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春酒(美食) 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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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球場的爭議 各式各樣的月餅 自火天到霜郊, 天氣是一日日的涼下去,再過些日子都能穿夾襖了。尤其是今年雨水格外多,讓人想出門也無處可去。 前幾天大雨過后, 總算晴空一望無邊, 嚷著腿疼的老人也挪到巷口曬太陽。悶了好多日子的公子小姐們算是家雀出籠,卯足了勁要把前些日子沒玩的、沒吃的都找補(bǔ)回來。 出門者眾,林繡自然求之不得, 備菜的分量都成倍增加。京中除了食肆忙碌、勾欄嚷亂之外, 馬球場也是紛紛擁擁。 場上秋意正好,三面矮墻圍著, 另一面則是供人歇息觀賞的亭臺。貴女們一襲緊腰胡裝打馬球, 在灰撲撲的一片格外亮眼。 揮杖擊球,一氣呵成。陶如蘊(yùn)坐在棗紅大馬上, 笑容中很有幾分得意。 幾場下來,額頭已是薄汗瑩瑩。 場中太陽有些晃眼,陶如蘊(yùn)騎至陰涼處,早有仆從提著水囊侍候。身旁也有小姐們來歇息的, 喝罷水正聊得熱絡(luò)。 刻意壓低的嬌笑聲傳入耳朵,無非又是繡娘新織的花樣,或是場上的哪家公子。前些日子雨水把花和人都打蔫了, 除了賞花宴辦不成,各大家的集會也紛紛推遲。今日正好官員休沐, 少女們好不容易有機(jī)會覓得良配,自然不能放過。 “這位公子就是劉少卿?!?/br> “他身旁那位恐怕就是陸相吧?!?/br> 又聽另一人補(bǔ)充,“還真生得一表人才呢?!?/br> 陶如蘊(yùn)瞇起眼,實(shí)在冤家路窄。不過看他一襲胡裝,寬肩窄腰的, 倒也當(dāng)?shù)钠鹨痪淇滟潯?/br> 再看旁邊幾人,要么弱柳身段,要么虎背熊腰,湊在一塊不知說什么話,罷了還擠眉弄眼地笑。陶如蘊(yùn)移回眼神,這屆官員們質(zhì)量真是堪憂。 球場最中那人戴幞頭,蹬黑靴,月杖一揮,球像流星破空似的,叫人移不開眼。貴女們再看一會,果然由他正中先籌,不由小聲歡呼起來。 女兒家的議論總是輕柔的,風(fēng)一吹就落入暖融似含羞的柔光中。襯托下就顯得不遠(yuǎn)處幾個男子聲如洪鐘,一會云此女身姿不夠窈窕,一會又笑哪人踩了裙擺。 穿著丹碧長紗的女郎拿帕子輕掩口鼻,扯出個譏誚弧度,“看來大丈夫不光心系天下,也煩憂女子的裙擺?!弊⒌呐蓚兟勓远紩囊恍Α?/br> 被評頭論足的對象卻是笑不出來,背對著站在角落里神傷。 那女郎向不遠(yuǎn)處一孤零零的人影指去,“這是哪位?” 身旁的李三小姐忙接話道,“是安陽郡主?!?/br> 想起京中那些誰與誰不和的傳聞,她瞥一眼默不作聲的陶小姐,又補(bǔ)充一句,“安陽沒往日的跋扈勁,還怪可憐見的?!鼻靶┤兆铀龓Оl(fā)修行,讓不少好事之人當(dāng)作談資。 陶小姐不像自己想的那樣,聞言只是冷漠一點(diǎn)頭。李三小姐機(jī)靈地轉(zhuǎn)開話題,談?wù)撈鹬星飼r的新鮮吃食。 陽光正好,有些曬人。夫人小姐們都在涼亭里坐著休息,瓜子就嗑了幾盤。 腳下石頭看著礙眼,陶如蘊(yùn)一腳踢開,心生煩悶。過了會,她到底放下茶盞,走出陰涼地。 “問郡主安” 安陽轉(zhuǎn)過身子,抬起眼來看她。 陶如蘊(yùn)指向左手邊站著的議論者,“你覺得這人長得如何?” 不等安陽回答,她自己先揚(yáng)起眉梢,“肥頭大耳?!?/br> 眼里的黯淡消散幾分,安陽勾起唇角,“確實(shí)如此?!?/br> 被稱“肥頭大耳”的方大人身旁站著個子不高的男人。陶如蘊(yùn)遠(yuǎn)遠(yuǎn)看向他們,“那陳文遠(yuǎn)呢?” “大腹便便,貌若蠻夷?!?/br> “至于那人” 丹碧紗裙的女郎也走過來,“長舌鬼一般惹人嫌。” 幾人認(rèn)真品評一番,到底都笑了。 ---- 頭圍胡帽,腳踩長靴,幾個熟面孔高坐于馬上,說不出的風(fēng)姿。女子慣常穿柔軟寬大的衣裙,如今場上皆是掐腰勁裝的,別有番美麗。 果真“玉銨初跨柳腰柔”,林繡扒拉著面前的高草,坐在遠(yuǎn)處小丘上看球。此朝馬球運(yùn)動極興盛,連后宮中都設(shè)了宮廷馬球女子隊。 今天沒什么風(fēng),地上的水漬也干了。白云來去,日頭高懸,像月餅里的咸蛋黃似的,溶著柔和的金色。 陶如蘊(yùn)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騎在高頭大馬上,神氣好比那戴花出游的狀元郎。提起狀元林繡收回扯遠(yuǎn)的思緒,向阿陶招招手。 見她只坐在一旁觀看,陶如蘊(yùn)朝林繡伸出手,“上來吧?!?/br> 林繡撓撓頭,“我恐高?!备鼑?yán)格的來說,她是有駕駛恐懼癥,雖說面前這匹馬兒算不得什么正經(jīng)的交通工具。 陶如蘊(yùn)一噎,翻身跳下馬。 剛才看到她和安陽說話的人竊竊私語,“安陽?她怎么來了。” 陶如蘊(yùn)凝眸,勒住韁繩向后朗聲道,“來吃點(diǎn)東西吧。” 幾人紛紛噤聲,其中也有愛吃的聞聲而來。 既是來宣傳甜品店的,林繡今日做了不少準(zhǔn)備,把如意館吉祥物也領(lǐng)來。貴女們大都是愛貓的,見了它格外的歡喜。 “好有福相的貍奴?!?/br> “機(jī)敏又靈動,甚好。” 林繡只是笑,又看看它那張癡癡呆呆的大臉,實(shí)在不敢茍同。 來福在人前是個可愛的,知道主人對它寄予厚望,因此格外努力地賣弄。它擺擺腰,一屁股擠進(jìn)其中一位小姐的懷里,柔媚地“哦咪哦咪”叫。 手臂上重量一增,李小姐臉色變了一下,仍然笑著閑談,只是絕口不提自己也想養(yǎng)貓的事了。 陶如蘊(yùn)趁她們聊天的功夫,強(qiáng)行把來福抱回來。說是抱,其實(shí)更算是托舉重物一樣。 食籃一掀開,幾人面上都有些驚訝。另一波剛打完比賽的貴人們循著香氣也湊過來。 眼下快至中秋,各家點(diǎn)心鋪?zhàn)用骼锇道镙^著勁。自來紅、自來白、翻毛月餅,正兒八經(jīng)的京城月餅讓人快挑花了眼。 油紙一裹再一扎,麻繩翻幾個花,就把花花綠綠的襯紙翻到外頭。至于襯紙上多印店鋪名稱,也有心思活絡(luò)的,寫幾句討巧的吉祥話。 月圓餅圓人團(tuán)圓,本來極好的事,可惜在口味上容易鬧矛盾。經(jīng)過現(xiàn)代的月餅戰(zhàn),林繡深以為然,不論哪款月餅,不被黑都不算好月餅。1 棗泥的太膩,黑乎乎一團(tuán)糊在喉嚨口,讓人上氣不接下氣。不是說有人就是吃棗泥月餅被噎死的嘛。五仁月餅花紋像皮鞋底,餅皮干硬,咯牙還嗆鼻子。黑店不要錢似的往里加糖,吃一口就能喝一壺水。 至于鮮rou的,食客們大多撇嘴,有那功夫干嘛不吃燒餅?zāi)亍?/br> 經(jīng)歷紛紛擾擾,林繡還愛吃月餅屬實(shí)不易。譬如讀到賈母吃的“內(nèi)造瓜仁油松穰月餅”時,總是唇齒生津。 據(jù)說光餡料就十余種,黃冰糖、松仁、核桃仁、瓜子仁不要錢似的往里加,再用豬油和起來,揉成光滑的小團(tuán)子??竞煤笸鈿の⒐?,金黃酥脆。何況沒有青紅絲,想想也好吃。 等到自己上手才明白其中端倪。林繡試賣了幾批,銷冠當(dāng)屬胡麻油紅糖核桃月餅,和黑芝麻椒鹽咸酥餡的。上面刻桂樹玉兔、月宮嫦娥,取個圓圓滿滿、甜甜蜜蜜的心思,再用禮盒包好綢緞一捆,漂亮的讓人舍不得吃。 保不齊有那口味清奇的客人,林繡還做了幾個云腿和鮮rou月餅?,F(xiàn)烤出來的咸口月餅皮更薄些,層層起酥。熱燙的豬rou油汁沖過月餅皮,纏綿在舌尖。 林繡扇著熱氣,吃了兩個又想,可惜紫藤花和現(xiàn)在不是一個季節(jié)。不然做成藤蘿花香餡,加青梅果脯切的小丁,真可謂冷香縈齒。 此刻鮮rou月餅雖沒了剛才的guntang,摸在手里仍然是熱的。巴掌大一個齊整裝了半盒,轉(zhuǎn)眼間掃蕩一空。 剩下的食盒還沒打開呢,幾人看向她的眼神更充滿了期待。 烤月餅的模具容易把冰皮壓碎,只能另外打一套壓模。沒有條件就創(chuàng)造條件,林繡到底還是做出幾十個。 外表瑩然如玉,模樣格外玲瓏。加了茶粉的綠皮和白皮在模具中融為一體,嘗起來極甘旨柔滑。 不用堿水,也不消烘烤,清清爽爽的一個,和它同在一筐的五仁月餅都要自慚形穢。 幾人剛才就吃得舒心,現(xiàn)在把冰皮月餅?zāi)迷谑掷?,都舍不得吃下去?/br> 幾種各式各樣的月餅擺出來,又過來不少人。有位生面孔的公子買了五仁餡的拿著吃。吃罷不急著返場,眼神總向這邊看來。 陶如蘊(yùn)忍不住開口,“公子可有話要說?” “早聞陶小姐美名,今日一見,才覺風(fēng)度非凡?!彼淖懔擞職忾_口。 “連吃相都文雅異常。” 陶如蘊(yùn)難以置信地眨眨眼,衣襟上的月餅渣子落了一地。再一抹嘴角,還粘著鮮rou月餅上的芝麻。 這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功力還未修煉成熟,在場的幾個貴女面上也有些繃不住,險些笑出聲。 林繡使勁掐自己手指,錢老那著名的話怎么說來著,拍馬屁跟談戀愛一樣,不允許第三者冷眼旁觀。 光吃月餅多噎人,于是到店里喝壺茶就成了順理成章。 不等林繡提出來,丹碧紗裙的女郎先拍落在衣服上的殘渣站起身。陶如蘊(yùn)沖她一歪頭,“走吧?!?/br> 林愣了片刻,立馬換上笑顏,“幾位這邊請?!?/br> 第40章 月下的心思 辣炒蟹和文人菜 貴女們看著身材纖瘦, 吃吃喝喝半晌,竟把店里的涼切葷盤席卷一空。 林繡往上端奶油小饅頭的時候,那位碧裙女郎正啃著麻辣兔頭, 辣得“嘶嘶”直扇風(fēng), 兩個指頭都是紅油。 撤下吃空了的燒雞,再和盤里的點(diǎn)大饅頭一比較,林繡怎么看這道袖珍饅頭都像是上錯了。 午間日暖, 幾位女郎還要了壇涼酒。梅子酒度數(shù)不高, 敞開了喝卻未必不能醉人。還好幾位上頭之后并不耍酒瘋,只是非要給林繡介紹郎君。 難得的暢快之后, 不免嘴上沒個把門。陶如蘊(yùn)說出來的話把隔壁桌嚇一跳, 臊個大紅臉。 林繡被拉著作陪,索性也喝了些, 在店里時還能勉強(qiáng)不醉。等把她們送出門,酒勁才上來,被莊嫻和蘇柔咬著牙合伙抬回臥房。 自個兒掩緊門睡了一下午,再醒來時, 外間已有食客進(jìn)出。談笑聲吵鬧聲一股腦地涌進(jìn)耳朵。 天色昏暗,回憶也雜亂無章。過往種種,走馬燈一樣在腦海里閃過, 讓人平添幾分愁緒。包括開店的記憶,以及前二十年的仿佛做夢的人生。 還沒到深夜抑郁的點(diǎn)呢, 林繡想撐著坐起來,頭腦仍昏昏沉沉,不聽指揮。 她索性重新閉上雙眼。之前還專為此事查過資料,據(jù)說是因?yàn)樗幌挛缙茐牧送暾乃咧芷诓牌鸫怖щy。 隱約能聽到風(fēng)拂動黃葉,不是柔軟的春聲, 而是秋風(fēng)獨(dú)有的干脆利落。 林繡躺在床上,莫名的悵然若失。怪不得“一場斜夢酒醒時”,才看見“斜陽卻照深深院”,多寂寥的一件事。 正想些有的沒的,眼前突然亮起來。 “噌”聲劃開燈盞,來福歡快地一躍,從桃枝懷里壓到自己身上。 林繡下意識地抬手擋住眼睛,才逐漸適應(yīng)明亮。油燈暈著暖色調(diào),算不得,而像栗子殼表皮軟熟的光。 “來福,下來?!碧抑戳掷C臉色痛苦,趕緊把肥貓抱下來。 “倒是和攆狗一樣。”松了口氣,林繡恢復(fù)成生龍活虎的笑模樣。不過撫著胸口又想,這高度,這重量,她深深懷疑自己被壓出內(nèi)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