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墓 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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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哄然大笑,有不少人紛紛應是。 氣氛一下子輕松不少。 元源氣得咬牙:“無恥!” 杜平笑得挑釁:“我哪句話說錯了?哪里無恥了?或者元源師兄覺得你長得比我好?覺著元青師兄應該向著你才對?” 周圍的笑聲更大了,止都止不住。 元源呼吸急促,怒急攻心,又不想在這里跟這無恥小子瞎掰扯,一步一步往前走,連個眼神兒都懶得給。 杜平拉了拉元青的衣擺,笑道:“師兄,我們走吧,下面還有課。” 元青默默地把她的手拿下來,意思就是不要動手動腳,僵著臉往前走。 杜平笑瞇瞇跟在后面,還不忘朝元歷他們打招呼:“走吧,走吧,這可是我在寺里上的頭一堂文化課?!?/br> 眾人熙熙攘攘往教室走去,氣氛空前得好,畢竟都是少年人,幾句玩笑話就讓他們忘了之前的拔劍弩張,一下子就打成一切,只覺得新來的師弟又有個性脾氣又好,挺討人喜歡。 人潮都向前涌動,演武場上很快就空了。 待他們都走遠,彌河慢吞吞從附近一扇小門里走出來,瞇著細小的眼睛打量,嘖嘖作嘆:“哎喲,看來這是一塊硬骨頭啊,棘手了?!?/br> 在文化課上,杜平更是大大地露了一次臉。 就像元青說得那樣,寺里大部分人都是圖個識字,不要做睜眼瞎,跟文采斐然半點扯不上關系。但杜平從小由孫太傅親自指點,不說狀元之才,但自認為得個案首還是輕而易舉的。 堂上教課的師傅眼放異彩,覺著自己撿到了寶,忙問:“小公子可打算考取功名?” 杜平言笑晏晏:“小生一心向佛,這些身外名以后再提,目前只想在寺中多多侍奉佛主。” 老師傅撫須直道可惜。 杜平接著上課,但她感覺到四周射來的目光隱隱夾雜著崇拜,不免心下得意。但她慣會做人,下了課,對周圍師兄客氣道:“若有不懂的,盡管來問?!甭勓?,大家更覺得他親切大方。 到了晚間,元青看她還在桌上寫寫畫畫,忍不住開口:“明日還要早起,到睡點了?!?/br> 喲,終于主動說話了,杜平回眸一笑:“師兄氣消了?” 元青一滯,隨即道:“你太過言行無狀,來此之前你是郡主,大家敬著你的身份倒也無妨,可來此之后你不過一小師弟,謹慎些才好?!?/br> 杜平挑眉笑笑:“師兄是好人,君子坦蕩蕩,我也不藏著掖著,師兄聽過’懷璧其罪’嗎?” 元青皺皺眉:“聽過?!?/br> 杜平道:“我這張臉就是珍貴的玉璧,要么利用它來得人心漲聲望,若是謹慎細微,恐怕會步上元源師兄的后塵?!?/br> 元青眉頭皺得更緊了:“什么意思?” “師兄啊師兄,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杜平無奈地笑,“這寺里藏污納垢的齷齪事兒你知道多少?” “你才來幾天?你又知道什么?”對元青來說,靈佛寺就是他的家,有人說他家里不干凈,立即反駁,“靈佛寺是在公主治下,公主善良慈悲,遇到這種事兒肯定會料理?!?/br> 杜平挑眉,她母親可不是目下無塵的性子,只要有用,只要能用,臟一點兒也能忍。不過,不好打碎她母親在別人心中的光輝形象,杜平兩手交叉支著下巴:“母親又不是神仙,不可能弄清楚邊邊角角所有事。” 元青語噎,被這么一點撥,也開始細細思量。 “不說了不說了,先睡吧?!倍牌酱蛑飞鞈醒鞯匕岩路撓聛?,身著中衣躺進被窩。 元青沒料到她說脫就脫,一點兒預示都不給,急忙轉過身去,拉起被子蓋住腦袋,被窩里,那張臉清秀的臉蛋漲得通紅通紅,又氣又羞。 杜平抬臂一揮,熄滅了燈火,屋中立刻一片黑暗,萬籟俱寂,只余呼吸。 她背對元青躺著,兩只眼睛睜得大大的,靜靜望著窗外夜幕,腦袋里的思考一刻也沒有停下,將白日見到的人際關系一一梳理。 她慢慢細數(shù)著時間,聽著隔壁的呼吸趨向于平穩(wěn),應是睡熟了,這才悄悄坐起身來,隨意披上外衣,躡手躡腳走出屋門。 她不知道,她一關門,隔壁床上的元青就睜開了雙眼。 靈佛寺的規(guī)矩,到寢點必須睡覺,若是被巡邏人發(fā)現(xiàn)有人深夜在外游蕩,是要受罰的,整整三十棍子,半點水分也不摻,嚴厲的規(guī)矩可與軍中媲美。 杜平知道這規(guī)矩,所以行動格外小心翼翼。她偷偷摸到元源屋外,在窗戶上戳出一個洞,湊近一瞧,嘖,運氣真不錯,這小子是一人一屋。她從懷里掏出一根細細的簪子,對著門鎖搗鼓幾下,門便開了。 呵,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幸虧小時候調皮學了這一招。杜平暗搓搓地想,不無得意。她屏著呼吸走進去,抬眼就看到元源攏住被子,背靠墻坐著,一只手已經扶到床側的油燈上,隨時可以用來當兇器,一臉警醒地望著她。 若是再看仔細點,他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 元源一臉防備:“你來干什么?” 杜平做出一個“噓”的動作,不忘反手將門關了。 第24章 什么大局,什么藏拙,都…… 屋里黑漆漆的,唯一的光源便是窗外的明月,皎潔的月光斜斜灑進屋內,傾瀉在地面上,鋪成一片銀色的地毯。 兩雙眼睛都已習慣了黑暗,彼此對視,一瞬不瞬。 杜平先眨了眼睛:“怕你背上的傷處涂抹不到,自告奮勇來幫忙。” 元源冷哼:“貓哭耗子假慈悲?!?/br> “小耗子,何必如此自貶?”杜平嘴上不饒人,走到床沿想坐下來,“來……”話未說完,元源就拿油燈的尖端處抵著她,瞪眼道,“離我遠點,滾回去?!?/br> 杜平抬起一根手指,輕輕地想推開那尖尖的玩意兒,額,推不開,不好強來,到時候打起來就不美了,她可不想屁股挨棍子。 元源注視她的眼睛,薄唇吐出一個字:“滾。” 杜平這一身的反骨啊,一根根全都豎起來了。 她退后一步坐下,翹著二郎腿,嘴里還叼著那根細簪子,活脫脫一小流氓形象,斜著眼,歪著嘴:“就你這刺猬樣,活該在寺里被孤立,俗話說得好,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哼,等你身上的刺被人拔光了,看你到時候能活成什么樣?!?/br> 元源怒極:“你知道什么?” 杜平瞅著他:“什么都不知道,等你吐露心聲啊。” 元源又扔出一個“滾”字,指著房門:“你再不出去,我就大喊,看你挨個三十棍子后還成個什么樣!” 杜平也有點火了,她不算個好人,難得想做件好事,竟然被人連說三個滾,孰可忍孰不可忍,她指著他的鼻子說:“走就走,算小爺我犯賤?!?/br> 她一怒起身,跨開步子就往外走去,走到門前,聽到后面?zhèn)鱽硪宦暋拔埂保O履_步,卻不回頭。 元源猶豫著開口:“別去幫忙?!?/br> 杜平一怔,側過腦袋回眸望去。 元源鼓起勇氣,接著說:“別去彌河師叔那里幫忙。”說完,閉嘴再不言語。 就這兩句話,杜平一肚子的火氣就這么滅了,望望天望望地,長嘆一口氣,回轉身來,認命地向他走去,算了算了,宰相肚里能撐船,她可是有大志向的人,不好像個毛孩子一樣胡亂發(fā)火。她唉聲嘆氣坐回床沿,一臉復雜。 元源雙目如星光熠熠,看著她,不說話。 空氣中的氣氛格外滲人,一根一根汗毛都快豎起來了。 杜平張開嘴,又閉上,想了半天,還是進門那句話:“真不用幫忙涂藥膏?” 元源是個聰明的少年,他也看出點什么了,嘴唇顫抖,輕聲問:“你是不是知道了?” 杜平愁得抓頭發(fā),嘖,不該精明的時候這么精明,這樣怎么引導他說話?本郡主才是帶節(jié)奏的人,不是你!她抓抓頭發(fā),還想再試試水:“我才來幾天?我能知道什么?” 元源一把抓住她的手,仿佛抓住最后一絲希望:“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元青是彌英首座的死忠派,彌英首座又是公主的死忠派,元青頭一次這么保一個人。 杜平望天,哦,看不到天,只能望到屋頂,黑布隆冬的,真是暗無天日啊。她說:“沒什么身份,只是為自身安危著想,想先問問你情況?!?/br> 元源神色一僵,那只手也漸漸松開了,怔怔看她半晌,看不出什么,自嘲一笑:“我能有什么情況?我只有忠告你一句,別去幫彌河師叔的忙?!?/br> 他初入靈佛寺的時候只有八歲,戰(zhàn)戰(zhàn)兢兢好長一段時間,他不像元青那樣是武學奇才,立刻被彌英師叔收入門下,他自以為聰穎勤奮,論武功,也只有排中等偏上,論學問,雖能排上前幾名,但真正去科考也算不上什么。 唯一有點名聲的,就是他這張臉,但也嘲笑居多。 所以,有一天,當彌河師叔說看中他的才華,想教他分擔一些寺里的俗務,他忙不迭地答應了。 從此,他的人生再無明日。 他試著反抗,可惜技不如人。 他試著上報,可惜反而傳言是他居心撥測,想攀高枝。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勤加練武,一天比一天更勤奮,一天比一天更進步,別人練十遍,他就練五十遍。終于走到今天,上月的武試拿到第二,僅次于元青。 可周圍的傳言,卻說是彌河給他開小課。 這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還能干什么呢?只有背負罵名,遠遠逃開。 這蒼穹明明無邊無際,可是,不管怎么躲避,都在靈佛寺的高院大墻里。 “不入虎xue焉得虎子?”杜平捏住他的手,見一句反問引來他的目光,便笑道,“我們好好計劃一番,說不定能成事呢?” “呵,莽撞?!痹闯靶λ煺妫D了頓,突然想到一點,“你是公主推薦進來的?是能直接跟公主說上話嗎?” 杜平無辜地眨眼,這世上咋這么多人對她母親有不切實際的想象呢? 她母親是個什么人?懲jian除惡的大善人? 不不不,作為她親養(yǎng)的女兒這么多年,她敢負責任地保證,她母親不會管這事,彌河這么能干這么好用,若她稟上去,她母親只會問一聲“想好替代人選了嗎”,若她到時答不上來,那她母親真會重新掂量掂量她的心智了。 “沒那么容易?!倍牌交亟^,“那你呢?你怎么進來的?真不行偷偷溜出去唄?!碧煜轮?,難不成還無處容身?又不是只有做和尚一條路。 元源很久都沒有說話。 杜平覺著自己又戳中他哪個點了,真問不出個好歹,也只能自己上了。就在她快放棄的時候,元源的聲音傳到耳邊:“我是楚州縣令之子,名諱曹子廷?!?/br> 杜平猛然轉頭,速度過快,頸骨發(fā)出“咔嚓”一聲。 “這是我七歲以前的名字,除我之外,你應該是唯一一個知道的人了?!痹次⑿?,他笑起來很好看,還帶著放開一切的決然,“我是被公主收留在寺里的,公主算是我再世恩人?!?/br> “你……你見過……”杜平自詡口齒伶俐,過度震驚下,也一下子口吃了。 元源知道她想問什么,緩緩搖頭,繼續(xù)道:“我沒見過公主,我哪有資格走到公主面前?”自嘲一笑,接著說,“你知道八年前的楚州瘟疫嗎?” 杜平搖搖頭,沒聽過,她母親也沒跟她講過。 “呵,楚州離京城十萬八千里,再加上層層官員封鎖消息,你不知也屬正常。”元源的目光仿佛望著虛空,回到了八年前那一幕。 “那時我還小,只記得縣里有很多人得病了,沒過多久,家里就不許我出門了,然后有一天,父親回家大發(fā)雷霆,說是上面封鎖了所有出入通道……”他閉上眼,輕聲說,“所有人,只能等死?!?/br> 杜平聽得手腳冰涼:“整個城的人都?” 元源察覺到她的情緒,睜眼看她:“這還不算慘,更慘的在后面。” 他苦笑一聲:“父親接受了這樣的狀況,可是很多人接受不了,拼命想著逃出去,所以,父親為了天下,為了不波及外面的無辜者,決定,”牙齒深深咬上下唇,沁出血來,他艱難地說,“放火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