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結(jié)后,我回來了 第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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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下,失去了仙元,曾經(jīng)那些支持他的人,說不定也會生出二心。沈丹熹如今所做的樁樁件件,更是在將他往低谷里推。 他這個閬風(fēng)山主的位置還沒坐熱,便有些風(fēng)云飄搖。 殷無覓肩上隨意地披著一件外袍,坐在軟榻上,面色陰郁地問道:“越衡,入澧泉之前,我是不是命你們好生留意熹微宮,替我看顧殿下,發(fā)生了這么多事,為何現(xiàn)在才來稟報我?” 當頭的侍衛(wèi)回道:“山主息怒,您心脈不穩(wěn),情緒不能劇烈起伏,是主君下令,不準我們往澧泉內(nèi)遞消息?!?/br> 殷無覓手中緊握著一把形制特別的冰刀,緊扣的指縫里有鮮血滲出,冰刀折斷處尖銳的棱角將手心割破,鮮血滴落下來,染紅了桌案上幾片碎瓷上殘留的紅霞。 這是侍衛(wèi)從熹微宮外那一座焚毀臺上撿拾來的,焚毀臺的火光熄滅后,灰燼里只剩下一些碎掉的瓷片和殘損的冰刀。 瓷片上是他曾親筆涂繪的朝霞映照水波之景,冰刀亦是他根據(jù)她畫的圖紙,用鍛劍的材料親手煉制,再一點點打磨成這般模樣,鑲嵌入鞋底。 她連這些都毀掉了,將那一盆芥子冰蓮也毀掉了。 那一盆芥子冰蓮是他親手打造,每一片花瓣,每一片葉上的脈絡(luò),都是他一一打磨而成。那里面有太多獨屬于他和神女兩人的回憶,是他們對彼此敞開心扉的見證之物,亦是最初的定情之物。 沈丹熹回到熹微宮,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出了一批雜物焚毀,大火第二日,熹微宮里又送出兩車薔薇,花枝都被剪斷搗毀,根莖也被焚燒過。 這些東西都是她曾經(jīng)最愛,現(xiàn)在卻被棄如敝履。 她將與他有關(guān)的東西,以極其殘忍粗暴的手段,統(tǒng)統(tǒng)清理了,好似要昭告所有人,她很快也會將他從她的身邊徹底割舍,如同這般棄如敝履。 可是,為什么? 他實在不懂。 從婚典當日,跌下晟云臺之時,他便看不懂她了。 明明,大婚前的那一夜,破曉之前她都還忍不住想見他,他們曾那么親密,她只有躺在他懷里才能安然入眠。 在契心石前結(jié)下契約時,她望向他的眼神,還是那般真情實意。 契心石傳承自女媧,乃是天道圣物。若無堅如磐石之心,儀式怎么可能成功,契心石能俞允他們結(jié)定永世姻緣,就證明他們對彼此之間的心意不可能是假的。 至少,在結(jié)契的那一刻,她的心意不可能作假??蔀楹危蠡橹髤s全都變了? 殷無覓想起之前漆飲光得意洋洋地說過的話,自嘲般地低笑了一聲,攤開鮮血淋漓的手掌,盯著掌心里那半截冰刀,“人心易變?!?/br> 好一個人心易變。 可是,他不信,他不信她這么輕易變心。 殷無覓一把掀翻了桌案,桌上香爐,硯臺,書籍散落一地,巨響聲震得屋內(nèi)的侍衛(wèi)都是一凜。 蓮花香爐咕嚕嚕在地上翻滾,香灰灑了滿地,在燈火的照耀下,翻涌如烏云,亦如殷無覓的臉色。 他冷沉著臉,手里始終捏著那半截冰刀,摩挲著上面鮮血,問道:“我閉關(guān)這幾日,還發(fā)生了什么?” 越衡一一回道:“另兩位山主和四位水君大人都往熹微宮遞過拜帖,但都被主君截下了,主君暫時沒有允許旁人去拜訪神女殿下。殿下也一直在熹微宮中,沒有外出過?!?/br> 他頓了頓,繼續(xù)道:“羽山少主亦客居在熹微宮中,羽族大長老在三日前離開昆侖,返回羽山,臨行前兩人發(fā)生過爭執(zhí),但他并沒能將漆少主帶走。” 漆飲光,堂堂羽山少主,竟這般不顧禮數(shù),不知廉恥。 殷無覓余怒未消,起身扯下肩上外袍扔落地上,正欲喚人來為他束發(fā)更衣。 殿內(nèi)四名侍衛(wèi)身上忽然亮起神光,一道法印自他們身前浮現(xiàn),懸于半空,法印呈圓形,其上流轉(zhuǎn)著繁復(fù)而古老的銘文,銘文變幻數(shù)息,最后同時定格在一個相同的敕令圖騰上。 殷無覓一眼掃過,眉心蹙起,心頭浮出不好的預(yù)感,這幾人皆是…… 果然,下一刻便預(yù)感成真,那四名侍衛(wèi)互視一眼,一同轉(zhuǎn)身面向殷無覓,卸下閬風(fēng)腰牌,奉于手上,垂首道:“我等收到殿下召回之令,從即日起回歸熹微宮,只聽從神女一人之令,不再聽從閬風(fēng)山主調(diào)遣?!?/br> 殷無覓氣息沉重,心口的傷越發(fā)刺痛,雙眼布滿血絲,似要淌下血淚來。 很好,她是當真想要與他割分得這么徹底。 第18章 殷無覓冷凝著臉,目光一寸寸掃過懸空法印,想來不止這屋里的四人,其余八人應(yīng)該也收到了同樣的召令。 這十二人同昆侖其他侍衛(wèi)不同,曾是直屬神女的近衛(wèi)。是在神女修出真身,踏出咸池之時,經(jīng)過重重選拔而來,由昆侖君和四水女神共同授印,命名為玉昭衛(wèi),只聽神女一人調(diào)遣。 玉昭衛(wèi)一共十三人,一直跟隨在神女身邊,直到殷無覓進入昆侖。 他初來昆侖舉步維艱,沈薇為向所有人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毅然決然將其中十二名玉昭衛(wèi)都轉(zhuǎn)調(diào)給他差遣,只留了一人在身邊。 這十二人曾是他剛?cè)肜鰰r,身邊最得力的臂助,雖然這么些年,殷無覓的確也培養(yǎng)了一批自己的親信,身邊的侍衛(wèi)首領(lǐng),也給了自己一手提拔上來的越衡。 但與玉昭衛(wèi)比起來,這些人還不能完全獨當一面。玉昭衛(wèi)一路隨他走來,在殷無覓這里承擔(dān)的職責(zé)依然舉足輕重。同一時間,將所有人撤走,無異于斷他臂膀。 殷無覓抬步走過去,一一接過屋內(nèi)玉昭衛(wèi)手里的腰牌,一邊鄭重其事地喚了幾人的名字,說道:“嘲麓,牧風(fēng),祗陽,庭羽,在你們回去之前,我還能給你們下最后一個命令么?” 四人略一沉默,嘲麓道:“請山主吩咐?!?/br> 殷無覓揚首,透過窗欞,望向熹微宮的方向,話語之間難掩落寞,說道:“往后無論發(fā)生什么,都替我好好保護殿下安危?!?/br> 四人拱手領(lǐng)命,“我等領(lǐng)命,定護殿下周全?!?/br> 越衡身為閬風(fēng)山主的侍衛(wèi)首領(lǐng),當然知道玉昭衛(wèi)離開對他們的打擊有多大,急道:“山主……” 殷無覓抬手,止住他未盡之言,命道:“你去將剩下幾人的腰牌收回來,放他們離開?!?/br> 出門之前,四名玉昭衛(wèi)朝殷無覓最后一拜,齊聲道:“望山主保重?!?/br> 一炷香后,越衡將收回的腰牌送入屋內(nèi),扶起地上桌案,將十二枚腰牌齊整地擺在桌面上。殷無覓視線掃過每一枚腰牌,還能想起他們初來自己身邊時的場景。 這十二人從小便跟隨在神女身邊,地位遠比一般侍衛(wèi)超然,他們能被選來神女身側(cè),身份本就不凡,身上也自有傲骨。 初到他身邊時,囿于神女之令,表面聽從他,實際上心里并不服他。 殷無覓與沈薇彼此配合,很耗費了一番功夫,才使得他們心悅誠服,甘愿為他所用。 曾經(jīng),他與神女兩人一心,不論發(fā)生什么,她都會站在他身邊,如今成婚,兩人反而離心。殷無覓受傷之后,便越發(fā)頻繁地想起過往種種,他不是愚蠢淤塞之人,別人對他真心與否,他辨得出來。 沈薇待他的心意,他比誰都清楚。 一個人又豈會在朝夕之間變得如此徹底?他不相信她會變心,這當中有什么隱情,有什么緣由,他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殷無覓喚來侍從為自己束發(fā)更衣,特意挑選了一件神女親自為他裁制的中衣,袖口上繡有一只嬌憨的小貓,繡工稚嫩,算不得好,卻是她閑來無事,親手所繡。 為這一只小貓,她跟著昆侖宮里的繡娘學(xué)習(xí),繡壞了好些帕子,唯一一只模樣好的,用來給他做了衣裳。 每一次她摸到他袖口里的小貓,都會格外開心。 殷無覓摩挲著袖口刺繡,心中的不安稍定,只領(lǐng)了越衡一人,往熹微宮去。 熹微宮大門緊閉,禁制森嚴,宮內(nèi)寂寂無聲,和往日所見截然不同,一左一右兩頭守門神獸威儀地端坐于門前,審視著前來的每一個人。 這是殷無覓第一次被門口的狻猊攔下,狀如雄獅的兩頭神獸同時起身,并列站于門前,飛揚的鬃毛上連綴金光,同熹微宮上禁制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 往日殷無覓從這一道宮門中穿行而過時,兩頭神獸都趴在一旁打盹,默認他的主人身份,并不會攔,有時還會湊上前來撒嬌。 但現(xiàn)在,這兩頭神獸終于也向他展露出了它們守門神獸威儀的一面,對著他齜牙咧嘴,喉中滾動低吼。 殷無覓抬頭看向?qū)m門匾額,從前,熹微宮是這一大群宮闕樓宇中最熱鬧的所在,神女殿下每日里總有許多新鮮玩意,張羅著一群宮娥隨著她四處嬉玩,身后綴著一群被吸引而來的神獸,像這昆侖山巔飄來蕩去的彩云,令人賞心悅目。 他從沒想過,熹微宮還能如此沉寂。 一切都變得那樣徹底。 熹微宮內(nèi),十三名玉昭衛(wèi)皆已聽令回歸。曲霧先前被法印之力鎖在咸池長橋上,今日收到召令,方得自由,她是玉昭衛(wèi)首領(lǐng),站于最前。 沈丹熹坐在軟榻上,一個個打量他們。人在眼前,一些被時間模糊的記憶,又漸漸清晰了起來。 玉昭衛(wèi)從小隨在她身邊,相伴逾四百年,毫無疑問,他們對神女是絕對忠誠的??纱┰脚紦?jù)這具身軀的百年里,將他們的忠誠化分了兩份,讓他們心中多了一個主上。 曾經(jīng)穿越女對殷無覓一心一意,兩個主上對他們來說并無不同,現(xiàn)下卻不一樣了,沈丹熹難以估量另一個主上在他們心中的分量如何。 哪怕只有一絲痕跡,她也無法再信任他們。 沈丹熹召回所有玉昭衛(wèi),恢復(fù)了他們以前的職位,從前他們在熹微宮擔(dān)任的什么差事,今后便也擔(dān)任什么差事,唯有一樣變了——無有神女召令,玉昭衛(wèi)不得近神女身。 這道新的命令加入玉昭衛(wèi)身負的法印當中,令所有人不解。 曲霧躊躇片刻,終是出聲諫道:“屬下認為殿下此舉不妥,玉昭衛(wèi)是殿下近衛(wèi),我等的職責(zé)便是貼身保護殿下。如今多這一重限制,若是殿下遇到什么危險,我等又無法靠近,豈不……” 沈丹熹斜倚在羅漢榻上,手中握著一卷術(shù)書,正凝眉研究里書上的一個銘文,漫不經(jīng)心地打斷她,“我的近衛(wèi)?”她笑了笑,“這么些年,玉昭衛(wèi)不也沒有貼身守在我身邊么?” 曲霧沉默片刻,這些年,玉昭衛(wèi)都在殷無覓手下辦事,的確不曾護佑神女左右。 可這也是神女當初親下的命令。 “請殿下至少將我留在您身邊?!鼻F單膝跪地,神情執(zhí)拗,昆侖山中無有跪禮,就算是伺候的仆從也無需跪拜,她行如此大禮,可見心中急切,“羽山少主還客居在宮中,殿下身邊不能沒人?!?/br> 曲霧是親歷過二十七年前那一件事的,羽山少主暴起發(fā)難,殺意洶涌,幾乎沒有絲毫保留。 無數(shù)光羽從他身上飛出,一瞬間就將昆侖神女整個包裹,那些羽毛看上去那樣輕,卻沾膚見血。 血點飛濺,染紅了大片絨毯,曲霧才反應(yīng)過來,急忙閃身沖入光羽當中,豎起劍盾護在神女身前。 就連神女,都是在看到自己身上迸裂的傷口后,才后知后覺地感覺到疼痛而慘叫出聲。 羽山少主散碎成羽的劍光不斷地擊打著劍盾,帶著一種令人懼怕的瘋狂,片片鴻羽之外是他更加瘋狂的眼神,呢喃道:“我真的想要剝開你的皮rou好好看看,我的殿下,熹jiejie,可是為什么我怎么都看不清你呢?” 他那樣瘋狂,完全喪失理智,曲霧至今不能忘,也不敢忘。 即便羽山少主因此而生受剔骨之刑,現(xiàn)在的他看上去已然翻然悔過,披著一派溫和無害、風(fēng)度翩翩的表象,可他的兇性刻入骨髓,又豈會輕易更改。 所以,在這種情形下,她絕不可能離開神女身側(cè)。 主殿內(nèi)外靜得落針可聞,空氣像是凝固了,讓人連呼吸都不敢用力,玉昭衛(wèi)里的其他人見首領(lǐng)所為,便要跟著折膝跪下。 沈丹熹抬袖掃出一道勁風(fēng),打在眾人的膝蓋上,不悅道:“誰讓你們跪的?!?/br> 她一言不發(fā)地盯著曲霧,眼神中帶著冷漠的審視,眼中的那一絲很淺淡的懷疑,也足夠刺傷人心。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玉昭衛(wèi)已不得神女信任了? 曲霧心頭一時茫然,但依然筆直地跪在神女身前,抬起手背法印,垂首道:“請殿下留我在您身邊護衛(wèi)?!?/br> 沈丹熹指尖摩挲著書頁,發(fā)出細微的沙沙聲響,一下,兩下,三下,每一下都像是從人心上撫過,好半晌后,她終于抬起手來,伸指往曲霧手背上點去。 恰在這時,宮娥棲芳快步走進來,稟報道:“殿下,閬風(fēng)山主在外求見。” 棲芳面上有未完全掩飾干凈的疑惑,似乎不解,熹微宮的宮門門禁為何會將殷無覓擋在外面。 畢竟,即便是在大婚之前,殷無覓也可隨意出入熹微宮,對宮內(nèi)的侍從們來說,他已是名副其實的第二個主子。 她身邊的人,一個兩個的,皆已理所當然地認了殷無覓為主。 沈丹熹單是聽到殷無覓的名字,便忍不住蹙眉,露出生理性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