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平意總覺得荊璨在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里充滿了羨慕。

    “你也可以?！辟R平意想到荊璨給他講數(shù)學(xué)題的我樣子，篤定，自信，整個人好像都發(fā)著光，“你那么聰明，以后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br>
    賀平意用一只手擋住嘴巴，湊到荊璨耳邊。

    “我陪著你?！?/br>
    電影好像忽然靜了音，對荊璨來說，此刻似乎只剩了不斷變化的電影畫面，和還回蕩在耳邊的那句，“我陪著你”。荊璨的嘴角微微下沉，眼睫也一眨一眨的，像是在驅(qū)逐什么酸澀的情緒。

    好在此時燈光夠暗，所有的情緒都能不露痕跡地藏匿。

    剛才一直沒看手機(jī)，這會兒因?yàn)闊o聊，賀平意偷偷摸出手機(jī)，藏在桌子底下看了眼微信的未讀消息。

    荊璨剛才就已經(jīng)偷偷把溫襄贏拍的照片發(fā)給了賀平意，賀平意將那張照片點(diǎn)開，放大、縮小地看了半天。

    “對了，”看著照片，賀平意忽然想起來，“你還沒說完呢。”

    “什么？”

    荊璨沒明白賀平意的意思，賀平意便提醒：“什么是例外？”

    顧忌著周圍的人，賀平意并沒有把話說得很清楚。但荊璨顯然已經(jīng)明白了賀平意問的是什么，他沉默地看了賀平意一會兒，啟口：“你?！?/br>
    荊璨說完便帶著越來越快的心跳轉(zhuǎn)過頭，假裝繼續(xù)看電影，獨(dú)留下賀平意扭著腦袋，被這簡短又直白的表白震撼得腦袋都在嗡嗡。

    “荊璨。”

    桌子底下，賀平意捏了捏荊璨的手，忽然開口。

    荊璨回神，看了賀平意兩秒，才說：“嗯？”

    賀平意忽然將一只手放到荊璨的腰上，另一只手托住了荊璨的下巴。

    荊璨察覺到他要做什么以后，立刻驚慌地用手抵住了賀平意的小腹。但賀平意卻不理，仍舊扣著他，飛速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個吻。

    等賀平意終于放開荊璨以后，荊璨僵硬地回轉(zhuǎn)了頭，然后屁股順椅子劃了一截，帶著整個身子都下降了一截，臥在椅子上。像是還覺得隱藏得不夠似的，荊璨縮著脖子，把校服的拉鏈一直拉到頂，校服領(lǐng)子立起來，一直擋到了鼻子的位置。

    賀平意被他這出縮頭烏龜模仿秀弄得笑起來。荊璨微微皺著眉看了一眼還在一旁笑的人，小聲說：“你也太大膽了?！?/br>
    雖然是在最后一排，可若附近真的有人回頭，也是能大概看清后面的。接吻這么明顯的姿勢，很容易被發(fā)現(xiàn)。

    賀平意不說話，就將一只胳膊繞過荊璨的肩，撘在荊璨的椅背上，放松了身子坐著。

    余光察覺到右邊不大對勁，賀平意偏頭一看，正對上溫襄贏的視線。

    這倒是賀平意沒想到的。

    溫襄贏的臉上明顯是被震驚過后愕然的樣子，她直愣愣地看著賀平意，半晌，她緩緩抬起手，朝他比了個大拇指。

    原本撐著下巴的手伸出了一個食指，賀平意將它斜斜地放在唇上，朝溫襄贏比了個噤聲的姿勢。

    第四十八章

    好好一部電影，荊璨愣是在賀平意的干擾下看得七零八落。這個吻過后，他也沒了看電影的心思，像是放棄了掙扎，將腦袋往后一倒，靠到了賀平意的手臂上。

    這么明顯帶著撒嬌的動作，賀平意還是第一次看到荊璨做。

    “不想看了？”他輕聲問。

    荊璨蹭著他的胳膊點(diǎn)了點(diǎn)腦袋。

    “走。”賀平意一只手捏了捏荊璨的胳膊，慫恿他，“溜出去，我?guī)闳ヒ粋€地方?！?/br>
    兩個人溜著邊逃出了多媒體廳，路上還碰到一個二十一班的學(xué)生跟賀平意打招呼，賀平意非常淡定地說：“去廁所?！?/br>
    賀平意走的路線沒有任何規(guī)律，荊璨跟著他七拐八拐的，忍不住提醒他：“學(xué)校里攝像頭很多，我們會被拍到吧？”

    兩個人拐進(jìn)一個了樓梯間，賀平意突然停住腳步，回身，荊璨差點(diǎn)撞到他身上。

    “怎么了？”荊璨問。

    賀平意挑挑眉，把荊璨的手拉起來。

    “你知道咱們學(xué)校的攝像頭，是誰負(fù)責(zé)裝的嗎？”

    荊璨搖搖頭。

    “王小偉的mama?！辟R平意將兩人握在一起的手舉高，不無得意地說，“哪里有攝像頭，攝像頭能拍到什么角度，我一清二楚?！?/br>
    余下的路，賀平意一直都沒放開荊璨的手，大晚上，兩個人在黑暗的校園里穿梭，荊璨滿眼所見，好像就只有眼前的這個背影。

    最終，賀平意在一棟荊璨從沒去過的教學(xué)樓前停下，荊璨張望了兩眼，問：“這是哪？”

    “你不知道咱們這個校區(qū)，還有圖書館吧？”

    “圖書館？”荊璨搖搖頭，“不知道。”

    荊璨繞到這棟樓的側(cè)面，然后打開了一扇窗戶。荊璨見他這架勢便明白了，趕緊拉住他：“你要翻窗戶？你還想寫檢查??？”

    “沒事，”賀平意誘惑他，“你不想進(jìn)去看看嗎？而且這次就算寫檢查，你也得跟我一塊寫?！?/br>
    荊璨不過是因?yàn)檫@話晃了個神，就已經(jīng)被賀平意推著到了窗戶底下。

    “上得去么？來，我托你一把?！?/br>
    荊璨抬眼看了看窗戶的高度，說：“上是上得去，但我們沒必要非要偷偷進(jìn)去吧?！?/br>
    荊璨還是擔(dān)心賀平意這樣會被抓住，便試圖說服他到別處去。

    “怎么沒必要，”賀平意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圖書館啊，我們進(jìn)去學(xué)知識。”

    賀平意了解荊璨的性格，知道他不推一把的話，荊璨能一直在這站著跟他聊天。于是他直接抱著荊璨的腿把他舉起來，使得荊璨不得不配合著他往窗戶里翻。把荊璨弄進(jìn)去，賀平意也很快翻了進(jìn)去。

    他們偷偷進(jìn)圖書館自然不敢開燈，賀平意不知道從哪摸出一個小手電，打亮了放在地上。荊璨走到一個寫著“文史類”的書架前，回身叫賀平意。

    “不是要學(xué)知識嗎？”

    賀平意一把把他拉過來，摁在窗邊的一把高腳凳上：“學(xué)會噎我了？”

    荊璨撇撇頭：“我哪敢。”

    “你還有什么不敢的？你都騎我肩上去了?！?/br>
    這事兒荊璨就不得不辯駁了：“明明是你讓我騎的……”

    賀平意沒再給荊璨還嘴的機(jī)會，抬起他的下巴，不由分說地就吻了上去。

    來都來了，抓緊辦正事。

    剛剛在多媒體廳畢竟是偷偷摸摸的，賀平意吻得那么倉促，一點(diǎn)都沒把感情表達(dá)清楚。此時四下都沒了人，密閉黝黑的空間像是放大了情感，逼得賀平意一下比一下吻得重。

    “是，我讓你騎的，”賀平意的嗓子有些啞，說出來的話就更讓人腿軟，“誰讓我是例外呢。我是例外，你也得是例外?！?/br>
    荊璨感覺到這個吻一直在加深，口腔唇舌皆是賀平意的氣息，他的身體也被摟得越來越緊。兩個人的節(jié)奏都很混亂，荊璨又感覺到了那股熟悉的壓迫的氣息，而且這次來得比往常都要強(qiáng)烈。賀平意這種忘記了分寸的吻反而讓荊璨覺得很踏實(shí)，不知什么時候，他也將雙臂都環(huán)到了賀平意的脖子上。

    不知過了多久，賀平意停在荊璨的耳邊喘息，末了，輕輕吻了吻荊璨的耳朵。

    “剛才我說，我陪著你，你是不是不信？”

    荊璨眨著眼緩了一會兒，才讓意識恢復(fù)了清明。他沒有搖頭，也沒有點(diǎn)頭，沒有對賀平意這個問題給出任何的回應(yīng)。

    “不承認(rèn)也沒用，我的眼睛會看，”賀平意用手輕輕撫著荊璨的后脖頸，接著說，“不要不信，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所以以后不管發(fā)生了事情，你都不要害怕?！?/br>
    荊璨很難形容那一瞬間他的想法，他緊緊摟著賀平意的脖子，像是怕他離開，然后將頭埋在他的頸窩，感受著那里guntang的溫度。

    荊璨大口地喘息，想要靠著呼吸，將這個場景更深刻地烙印在記憶里。

    不知過了多久，荊璨睜開眼睛，輕輕地問：“你真的會嗎？”

    “當(dāng)然。”

    這樣的承諾，一旦相信，大概自己的世界就會變得美好很多。荊璨像是站在一個玻璃瓶里，看著外面那個充滿誘惑的綺麗世界，那個綺麗世界里大抵有著最艷麗的彩色氣球，有著不落的太陽，讓人很容易沉溺。

    可看了很久，荊璨卻像幡然醒悟似的，忽然搖了搖頭：“不要，如果你發(fā)現(xiàn)我很難陪，就不要陪了。”

    “你這話很奇怪啊，”賀平意笑了，拉著荊璨的手臂讓他放開自己，直視著他的眼睛問，“什么叫很難陪？”

    荊璨無法解釋，沉默之后，說：“我只是覺得，以后會發(fā)生什么誰也說不好，我相信你說的，但我不想你這樣朝我許諾?！?/br>
    賀平意不知道荊璨的腦袋里又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這么悲觀的思想，他又是從哪里來的，便用兩只手扶著他的肩膀，很嚴(yán)肅地警告他：“我說會就是會，以后不許再說這種話了。”

    荊璨還想同他爭辯，賀平意卻不給他機(jī)會，又吻住了他。更過分的，一只手還直接伸進(jìn)了荊璨的校服里，摸上了他的腰。荊璨癢得躲了一下，再之后，就徹底放棄了思考。

    那天離開時，荊璨問賀平意：“你為什么忽然想到要來圖書館？”

    荊璨以為和賀平意會說一些“約會”之類的詞，但沒想到，黑暗中，賀平意坦誠無比。

    他站在窗口，跟他說：“想親你啊?！?/br>
    晚上回了家，荊璨沒有催著賀平意學(xué)習(xí)，兩個人到天臺的沙發(fā)上坐了好一會兒。安靜的晚風(fēng)吹醒了困意，荊璨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賀平意瞧見，把他拉到自己大腿上躺著，荊璨翻了翻身，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始玩手機(jī)。

    這些日子以來，荊璨微信里的聯(lián)系人逐漸多了起來，他還被溫襄贏拉進(jìn)了一個班級群，大家這會兒還都沒睡，有偷偷帶了手機(jī)去誓師大會的同學(xué)正在往群里發(fā)著偷拍的圖片，被拍到的人或是高興地認(rèn)領(lǐng)美照，或是暴跳如雷指責(zé)這個同學(xué)拍得太丑了，威脅他趕緊刪除。荊璨在一大串照片中捕捉到了兩個很熟悉的背影，他點(diǎn)開那張照片，舉給賀平意看。

    “我們誒?！?/br>
    兩個背影疊在一起，周圍的人都在看著他們。

    賀平意用兩根手指將照片放大，有些可惜地說：“拍糊了。”

    荊璨于是打開和溫襄贏的聊天框，把溫襄贏發(fā)給他的照片找出來。

    “這個不糊。”

    賀平意看了一眼，低頭，摁亮了自己的手機(jī)，遞給荊璨看——照片早被賀平意設(shè)成了他和荊璨的聊天背景。

    荊璨欣賞完，又伸出一根指頭，把賀平意的手機(jī)按到桌面的界面，想看看他現(xiàn)在的屏幕是什么照片。

    “??？你怎么用這張啊……”荊璨對賀平意屏幕用的這張照片有印象，是新年的時候，他對著煙火許愿，賀平意偷拍他的那張。當(dāng)時他覺得燈光太黑，靠閃光燈拍出來的照片一點(diǎn)都不好看，現(xiàn)在他依然看著怪怪的。

    “你不能用張好看點(diǎn)的照片嗎？”

    “這張就很好看啊，”賀平意認(rèn)真端詳了兩眼，一點(diǎn)打算換的意思都沒有，“多好，像個許愿的小天使?！?/br>
    荊璨瞪了他一眼，這算是什么形容。

    賀平意瞧他不滿意，一只手捏上了他的臉，將他兩邊的臉蛋都往中間擠：“還說我？你呢？至今還用著手機(jī)自帶圖片，像話嗎？怎么，現(xiàn)在情侶的基本權(quán)利都不能得到保障了？”

    荊璨心虛地攥了攥手機(jī)，小聲說：“這不是要換了嗎……”

    荊璨沒談過戀愛，他倒是以前看過別人將手機(jī)屏幕設(shè)成男朋友或女朋友的照片，只不過到了自己這，他好像根本反應(yīng)不過來，自己竟然也有資格干這種事了。

    他快速換好了屏幕照片，賀平意低頭檢查了一下，發(fā)現(xiàn)那是一張夜晚的影子照，看樣子是他載著荊璨的時候，兩個人貼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