他們賣得比咱店里還便宜不少?!?/br> 幾個埋頭吃的食客也義憤填膺, “就是,擺明了要搶生意。” 林繡起來時就看到了, 聞言只是展顏一笑。 她從前還會著急上火,現(xiàn)在倒是看開了不少?!皼]法捆住別人的手不讓學?!?/br> 掀開鍋蓋,長柄鐵勺上下淘三次,正好滿滿一碗。她撒上白糖遞過去,“您嘗嘗, 口味是不是有區(qū)別?” 桃枝繞路去別的小販那兒買來一碗,此刻正好推門進來。孫大娘比較著一嘗,還真不一樣。 街上小販的雖然也濃稠,米粒爛爛糊糊,快要熬成一鍋米漿。如意館的好像更黏糊香甜,藕片爽脆多汁,顏色也漂亮,不是黑黢黢的一鍋。 雖說沒找到徹底杜絕山寨的法子,也不能任由別人學了去。林繡花一下午功夫趕制出個招牌正宗銅鍋紅藕稀飯。濃墨重彩描畫一番,大喇喇豎在進門處。擺出來沒多久,跟風的走了不少,剩下幾人也羞的不在移觀道上繼續(xù)叫賣。 ---- 轉眼就到白露,林繡在吃上從來不含糊,按習俗做了不少“白食”。譬如白扁豆、白蓮子、白山藥,又如千里迢迢送到京城的龍眼。湯湯水水加飯后水果,張羅起一桌好宴。 龍眼rou飽核小,一會一顆,幾人都吃得口干舌燥,快要上火。 本來天色亮堂堂的,傍晚還有些悶熱,等到半夜卻突然下起雨。怪不得說“白露秋風雨,一夜涼一夜。”林繡舒服地翻了個身,還好門口的推車和鐵鍋都鋪著油氈布,不用擔心被打濕。 涼雨撒窗,如玉壺煮茶聲。門前的氈布噼啪作響,后院晾著的衣服還孤零零在繩上。等到林繡想起來時,撐傘奔出去一看,已經全然濕透了。擰干濕漉漉的衣服搭進里屋,再給林來福的窩里鋪上干軟的棉墊。 天色還黑著,她猶豫一小下,又輕手輕腳鉆回被窩。今日事明日畢,備料的事睡醒再說吧。 被窩香香軟軟,腳底像踩了個暖爐一樣熱烘烘。林繡迷迷糊糊地想,果真“臥遲燈滅后,睡美雨聲中”,老白名言誠不我欺。 突然腳下一空,臉上被什么柔軟的東西踩過。林繡猛地睜開眼,把一團肥胖揪出來。身側幾人還睡著,她壓低聲音,“誰讓你上床的。” 下雨天車馬難行,街上人不多,成了頑童的天堂。 小孩赤著腳在水坑里跳來跳去,濺了一身泥點子。林繡趴在窗前看得出神,都這個點了,還不見賣藕的來,估計是被大雨困住。門口招牌也水淋淋的不成樣子,她無奈搖頭,看來今天的藕稀飯是注定賣不成了。 門口全是積水,林繡只能轉移陣地,把鐵鍋支回廚房里。翻騰半晌,張屠戶前幾天送來的兩只雞還沒吃。林繡掂掂重量,正好大的那只燉湯,小的斬成塊,做些炸物。 拖著濕面糊的雞塊潛進鍋,油花噼里啪啦翻滾,如秀美雨打聲。油泡從小轉大,和外面一應一和的,譜成頗有詩意的樂聲。炸雞塊晾涼,等待復炸給自己鍍上最終華美的金光。 推開廚房小窗,雨后空氣正好,油悶氣四散而去。只吃這個未免油膩,林繡轉身走回后院。 后院花壇早更新?lián)Q代好幾次,幾株芍藥半死不活的,莊嫻干脆拔了它種蘿卜。水嫩嫩的蘿卜沒長出來,倒是野菜鳩占鵲巢,一直野蠻生長。 到了成熟的時節(jié),葉尖凝著的雨水越發(fā)顯得它可愛。林繡托住葉根旋起幾顆,拎在空中甩了甩水珠。都不用洗,葉片已經被雨沖刷的極其潔凈。 攥在手心是高飽和的墨綠,林繡翻來覆去地看,不由嘖嘖稱奇。她拍視頻都不敢修成這種顏色,不過如此鮮亮失真的綠還真挺饞人。 雞塊炸好,蒜香味被牢牢鎖在雞rou紋理之中。輕輕一咬脆皮,帶著油星的滾熱汁水就奔涌而出。 苦菜水焯后加點鹽醋拌一拌,初入口的苦澀還有點麻舌頭,再咀嚼幾下,正好消解炸雞的油膩。林繡拈起塊雞rou,若是能開瓶啤酒,還有種置身夜半居酒屋的感覺。 下雨天時興吃湯面,最好燙點青菜再臥個雞蛋。唏哩呼嚕吸一碗,從里到外都暖和起來。 到了半前晌,總算迎來幾位客人。 頭位手中拎著油紙茶包,看樣子剛從茶館出來。想來喝了茶嘴里正寡淡,林繡遞上菜單,“今日有新鮮的苦菜豬骨湯,客官可要來一份?” 他點頭,笑著看向老板,“正好饞這一口?!?/br> 排骨是最妥帖溫存的食物,醬燒著吃讓人欲罷不能,仔仔細細嘬干凈手指。燉湯更是包容萬物,蘿卜蓮藕長絲瓜,什么也能薅一把扔進里面。最南邊流行三煲四燉的說法,也有位大家講究“一煮,二掃,三墮。”先是投入大把的山菌吊湯。再將鮮紅豬rou茸和細白雞脯rou都攪進沸騰的湯中,釋放最純粹的鮮美。最后佐料還得拿細密漏網撈出,鍋里只留排骨,湯色清澈如茶。 林繡想及此味,內心蠢蠢欲動??上Лh(huán)顧周圍,菌子和雞rou都恰好吃完。只能退而求其次,讓栗子和苦菜作配角。rou湯清煨,點一旋胡椒粉,連著黑亮砂鍋也一齊端上桌。滋味如何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這股熱乎勁兒。 喝熱湯頭腦發(fā)汗,再吹冷風容易感傷寒。林繡關上窗,向外眺望半晌,沒等來送藕的小販,先有客人推門。 新客又至,這位指肚發(fā)皺,神清氣爽,應該是去混堂洗了個熱氣騰騰的澡。肚里空空,正好吃點油水大的。 果不其然,客人對新添的板栗燒雞很感興趣?!敖o我先上份這個,”他一指最后一頁,突然搓搓手指笑起來,“墨跡未干,看來正新鮮呢?!?/br> 其他桌等菜的幾位客人也笑,“那便給我們也上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