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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保命要從娃娃抓起在線閱讀 - 第210章

第210章

    可是,幽冥異路帖既出,有人要他的命,他必須祭上血和靈魂。

    四景斬厲鬼殺歹惡,江令橋不愿它沾上忠義之血。

    還是……還是用毒吧,用毒好,兄長的藥無臭無色,毒性深重,想來也不會有過多的痛苦。

    可是呂襄會如何想?麻繩偏挑細處斷,厄運專欺苦命人。他將一腔熱忱奉于濁世,到頭來卻回饋于一個橫死的結局,他會寒心嗎?若是曾經(jīng)算到有這么一天,還會寒窗苦讀十年以求入仕嗎?他若是早知道這兩個年輕的不速之客是來取他性命的,又該當如何?

    江令橋透過窗望見了涼薄的夜色,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江令橋,你睡了么?”

    耳畔傳來一道低低的聲音,她的目光向簾幕處望去,柔和的月光將身邊人的輪廓細致地拓印在了帷幔之上,眉目、眼睫、高鼻、下頜,都是熟悉的模樣。

    “還沒?!彼剡^頭,望著屋頂,將薄衾向上拽了些。

    “就知道你還醒著?!痹捔T,那聲音停了停,有些躊躇地續(xù)上,“明天……”

    容悅頓了一下,本欲說些什么,卻還沒來得及開口,江令橋先他一步說了出來。

    “是初二,”她吸了吸鼻子,道,“我記得。”

    帷幔忽然被掀開一角,露出容悅的臉來,他探過目光望著她:“那你預備明日何時取他性命?”

    江令橋歪頭看他,半晌,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拽了被子將臉一把蒙住,而后從薄衾之下傳來一聲濃重的嘆息。

    “怎么了?”

    “還沒想好。”

    “但是無論如何,他明天必須死?”

    “對……”被子下的語氣沉重而又堅定,“無論如何,呂襄都不能活過明天?!?/br>
    容悅將頭靠在手肘上:“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呂大人若知道我們人在屋檐下,卻還成天算計著怎么害他,肯定得氣得嘔血三升,死不瞑目?!?/br>
    “要不……”江令橋忽然掀開蒙著臉的被子,笑吟吟地湊到容悅面前,“要不這次換你動手吧?”

    “你想得美!”

    容悅毫不客氣地放下簾幕,輕飄飄的帷幔立時阻在兩人面前。

    “哎?”江令橋撐起身趴著,一抬手,又將帷幔掀了起來,“當初說好一起完成任務的,可是迄今為止,你還沒有親手殺過一個人,這對你不公平!”

    她說這話時揚著眉,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

    容悅偏過頭,將一只手攤在她面前,不緊不慢地笑道:“好啊,人我殺,賞金分我一半?!?/br>
    “有道理??!”江令橋瞇起眼睛對他假笑三聲,而后一巴掌拍在他手上,“吃喝不愁,神仙遠銅臭!”

    話罷,簾幕又被十分果決地放下。

    一清早,天還蒙蒙亮,江令橋和容悅就等在了庭院之中。待到呂襄起身,立在大門口肆無忌憚地伸懶腰時,這才注意到滿臉笑容的兩人目不轉睛地望著他。

    “嗯?”他詫異道,“你們怎么起這么早?”

    “我們……”江令橋干笑著,暗中用手肘戳了戳身邊的容悅。

    容悅心領神會,立時接話道:“呂大人,你來得正好,我們買了好些吃食,嘗嘗嗎?”

    “是不是白面炕餅吃厭了?”呂襄帶著笑悠悠走過來,“我就知道你們年輕人嘴饞,最好外頭的各色吃食……”

    話音未落,滿桌琳瑯食碗映入眼簾,襯得呂襄的臉色也霎時活色生香起來。

    “陽春面……胡麻餅……糖珍酥酪……包子……嗯?獅子頭?炙鴨?羊rou湯?”他咽了口唾沫,眼睛里快開出了一朵花來,“早膳吃這么多,是不是太過奢靡了……”

    “偶爾一日,無傷大雅。”江令橋笑著遞給他一雙竹箸,“都還熱著呢?!?/br>
    “好吧,”呂襄撩起袖子,左右開弓,“你們吃不完也是浪費,那我就勉為其難嘗一嘗吧!”

    他說完,筷子無誤地伸向獅子頭,一舉夾進了自己的碗中,下手之精準令人咋舌。

    江令橋和容悅一人捻了雙筷子,相視一眼,也一同坐下,各懷心思地吃起東西來。

    江令橋不餓,光是心事就夠她飽腹一個月的了。她扒拉著碗中的一個包子,卻遲遲沒有下口。半晌,她放下筷子,最終還是開了口。

    “呂大人,今日……是初二……”

    “嗯?”呂襄不只是聽到了還是沒聽到,津津有味地往口中一下子倒入半碗羊rou湯。

    江令橋掐著虎口,又重復了一遍:“今日已經(jīng)是初二了……”

    “哦哦哦……”呂襄模模糊糊應了她一聲,“啊,嗯!”

    他風卷殘云般消滅了半只炙鴨,酒足飯飽地站起身:“今日是初二,我記得!只不過現(xiàn)下我手頭有些事,得麻煩二位和姑娘們等一等了。相看之事,是我呂襄唐突失禮在先,莫見怪莫見怪,一切等我回來,回來自會給你們一個交代。時候不早,我先走了!”

    說罷,他挎起個包袱,又揣上了一把胡麻餅和幾個包子,掂量掂量,這才心滿意足地溜出門去,一抬眼,門口早已不見人影。

    容悅看著那空無一人的門,摩挲著下巴,提出了一個很嚴峻的問題。

    “他不會是跑了吧?”

    江令橋靜靜地望著門外,心不在焉地咬了口包子道:“不會吧……”

    呂襄今年三十有余,肯定是受朱阿婆荼毒多年,按理說在男女相看之事上,他應該早已麻木才對,如何至于拋家舍業(yè)、天南海北地逃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