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40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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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大喜之下,一些細(xì)節(jié)被人有意無意的忽略……至少,這一場大捷是板上釘釘?shù)牧?,雖然唐軍北上追擊尚有風(fēng)險,但只要不妄進(jìn),以唐騎的戰(zhàn)力,安然回撤是不難的。 親王、宰輔中,只要兩個人注意到了那些小小的細(xì)節(jié),一個是李世民,另一個是裴世矩……并不是因為他們冷靜,而是他們都很關(guān)注那個關(guān)鍵人物,邯鄲郡王李懷仁。 裴世矩灰白的眉頭微挑,轉(zhuǎn)頭瞄了眼不遠(yuǎn)處的中書侍郎溫彥博,和稍遠(yuǎn)的中書舍人崔信,周圍的朝臣都在恭賀……恭賀溫彥博的侄兒溫邦得以生還,也恭賀崔信的未來女婿李懷仁。 裴世矩回想當(dāng)年的阿史那一族,都藍(lán)可汗、達(dá)頭可汗、啟民可汗、射匱可汗、前處羅可汗、始畢可汗,無不是一時人杰! 十余萬大軍圍攻一個才剛剛建成的寨堡,居然久攻不下反而敗北……這一代的阿史那子弟,頡利可汗、突利可汗真是廢物! 時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 這個所謂的“豎子”當(dāng)然指的是李善。 裴世矩拿到奏折后,第一時間看的是上書者的名字……代州司馬爾朱義琛、朔州司馬秦武通、代州錄事參軍事盧承基。 沒有李善的名字,裴世矩先是一喜,但隨后發(fā)現(xiàn)奏折中提及李善率騎兵北上追擊,再看看奏折中從頭到尾只在開頭提到了代州總管永康縣公李靖率兵出塞,而上書者中也沒有李靖…… 如裴世矩這種老狐貍,如李世民這種久歷戰(zhàn)陣的名將,同時又特別關(guān)注李善,都很快察覺到了這個異常。 如果李靖沒有北上追擊,那遞交奏折報功的上書者中,李靖應(yīng)該是排在第一位的。 如果李靖北上追擊,那么奏折中應(yīng)該不會特地提及是邯鄲王率唐騎北上追擊……特別是留守的秦武通是李淵欽點,盧承基、爾朱義琛都是東宮門下。 雖然不知道具體的細(xì)節(jié),但裴世矩、李世民都同時判斷,如今朔州戰(zhàn)局,很可能掌握在李善手中而不是李靖手中。 這次從頭到尾都沒有做手腳,或者說沒來得及做什么手腳……但裴世矩知道,這是李善最接近死亡的一次,但沒想到和之前那么那么多次一模一樣,不僅沒能事敗身死,反而很可能會再次借此一躍。 裴世矩的視線落在了前面還在口誦賀語的太子李建成身上,眼神中有著一絲詭異,既然下定決心依附東宮,裴世矩必盡全力,他已經(jīng)查到了點什么…… 那條隱秘還沒能確定真?zhèn)蔚南ⅰ崾谰卦谛睦锵?,或許應(yīng)該找個機會,自己還能活幾年? 下面的朝臣已經(jīng)亂成一團(tuán),不過唐初的早朝,除非是大典或者半月一次的正式朝會,并不太講究規(guī)矩,溫彥博和崔信兩人本就熟識,如今隱憂一去,笑著和一旁的中書侍郎宇文士及、黃門侍郎唐儉商談。 “奏折提及出城死戰(zhàn)……”唐儉嘖嘖道:“武安、萬徹均為名將,但久聞邯鄲王以詩才聞名,擅籌謀設(shè)計,更善醫(yī)術(shù),不料……” “哈哈哈!”宇文士及大笑搖頭,“茂約兄有所不知,數(shù)年前流賊襲東山,懷仁設(shè)計破敵,事后俘虜盡皆斬首……” 那青年為人彬彬有禮,處事溫和,但絕不是什么手軟的貨色。 溫彥博點頭道:“當(dāng)日巡視代地,懷仁溫和,但屬官無不俯首?!?/br>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雖然李善態(tài)度很溫和,但御下卻很嚴(yán)厲……不是那種穩(wěn)坐中軍帳的人物,關(guān)鍵時刻不惜人后。 唐儉笑著看向崔信,“恭喜恭喜,如此佳婿,文武雙全,堪為人杰?!?/br> 崔信苦笑了聲,“北上追擊……只望能平安歸來?!?/br> “放心便是?!睖貜┎﹦竦溃骸氨鄙现T將,無不俯首……” 說到這兒,溫彥博突然一頓,臉色微變,一旁的宇文士及、崔信有些懵懂,但唐儉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了,諸將俯首邯鄲王,那李靖呢? 能站在太極殿內(nèi)的,不一定沒有蠢貨,但絕大部分都是人精,更別說看過奏折的大都是老狐貍……古怪的氛圍漸漸彌漫在整個太極殿。 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淵忍不住抬頭看向太極殿外,自己和李善之間,或者說獲得代地消息,還有一條渠道,平陽公主。 第六百五十四章 此必為天命! 兩儀殿內(nèi),靠在軟榻上的李淵揉著太陽xue,覺得腦袋一陣陣的發(fā)脹,下面的太子、秦王和諸位宰輔都默不吭聲,只靜靜聽著平陽公主的講述。 李善赴任代州,平陽公主先后兩次遣派親衛(wèi)襄助,共計約莫兩百人,這封信就是一名留在顧集鎮(zhèn)的親衛(wèi)手書送回來的,只比秦武通、爾朱義琛的奏折慢了半日。 雖然信中說的比較委婉,甚至沒有直接提起,但只點出的那些李靖、李善的動向,就足以說明一切了。 剛剛赴任代州總管的永康縣公李靖,與一度以代州長史執(zhí)掌代州總管府的邯鄲王李善,已經(jīng)不是頗有間隙,而是互相敵視。 李建成和李世民對視了眼,兩人都沒吭聲……從立場上來說,李靖和李善都是受圣人李淵簡拔而起的,沒有被卷入奪嫡之爭,也沒有投入東宮或秦王府的門下。 從這個角度來說,李靖、李善之爭是內(nèi)亂。 當(dāng)然了,李建成是這么想的……但李世民就未必了。 李世民自視甚高,無論是戰(zhàn)功還是軍中威望,當(dāng)世不做二人之想,但也極為賞識李靖,還想著或有可能籠絡(luò)這位昔日部將呢,沒想到卻與李善鬧成這樣。 不過還好,只要沒撕破臉就行……信中提及李善率兵追擊離開之后,李靖才抵達(dá)顧集鎮(zhèn)戰(zhàn)場的,兩人還沒見面呢。 畢竟還有李楷在,而且還有李客師這層關(guān)系……李世民還天真的想和稀泥,讓李靖、李善棄前嫌而攜手呢。 想到這,李世民咳嗽兩聲,“李藥師深得兵法奧妙,出塞后緩行惑敵,再以騎兵急襲,一舉破敵……” 話還沒說完,平陽公主面無表情的揚了揚手中信件,“騎兵未至,顧集鎮(zhèn)已然城破,懷仁、張士貴、薛萬徹率八百余殘兵出城死戰(zhàn),急襲突厥汗旗,追殺頡利可汗,六千騎兵方能大敗突厥。” 李世民被堵的也沒話說了,正常情況下,六千唐騎的確無法擊潰數(shù)萬突厥騎兵,若不是李善、張士貴、薛萬徹死戰(zhàn),咬著頡利可汗的屁股一路追殺,將戰(zhàn)局?jǐn)嚨锰旆馗玻@一戰(zhàn)頂多也就能逼退突厥,勝敗都很難說。 李淵長嘆一聲,瞄了眼女兒,揮手讓宰輔退下,才伸手取來那封信……其實所有人都心里有數(shù),平陽公主念信的時候時有間斷,是有選擇的。 慢慢瀏覽了一遍,李淵微微點頭,“堅守八日之久,應(yīng)是張武安之功。” 張士貴前幾年非常得李淵的看重,幾次賞賜超乎常典,還特地設(shè)宴款待。 片刻后,李淵眉頭微挑,“居然是懷仁親手?jǐn)毓雍泐^顱!” 李世民有些意外,郭子恒都逃出塞外了,居然死在李善手中……懷仁倒是有些身手,但記得戰(zhàn)場搏殺之術(shù)并不擅長啊。 “斬將奪旗,勇不可當(dāng),薛萬徹斬落汗旗,不負(fù)河北名將之名。” 李建成接過信件看了幾眼,不由呃了聲,“頡利可汗……欲谷設(shè)……這對父子在懷仁手中吃的虧……” 李淵也有點好笑,頡利可汗父子都算是折在了李善手中,猶記得年初就在這兒,懷仁喝問突厥使者阿史那·思摩……倒要看看頡利比其子高明幾分?! 事實證明了,父子倆一般的貨色,畢竟欲谷設(shè)麾下兵力不算多,這次頡利可汗可是舉兵二十萬南下的。 頓了頓,李建成看向李淵,“陣前答話偷襲,只怕名聲……” “十余萬大軍圍攻三千士卒的寨堡?!崩顪Y對此很是無所謂,嗤笑道:“兵力如此懸殊,自然要無所不用其極?!?/br> 李世民接過信件看了看,一言不發(fā),心想其實論功,李靖的確有功,若不是其遣派騎兵急行北上,顧集鎮(zhèn)一戰(zhàn),懷仁必然戰(zhàn)死陣中……但這場大捷,李靖的確不算首功。 懷仁在代地根基甚牢,張士貴、薛萬徹都是并肩而戰(zhàn)的同袍,蘇定方、劉世讓都是其嫡系……其實關(guān)鍵在于,李藥師為大局留在后軍,未能親自趕往顧集鎮(zhèn),導(dǎo)致兵權(quán)易手。 李世民的思路不能說錯……但如果李靖真的親自領(lǐng)軍,只怕李善會公開撕破臉,事情更是難以收拾。 其實現(xiàn)在大家都心里有數(shù),李靖駐軍雁門關(guān),坐視突厥猛攻顧集鎮(zhèn),并不是不愿意出兵,而是想選擇一個最合適的出兵時間……只不過是以三千唐兵以及李善、張士貴、薛萬徹的性命為代價,為賭注,為砝碼。 這是李善和李靖反目的根本原因。 對此,李淵顯得很無奈,也能理解……差一點點就戰(zhàn)死陣中,如果說之前不知道,率兵來援的蘇定方、劉世讓都是其嫡系,李善怎么可能不知道消息。 但卻是李淵下詔,代地之事由藥師擇之……要不要出兵援顧集鎮(zhèn),任由李靖決定。 李建成瞄了眼平陽公主,“三妹,還有什么?” 平陽公主哼了聲,“親衛(wèi)親口來報,八百騎兵出城死戰(zhàn),張士貴、薛萬徹破陣后難以為繼,懷仁持槊沖鋒,身披五創(chuàng)……” 李淵微微點頭,視線掃了掃李世民,心想懷仁的性子倒是有點像二郎,關(guān)鍵時刻不讓人后。 說到這,平陽公主有點遲疑,頓了頓才繼續(xù)說:“據(jù)說是頡利可汗深恨,親自持弓冷射,懷仁中箭,親手拔箭發(fā)射……” “呃……射落汗旗……” “唐騎乘勢掩殺,擊潰王帳兵,薛萬徹斬斷旗桿,數(shù)百騎兵一路追殺頡利可汗,突厥大亂,東西兩路援兵透陣而出,突厥方才潰敗?!?/br> 說到后面,平陽公主都有點結(jié)巴了,顯然她不太信。 安靜了片刻后,李淵父子三人兩兩對視了幾眼,都一副瞠目結(jié)舌的模樣。 開玩笑吧? 李建成還沒什么想法,而李世民不由暗想……難道李善之前藏拙了? 年紀(jì)不大,心思倒是深! 下一刻,李建成用疑惑的口吻詢問,“沒聽說過……三妹,懷仁擅射?” 平陽公主用斬釘截鐵的語氣回道:“二十步之內(nèi),尚未必能上靶!” 李世民嘴角一抽,二十步之內(nèi)都不能上靶,居然能精準(zhǔn)的射落汗旗? 李淵蓋棺定論,“此必為天命!” 好吧,這是說的好聽點的,相反的版本就是,瞎幾把亂射都能射落汗旗,這叫狗屎運??! 第六百五十五章 暗示 小插曲略為活躍了氣氛,但煩惱卻還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李淵揉著眉心在心里發(fā)愁,在古代的絕大部分朝代中,所謂君臣之間,絕不是主仆的關(guān)系,李淵貴為天下之主,但也要按規(guī)矩做事。 如何處置這件事,李淵實在是難以抉擇。 李善名義上率唐騎北上追擊突厥,甩開了后軍的李靖,此舉實際上就是在奪軍,說起來是有點犯忌諱的。 但這不是不能理解,也不是不能解釋的,一方面李淵能理解李善心頭的怒氣,甚至于李靖拖延出兵時間……背后給他撐腰的就是李淵下的那道詔書。 另一方面李靖身為主將卻不在場,之前長期執(zhí)掌代州總管府的李善有足夠的理由和能力率軍迅捷追擊,所謂兵貴神速。 說到底,李淵那份詔書是惹出這些麻煩的導(dǎo)火索……李淵不可能自己打自己嘴巴去訓(xùn)斥李靖拖延出兵,更不能訓(xùn)責(zé)射落汗旗,追殺頡利,以至于大敗突厥的李善。 如何處置這件事……是李淵煩惱的,也是李建成、李世民煩惱的,父子三人都在考慮同一個問題,接下來怎么辦? 如果說年初李善雁門大捷,生擒欲谷設(shè),但因為年紀(jì)不大,官位不顯,才最終只以代州長史掌代州總管府。 但此次大破突厥,如此功勛,而且李善已經(jīng)列入宗室,冊封郡王,再加上其于代州年許,上下皆服……肯定都服,沒看見李善北上,將所有大將都一股腦帶走,唯一留下的秦武通還在奏折上沒有附上李靖的名字。 所以,李善才是出任代州總管的最佳人選。 而且代州總管,也是最合適李善的位置。 李世民在心里盤算,如此大功,回朝必有封賞……一般來說封賞有三種,其一是財帛土地仆婢,其二是爵位,其三是晉升。 但李善雖然貪財,但卻生財有道,已然冊封郡王,是升無可升了,所以只可能是晉升……除非北上追擊遭逢大敗,否則必然晉升。 不過年方弱冠,朝中不太可能擠得出一個能讓李善越位晉升的好位置,就算有……上至李淵,下至朝臣只怕也不肯。 考慮到李唐一朝以郡王鎮(zhèn)守要地,所以李善已經(jīng)待了將近一年的代州才是其最適合的位置。 但如此一來,李靖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