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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為夫人寸心如狂 第128節(jié)

    他心中對著皇后惱恨無比。卻也還惦記著盧恒吩咐他的事情,皇后的一切事無巨細都由他盯著。

    因此一見盧恒發(fā)問,便連忙道:“卑職一直不錯眼盯著后頭營帳。只是這幾日她不肯吃東西,好不容易替她尋來羊rou湯,她不僅不吃,反倒都給灑了……”

    說這句話時,親信當真是咬牙切齒,心中恨極了這個不知好歹的女子。

    軍營中眾人連點rou湯都難以尋到,得了主子吩咐,為她尋來上好的羊rou熬制rou羹湯,她還全灑了!

    盧恒倒是早早料到樂嫣脾性,對于她這些行徑并不見氣憤,反倒問起近幾日營中動向。

    親信道:“對了,主子,營中那些暫住的南人不安分,紛紛問我們,主子答應過將兩位公主救出,為何如今還不見兩位公主蹤跡?”

    盧恒緊擰眉頭:“先前那日我便提醒過他們,若想平安出城便該早日設法將公主送出來,先前舍不得名利,如今時機已失,反倒來質問起我來?”

    他冷著臉道,并不想與這些南人有過多糾結:“叫他們回去?!?/br>
    “念在同為盧氏的份上,我一路襄助他們良多,如今再無相幫,各為自己罷了!”

    這便是絕了這些人后路。

    南應趁朝中內亂,與北胡勾結趁機突襲大徵邊境。

    如今將這般將人趕出,叛軍能放得了他們,其他人馬能放得了他們?

    可盧恒如今也不再管這些。

    亂世漸起,能保住自己性命便已是不易,他如何都不宜再與南人有牽扯。

    盧恒語罷,抬步趕往后營。

    如今是為自己做打算的時候。

    京城戒嚴多日,襄王情況只恐怕不妙。

    若是此舉攻京不成,亦能攪亂這時局,大徵平穩(wěn)多時,如今四面受危,必是人人自危時局混亂。

    若襄王戰(zhàn)敗,世子意氣用事終難成氣候……

    時局越亂,越有他的路。

    盧恒往前營中重新部署兵力,滿懷心事的回到后營中,見床榻中一人墨發(fā)散開,發(fā)尾微濕,背朝著他躺在營帳一側,似是睡得深沉。

    他微微松下緊擰一日的眉心。

    瞥見另一側案幾上擺滿瓜果蜜餞,粥飯等物,顯然如親信所言,她是一口未動。

    盧恒微冷下臉,何曾不知她在怕什么?

    餓吧。再餓兩日,看看她還能不能忍住不吃。

    打定主意不管她,可真看著她虛弱的身影,仍是忍不住道:“今夜我們就會啟程,沿途顛簸,可再也沒有能入口的食物,你若是不吃一些接下來一路便餓著?!?/br>
    他語氣不好,她仍是不回他一下。

    女子當真是絕情。

    恩愛時甜言蜜語,溫言相對,只恨不得朝他掏心掏肺。轉眼便恨得連看他一眼都不愿。

    他對她恨也恨過,恨這個絕情,這個背叛自己的娘子,可他終究敵不過她心狠,如何也沒辦法忘掉她。

    許她是自己第一個喜愛過的女子吧。

    十幾歲時的感情終究不一樣。

    他其實也是記得她與自己間的點點滴滴。

    猶記得讀書游學時在汝南遇見了她,當時他對她并未有其它所想。

    那時還年少,哪里知曉什么七情六欲,只將她當成meimei一般……當成meimei一般處著。

    他也有一個脾氣嬌蠻的meimei,如何哄她總是手到擒拿。

    她責怪他隱瞞她,覺得娶她只是為了前程。

    其實,仔細想來,他都分不清那些情愫了。

    當年同窗學友笑他顏色好,迷惑的長公主獨女對自己神魂顛倒,恭賀他不日便可飛黃騰達,不用再隱姓埋名生活在窮鄉(xiāng)僻壤。

    他最初只覺又羞又惱。

    只覺得自己一腔苦學的才學,通通成了無用的東西,覺得尊嚴受辱。

    可如今想來,各種情緒之后,他是不是也有一些暗自欣喜在里面。

    盧恒盯著那道孱弱背影看了好一會兒,忽覺不對。

    伸手將她肩頭扭轉過來,陰暗營帳中近在咫尺的卻是一張全然陌生的臉。

    他面上血色褪盡,朝營帳外呼:“來人!快來人!”

    營帳外又下起了綿綿細雨。

    隨從冒著雨匆忙入內,卻見軍師一臉前所未見的驚慌失措。

    甚至撐在地上,梭巡著床柜。

    如此狼狽,如此兒戲。

    盧恒扭頭,雙眸猩紅:“去搜營!”

    底下一聽,便知又是那廢后惹出的事兒來了。

    要他說就是軍師太過好脾氣,女人不就怕打么,狠狠教訓幾頓,只怕早就乖了。

    哪里像是軍師這般好脾氣?要將那個廢后當菩薩供著?

    “軍師放心,營地內外守的嚴實,必定放不出去!”

    士兵們只能這般安慰,幾人也不敢再耽擱下去,連忙走出營外吩咐手下四處搜查,務必要連一寸土地都別放過。

    盧恒已經陰著臉奔走出來。

    “方才南應的人呢?”他問。

    士兵一臉摸不著頭腦:“不是您下令趕他們走么?”

    盧恒腦子嗡然作響。

    “速速去攔?。 ?/br>
    ……

    樂嫣并不知自己身處何方。

    她腦子如今混沌的緊,甚至有些暈乎乎的卻還能活動,她認識那個朝自己走來的熟人。

    她放下心來,一路牽著他的手袖,宛如一個提線木偶一般,被牽著走。

    “陛下叫你來接我嗎?”

    他笑:“是啊,公主當真聰慧?!?/br>
    而后,他為她換上粗布麻衣,做男兒裝扮,給她盤上男兒的發(fā)髻。

    往她那張雪白的臉上抹上黃泥,他斯文的笑著,嗓音清朗。

    “先委屈公主一路,大徵如今徹底亂了,再待不得。國君迎您回朝?!?/br>
    他將她藏在馬車夾層里,一路顛簸。

    她被服了藥,一路昏昏沉沉沒什么特別的感受,并不知這一路的兇險。

    身后前撲后繼涌入的叛軍鐵騎如同猙獰猛獸,前一刻還鮮活的生命,下一刻頭顱便咕嚕嚕滾落。

    血珠灑遍車窗,映出一朵朵殷紅的花。

    車輪轆轆聲中,漸漸的,叛軍自顧不暇。

    她也被帶著,混跡在商人車隊中一路南下。

    這一路總是昏昏沉沉,醒的少睡得多。

    曲曲折折,塵土翻卷。千山萬水,總瞧不到頭。

    越往南越熱,商隊中人早就褪下了衣物,穿著樣式古怪的衣袍。

    直到某一個秋波蕩漾的暖日,仙花馥郁,異草芬芳,天空中凝結著淡淡云煙,霧靄山巒呈現淡淡青紫色。

    瞧不到頭千牛衛(wèi)領著儀仗香車停在官道邊,引得無數百姓駐足觀望。

    據說,王城迎來了一位最為美麗羸弱的公主。

    第103章

    當日, 暮靄沉沉,云霞漫天。

    國君親往邊境軍中檢練,營中駐扎有數萬精兵, 層層重重, 內營數百領將密謀軍政, 企圖趁此時中原大亂之機奪回領土。

    直到傍晚, 有內侍匆忙入營帳來稟, 朝著國君耳畔低語。

    軍營中眾人不免側耳傾聽,顯然國君并未曾有與他們商議的打算, 聽罷只是淡淡頷首令人退下, 繼續(xù)商討南軍北伐之事。

    南應盛產奇花異草, 皇宮中曲池折廊相隔三尺立著一鎏金鶴燈香爐,燭火搖曳間, 水殿生香。

    直到深夜, 國君回宮, 依舊是處理政務,許久才像是想起這樁事, 移駕朝陽殿。

    ……

    此事被內侍官報了消息傳至南應皇后耳朵里, 南應皇后面容略柔和了些。

    宮人往南應皇后面上抹上香粉, 聞言不由輕聲笑道:“不過是國君年少時的風流韻事, 您何必為此苦惱多日?國君心懷愧疚罷了,那本就不是生長在跟前的兒女, 愧疚又能愧疚上幾日?您有太子和公主,還有與國君相伴二十載的情分……”

    皇后閉著眼, 唇角輕啟, 聲音刻板而又飄乎:“我的女兒流落北地,生死未卜, 她倒是被平安送回?!?/br>
    宮人眉眼未抬,只安慰皇后道:“公主身側護衛(wèi)眾多,想必如今必是返朝程中罷了?!?/br>
    皇后知曉如今兩朝形勢,兩朝撕破了最后一絲顏面,女眷會淪落到如何境地?

    想她千嬌百寵的女兒,如今不知吃了多少委屈。她心中煎熬,卻要強忍著惡心,與宮人道:“明日你叫太子去朝陽宮中,代替本宮望過,到底是國君的女兒?!?/br>
    宮人聞言道:“娘娘何須如此?不過是個私生孽女,最多差宮人送些禮前去已算是給她顏面了,太子又是何等身份,萬萬不該如此……”

    “你懂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