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小蜈蚣幫我們找線索呀！”

    她搖了搖抓著蜈蚣的手，對面三個人都很有默契的后退了半步：“沐娘子先請！”

    仵作房里，王世棋身上的衣服被悉數(shù)脫了個干凈，平整的鋪在旁邊的臺子上，沐桃月手持蜈蚣看著衛(wèi)墨風(fēng)：“墨風(fēng)哥哥，我放了？”

    衛(wèi)墨風(fēng)點頭：“我檢查過了，死者確是被毒蜈蚣咬死的，只是不知道是人為還是意外，這里是死者身上的全部衣物，小月把蜈蚣放在上面吧?！?/br>
    沐桃月把手放到臺子上小心翼翼的攤開，蜈蚣立刻爬了下來，在原地呆了一會兒之后，觸角晃動了幾下，便朝著一個方向快速的爬過去。

    大蜈蚣爬爬停停，幾次三番之后來到了王世棋褲子的小腿處，把頭部抬得高高的，像是在示威。

    “看來就是這里了?！便逄以掠职羊隍甲テ饋磉f給衛(wèi)墨風(fēng)，自己拿起褲子仔細(xì)聞著，“果然，這里被人涂了秘藥?！?/br>
    “是何秘藥？”子書俊問。

    “這種黑頭虺腹大蜈蚣劇毒無比，卻也是極珍貴的藥材，毒液也是，若運用得當(dāng)以毒攻毒，可治瘡瘍腫毒等癥?！便逄以陆忉專懊厮幨怯脕硖崛《疽旱?，蜈蚣聞到秘藥的味道會被激怒，進而釋放毒液，便于采集?！?/br>
    眉遠(yuǎn)山聽的雙眉緊皺：“如此說來是有人故意殺人？居然在婚禮上下手，可惡！”

    “今日學(xué)士府大擺筵宴門戶大開，凡是來道賀的街坊鄰居無論遠(yuǎn)近皆可討一杯喜酒，若真是有心，帶進個把毒蟲不在話下。”子書俊接過沐桃月手里的褲子若有所思，“不過這貼身的褲子只有貼身的人才有機會接觸到……”

    李樂康摸摸下巴：“你的意思是，里應(yīng)外合？”

    第18章 雙鏡（五）   第二天一大早，南嘉郡君李……

    第二天一大早，南嘉郡君李靨的馬車就停在了小院門口。

    “桃桃在嗎？”院門沒關(guān)，她溜溜達(dá)達(dá)走進去，看見子書俊正在練劍，沐桃月坐在石桌前，高興的擺弄著什么，見她來了，笑瞇瞇的打招呼：“郡君早啊，快來看我昨天得的寶貝?！?/br>
    李靨湊過去看，只見石桌上擺著一只巨大的黑色蜈蚣，全身黢黑，身體僵直，已經(jīng)死了。

    “好大的蜈蚣，哪里來的？”

    “昨日在死者身上捉的?！?/br>
    李靨默默收回了想要碰一碰的手，去跟已經(jīng)收了招式的子書俊打招呼。

    “表嫂安好?！毙⊥鯛斅渎淅世实恼驹谠褐袥_她施了一禮，又看向沐桃月，“把那只蟲子收起來，莫要嚇到表嫂?！?/br>
    “不妨事的，我不是很害怕?！崩铎v擺擺手表示沒關(guān)系，“一大早來，是想讓你把桃桃借給我半天?！?/br>
    “作甚？”不太情愿的語氣。

    “我要去趟城外龍泉寺，小雨今日有別的差事不能陪我，尚辰不放心，說讓桃桃陪我去。”

    “表嫂幾時回來？”

    李靨大眼睛轉(zhuǎn)了幾圈，捂著嘴樂：“午時之前，我把她直接送去大理寺給你行不行？”

    小王爺算了算，點頭：“可?！?/br>
    “那就說好啦！”她笑呵呵的拍拍沐桃月肩膀，“桃桃快些收拾收拾，咱們先去吃碗擂茶！”

    沐桃月點點頭，目送她走出小院門，轉(zhuǎn)過身歪著頭看子書俊：“寺正大人，我跟郡君吃擂茶去啦？”

    “……去吧，我去查查附近有沒有養(yǎng)蜈蚣的。”昨天他們商量好了，子書俊跟沐桃月查蜈蚣的線索，李樂康跟眉遠(yuǎn)山去調(diào)查褲子的事情。

    “這種毒蜈蚣的作用只有入藥一種，寺正大人可從藥鋪查起。”

    “好?！?/br>
    沐桃月想了想，把手伸進懷里掏了半天，掏出一枚玉佩：“東京城最大的藥鋪九安堂的掌柜與我?guī)煾甘呛糜?，你可去找他問問，這是憑證，我一直貼身帶著的?！?/br>
    玉佩的玉料很普通，圖案是醫(yī)家常用的葫蘆，代表懸壺濟世，子書俊拿在手里仔細(xì)看，玉佩有隱隱的熱度傳來，那是她的體溫……

    他抿抿嘴，耳根有些發(fā)燙，“好，我去問問?！?/br>
    ——————————

    龍泉寺香火很盛，善信如織，沐桃月跟李靨下了馬車，被門口小和尚領(lǐng)著去了后面的大殿。

    “方丈正在打坐，請二位施主去茶室稍等片刻?！靶『蜕须p手合十。

    李靨看看四周，這會兒正值早上，空氣清新，山林里不時傳來清脆的鳥鳴，她微笑著回了一禮：“多謝小師父引路，此時晨光絢麗，萬物初醒，我們想在此走走看看，靜候方丈。”

    “施主請便。”

    沐桃月好奇的四下打量，到處都是參天古樹，她開心的活動活動身體：“還是山里舒服，讓人心懷舒暢！”

    “喜歡便常出來走走，過幾日天更暖一些，可去郊外踏青?！崩铎v慢慢散著步，“錦鶴是個隨和的人，你想去哪里，跟他說便是?！?/br>
    “嗯，寺正大人人很好，照顧我很多?！便逄以曼c頭，“我聽人說這龍泉寺送子觀音最靈，郡君前來莫非……？”

    李靨搖搖頭：“我有云起云舒足夠了，此次前來是為了求平安符?！?/br>
    “平安符？”

    “龍泉寺的慧宗法師加持過的平安符，驅(qū)邪保安，化煞消災(zāi)，十分靈驗，我每年都會來求兩次，一次為我夫君，一次為我摯友。”

    “郡君的摯友，想必是極好的人?！?/br>
    “嗯，你認(rèn)得的，便是大理寺寺丞唐君莫?！?/br>
    “唐大人？”沐桃月在大理寺見過唐君莫幾面，一雙桃花眼似醉非醉，風(fēng)流俊朗儀表不凡，是個讓人一見難忘的人物。

    李靨笑的很溫柔：“是啊，他今日生辰，我求了平安符便回家去準(zhǔn)備生辰宴，晚上你跟錦鶴都來。”

    正聊著，從大殿里出來兩個人，后面那個丫鬟打扮，前面的人戴著帷帽看不清臉，看衣物卻是不俗，應(yīng)是那個大戶人家的娘子。

    “蘇娘子？”李靨喊了一聲。

    戴帷帽的人被嚇得一驚，猶猶豫豫停下腳步，施了一禮：“南嘉郡君萬福?！?/br>
    “蘇娘子這么早，想必是趕了今日廟里的頭香吧?！?/br>
    蘇娘子又拜了一拜：“回郡君，奴家今日趕早了些。”

    “可是什么大日子？”

    “也不是什么大日子，只是……前來還愿?！?/br>
    一陣風(fēng)吹過，吹起了蘇娘子帷帽上的紗，輕紗下面那張眉清目秀的臉上，眼眶嘴角皆有青紫痕跡。

    李靨微微后退斂了斂眸，裝作沒看見：“天色尚早，無事可在四周轉(zhuǎn)轉(zhuǎn)，這山野林間景色秀美，莫要錯過?！?/br>
    “是，那奴家也去看看?！?/br>
    李靨點點頭讓她走了，見她走遠(yuǎn)，沐桃月好奇的問：“郡君，這是誰呀？”

    “學(xué)士府王世棋的正妻，蘇氏。”

    “王世棋？”她驚訝的瞪大眼，壓低聲音說，“王世棋昨晚……”

    “尚辰今日上朝前跟我說，王世棋昨晚死了，是被蜈蚣咬死的?！崩铎v表情有些嚴(yán)肅，“你有沒有留意蘇氏的臉？”

    沐桃月點頭，不光是臉，她看見蘇氏露出的手腕上也有傷痕，像是暴力拖拽所致。

    “王世棋昨晚死了，她一早便來還愿……桃桃，你猜是還什么愿？”

    “如此急急忙忙趕頭香，必是一直以來的夙愿吧？”

    “我也這么認(rèn)為?！崩铎v沖她眨眨眼，“走吧，求了平安符，便送你回大理寺，向你的寺正大人報告?！?/br>
    “郡君莫要說笑，寺正大人不是我的……”

    ——————————

    大理寺議事間，李樂康跟眉遠(yuǎn)山剛從學(xué)士府回來，和子書俊一起向尚辰報告王世棋的案子進展。

    “王世棋的正妻蘇氏一直沒有孩子，所以不太得寵，府里邊的人說他好久沒在蘇氏那里過夜了。”李樂康說。

    “他還有兩個妾，田氏和宋氏，還有幾個通房的丫頭，據(jù)說在外面還有不少相好的，能接觸到他褲子的人可太多了……”

    眉遠(yuǎn)山有點愁：“這人怎么這樣啊，不會我那妹夫也……”

    李樂康拍拍他：“放寬心，王世平可是王學(xué)士的嫡子，那從小教的規(guī)規(guī)矩矩，還有他母親何氏也是大戶人家出身，端莊嫻雅，斷不會教出拈花惹草，放浪形骸的兒子?！?/br>
    “衛(wèi)墨風(fēng)告訴我，秘藥的氣味可以維持三日?！鄙谐秸f，“所以你們只需去查這三日之內(nèi)能接觸到褲子的人便可?！?/br>
    “我今早去九安堂問了，這種蜈蚣他們那里就有，說是在城外一個專門養(yǎng)毒蟲的村子收來的，叫五毒村?！弊訒≌f了今天問來的線索，然后沖門外招了招手，“進來。”

    躲在門口探頭探腦的沐桃月見他招手，抱著食盒走進來一一見禮：“尚寺卿萬福，我來送午飯?！?/br>
    她從食盒里取出幾碟包子：“這是南嘉郡君從鹿家包子買的，羊rou餡、牛rou餡、三鮮竹筍餡 ，還有粥?！?/br>
    尚辰期待的往門口望：“靨兒呢？”

    “回寺卿大人，郡君回家了，說是要準(zhǔn)備唐大人的生日宴?！便逄以掠秩〕鰞傻嗖?，“她特意囑咐的，讓您多吃菜?！?/br>
    “唔，好?！鄙兴虑涫亩似鹉堑嗖擞帜闷鹨粋€包子，“你們繼續(xù)聊案情吧，我去書房吃。”

    看他離開，沐桃月整個人都放松下來，抓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的總結(jié)：“郡君沒來，寺卿大人不高興。”

    子書俊想想自己表哥表嫂的黏糊勁兒，撫了撫額：“莫要妄議，下午跟我去趟五毒村。”

    “您上午沒去嗎？”

    “還未得空。”子書俊沒好意思說自己害怕那些多腿的蟲子。

    “好，吃飽我們就去?！便逄以曼c點頭，又突然想起來什么，對李樂康說，“樂康哥，我今日在龍泉寺遇見王世棋的發(fā)妻蘇氏了，她去還愿?！?/br>
    她講了一遍遇見蘇氏的經(jīng)過，也描述了蘇氏臉上手上的傷痕。

    “是聽說他們夫妻感情不好，王世棋是庶出，總覺得自己不受器重，也不喜歡這個家世一般的蘇氏?！崩顦房蛋欀?，“倒是不知他還會動手……”

    “你再去查查?！弊訒〕燥柫?，拎起沐桃月就走，“走，跟我去五毒村?！?/br>
    第19章 雙鏡（六）   陽春三月的郊外田野，麥苗……

    陽春三月的郊外田野，麥苗碧綠，菜花金黃，一派生機。

    子書小王爺這會兒換了身衣服，烏發(fā)用一根藍(lán)色絲帶束起，月白色的錦緞長袍，腰間束白綾長穗絳，手持折扇，風(fēng)流俊雅。

    他要扮的是前來買藥的大官人。

    沐桃月見慣了他穿官服的嚴(yán)肅模樣，乍一看這衣袂翩翩的打扮，忍不住多看了好幾眼。

    “詩云：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輝光，說的便是寺正大人這般人物，真好看！”她捧著臉又補充說，“太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