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的另一只手拉回了移動桌，低啞的嗓音說：“我去開燈，房間太暗了對眼睛不好。”

    他說完把楊侑然的手指拿開了。

    因為他快燒起來了。

    江亦打開了燈。

    沙發(fā)一圈那股粘稠到不能容納任何多余生物的氛圍，似乎在充足的光照下，而消散了兩分。

    江亦身上的t恤有些皺巴了，尤其是下擺，問他：“現(xiàn)在心情好些了么？”

    楊侑然點頭：“就給我兩三分鐘嗎？”

    江亦說：“實際上有五分鐘?！?/br>
    “那我又不好了，你再過來一下。”楊侑然招手，“不要站著了，過來嘛?！?/br>
    楊侑然看他站好遠(yuǎn)，說：“不摸你了，我就是想抱一下?！?/br>
    江亦這才走到他旁邊，他的教授已經(jīng)短促地發(fā)言結(jié)束了，換了一個白人女同學(xué)出聲，發(fā)音頓時讓人舒服了許多。

    楊侑然把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目光從屏幕收回，短暫地往下瞄了一下，說：“你在我旁邊打我也不會說什么的?！?/br>
    “出于禮儀，我不會這樣做。”江亦禮貌地說。

    楊侑然：“呵呵?！?/br>
    “又呵呵我了？”江亦調(diào)整姿勢，讓他靠得更舒服一點。

    楊侑然看起來聽得不認(rèn)真，點評他胸肌說：“你好緊張，胸膛也硬邦邦，而且你的心跳很快?！睏钯粨崦男奶挚拷鼈?cè)耳聽了聽，“比我的要快一些，也重一些?！?/br>
    江亦心頭好像是被他用貓爪子撓了似的，垂眸道：“那是因為被折騰的人不是你?！?/br>
    “你把我的行為定義為折騰嗎？”楊侑然揚起眉眼，眼珠黑碌碌的，“不是你自己讓我摸的嗎，又不是我主動的，我是大發(fā)好心，對你好才這樣，不要不識好歹。再說了情侶摸一下不是很正常嗎，也只有你這么……嗯，奇怪。有時候真的忍不住懷疑你是直男裝gay?！?/br>
    江亦心頭輕跳。

    江亦唇抿了一下：“只有我這么奇怪的意思是，你前任都任你這樣，從不反抗？等等，他身材比我好嗎？”

    應(yīng)該不會，他覺得陪讀男看起來不像是有大塊腹肌的身材。但說不準(zhǔn)有別的男人。

    “沒人比你好啦?！睏钯徊幌胫L他的心理膨脹，但不得不承認(rèn)江亦的身材一流，非常讓他滿足。

    他也不想讓江亦誤會自己前任很多，就說：“其實我只喜歡過你一個人，也只對你一個人這樣過，我沒有和其他人像現(xiàn)在這樣過，我是說，這種……較為親密的行為?！?/br>
    江亦心跳漏一拍。

    楊侑然話里真實性還存疑，可他聽見的時候，仍然為此動容，有暖流從心臟流淌而過。

    但聽課不是討論愛情的好時機(jī)。

    江亦說：“下一個到你發(fā)言了?！?/br>
    江亦的不回應(yīng)，或者說回避型人格，讓楊侑然心生悲哀，打算試試他的反應(yīng)道：“作為你被我‘折騰’的回報，我也可以讓你‘折騰’一下，但要等我開完會?！?/br>
    江亦低頭看他：“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好了我要開攝像頭和麥克風(fēng)了，勞駕起立，把反光板挪到我面前一下?！睏钯话褦z像頭對準(zhǔn)自己，整理了儀容儀表，確認(rèn)自己得體，免得被中國同學(xué)截圖發(fā)出去了。

    江亦把反光板挪到他跟前，起身繞到餐桌背后，暫時離場。

    雖然離場，但他一字不落地記下了整個討論會的內(nèi)容，哪怕楊侑然抽他第幾分幾秒哪個同學(xué)叫什么名字講了什么話，他也能準(zhǔn)確無誤地復(fù)述。

    ——在楊侑然試圖對他的灰色運動褲發(fā)起進(jìn)攻動作的那幾秒鐘除外。

    江亦低頭看著自己狀態(tài)挺立的褲頭，試圖平靜下來。

    他平復(fù)得也很快，清除了腦子的雜念。

    楊侑然提前做了準(zhǔn)備，有策劃案的ppt投屏，他發(fā)言流暢，發(fā)音也標(biāo)準(zhǔn)，侃侃而談。

    整個過程持續(xù)了十五分鐘左右，教授講完話，又換了下一個同學(xué)。

    江亦沒有靠近他，給薩摩耶添了水，用手機(jī)看文獻(xiàn)，做自己的事。

    晚上十點左右，持續(xù)兩個小時的視頻會結(jié)束。楊侑然退出視頻，抻了個懶腰，下沙發(fā)走動了一會兒。

    江亦：“結(jié)束了？”

    “等會兒還要寫點總結(jié)。”楊侑然把電腦搬到餐桌島臺，和他面對面，讓江亦過來幫他看。

    兩個人十分平靜且融洽地學(xué)習(xí)了一個小時左右，差三分鐘十一點，哈利鬧著出門，在門口哼哼唧唧。

    楊侑然：“我開會的時候你給它喂了水？”

    “喂了牛奶?！苯嗾f，“我感覺哈利口渴了?！?/br>
    楊侑然：“它最喜歡喝牛奶了……”他露出無奈，“現(xiàn)在我們得出去遛狗一會兒。”

    夜風(fēng)涼，他披上一件襯衫當(dāng)做外套，和江亦出去。

    在無人的公園里，楊侑然把牽引繩掛在樹枝上，姿態(tài)優(yōu)雅彎腰邀請他跳舞，歪著頭：“不是要學(xué)嗎，我現(xiàn)在教你，剛好沒有人。親愛的evan，要跟我跳舞嗎？”

    已經(jīng)在家自學(xué)過的江亦說好，把手給他，兩人握在一起：“我學(xué)的好像是男步?！?/br>
    楊侑然：“男步女步差不多，那我跳女步配合你好了。你這次不會踩我了吧？”

    “不會?！?/br>
    “你踩我的話，我就要懲罰你了?！?/br>
    江亦垂首，在夜風(fēng)里發(fā)絲輕輕飛揚：“不會?！?/br>
    楊侑然抱著他的肩膀，稍微仰頭對上他的漆黑眼睛。

    江亦總是看起來很平靜，眼睛像一汪湖泊，情緒多時，則顏色更深，如一池深潭。

    楊侑然驚奇：“你在家里學(xué)了多久？學(xué)得很好，怎么都不踩我了，我等著罰你呢?！?/br>
    夜風(fēng)柔和，江亦低著頭：“要罰我什么，我考慮一下要不要給你機(jī)會。”

    楊侑然擁抱他：“我沒有想好，因為我現(xiàn)在很開心。”他把下巴擱在江亦的肩膀上。

    聽見江亦說：“跳舞要比摸我腹肌讓你覺得開心嗎？”

    “都很開心?！眱扇嗽诠珗@的廣場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楊侑然說，“此刻我的多巴胺在大量地分泌。你呢？”

    江亦頓了幾秒，說：“我也是。”

    楊侑然抬起下巴：“你是為什么？”

    江亦說：“是因為……我的神經(jīng)元受到興奮性信號，多巴胺小泡與神經(jīng)元細(xì)胞膜融合，釋放多巴胺進(jìn)入我的突觸間隙……”

    楊侑然：“停。”

    楊侑然：“我不是要聽這個?！?/br>
    “你要聽什么？”

    楊侑然：“你覺得我想聽什么？”

    江亦腦海里閃過了很多答案，然后道：“和你跳舞……我很開心?！彼曇魩е淮_定，好像是猶豫，實際上是因為很少表露情感而造成的不自然。

    “這句我喜歡聽?！睏钯徽f，“雖然不是標(biāo)準(zhǔn)答案。”他腳步微錯，故意踩了他一腳，楊侑然靠近他耳朵：“不好意思哥哥不小心踩你了，你可以罰我。你想怎么處置？”

    江亦察覺他的話有別的含義，本想說“我今晚可以陪你把論文寫完”的。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他說不出輕佻話，將話題拋回去給楊侑然：“比如說？”

    第42章

    楊侑然對男朋友沒有rou體方面的期望，畢竟江亦還在治療心理。

    但對他有其他方面的需求，比如情緒和陪伴。

    “你今晚可以不回宿舍嗎。”楊侑然說。

    江亦目光停留在他臉上，頓了頓說：“可以不回?；丶夷阆搿瓕懻撐?、還是……”

    楊侑然：“當(dāng)然是睡覺?！?/br>
    江亦身形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楊侑然：“我是說蓋著棉被、純聊天的睡覺，你蓋你的被子，我蓋我的被子，不是那種脫衣服的，你僵什么？”

    江亦說沒有，余光瞄到哈利在拉粑粑，道：“這算處置你嗎？還是在處置我？”

    楊侑然在他下頜處嘆息，呼吸很熾熱：“當(dāng)然是我。這是對我不小心踩了你的懲罰，男朋友在旁邊，我卻不能抱他，我實在是太可憐了?！?/br>
    “沒說不讓抱，”江亦盯著狗說，“先不跳舞了，拾便袋呢？”

    兩個人灰溜溜地去撿狗屎，回家后，楊侑然先去洗澡，明知故問：“一起嗎？”

    “一起洗？”江亦搖頭，“你先?！?/br>
    楊侑然就知道是這個結(jié)果，毫不在意。他將義眼仔細(xì)清潔后，放回了眼眶。

    一般情況下他除了清潔，都不會摘下義眼。

    他對著鏡子仔細(xì)觀察，新的義眼比之前的更接近真實，在非?？拷那闆r下，也不容易被發(fā)覺。

    接吻可以閉眼，挨在一起時，可以調(diào)低燈光明亮度，楊侑然并不是很擔(dān)心被發(fā)覺。而且江亦好像有接吻恐懼癥之類的，自己擔(dān)心那個做什么。

    “我洗好了?！睏钯粨Q了棉質(zhì)睡衣出來，找了oversize的t恤給他：“穿這個睡覺吧，你應(yīng)該能穿，但我沒有嶄新的內(nèi)褲給你，你穿你自己的過夜吧，剛剛我開會的時候……你有偷偷……那個嗎，還干凈嗎？”

    楊侑然問的很委婉：“不然我把我的沙灘褲給你吧?！?/br>
    江亦別開頭，側(cè)臉在燈光下緊繃著：“給我沙灘褲吧?！?/br>
    “好的，哈哈?！睏钯粵]有多嘴，遞給他后，就把床上的巨型毛茸玩具清理到飄窗臺上，心情很好地點了香薰蠟燭，隨后楊侑然拿出手機(jī)，開始最近為數(shù)不多的上網(wǎng)沖浪時刻。

    #第一次和男朋友過夜要注意什么？#

    因為正常而言，回答問題的是女生，所以多出了許多楊侑然沒有想過的選項。

    譬如：從頭抹身體乳到腳，包括腳趾縫，把腳后跟洗得比臉干凈，在耳后和手腕噴一點溫和的男士香水，準(zhǔn)備好尺寸合適的避孕套、有香味的潤滑等等……

    楊侑然很沒必要地仔細(xì)研讀了一會兒，就有些犯困地打了哈欠。

    不知道江亦是什么時候出來的，他洗了多久，總之江亦進(jìn)臥室的時候，楊侑然眼睛已經(jīng)疲倦地閉上了，快睡著了。

    手指無意識碰到手機(jī)，解鎖了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