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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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說起這話來云淡風輕,觀世音好像從祂神色中看到別的什么。祂的念力波動管沒有表面上看著這樣平穩(wěn),實際也就與一些剛飛升不久的神仙差不多。 觀世音有些拿不準,祂現(xiàn)下情緒穩(wěn)定得不像是在虛無中待過許久??傻k與天道的關系太過親密,據(jù)說能夠感知到對方的狀態(tài),是以她不知曉眼下花神究竟恢復到了何種地步。 “你……還記得什么?”她還是問了,為了天道運轉(zhuǎn)的未來考量。 “你問什么?”花神溫和地道,她似乎更能夠游刃有余地掩蓋屬于邪神的本色,將自己偽裝成善念的神明,“我都記得,這些年六道發(fā)生的所有事,我都知曉?!?/br> 一如……從未離去。 觀世音驀地覺得祂們至高存在果然是可怕的,這一印象再度被加深了。天道中飛升晚的諸位還沒有經(jīng)歷過被至高存在的深不可測支配的恐懼,那段時日祁空守著陰陽交界地的鋪子深居簡出,花神更是只留下一個不可說的名號。 “可以不用宣揚我歸位的事,”花神輕嘆一聲,“我雖從未離去,可眼下的情形與千年前大有不同,我不希望諸位因我……” 祂頓了一下,方道:“或是天道的事,失了分寸?!?/br> 這并不像是隨意的閑談,而像是命令?;ㄉ駨那安⒉幌才c人打交道,倒讓人忘了祂與諸天神佛巨大的身份差異。 “總之,一切照常就好,”花神撥弄著長明燈的焰火,好似感知不到灼燙的溫度,“邪神歸位并不會為六道造成任何本質(zhì)性改變?!?/br> “……一如天道意識消亡?!?/br> 祂沒等到觀世音回應,轉(zhuǎn)念一想確實也沒什么好回答的,自己不過說了些無意義的話,諸位知曉與否都毫無關系,便又輕笑一聲。 “你沒有祈愿要處理么?”祂慵懶地投去一瞥,“從前總說你是四大菩薩中最忙碌的一個。我看眼下太平盛世,求考運的倒是從未有過的多——最忙的想必是文殊了?!?/br> 其實還是有不同的,觀世音想。 或許祂自己都沒有察覺的,花神每一次歸來,都有著與前陣子截然不同的性情。 三千世界中無數(shù)碎片終于還是影響了祂的心性,換做以往斷然不會撐著精力與她打趣,說上這許多??蛇@并未讓祂身上的神性淡去,反而更接近至善——以怨氣作為本源的神明竟然也會存在這樣的念頭么? 觀世音看不透祂淺茶色眼中的情緒。祂方才提到天道的消亡,好像只是在公事公辦地感到惋惜。平靜之下掩藏的是花神與生俱來的傲氣,祂的權(quán)威不容侵犯,哪怕是情緒這樣難以控制的東西。 觀世音問祂接下來的打算。 “好像沒什么要事,”花神想了想,“先將人道的事處理一下,總不能繼續(xù)上學。然后回神殿住著,不過神殿真的還能住人嗎——這么多年了,天道都沒能做到wi-fi全覆蓋么?” 觀世音:“……” 留著太多雜亂的記憶,不利于諸天神佛身心健康,長明燈真真是個好東西。 90 ? 掩暗香 ◎祂覺得自己不是野花?!?/br> 說來漫長,其實一切也就發(fā)生在不過一日之間。 無端失蹤想必會給身邊的人帶來本不必要的困擾,原先的好些碎片世界線都仍在進行中,現(xiàn)下天道原身在鬼門分擔了一部分,致使花神只在天道安生待著也能夠?qū)⒃箽獾臄?shù)量維持在一個安全的范圍。 這樣算來最為重要的碎片世界依舊是在滬都上學的那一個。因著天道的介入,許多原本能夠輕易從檔案中抹去的事情變得有跡可循起來,完全抹除需要費些功夫。 不過“宋晚”這個身份本就不應存在,花神抹去了這一條線,還記得她的人便很少了。 祂想起在宋晚的記憶中,許多事情其實是模糊的。例如她極少提起自己的家庭,說到父母的職業(yè)也僅能給出一個大致的方向,幼時的記憶更是只有些零碎拼湊的、像是硬要達成某個指標似的幾件“大事”。 說到底花神魂魄碎片的“轉(zhuǎn)生”,由下五道的定義來看,都是不存在的東西。所有的苦難只經(jīng)過碎片這樣一個中介,在此過程中被牽涉進來的人與物,都沒有真正經(jīng)歷過這段故事。 她活在巨大的幻境之中,除了自己,沒有人受到傷害。 怨氣的消耗只是借助了已有的環(huán)境基礎,并于其上造夢。周遭一切人與事都是幻想的產(chǎn)物——足夠痛苦、真實,唯一值得慶幸的便是皆為鏡花水月。 可下五道眾生從不會懷疑過往的真實性,記憶決定一個人,卻又充滿不確定性。在神明眼中思維是可cao縱且最易改變的東西——盡管多數(shù)時候并不能面面俱到,可人類是無比相信自己的大腦。 至于更多的——實體與數(shù)據(jù),只在一念之間便可徹底毀滅。 這本不是難事,可花神在人間逗留好幾日,先解決的卻并非宋晚的事。祂向祁空名義上的舍友詢問后得知她從未回宿舍住過,繼而回到了陰陽交界處那間雜貨鋪。 玻璃門乍一推開,祂便被一個yingying的東西撞到了大腿。 “嘶。”花神往后退了半步,多數(shù)是出于驚訝,祂并未察覺到這間雜貨鋪中有任何生命形式,除非…… “買點什么?本店支持各國陽間貨幣、冥幣、rou身、靈魂、命格付款哦?!?/br> 竟是那常年在收銀臺竹籃里坐著的木偶,不知疲倦似的重復著這句話。它察覺有人來了,便蹦蹦跳跳地下了木臺,一個沒注意就撞到花神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