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君(重生) 第4節(jié)
“cao辦是不能cao辦,可銀兩總要廢些?!笔竦?,“小姐還說,您曾經(jīng)照顧小姐的阿娘,現(xiàn)在又照顧小姐多年。小姐想著換了銀兩也能給您在外頭置一個宅子?!?/br> 周mama張嘴便要推拒,可在外頭置辦一個宅子須得多少銀兩她是清楚的。若非主子開口,她們這輩子想都不必想。然小姐忽然提出,心思到底在一剎那搖擺。 這間隙,掌柜忙多問一句:“二位可想好了?” 石竹迅速開口:“想好了,我們死當。” 二人揣著銀票回府時,周mama一顆心仍是惴惴不安,這銀票像是裹著一團火,灼燒著她的心口。 若說在外頭還有一絲動搖,回到這偌大無處可逃的院子,她瞬時便清醒過來。這事,須得立即稟告夫人才是。然今日不知為何,碧江院總有些瑣碎之事要她辦,一會兒是小姐想喝她做的粥,一會兒石榴纏著她,問她絹帕上的針法如何修正。一圈忙碌下來,天色已是黑透。 碧江院內(nèi)。 明亮的燭火映照少女的臉頰,橘色光暈晃動,要面色蒼白之人也顯出生機。 安若掠過敞開的軒窗凝望高處懸掛的月牙,輕聲問:“周mama呢?” 石竹應聲:“周mama說她身子疲乏,已是睡下?!?/br> 安若唇角扯起:“真睡了?” “不曾?!笔竦?,“奴婢看見她往主院去了?!?/br> 安若不由失笑,真當她是傻子,這樣拙劣易被人戳破的由頭,怕是都不曾動腦子。也對,她從前便是個傻子。 安若收回目光,望向石竹:“這事你可與別人說過?” “昨夜小姐叮囑過,奴婢連石榴都沒有說。她今日瑣碎之事找我,我也一應推給周mama?!笔裾f罷,又是蹙起眉,“不過奴婢還有一事不懂?!?/br> “嗯?” “小姐當?shù)粢姑髦?,只是不信周mama?” “自然不是?!卑踩纛D了頓,望見石竹臉頰腫脹還未全消,“對了,昨日有件事我還未同你說?!?/br> “謝謝你擋在我前面?!?/br> “石竹,你替我平白挨打,總有一日,我會讓你打回來。” “小姐?”石竹不可置信道。這事落在她們這些丫鬟眼里,實在尋常。尤其,二小姐又是那樣的性子。她若不上前擋著,小姐這樣的身子怎受得住? 她擋了這一掌,實是她的本分。 不妨小姐又道:“這次是我沒能護著你,往后這樣的事斷不會發(fā)生。” “小姐……”石竹唇瓣微張,眼底忽的有些潮濕。 安若抿唇淺笑,眸底似有星光閃爍?!澳阕o著我,我也應護著你才是呀!” 石竹緊抿著唇重重點頭。 彼此念著,這樣的主仆才算長久。然同一片月光下的靜安堂,卻是幽暗寂靜。光影矗立,只打出人面尖銳的棱角。 杯盞落地,瞬時擊碎一室沉寂。 第5章 吃癟 廳內(nèi)仆婦猛地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喘。 主位之上的婦人手指緊扣著扶手,額角青筋隱隱凸顯,惱怒異常。 婦人猛然冷喝:“這么大的事你現(xiàn)在才說?” “那可是陛下御賜,就這么流于市井,我看你們的腦袋都不想要了!” “多少銀兩?” 跪在地上的仆婦身子愈是顫得厲害,磕磕絆絆應聲:“奴婢……奴婢白日里實在脫不開身,夫人,奴……奴婢該死!” 張氏一雙眸子淬出冷光:“你死有什么用?多少銀兩,說!” “……三千兩?!?/br> 張氏驀然站起,震怒過后便是擋不住的焦慮。她在廳內(nèi)不停徘徊,最后忍無可忍一腳踢在周mama身上。 周mama身子倒在一側(cè),縱身上再是痛楚,也抵不過這顆腦袋懸著,說不準何時就身首異處。 三千兩,已是令張氏十分惱怒。她自不敢再提,就這三千兩,還是那掌柜特意壓了價,實際應當絕然不止。 尤其,眼下還是死當。若要拿回,怕是難上加難。 “沒用的東西!”張氏白一眼周mama,冷哼一聲,“滾下去領(lǐng)罰!” 周mama踉蹌離去,張氏近身的羅mama進門,張氏臉色仍是不悅,沉聲問:“老爺現(xiàn)下在哪?” “這會兒應是在書房?!?/br> 張氏當即提步往定國公安向淵的書房走去。幸得不算遠,不一會兒便瞧見“世安閣”三字。進門后,張氏竭力壓抑著吵嚷大叫的心緒,總算平和著將這樁棘手之事同安向淵言說。 安向淵一襲深灰色長袍,額間微蹙,無奈喟嘆:“我早與你說過,如今滿府富貴皆是以我兄嫂的性命換來,你如今已是一品夫人,滿京城的夫人哪個有你尊貴?!?/br> “此等尊貴,滿府下人,你好端端的,竟是連女兒都教養(yǎng)不好。” “若兒好心,你讓蓁蓁接著便是,竟還退了回去?!?/br> 張氏低聲反駁:“蓁蓁自是有錯,可這錯比著安若當?shù)粲n之物,實在不值一提?!?/br> 安向淵手中書卷忽的擲在桌面,鼻端翕動,哼出一口氣來。 “誰人知曉是若兒去當?難不成你還打算到陛下面前去打擂臺?”安向淵冷聲道,“愚蠢!” 張氏壓下胸口翻騰:“此事誠然是蓁蓁錯了,還請老爺拿個主意出來?!彼m是掌管后宅,但這等數(shù)額還是要與安向淵說一聲。 “三千兩……”安向淵低語,亦覺得這銀兩委實太多。然依是不動聲色道,“夫人主持中饋,該怎么便怎么。” 安向淵說罷,瞥見張氏仍不離去,又是抬眸瞧她。 張氏這才道:“妾身明白,這些終歸是小事??墒抢蠣?,咱們女兒的婚事?” “老爺知道,太子喜歡的明明是咱們蓁蓁,每回宮宴或是登門拜訪,總是和咱們蓁蓁說話,何曾理會過安若。” 安向淵眼皮收斂:“尚有半年,急什么?” …… 翌日辰時,安若難得早起,未曾睡到驕陽熱烈。 石竹端了飯菜進門,錯過朝食,仍是石榴下廚做得白玉豆腐和紅稻米粥。安若將米粥用了干凈,白瓷勺兩次滑過盛放嫩白豆腐的碟子,到底是僅用一口。 “小姐不喜歡?”石竹知小姐自小身子弱,用清粥的時候居多,其他菜式一直未有特別喜好。 安若將碗擱下,雖屋內(nèi)沒有旁人,仍身子前傾些:“晚間你與石榴說一聲,做些有味道的菜式,這豆腐……太寡淡了?!?/br> “奴婢記下了。” “只說是你想吃?!?/br> 石竹重重點頭:“奴婢明白?!毙〗悴凰茝那埃缃裨诔允成嫌辛宋缚?。這是身子好轉(zhuǎn)的跡象,她知道便可,不必知道的人多,免得被靜安堂那邊知曉。 石竹收拾了碗筷,正要出門,忽見石榴急急跑來。她張嘴正要嗔責,石榴已是急急道:“jiejie,夫人往這邊來了。” 石竹趕忙將手中托盤遞于石榴,快步走至安若面前:“小姐?” 安若神色淡淡,側(cè)首打軒窗望去,不一會兒便瞧見張氏領(lǐng)著近身的羅mama走進碧江院。 安若扯過身側(cè)的薄毯覆于腿上,與石竹相視一眼。石竹望著自家小姐眼瞼半闔,似又是虛弱無力的模樣,頓時了然。 掐著張氏自院門走至外室,語帶埋怨:“小姐您總是吃這么少,身子可什么時候才能養(yǎng)好???這么一碗粥,最后竟全落到奴婢肚子里?!?/br> 安若悶聲咳了兩下:“我沒胃口,倒難為你不嫌棄我。” “小姐只用了兩口,奴婢……”石竹說了一半忽的起身,沖繞過屏風走來的兩人欠身施禮,“夫人?!?/br> 安若費力抬眸,嗓音低啞:“母親。”她慣常虛弱,這時作偽,自是真假難辨。 張氏坐到一側(cè),皮rou扯動,笑意不達眼底。沒有外人,她也不必如那戲子一般,裝得太過妥帖。 只面上存著笑,將一紙當票擱在兩人中間的榻桌上。 “母親這是?”安若佯做不知。頓了頓,又是恍悟,“母親將那顆夜明珠贖回了?” 少女一臉茫然,愈是令張氏心中激憤難平。 周mama那婆子道是三千兩,可她著人前去,那小老兒卻是非五千兩不肯出手。問清了,才知是死當。 偏偏,此物非尋常物什,斷不可拿出國公府的身份壓人,只得咬牙出了這五千兩銀。 張氏做國公夫人已有十年,并非沒見過世面。卻也因著見過世面,更是咬牙切齒。她有個同父異母的嫡幼妹,多年前入宮,得封為嬪,年例也不過五百兩。整個國公府闔府上下一年的開銷也不過五千兩,這丫頭倒好,一顆夜明珠就要這個數(shù)目。 張氏嘴角抽搐,笑意全然收斂,她聲音冷冽道:“夜明珠我便代蓁蓁手下,你收下當票,只當沒有昨日之事?!?/br> 安若眉眼低垂,低低道:“怎勞煩母親破費?”說著,轉(zhuǎn)向一側(cè)的石竹,“那銀票收在何處,快拿來給母親?!?/br> “不必!”張氏猛地起身。行至屏風處,忽然頓住,一字一字道,“半年后便是你與太子的婚期,可一定好好將養(yǎng)身體?!?/br> “多謝母親關(guān)懷。” 兩人離去,石竹拿開安若腿上的毯子,怕她熱著。屏風外頭收拾的石榴卻是沒忍住,湊到跟前來疑問:“小姐,夫人為何不收了那銀票,三千兩呢,奴婢想都不敢想?!?/br> 安若正抿著溫熱的茶水,石竹便先一步替安若作答:“石榴,若是你在路上走著,被一根木柴絆了一跤,可會再撿了那木柴回家燒火?” “會??!”石榴不假思索道。 石竹嘴唇微張,一口氣卡住,末了,只得無奈伸手戳了戳石榴的腦門?!澳氵@丫頭,小腦瓜里到底裝著什么?” 石榴鼓著臉頰,愈是不解。 安若見石竹被噎住,擱下白玉茶杯,亦是忍不住笑起。 “方才石竹說的已然足夠明白,我便再直接些。石榴你想啊,有人用戒尺打了你的手心,你可會再將戒尺送到她手上?” “自然不會。”石榴果斷道。說完愣了愣,終是長長地“哦”了一聲,全然明了。 這一聲“哦”又將石竹逗笑,三人笑做一團,是從未有過的歡愉。 笑罷,石榴又是擰著眉問:“可是小姐從來不過問銀兩,怎么忽然要這么多?” “石榴!”石竹瞪她一眼,這事小姐沒說,她自個都從未問過。 “不妨事。”安若莞爾,“我本就是預備著將來或許會用到,且石榴與我同齡,你比我還年長幾歲,都到了婚嫁的年齡,我自然……”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