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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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靳云驍此人心思復(fù)雜,從閱歷看,他似乎是沒有資格與眾位大梁舊臣一道議事的??擅棵克鲃油顺龌乇?,事后卻又能知曉方才談話間的內(nèi)容。 這是眾人對他權(quán)力的默許。 他生來就是要站在皇女身后的。 她心中有事,不免便放慢了腳步,也開始不慎踩進(jìn)些小水坑,自然沒注意到身后的靳云驍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直至她踩進(jìn)下一個水坑,裙擺濕了一片。 宋吟秋提著裙角頓住腳步,聽見身后莫名其妙的嘲笑聲。 她氣不打一處來,冷笑道:“你倒是看了一場好戲?!?/br> “無論如何,這次倒霉的可不是我,”靳云驍嘲諷地道,“需要趕著會客棧換衣裳的人,也就自然不是我了?!?/br> 宋吟秋努力忍住從腰上的暗袋里抽出短箭扎死他的沖動,深吸一口氣,加快腳步闖入雨中。 好容易回了客棧,雨下得緊,二人誰也沒比誰好到哪兒去。宋吟秋正欲更衣沐浴,卻聽外面有人敲門。 “誰?” “我有東西落你那兒了,”隔著木板,靳云驍?shù)穆曇舨簧跚逦?,“來的時候有個不大的包袱,里頭包了個方盒子。你看看是不是在你那兒?” 宋吟秋解腰帶的手一頓,余光瞥到自己桌上的確是有個形狀大似相當(dāng)?shù)陌捰隹?,卻驀地拐了個彎: “你自己的行李不放好,現(xiàn)在知道來問我?” 靳云驍大抵是自知理虧,被懟了罕見地沒跟她對杠:“你方便的話,我進(jìn)來了?” 宋吟秋不假思索一口回絕道:“不方便?!?/br> 她說完,覺得自己拒絕得實在太生硬,便補(bǔ)充道:“在更衣。” 豈料靳云驍仍沒離開:“那我等著?” 宋吟秋繼續(xù)冷靜地道:“我要沐浴了,靳云驍?!?/br> 外面沉默了一會兒,方才傳來靳云驍妥協(xié)的聲音:“好,也不是什么要緊的東西,我一會兒再來便罷了。” 宋吟秋聽他腳步聲,的確是離開了,方才松了一口氣。她復(fù)系上腰帶,不一會聽得外邊又有人敲門,她走到門前,拉開了門。 “姑娘,這是熱水。” 店里打雜的伙計提著一壺?zé)崴?,站在門口殷勤地道。 “先給妾身的夫君送去吧,”宋吟秋換上一副溫婉大方的做派,“晚些再給我送,不打緊的?!?/br> “對了,”伙計正欲轉(zhuǎn)身,卻聽宋吟秋補(bǔ)充道,她做出一副扭捏的小女兒家情態(tài),“你可千萬別對他說起此事啊?!?/br> 伙計只當(dāng)是夫妻之間的體恤,他還感嘆著好一對郎才女貌你,當(dāng)下憨笑著保證道絕對不會告訴對門那郎君的。 送走了伙計。宋吟秋面無表情地從內(nèi)里插上門閂,有檢查了窗戶的確鎖好,方走回桌前,用手帕捏著,打開了那個包裹。 包裹里的盒子看不出什么來,只是個普通的木匣子,但卻沒有上鎖。她輕而易舉地打開了木匣子,卻見里邊是一個更小一圈的盒子。 她將盒子用手帕包著捧出,沉甸甸的像是一方石頭。盒子雖沒有太多的浮飾,外表卻是盤著龍紋。宋吟秋在京城待得久了,也知道極盡華貴的東西往往不是權(quán)力的中心;與之相反,真正的權(quán)力反倒是莊嚴(yán)肅穆的。 正如眼前這一方黑色的盒子。 她見上面落了鎖,本沒想著再打開,卻不料隨意一掀,鎖竟然本就是開著的。 她也因此得以窺見真相。 那是自大夏建立以來便被禁止提起的傳國玉璽。 宋吟秋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相傳大夏的軍隊占領(lǐng)大梁皇宮之時,花了整整三日將整個皇宮掘地三尺,也沒能找到這枚象征“受命于天”的傳國玉璽。而這玉璽的重要性,在大夏這等自古便信仰權(quán)力正統(tǒng)的文明中,顯然不言而喻。 宋吟秋雖也沒見過真正的傳國玉璽,但諸多史書典籍上都有提及,她大抵能夠想象出上刻“受命于天,既壽永昌”的和氏美玉,能夠從中窺見民族千年來的朝代更迭、權(quán)力輪轉(zhuǎn)。 是以她能夠一眼認(rèn)出。 或許正因如此,大梁舊臣才會以為大梁并非是“氣數(shù)已盡”。 何苦呢? 宋吟秋從不相信天命護(hù)國之說,若真有天命,現(xiàn)下護(hù)佑的也該是大夏,而不是他們這些前朝的亂臣賊子吧? 可她自己似乎也是生來便承襲父志的皇女。 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她小心翼翼地將放著傳國玉璽的盒子合上,正欲將其放回木匣子里,卻忽然瞥見木匣子的夾層里還存著一張信紙。 她暫且將盒子擱在一邊,轉(zhuǎn)而拾起那張紙。 她方一瞥信紙上的內(nèi)容,卻兀地怔住了。 沈知弈自紫宸殿走出,他早有預(yù)料,果不其然被人從背后叫住。他轉(zhuǎn)身,卻仍舊覺得好笑似的勾了一下嘴角。 “沈?qū)④??!倍Y部尚書何彧氣喘吁吁地追上來,朝沈知弈見了個禮。他是朝中老臣,近幾年身子愈發(fā)不利索,面容比起四年前可是蒼老了好些。 “何大人,”沈知弈故作驚訝道,“這朝都散了,何大人走得這樣急做什么?可當(dāng)心些身子?!?/br> “唉,唉,多謝將軍掛懷,不說這些?!焙螐鲱^才能直視沈知弈的眼睛,他突地想起這是四年前從未有過的事,他從來都是俯視手下的幕僚,從來都是。 而沈知弈,是什么時候爬到能與他平視的地位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