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嬌百寵 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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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阮霎時肝膽一顫,“為……為什么?” 傅臻沉聲一笑,似聽到什么笑話:“屠城就是屠城,殺人就是殺人,哪有那么多原因?敵我之間,不該殺嗎?” 他語聲寒戾,透著殘忍,阮阮只覺血流成河的畫面都在眼前,頓時脊背發(fā)涼。 身邊的人輕輕顫抖著,傅臻自然能夠感受到,半晌才失笑,大掌在她后背安撫,嘆口氣,難得耐心道:“北涼先祖起于大漠,靠攻占劫掠一步步建立起來的政權,爭強好斗,古來如此,今日若不將他們打得一蹶不振,來日定會千方百計荼毒我邊境百姓。” 阮阮忙點頭:“我知道!我是遙州人,小時候親眼見過北涼人在城中燒殺擄虐,我還險些……” 她說著說著,情緒忽然激動起來,望著他眉尾出那道傷疤,情不自禁地攥緊他的手掌:“陛下,你去過遙州嗎?” 傅臻凝眉回憶了一會,還未作答,捻了捻指尖才發(fā)現小姑娘手心盡是汗,“怎么了,很熱?” 阮阮用力地搖頭說不熱,可事實上她急得渾身冒汗,被褥中四個湯婆子讓她熱到喘息不過來。 終于尋到機會問他,又不顯得格外刻意,可心中那點隱隱的期待被他這一打岔無限地放大,接近真相的最后一刻卻被人打斷的滋味真的很難受。她心急如焚,想讓他快些說,可面上又不能表示出來。 她呼吸急促起來,腦海中一團亂麻,捏緊他的手指,顫音根本控制不?。骸氨菹履恪愀嬖V我吧,我說不定還見過陛下呀?!?/br> 傅臻靜靜思忖片刻,淡聲應道:“嗯?!?/br> 阮阮眼眶一熱,盡力平穩(wěn)著呼吸,“那……大概是什么時候?” 傅臻面色平靜,淡淡道:“七八年前,大概是元和十六年的秋天吧,北涼胡城守將呼延賀來犯,朕途經遙州,追著那伙人一直到邊境。那時候你應該還小?!?/br> 她笑著,笑出了眼淚,又堅持往下道:“陛下在軍中,大家都稱你將軍么?” 傅臻納罕她竟忽然問這個,便應聲道:“三軍之中只有將軍,沒有太子?!?/br> 阮阮死死咬著唇,幾乎咬出血來,也不讓自己溢出聲音。 傅臻絲毫沒注意身側的小姑娘已經淚流滿面,自顧自地說:“所以你瞧見了,北涼就算是邊城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將領,心中日日想的都是犯我大晉,欺我子民,嘗到甜頭之后更會變本加厲。我朝先祖滿口仁義道德,實則懦弱不堪,能割地和親就絕不用武力鎮(zhèn)壓,可北涼慣會欺軟怕硬,步步緊逼,朕若不將他們打得一敗涂地,來日又當東山再起,這是其一。” 事實上阮阮已經聽不下去了,腦海中混亂,高興,激動,難以置信,甚至恨自己為什么到現在才問,又慶幸她今日終于問出口…… 所有的情緒擠壓在胸口,讓她喘不過氣。 將軍,他就是將軍…… 傷疤對上了,時間也都對上了! 元和十六年北涼人只來過那一次,再一次侵境已經次年孟夏了,且她聽人說過,那賊人的首領的確就是邊關胡城一員守將。 傅臻并不知道頃刻之中,她腦海中已踏過千軍萬馬,又道:“僅僅如此,朕也不會輕易動屠城之心。晉軍兵臨城下時,才知周邊幾城瘟疫來勢洶洶,河道積穢日久,百姓、牲畜成片死亡,可北涼城中守將瞞而不報,甚至動用那些染疫的將士與晉軍交涉,我大晉為此折損數千將士和百名軍醫(yī),既然找不到救治之法,瘟疫折磨是死,手起刀落也是死,想要短時間結束一切,那便只能屠城。也許你會覺得朕心狠?!?/br> 阮阮聽到此處,才慢慢回過神,“瘟疫?既然是瘟疫,那為什么大晉的百姓都不知道?” 傅臻松懶一笑,這就要問問他那個好母后和好弟弟了。 他嘆口氣,涼意漫過眼底:“這世上能夠制裁兇手的常常不是律法,反倒是輿論,老百姓怎么傳,風向往哪邊倒,事實便能扭曲成什么樣?!?/br> 而他那好弟弟,恰恰是cao控輿論的一把好手。 傅臻默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襟前竟?jié)窳艘黄?/br> 阮阮的心情太復雜,一時之間難以接受太多的信息。 今日之前,她不是沒有想過,倘若暴君一死,昭王殿下繼位,大晉或許能夠比現在好很多; 她甚至還矛盾地覺得自己耳根子太軟,一樁案件便覺得殺人如麻的暴君也有正直的一面; 她恨自己心軟,輕易地為他開脫以往種種罪名; 她嫌惡這個貪生怕死的自己,竟然希望他能夠痊愈; 她看不懂那個主動為他熬藥的自己,看不懂希望他長命百歲的自己,更不懂這個無比貪戀他懷抱的自己…… 現在她知道了,她都知道了。 傅臻緩緩抬起她下頜,眉心皺起,“好端端的怎么了?” 第37章 .晉江正版獨發(fā)她不能碰將軍…… 很長一段時間里,將軍于阮阮而言是救命恩人,更是年少的一場綺夢和堅定的信仰,作為她在世上孤苦無依的一個支撐。 因為幼時那些經歷,她一直是很迷茫的人,記性也一直很差。 非是必要,她不會刻意去記住人或者事情,橫豎記住的也會忘記,擁有的也終會失去。就像姜夫人說的那樣,她無父無母,無牽無掛。 直到有一天,她發(fā)現自己連將軍的容貌也忘得一干二凈,她開始慌了,于是反復在腦海中描摹他的身形,將那日的經歷拿出來反復梳理,將能記起來的事情刀斧鑿刻般地復現在腦海中。 好在,他終于夜夜入夢,零丁的記憶碎片才這樣慢慢清晰起來。 當她以為這已是上天的恩賜時,老天爺當真再度偏愛于她,竟讓她一步步陰差陽錯地來到他身邊。 其實她該早些發(fā)現的,早一點,她對他的偏見就不會那么深,就會在心里少罵他一次暴君。 她下頜被他微微抬起,被迫仰頭看他。 她隔著眼中一層蒙蒙淚意與他對視,與夢里將軍的輪廓一模一樣。 歡喜之余,心里又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夢寐以求的人就在身邊,可上天好像對他的生命安上了一個時長,讓他飽受苦痛折磨,這輩子沒有安生過一日。 淚水劃過臉頰,她不知如何掩飾自己突如其來的失態(tài),良久回過神來,這才發(fā)現她雙臂還纏在他腰間,她、她竟然……竟然抱著將軍! 她怎么能! 阮阮趕忙擦干凈眼淚,自己卷著小被子逃去了龍床內側。 將軍是天上月,凜然不容侵犯,她不能碰將軍。 何況,他不僅僅是年少救她的小將軍,更是矜貴威嚴、殺伐決斷的帝王,她尚有欺君之罪在身,而她于他而言,不過是搪塞朝臣和太后的一枚棋子罷了。 她在心里知道他是救命恩人,偷偷地對他好,這就已經足夠了。 傅臻眼睜睜地看著她一句話不說,倉促逃離他的懷抱,而他扣在她腰間的大手一空,溫熱充盈的氣息霎時煙消云散。 傅臻臉色也跟著沉下來,冷冷地盯著床內顫顫巍巍的一團。 朝堂內外詭譎的斗爭終究不適合對她說,而他行事向來暴戾狠辣,他也從不否認這一點。 在軍中不免有頭疾發(fā)作之時,遭殃的是手底下犯錯的將士和那些不知輕重、自尋死路的北涼人,因他治軍極嚴,對待敵人也從不手軟,撞到他的槍口上就是死路一條,北涼人稱他“活閻羅”,倒也沒有說錯。 小東西,這就怕他了? 傅臻哂笑一聲,大手一攬,惡狠狠將人掰回來。 阮阮沒留神,整個人已經翻至他身下,男人大手扣住她下頜,笑意涼?。骸胺讲旁趺凑f來著,覺得朕好,要在朕的身邊?阮阮話說得好聽啊,卻比誰都跑得快?!?/br> 阮阮還在復盤過往對將軍的所作所為,想到她吻過將軍的嘴唇,牽過那雙手,還抱過他好幾次,她就羞愧難當,滿臉泛起紅云。 guntang的沉水香氣息散入鼻尖,她下意識想躲,可男人體魄強悍,力大無窮,鉗制住她的時候絲毫看不出是個病人。 “我……我沒有?!?/br> 對著一張日思夜想的臉,她腦袋暈乎乎的,慌亂中摸到他包著紗布的手,緊張得舌頭打結:“陛下,你……你手還受著傷,不要用力,傷口會裂開的!” 傅臻看她著急忙慌的模樣不似作偽,心頭一軟,終是放過了她。 - 玉照宮殿宇眾多,前殿作議事之用,后殿為皇帝寢殿,寢殿兩側為東西耳房和偏房,兩廂各有圍房十數間,暫作宮人輪值之用,二木夾紗的低等宮人房更是掰著指頭也數不過來。 暗夜中,一道鬼魅人影身手如電,避開重重值守的侍衛(wèi),閃身入了一間隱蔽的偏房。 隨著凜然夜風一道進來的,還有濃郁的血腥氣。 那人著一身夜行衣,顯出干練利落的身段,然步伐并不十分沉穩(wěn),腰間的傷口涌出溫熱的血流,黑色的束腰早已被鮮血浸透。 汪順然聽到動靜,趕忙起身,將人緩緩扶上暖塌,借著燭火才看到她腰間的傷口,霎時心中一緊,“哎喲,我的好姑娘,這這……” 此處是汪順然?所住的屋子,因身份特殊,又常伴傅臻左右,知曉他住在這處偏房的人并不多。雖隱秘,可傷藥卻是一應俱全。 青靈趴在羅漢床上,口中緊緊咬住一張棉巾,任由他解開衣衫,止血包扎。 傷口足有三寸,血rou翻卷,觸目驚心,光清理都費勁,幾盆干凈的熱水轉瞬成了血水。 汪順然一面替她處理傷口,一面心都跟著揪起來,“好端端地留在我身邊不好嗎?非要做這刀里來火里去的勾當,哪日小命交付出去,你讓我怎么辦?” 青靈疼起來,脾氣也不大好,乜他一眼道,“這般膽小怕事,皇帝怎么就肯留你這個草包在身邊?分明一身的邪功,可活得也忒窩囊。” 汪順然佯怒斥她:“這么大年紀了,謹小慎微有什么不好?反倒是你,你嘴上總沒個把門,遲早要出事。” 藥粉敷上去,青靈疼得悶哼一聲,額頭冒出一層冷汗:“你……快些!想疼死我就直說,不用這么折磨我!” 汪順然知道上藥疼得鉆心,可心下又不忍,最后是青靈抓住他的手,將金瘡藥速戰(zhàn)速決地壓在傷處。 她疼得直發(fā)抖,口中棉巾生生咬出血。 汪順然趕忙用內力一點點輸送她體內,以此緩解一些疼痛。 待包扎完畢已是后半夜,青靈趴在床上,嘴角露出一絲譏嘲:“今日那伙人菜得不一般,就這點本事還想弒君?也不掂量自己幾斤幾兩,若不是太后那邊要給個交代,我豈會傷在他們手里?” “是是是?!蓖繇樔豁樦脑挀嵛浚骸霸奂业那囔`武功天下第一,誰人能比得?” 青靈側著頭剜他一眼,不過嘴角已不自覺地浮出笑意,“我的武功一半是你教的,拐彎抹角地自吹自擂,義父的臉皮才是天下第一厚,誰都比不得?!?/br> 汪順然聽她挖苦,也絲毫不惱,只是柔和地看著她,良久嘆了一聲。 青靈愣了愣,伸出手去撫上他手背,“你還在擔心陛下?” 汪順然靠著羅漢床的隱枕,臉上的憂色斂去,扯出個難看的笑來,“擔心陛下,也擔心你。檀梟數月未歸,陛下的身子一日日壞下去,如今出了這等事,世家大族一個個虎視眈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暗衛(wèi)都殺到玉照宮了,前路如何走,真是迷茫。你呢,是我看著、教著長大的,那時候你才十五歲吧,毛還沒長齊呢就替我在崔家當細作……” 青靈甕聲甕氣地說:“我自己樂意!” 汪順然撫著她瘦削的肩頭,“我知道,可我舍不得。你知道我是個閹人,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子孫繞膝的福分,養(yǎng)幾個孩子在府上,閑時逗逗樂子解解悶罷了,你們喚我一聲義父,我心中歡喜,也把自己當正常人看,把你們當親生的疼,可誰讓你去做這些腌臜事兒?” 青靈將他的手拿過來墊下巴,“可能我天生反骨,跟旁人不同,好好的書不讀,偏喜歡跟著你練邪功,被你養(yǎng)成一個邪里邪氣的小魔頭,小魔頭不殺人,還能做什么?” 汪順然給她喂了一盅糖水,苦笑著說:“也許當初不該用這邪功替你治傷,否則今日你也同那些世家小姐一樣,穿綾羅綢緞,佩珠翠滿頭,玉照宮總管義女的名頭雖不及那些簪纓世家,可說出去也有幾分唬人,至少能讓你昂首挺胸,不必在我與崔家之間百死一生地應付。我時常想,到底還是耽誤了你?!?/br> 汪順然在先帝跟前伺候時,身邊便是險象叢生,倘若不是那時僅僅八歲的太子傅臻給他一本秘籍,收他做了自己人,恐怕他也活不到今日。 只是他非正常男子,只能練成這一身邪功。 那時候青靈性子野,時常爬上爬下,從房梁上摔下來傷了腿,夜里抓著他的手喊疼,眼淚不要錢似的往下掉。他舍不得孩子,用內功替她緩解,卻沒想到竟讓她身上沾了邪息,還瞧上這邪功,非要賴著他學。 青靈很聰明,一學許多年,再加上崔家的暗中培養(yǎng),成了最好的一把刀,卻也對這個義父生了不該有的心思。 她貼著他的手說:“我早就說過,我是心甘情愿的。你在這世上孤身一人,我也是孤身一人,你撿到我的時候,我還是一張白紙,就連我的第一句話都是你教的。你疼我,我也疼你,你只比我大十二歲,遠遠沒到給我當爹的年紀,更何況,我這不容于世的性子,也只有你能容得我胡鬧,我不覺得我們這樣有什么不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