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給暴君之后 第8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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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zhí)笈牧伺乃谋?,“傻孩子,有父親的地方才是你的家。我們再好,也不能替代他。他總歸是心疼你的,也得有人疼他是不是?等你以后出嫁了,再想回家可就難了?!?/br> “誰想回家!我看上的人,他又不肯我嫁!”蕭令嫻沒好氣地說。 張?zhí)髶u了搖頭道:“你看中的可是謝三郎。你問問皇后,都城里有多少名門貴女排隊等著嫁給他?就你那名聲,還有前陣子跟北魏皇太子鬧出的事,謝夫人會允你進謝家的門?謝夫人那性子,可是當著二郎的面,連前朝公主都拒絕了。你父親不同意,也是怕你受委屈。你以為那高門是好嫁的?還是聽你父親的,在寒門新貴里找,也算門當戶對了?!?/br> 蕭令嫻不甘心,嘴巴噘得老高。憑什么二兄和六兄都娶了高門貴女,她就不能嫁給高門公子?她近來被獲準出宮,天天往謝羨跟前跑,謝羨也不趕她,就讓她在五經(jīng)館外面扒墻角,算作旁聽了。整個五經(jīng)館的學子都知道她喜歡謝羨,謝羨上課,她比那些學子到得都準時。 不過扒墻角的可不止她一個,趙家,錢家,孫家,李家等等各家的侍女可是隔三差五去給謝羨送吃食,送書卷,送禮物,不過都被謝羨拒絕了。競爭如此激烈,她也知道自己大概沒什么機會,但就是喜歡看謝羨,哪怕他不看自己一眼。 王樂瑤不想打擾蕭令嫻跟太后說話,她在這兒,她們說話反而還有所顧忌,便起身告辭了。 回到顯陽殿,還有近一個月未處置的內(nèi)務等著她。幸好蕭衍提了桓曦和當內(nèi)司,還幫她分擔掉一點,否則她可能這幾日都別想睡覺了。 等她看得肚子咕咕響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晌午了。 蘇唯貞過來傳話,蕭衍跟幾個大臣議事,中午就不過來了,竹君這才吩咐膳房進膳。 王樂瑤在外頭流落了近一個月,也算是嘗遍了人間疾苦,餓肚子是常事。她以前常覺得家里宮里的膳食都吃膩了,御廚也做不出什么新鮮花樣,還常常不想吃。但現(xiàn)在她覺得這些膳食,比起外面的,真是美味佳肴,至少比傅陽縣客舍做的那些又咸又沒有賣相的菜好太多了。 人還是要懂得惜福的。 用過午膳,王樂瑤又悠閑地喝了茶湯,看到宮女把皇帝洗好的衣袍拿回來,放在寢殿里。 王樂瑤走進去,看到那袍子都很舊了,便想把它翻過來,好好補一下。等她抖開衣裳,忽然有個東西從里面掉了出來,落在地上。 第97章 是我的錯。(一更)…… 馬上進入十一月, 年底就是官員和人才的大考,朝堂內(nèi)外一片忙碌。 現(xiàn)行的制度是由各地的中正,將待考之人進行品評后交給州郡的大中正, 這些大中正一般在朝中擔任要職, 并且德高望重,復核之后,再交給尚書吏曹, 從而決定官員的升貶,人才的錄用。 由于中正和大中正基本都由士族門閥所擔任, 所以選用的官吏也多是他們的門生親故。 蕭衍坐在案臺后面,看著眼前的四姓宗主。他們分別擔任州郡的大中正,還有其余的九卿,也多是如此。 朝堂如今很自然地分成了兩派,一派以王允為首的甲族大姓,仍占多數(shù)。另一派以左仆射郗超為主, 還有沈約, 蕭常和張洪等中下等士族或寒門提拔上來的官員, 他們與士族相比, 仍是螢火之光,但假以時日, 必能凝成力量。 蕭衍的手指敲著案臺, “朕此番去彭城郡的傅陽縣私訪, 發(fā)現(xiàn)那里民生凋敝, 糧行里已經(jīng)好幾日沒有辦法提供市價的麥子,但是傅陽令卻養(yǎng)了好幾房姬妾,縣衙供給數(shù)十人的吃食毫不費力。結(jié)果考官令上來,他被評了個上中, 諸位說說,何故?” 站在皇帝面前的幾個大臣面面相覷。誰能想到皇帝會心血來潮,跑到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縣城去? 蕭衍忽然重重地拍了一下書案,霍然起身,“你們食君之祿,身居高位,就是如此品評一地父母官的!當朕昏聵好糊弄嗎!” 他聲若洪鐘,振聾發(fā)聵,站在前面的幾個人都不約而同地縮了下脖子。 桓玄開口道:“那傅陽令的品評是經(jīng)臣之手。他為官三載,政績確實尚可。至于他私下如何,大梁那么多縣令,臣也不可能到他們家中一一核實,只能看中正遞交的文書。陛下若是覺得此人不堪用,再著吏曹發(fā)配到偏遠些的縣去也就是了?!?/br> “廷尉卿竟將官吏驗考的重大失誤說得如此輕描淡寫?”蕭衍盯著他,磅礴的氣勢壓過去,桓玄頓時冷汗直冒,手都有點開始發(fā)抖。 這回換庾坦之說:“陛下息怒,選官評官都有古制,我們都是依例辦事?!?/br> 蕭衍冷笑,重新坐下來,“好一個依例辦事。各地中正,是朕選官的耳目,如果耳目閉塞,如何為大梁選拔有用的人才?朕命左仆射郗超,侍中沈約,五經(jīng)博士王執(zhí),謝羨重新調(diào)查各地的中正,凡中飽私囊,徇私瀆職者,一律撤換!” 此言一出,滿殿的大臣驚詫。 “陛下,這恐怕不妥吧?”有位官員說,“中正大多數(shù)出于士族,您用士族之首的王謝兩家查處他們,將兩家置于何地?” 這無異于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蕭衍看向王允和謝臨,“王謝是士族之首,更當以身作則,帶頭查清溯源,還選官一個清明。何況五經(jīng)博士本也是為朕選撥人才,二位宗主有異議嗎?” 被點到名字的兩個人神色復雜。他們本就不愿意王執(zhí)和謝羨去當什么五經(jīng)博士,為皇帝在寒門里頭選拔人才,這于百年以來的選官制度是相悖的,與士族的利益也是相左的。但后來發(fā)生了一連串的變故,他們也不得不接受此安排,但明里暗里都將這兩人排除在家族之外,好給天下士族表明一個態(tài)度。 但王執(zhí)和謝羨兩人出身于王謝的宗主房,身份尊貴,名望顯赫又是不爭的事實。 帝王之心,便是分化他們士族,甚至將一些原本屬于士族陣營的人,拉到寒門那邊去,從而壯大寒門的實力。這已經(jīng)是不可逆轉(zhuǎn)的現(xiàn)況。 “臣無異議?!蓖踉收f。 他都這么說了,謝臨也只能跟著答道:“臣也無異議。” “那么其他人呢?”蕭衍虎目一掃,眾臣都附身拜道:“臣無異議?!?/br> 這場交鋒,又是以皇帝的勝利而告終。大臣們從中齋出來,紛紛搖頭嘆息。早晚有一日,士族會被皇帝壓制到無還手之力。 蕭衍從中齋去顯陽殿,一路上心情大好,就連沒用午膳也不覺得餓。他迫切地想把這件事跟他的妻分享。 “阿瑤!”他在門口便喊道。 竹君從寢殿出來,對他行禮,蕭衍問道:“皇后呢?” 聽到他的聲音竟然也不出來。 竹君用眼神示意他皇后就在寢殿里,但輕輕搖了搖頭,做出一個不妙的神情。 蕭衍微微一愣,抬手讓蘇唯貞等人都留在外面,竹君也帶著顯陽殿眾人都退了下去。 蕭衍徑自走進寢殿里,王樂瑤正坐在靠窗的榻上,手臂壓著身邊的小幾,面色不霽。她似乎沒注意到蕭衍進來了,或者知道了,故意裝作沒看見。 “阿瑤?”蕭衍上前一步,王樂瑤終于轉(zhuǎn)過頭看他,“站在那兒別動!” 蕭衍依言不動,“怎么了?” “蕭衍,你沒有話要跟我說嗎?”王樂瑤定定地看著他,口氣微怒。 蕭衍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確實有事要說,不過那是剛剛發(fā)生的,她不可能提前知道。一定是別的什么事。他四處看了看,發(fā)現(xiàn)散落在她身邊的那件袍子,是前幾日從傅陽縣帶回來的。 他靈光一閃,好像元煥給的那張紙條他忘記收起來,還在袖袋之中。莫非被她發(fā)現(xiàn)了? “阿瑤……”他忽然有幾分心虛。 王樂瑤抬手,那張被她壓住的紙條顯露出來,雖然皺巴巴的,但上面寫的字還是能清楚地看見。她說:“北海王明明給了你方子,你為何絕口不提?若不是我無意發(fā)現(xiàn),你打算一直瞞到幾時?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坦誠,你見我有事瞞過你嗎?” “是我的錯,我并非故意瞞你?!笔捬茏哌^去,坐在她身側(cè),討好似地摸了摸她的肩膀,姿態(tài)擺得很低,“元煥只說可以一試,并沒說試了一定有效。你這身子骨本就嬌弱,我不想你遭罪。怕是你看到那樣東西,便會渾身難受?!?/br> 王樂瑤想到那日所見,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她不是不害怕,但內(nèi)心想要孩子的念頭更加強烈。 她回頭望著蕭衍,“我找許奉御看過了,他說雖沒見過此法,但阿姐經(jīng)過多日調(diào)養(yǎng),已經(jīng)好多了,氣色更勝從前,或許這法子真的管用。我每回看見母后,就覺得愧疚難當。我霸占著你,卻不能給你生孩子,與絕人脈有何區(qū)別?無論如何,我都要試一試?!?/br> 蕭衍知道她對難以懷孕的事始終耿耿于懷,說出這番話又需要多大的勇氣。 她一直活得精致體面,生平最怕那些陰暗的東西,看到了都會作嘔,如今為了懷孕要以身嘗試,他怎舍得。 “孩子沒那么重要。”蕭衍擁著她,將她的腦袋按在胸口,“聽我的,別那么固執(zhí)?!?/br> “可我想要我們的孩子。只要有一點希望,都不愿放棄。”王樂瑤靠在蕭衍的懷里,抬手摸了摸他的臉側(cè),“二郎,你就讓我試試吧,不然我一生都不會甘心的。” “你叫我什么?”蕭衍抓住她的手,懷疑自己聽錯。 “二郎啊?!蓖鯓番幋鬼?,總覺得這聲稱呼在過分親昵之中又透著不敬,惴惴地問,“尋常人家的夫妻都是這么叫的,你不喜歡?” “喜歡!”蕭衍笑得像個孩子,將她高高地舉了起來,“乖乖,再叫一聲聽聽!” 王樂瑤驚叫,趕緊用手扶著他的肩膀,在上方溫柔看著他。 “二郎。”她的聲音如同春雨,綿綿清潤。 “再叫一聲!” “二郎?!?/br> 寢殿里傳出蕭衍爽朗的大笑聲,外面的宮人都聽見了,蘇唯貞還覺得神奇。主上從未如此放縱開懷地笑過,究竟是何好事?該不會是娘娘有喜了?他喜滋滋地在那猜測著,對于主上來說,這可是最好的生辰禮物了??珊髞淼铋T關閉,又不像他猜測的那樣。如果娘娘有孕,主上顧惜她的身體,便不會再同房了。 夜深之時,王樂瑤和蕭衍相擁躺在床上。蕭衍的手臂橫在她的腰間,她則環(huán)抱著他的脖子,兩個人緊貼在一起,仿佛合二為一。 蕭衍低頭啄了一下她的嘴唇,聲音沙啞,“怎么還不睡?” 王樂瑤輕聲說:“等你生辰宴過后,我就以養(yǎng)病為由,移到湯泉行宮。內(nèi)宮的事務就先交給阿魚,表姐也可幫她?!?/br> 蕭衍睜開眼睛,口氣不悅,“就在宮中不行?” “宮中耳目太多,人員往來復雜,我也不能再次避而不見。而且湯泉有利于我的身體。我們就暫時分開一陣子。”王樂瑤捧著他的臉哄道。 “我跟你一起去?!?/br> “不行!”王樂瑤笑道,揪了揪他的耳朵,“你是一國之君,跟我跑到行宮去多不像話,我這一去少則一月,多則幾月,每日那么多奏疏,軍政大事,如何及時處置?而且我不想你看見我狼狽的樣子?!?/br> 蕭衍以為她在意自己的容貌,怕被他嫌棄,便說:“我豈是那種膚淺的人?無論你如何,都是我妻?!?/br> “我知道,但我就是愛美,你給我留幾分體面,我盡量在元日前回來。” 蕭衍不悅地皺起眉頭,沉默不語。藏寶圖一事尚未調(diào)查清楚,眼下又是年終的官員大考,他確實走不開。其實他早料到,一旦她知道這個方子,肯定會去嘗試,所以他才選擇不說。可人算不如天算,還是被她發(fā)現(xiàn)了。 王樂瑤伸手慢慢扶平他的濃眉,“只要你答應我,往后我不離開你身邊半步,可好?吃一時之苦,或可換來余歲無憂。” 蕭衍很不想答應,但禁不住她再三哄勸,又用溫柔攻勢,只能被迫點頭。 “你每日都要給我寫信,照顧好自己?!?/br> “把許宗文帶上,我要隨時知道到你的消息?!?/br> “行宮不比都城,把東西都準備齊全了,算了,這個還是交代給竹君。” 王樂瑤聽他在自己耳邊嘮叨不休,笑著一律應下了。只要他肯放她去治病,她什么都答應。只不過他像念經(jīng)一樣,沒完沒了,把她的睡意都念了出來。 她如此想要嘗試那個巫醫(yī)的方子,還有一個原因。這方上所用之法聞所未聞,若她可以治好,那么蕭衍的病也一定可以治好。 蕭衍仔細叮囑了一陣,還在想有什么遺漏,才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睡著了。 他幫她掩好背后的被子,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他現(xiàn)在被她壓得死死的,哪有半點帝王的尊嚴可言。只要她如意,高興,露出笑臉,他做什么都甘愿。 她撒撒嬌,輕輕喚一聲“二郎”,他就會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他這個皇帝,怕是要在妻奴這條道上,一路走到黑了。 第98章 生辰。(二更)…… 皇帝的生辰, 原本算是舉國上下的一件大事。 但蕭衍不許大肆慶祝,也不收官員的孝敬,所以王樂瑤只打算在宮中辦一場家宴。王執(zhí)和謝羨各作為姻親家的代表, 也收到了邀請。 這兩人被蕭衍列為清查中正的四位官員之一,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被從士族中剝離出來,成為皇帝手中的利劍。不過這是士族與寒門出身的皇族聯(lián)姻的必然結(jié)果, 士族與寒門之間,本是壁壘分明, 如今界限模糊,很難說清,到底誰更占上風。 這位大梁之主登基僅僅一年時間,已經(jīng)將朝堂的局勢逆轉(zhuǎn),讓最初不看好他的士族門閥刮目相看,四海皆知他的威名。 這日, 蕭衍本想睡個懶覺, 但沈約早早入宮求見。蘇唯貞到顯陽殿傳話, 蕭衍只得從床上起身, 王樂瑤也跟著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