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40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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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在江南道出任兵部尚書、揚州大都督府長史……這樣的方面重臣回朝,基本上是肯定要入三省為宰輔的。 更別說李靖這么被李善驅(qū)趕……李世民想想也替李淵頭疼,最關(guān)鍵在于,在很多人看來,這兩位都是李淵的人,這是內(nèi)斗啊。 李建成原本不太在乎,因為東宮一直在拉攏李靖,但成效不太大,但經(jīng)過裴世矩的提醒恍然醒悟……如今境地,錦上添花無甚用處,雪中送炭方能籠絡(luò)。 “突厥猛攻顧集鎮(zhèn)八日,三千士卒最后只剩八百勇士出城死戰(zhàn),生還者只怕寥寥……”李建成窺探李淵的神色,輕聲道:“孩兒聽魏征、韋挺提及,懷仁待身邊親衛(wèi)極為親厚……傷亡如此慘重,只怕恨之入骨,才會不管不顧率兵追擊?” 李淵斜斜瞥了眼長子,你這廝和稀泥也不是這么個和法! 你想的倒是好,隨便找個理由糊弄過去,但也不想想李善能不能容忍! 涉及生死,李善恨李靖只怕更甚頡利,更別說還有東宮大將薛萬徹,你也不怕寒了屬官之心? 更何況,李善雖然年輕,但心思卻深,而且秦武通、爾朱義琛都是李靖直屬麾下大將,居然敢在奏折中只提李善,不提李靖,連附名都沒李靖的名字……李淵琢磨八成是李善交代過的。 李淵心里有數(shù),代地破敗多年,直到李善赴任才漸漸興盛,以至于恍然一新,李善在代地的威望是李靖難以比擬的,就算李靖現(xiàn)在趕到軍中,只怕也無濟于事。 的確如此,李善的確私下和秦武通隱晦提及,后者其實沒下定決心,遲疑良久,最后是留守雁門關(guān)的代州司馬爾朱義琛定奪的。 父子三人都在考慮這一戰(zhàn)之后的處置,而平陽公主卻沒再想這些,又看了一遍信件,回憶著親衛(wèi)描述慘烈戰(zhàn)事,以及用欽佩的口吻提及李善親自沖陣的悍勇,不由嘆道:“身披五創(chuàng),尚有箭傷,卻還要率兵追擊……” 李世民嘴角微撇,那廝就是這個脾氣,平日里溫文儒雅,但事到臨頭卻明斷剛烈,當(dāng)年在眾目睽睽之下,于清河縣斬清河崔氏子弟,欲谷設(shè)攻打雁門關(guān)不果,那廝出兵大破之,居然還雪夜追擊,硬生生將之生擒。 這時候,李淵眼睛一亮,臉上頗有喜色,“對了,懷仁受傷了!” 聽見父親口吻雀躍,語氣欣喜,平陽公主臉一黑,雙目圓瞪,“懷仁為國事而戰(zhàn),如今披創(chuàng),父親因何而喜?!” “呃,絕無……”李淵有些狼狽,連連推手,“為父沒有,平陽勿要胡言亂語……” 李建成、李世民都很無語的看著這一幕,父親年紀(jì)大了,真是腦子不好使了吧? 李善之所以難以安置,關(guān)鍵在于不管是李淵還是太子、秦王都不太希望其上位代州總管,但如果回朝,很難找得到合適的位置……大唐對陣突厥的第一次大捷,而且還是擊敗了攜二十萬大軍南下的頡利可汗,這樣的功勛,不能晉爵,那就應(yīng)該晉職。 但如果李善受傷……那圣人李淵以此為由,讓李善休養(yǎng),多賜土地財帛……但您老有這個心思,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理由,那也不能這么笑出來啊。 “懷仁身負箭傷,當(dāng)即刻召其回京!”李建成接口剛說了一句,就瞄見平陽公主臉色不太好看。 李世民咳嗽兩聲,“三姐聽聞邯鄲王李善死戰(zhàn)于顧集鎮(zhèn)外,驍勇而戰(zhàn),身披數(shù)創(chuàng),心憂而遣派太醫(yī)北上……” 李淵聽得連連點頭,二郎倒是會說話……以平陽的名義,順理成章,同時也帶去了暗示。 “先等后續(xù)戰(zhàn)報再說?!崩顪Y沉吟片刻后,看向平陽公主,“放心,突厥潰逃,六千唐軍追擊,縱然難勝,但必能全身而退?!?/br> 平陽公主不顧李建成的臉色,轉(zhuǎn)頭看了眼李世民,后者也微微點頭贊同。 李淵、李世民都是擅用騎兵的將領(lǐng),心里很清楚,以唐朝騎兵的沖擊力,追擊潰逃的突厥騎兵,最大的可能性是追不上,其次是小有斬獲,再次是全身而退,被困的可能性基本沒有。 第六百五十六章 暗示和警告 早朝之后,中書省內(nèi),崔信顯得有點坐立不安,溫彥博、宇文士及以為崔信是在擔(dān)憂李善北上追擊,都安慰了幾句,但效果不大。 一直熬到午時,崔信匆匆忙忙的出了皇城,徑直趕回了家,但讓他意外的是,并無信件。 “郎君,聽聞邯鄲王大破突厥?”張氏小心翼翼,前些時日她有意讓女兒歸附,侄兒張文瓘不顧輩分厲聲以抗,夫君崔信也頗為不悅。 “嗯?!贝扌藕鷣y應(yīng)了幾聲,心想平陽公主那邊的信估計未必是懷仁親筆,但實在擔(dān)憂,想了又想側(cè)頭道:“稚圭沒來嗎?” 按道理來說,消息散開后,侄兒張文瓘應(yīng)該早就來了。 “稚圭去了日月潭。”張氏嘖嘖道:“如此年少,大破突厥……” 說到這,張氏突然閉了嘴……年初齊王妃楊氏那番話還歷歷在目,現(xiàn)在看來,越來越像了,之前還只是守御雁門關(guān),此次卻是在雁門關(guān)外大破突厥。 年少,破胡……總讓人情不自禁的去聯(lián)想。 崔信在原地轉(zhuǎn)了幾圈,還是按捺住性子,喃喃自語道:“既然還能領(lǐng)兵北上,應(yīng)該沒什么傷……山東代地幾戰(zhàn),他不也都只是籌謀定計嗎?” 女兒都已經(jīng)去日月潭日夜照料朱氏好些時日了,消息傳開后,多有世家子弟贊崔十一娘,但崔信卻在想,那廝行事喜歡劍走偏鋒,喜歡行險…… 雖然多有同僚安慰,但崔信實在忘不了去年那個雪夜,李善在萬軍從中,生擒郁射設(shè)的一幕。 張文瓘不是第一個趕到日月潭李宅的,他抵達的時候,門口已經(jīng)有七八匹馬了,中書令楊恭仁長子楊思誼第一個前來報信,之后長孫沖、高履行、房遺直、李昭德陸續(xù)趕到。 “不在?”張文瓘有些意外,“叔母向來少有出門,是去拜訪長孫嬸嬸?” 李昭德?lián)u搖頭,“某先去找四伯,見過四嬸?!?/br> 大半個時辰后,一伙人才在村民的猜測下登上東山寺,偏殿之內(nèi),朱氏、崔十一娘雙雙拜倒在佛前,口中喃喃低語。 一旁的小沙彌小聲說:“朱娘子、崔小娘子自五日前就移居寺中,每日為李郎君上香祈福?!?/br> “叔母!”李昭德闖進去,高聲道:“懷仁兄大破突厥!” 崔十一娘猛地直起身,回首望去,嘴唇抖動,卻說不出話來,雖然下定決心侯君歸來,甚至日月照料病臥床榻的朱氏以表心志,但她哪里不知道局勢已然危如積卵,哪里不知道生還的希望虛無縹緲。 不指望什么再立功勛,只盼望良人能安然而返。 猛地聽見這個消息,崔十一娘大喜之下,只覺眼見金星,搖搖欲墜,要不是朱氏攙扶,險些一腳摔倒。 眾人一陣手忙腳亂,有人去喊醫(yī)者,有人去舀水,還是朱氏定下神掐著人中,半響后崔十一娘才悠悠醒轉(zhuǎn)。 殿門外,一個身影定睛看了會兒才邁步離開,繞過正殿,漫步在一條幽深小道上,駐足在一處小院外。 已經(jīng)好幾年了,宇文士及不再指望與前妻破鏡重圓,只希望能再見一面,等了片刻后還是得到了回絕的答案,他沉默了會兒后低聲說了幾句才轉(zhuǎn)身離去。 一身素衣的南陽公主聽著侍女的講述,這些年來心沉如水的她也不禁面露喜色,“如此絕境,尚能生還……朱娘子真是好福氣!” 最開始只是宇文士及一人,也曾經(jīng)拋妻棄子的他將李善視作一個符號,之后漸漸的,漸漸的,南陽公主在知曉內(nèi)幕之后,也將李善視作一個類比宇文禪師的影子。 不同的是,宇文士及希望看著李善越爬越高,權(quán)力、名望應(yīng)有盡有,甚至希望能有朝一日親眼目睹裴世矩、李德武的下場……那或許也是他希望自己的下場。 但與朱氏相交頗多的南陽公主不同,她的第一反應(yīng)不是大破突厥,而是尚能生還。 等到黃昏時分,聽聞女兒暈倒的崔信再也按捺不住,帶著妻子張氏趕到了東山寺,還特地從太醫(yī)院請了一位名醫(yī)。 被崔信罵的狗血噴頭的張文瓘、李昭德等人灰頭土臉的回了城,李昭德徑直去了四叔李客師家里,三個堂兄、以及李客師、李乾佑正在聊著這場令人擊節(jié)而贊的顧集鎮(zhèn)大捷。 但李昭德剛坐下不久,就發(fā)現(xiàn)了李客師臉上不自覺帶出來的憂慮。 關(guān)于李善、李靖不合的消息尚在高層流傳,李客師、李乾佑官階不高,但前者剛剛在天策府得秦王李世民召見,隱隱察覺到了什么。 天策府內(nèi),李世民笑著看向凌敬,“凌公,看來客師不知?” 凌敬捋須先是頷首,之后搖頭,“尚未可知,不過李德謀應(yīng)該猜到些許。” 李世民想了想笑道:“德謀與懷仁乃是至交,又同在代州,確有可能?!?/br> 投入秦王門下,這種隱秘,即使被人猜到了,李善也是絕對不肯承認的,對于李客師也一樣,但對于李楷……李善很難能瞞得住。 杜如晦不耐煩這些枝節(jié),徑直問道:“懷仁可有意代州總管?” 凌敬苦笑道:“若是懷仁有信來,必然先呈殿下?!?/br> “如此功勛……”長孫無忌試探道:“由長史晉代州總管,也無可厚非?” 李世民搖頭道:“此戰(zhàn)得勝,一在李藥師用兵,二在懷仁死戰(zhàn),又恰巧射落汗旗。” 凌敬也贊同道:“懷仁此人,長于大略,明斷剛強,兼能理政,但拙于軍陣,代州乃是重鎮(zhèn),懷仁尚無能轄之?!?/br> 房玄齡聽出了點味道,凌敬這句話的關(guān)鍵在于“明斷剛強”,看來殿下很難和這個稀泥了。 李建成和稀泥的手法相當(dāng)?shù)淖玖?,寄希望于李善能夠忍氣吞聲……這說明他完全不了解李善。 而李世民的手法……呃,說不上多高明,但人家有凌敬能詢問,麾下還有個李客師這個嫡系。 李善和隴西李氏丹陽房的關(guān)系太過密切,李世民詢問凌敬,能不能讓李客師在其中起到緩和關(guān)系的作用……凌敬給出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李客師被召見的時候,倒是答應(yīng)下來去一封信給李善……但凌敬對此不太看好,就李善那脾氣,如果不想和李靖鬧翻,那就不會做的那么絕,連上書報功都沒帶上李靖,顯然是準(zhǔn)備撕破臉了。 凌敬隨口聊著,心想要不要去平陽公主府問問,也不知道懷仁受傷了沒有……但眼角余光卻瞥見了若有所思,嘴角帶笑的李世民,不禁心中一個激靈。 召見李客師……僅僅是為了和稀泥嗎? 李淵倒是找了個合適的借口,到時候?qū)⑹軅睦钌普倩爻写蠹淤p賜,以后的事那就再說。 但李建成、李世民兩人不行,他們都希望能和稀泥。 在李建成看來,李靖是偏向東宮的,如果將來能籠絡(luò)到麾下,那李善八成得投向秦王府了。 而在李世民看來,李靖是自己的舊部,和自己一脈也沒有矛盾,若是從李客師那兒得知李善投入自己麾下,那李靖八成得投入東宮門下了。 所以,讓李客師去一封信,李世民雖然是為了和稀泥,但更關(guān)鍵的是在于暗示。 這是警告,如果李客師不知情,那就不會說,如果知情,那李世民今日是暗示了的,不可泄露秘事。 第六百五十七章 作死 “這樣都不死?!” 雖然已經(jīng)知曉,但聽裴寂提起爾朱義琛、盧承基來信,用一種真是牛叉的口吻向裴世矩提及李善的時候,李德武一時間脫口而出。 裴世矩灰白的眉毛微微顫動,輕笑道:“不僅生還,更能大破之,此戰(zhàn)必留于青史?!?/br> 裴寂有些奇怪李德武的態(tài)度,不過也沒有太過在意,此戰(zhàn)哄傳長安,無數(shù)人瞠目結(jié)舌,八百勇士闖營,斬落汗旗,追殺頡利,大破突厥,這必定是留于后世的一段傳奇。 李德武也發(fā)現(xiàn)自己失了口,定定心神,心里暗罵頡利可汗太過廢材……這個念頭倒是和裴世矩如出一轍,嘴里卻在附和,“邯鄲王招撫苑君璋后,先擒欲谷設(shè),后逐頡利可汗,兩戰(zhàn)之下,只怕突厥數(shù)年再難寇河?xùn)|?!?/br> 裴寂微微點頭,“確是如此,自建國以來,突厥隨意出入雁門關(guān),大寇河?xùn)|諸府,日后怕是要選隴西、關(guān)內(nèi)了?!?/br> 雖然聞喜裴氏地處河?xùn)|西南,但也免不了被突厥侵害,如此一來,河?xùn)|安穩(wěn),裴氏也是有好處的。 裴世矩端起茶盞抿了口,抬手示意裴寂飲茶,側(cè)頭冷冷的看了眼李德武……先前失口還能說情不自禁,之后提起招撫苑君璋,生擒欲谷設(shè),裴寂聽不出來,但他如何聽不出女婿話里話外的嘲諷。 李德武不能確定這次突厥猛攻顧集鎮(zhèn)有沒有岳父的手筆,但他琢磨著……前面兩次都是有的,這次應(yīng)該也不例外吧? 如今的李德武在裴家的地位……哎,一言難盡啊。 自從雁門大捷之后,李德武算是徹底和裴世矩撕破臉了,但前者反而更是無懼,反正已經(jīng)這樣了,岳父大人你也不得不沿著這條路走下去……只可惜和我一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廝越爬越高,甚至在其中還要“幫”上幾把。 總而言之,光棍氣十足。 裴世矩反而不好怎么樣,如果能消除李善心頭恨意,如果知道事情會演變成現(xiàn)在這般模樣,他早就驅(qū)逐李德武,甚至讓其暴斃而亡,但如今……反而不好做什么手腳。 所以,今日裴寂登門,李德武厚著臉皮湊上來,裴世矩也只能咬著牙看著女婿……還要忍受只有翁婿兩人才懂的嘲諷。 又閑聊了幾句,主要是裴寂不停的贊譽李善……裴世矩、李德武聽得牙根都癢癢,但偏偏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還要臉上帶出笑容,甚至還要不時附和幾句。 李德武聽到最后,都想一走了之了,實在是聽不下去……簡直就是拿著根針一針針的往自己心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