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文：“我……”

    “不，”卡洛斯打斷了他，“我只是……對不起?！?/br>
    “我會聽話的?！?/br>
    他終是低下了頭。

    “但是，埃德?！?/br>
    “我該怎么做才能修好你？”

    第121章

    埃德文盯著卡洛斯，緩慢地呼吸著。

    卡洛斯的話音落下后，臥室重新安靜下來，他甚至能清晰地聽見二氧化碳從鼻腔中呼出的聲音。

    卡洛斯坐在他面前，耷拉著腦袋，只有那頭白發(fā)，依舊固執(zhí)地胡亂支棱著。

    埃德文記得它們擦過掌心和指縫的觸感，和下面溫?zé)岬念^皮。

    但緊接著，這種溫度就從他記憶里迅速消失，帶著焦糊氣味的冰冷觸感強勢闖進(jìn)腦海，并以極端尖銳的方式，占據(jù)了他所有感官和思緒。

    埃德文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卡洛斯沉重的呼吸聲上。他的神色自始至終都淡淡的，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隨著這種安靜一分一秒增長，卡洛斯不安地動了動。他們離得本就不遠(yuǎn)，他這一動作，埃德文哪怕閉上眼睛，也能清楚感覺到。

    他遲疑了兩秒，抬起手安撫地拍了拍卡洛斯的臉。皮膚接觸的瞬間，埃德文感覺到他那比旁人還偏高一些的體溫，忍不住又揉了揉卡洛斯的耳朵。

    空氣里彌散的食物香味，和手心里溫?zé)崛彳浀钠ou，終于重新把他拉回了人間。

    埃德文收斂起發(fā)散的思緒，收回手，任由溫度從手心和腦海中再一次褪去。

    “‘修’？”

    他從紙袋里拿出漢堡往卡洛斯爪子里一塞，語氣淡淡地說。

    “聽上去我像是什么殘次品。”

    卡洛斯本來微微瞇起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

    埃德文把紙袋往旁邊一放，“但你是對的。我是個罪犯，直到現(xiàn)在也是。”

    說著，他拉開外套的拉鏈，露出內(nèi)側(cè)口袋里的槍。

    “不！該死的你是我哥哥！”

    卡洛斯一把抓住埃德文的手，又在抓住的同時熟練地收斂起力氣。

    “你說過的，我們是兄弟！”

    “而兄弟就是……你保護(hù)我，我保護(hù)你。一直在一起，誰都不會被丟下?！?/br>
    面對小怪物近乎祈求的目光，埃德文手指蜷了蜷。

    “所以你想加入？在我做了那么多事，把你塞進(jìn)這樣的生活里之后，你現(xiàn)在跟我說你想出來？”

    “什么？”卡洛斯不明白自己的哥哥為什么非要進(jìn)行這樣的誤解，“——我只是想幫你！我一直在說這個！”

    埃德文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抽出手，冷淡地掐滅了卡洛斯一切多余的想法：“想都別想，你沒有這個選項?！?/br>
    說完，意識到這話太不留情面，埃德文揉了揉小怪物的后腦勺，微微傾身和他額頭相抵。

    看著那雙近在咫尺的黃眼珠，埃德文低聲叫出他的名字。

    “卡爾?！?/br>
    他說：“你認(rèn)真聽我說。我不會丟下你?！?/br>
    “你想幫我，你想保護(hù)我，我知道，你一直做得很好。”

    埃德文一下一下，動作輕柔地?fù)崦逅沟念^發(fā)，臉上泛起淺淡的笑意：“以前你還在家里的時候，記得嗎？你很好地保護(hù)了家?！?/br>
    那時房租還剩最后幾天，房東迫不及待要趕他們出去，把房子騰出來。

    他一開始完全沒意識到這件事，甚至不知道房租是什么東西，等到晚上，他帶著未來幾天的食物回去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門被砸壞了，家具也有破損的痕跡。

    而卡洛斯的臉上、身上，都是血。

    “還有之后的小丑幫、沃勒、柴郡貓，”埃德文頓了頓，聲音一下子輕下來，“……‘屠戮者’?！?/br>
    “我去上學(xué)的時候也是。我知道你幫蝙蝠一直盯著學(xué)校的情況?！?/br>
    聽到這句話，卡洛斯緩緩睜大了眼睛。

    埃德文嘴角笑意漸深：“私教課上，潘尼沃斯先生經(jīng)常夸你，你和格雷森、陶德他們處理了好幾次麻煩，每次都做得很好?！?/br>
    “——我都知道。”

    所以我不會允許任何壞事發(fā)生在你身上。

    埃德文臉上的表情淡了淡。

    他松開手，直起身：“我們和好了嗎？”

    剛剛一大段話砸下來，卡洛斯這會兒整個人都輕飄飄的，聽見埃德文問題，他直接暈乎乎點點頭，臉頰微微泛紅，眼睛也亮晶晶的。

    見他這副樣子，埃德文就知道完全沒問題了。

    他沒有再提離開的事，也沒再說任何會讓卡洛斯想到之前那些話題的句子，甚至單詞，轉(zhuǎn)而問起卡洛斯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情來。

    他無法理解卡洛斯所說的“在乎自己”是什么意思。

    埃德文自覺從來都把自己放在一個很重要的位置上，不管哪一次計劃都是這樣。

    不過，既然小怪物不想看到他受傷，他下次可以等傷好了再回來。

    只要是問題，總會有辦法解決的。

    卡洛斯總是很好哄，也很好騙，話題轉(zhuǎn)移了沒一會兒，就沒心沒肺地吃起夜宵來了，還獻(xiàn)寶似的從床頭柜的抽屜里拿出個本子。

    埃德文翻了兩頁，發(fā)現(xiàn)是他離開前要求抄寫的內(nèi)容。

    很奇妙的是，明明卡洛斯很少見他寫字，最近的字跡卻和他常用的那種越來越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