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的契書，十二間鋪子，八百頃的莊子，九萬兩銀票，這是……補給你的聘禮。有些少，我往后會努力?！?/br>
    說著又拿了一支半寸長細小如同柳枝子皮卻很有韌性的笛子塞到她手心里。

    “遇上什么，就吹柳笛?！?/br>
    姜瓷看著柳笛，看著看著，詫然失色的盯著衛(wèi)戍：

    “不行！”

    “行！”

    “衛(wèi)戍！”

    姜瓷惱了，涉命的大事怎么能這樣草率？她不接，衛(wèi)戍慘然道：

    “你要是不周全，那這就是個必輸?shù)乃谰?，千軍萬馬都不算什么，你才是我的命門?！?/br>
    姜瓷顫抖，衛(wèi)戍將笛放她手里，看著她淌下的眼淚，胡亂去擦：

    “哎，怎么哭了？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姜瓷一把捂住他嘴：

    “別命啊命的，我聽不得！”

    她瞪著眼咬牙切齒，衛(wèi)戍笑了：

    “好，不說。”

    又把他那枚黃雀銅令牌給她：

    “明日黃雀衛(wèi)盡數(shù)集結，但我只帶三十人走，余下的……等我消息，倘或不妥，你便帶著人……救我……”

    “那消息？”

    “會有人傳來給你?！?/br>
    近來時常落在衛(wèi)府的信鴿，姜瓷點頭，臉頰紅了：

    “那，那我要是想你了……”

    衛(wèi)戍勾唇笑了：

    “我也會想你，我會給你寫信?！?/br>
    他握著她手：

    “姜瓷，你信我么？”

    姜瓷不明所以，卻點了點頭，衛(wèi)戍笑道：

    “那我也同你說句交底的話。這一戰(zhàn)，必艱險，但也必勝。我曾三上漭山，除第一回 全身而退，剩下兩回你也知道，付出這樣大代價，自然也換回些什么。太上皇逼著讓我去漭山，便是因為能打下漭山的，只有我。只帶走三十衛(wèi)，其一是因為你，其二卻也是因為……”

    他聲音漸漸變輕：

    “漭山匪患與京中勾結，總要留人盯著，免得腹背受敵?！?/br>
    姜瓷大驚：

    “京？京中勾結？”

    當真官匪一家了！

    “是，所以你在京中也務必小心，不管是誰，都不要信，哪怕朝中傳話。一切以我給你傳信為準。”

    姜瓷鄭重點頭。

    姜瓷總覺還有無數(shù)的話想要交代，但看天色不早，衛(wèi)戍又是一早便要出發(fā)，便催促他早些歇著。衛(wèi)戍知她到底不安心，便假做睡著，偷瞧他的小娘子，悄悄忙里忙外，把他的包袱拆了系系了拆的往里添東西，直折騰半夜，才鉆進他懷里去睡。

    沒兩個時辰，衛(wèi)戍才微微一動，姜瓷立刻轉醒。

    “別起了，我很快就回來了。”

    衛(wèi)戍一邊穿鞋一邊叫她再睡，姜瓷卻跳下床，昨兒半夜就備下的糕餅和粥，看著他吃了，又看他換衣裳。

    今日倒沒穿甲胄，反而換了一身玄衣，扣著銀面具，與這些日子姜瓷時常能見到的黃雀衛(wèi)裝扮一般無二，一手拎起姜瓷為他收攏的包袱，一手掂起他的長刀。姜瓷為他穿上披風，一路送他出府，他掀開大門，半邊身子探出去，卻回過頭，將刀交在另一手，勾在她腦后將她拉進懷里，低下頭又是狠狠糾纏一通。

    “等著我?！?/br>
    “嗯……”

    她濕漉漉的眼神迷離著，滿頰春色，送他出門。衛(wèi)戍眼神繾綣，好半晌才踩蹬上馬，拉了拉韁繩，朝著還昏暗的天邊揚唇邪笑：

    “多謝諸位來送，衛(wèi)戍有命在身，便不同諸位一一作別了。不在京的日子，衛(wèi)戍的家，衛(wèi)戍的人，都不煩勞諸位看顧，倘或有人多心惦記，那也別怨衛(wèi)戍要惦記回去了，雖說諸位并瞧不起我衛(wèi)戍，但黃雀的本事，想來諸位還是知道的。這天下能在盛京城里為所欲為的人不多，偏巧我衛(wèi)戍便是一個?！?/br>
    晨曦微光里，姜瓷頭一回見衛(wèi)戍微微揚起的面目上笑容意氣風發(fā)。她明白，暗處怕有不少觀望之人，便探手拉了拉他：

    “早去早回，我等著你?！?/br>
    衛(wèi)戍指尖摸索她手背，千言萬語只從這輕輕的動作里傳達，他朝著她笑：

    “我聽你的！”

    姜瓷笑著點頭，退了一步，他揚鞭策馬，絕塵而去。姜瓷覺著眼睛有些刺痛，嘴角在笑，眼淚卻往下滾，盯著衛(wèi)戍離去的方向，直到再看不見絲毫人影，吳嬤嬤才從門里出來，給她披上斗篷：

    “回吧夫人，公子出發(fā)了，兩個月很快的，我陪著你，上回你不是說公子帶你去了一家南方小館兒，姑娘的曲兒唱的極好么？您先沐浴歇歇，明兒咱們去聽曲兒？”

    吳嬤嬤笑著，姜瓷有些難為情，伸手捂在脖頸，轉身往府里回，又忍不住往空蕩蕩的衛(wèi)戍走的方向看一眼，才被吳嬤嬤拉進門。

    她從沒發(fā)現(xiàn)衛(wèi)宅是這樣安靜的，一路走過去，仿佛腳踩在砂石上的聲音都那樣清晰，她心里空落落的，回了夙風居左右看看，眼淚就無聲無息落下來。

    她縱著自己想他，哭了片刻才擦凈臉。黃雀消息靈通，衛(wèi)戍又那么不放心她，怕是她在家里一日吃幾頓飯每頓吃了幾口米都會知道，這一場哭也瞞不過，她尋思著得沒心沒肺高高興興的，才能叫他安心行事。

    于是便沐浴吃飯，但躺回床上后卻怎樣也睡不著。滿床痕跡便是床單褶皺都是他留下的，真是叫人想念。這么干躺許久睡不著，索性起來，裁剪一番，給衛(wèi)戍做起衣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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