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犬與乞丐 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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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幽深,那些人的面目都看不清,嘉南加快腳步小跑著離開了,誰也沒有驚動。 她到家時陳縱還沒回。 臨近九點,外面響起敲門聲,與此同時,電話也打進來了。 “是我?!标惪v對著手機說。 “馬上來?!奔文蟿傁赐暝?,擦著頭發(fā)過去開門,不由看了眼時鐘,八點五十五。 他很守時。 早春夜寒,室外的風和陳縱一起進了屋,嘉南打了個噤,關(guān)上客廳的窗戶。 陳縱換了鞋,從外套口袋拿出一沓錢壓在桌上,“下個月房租?!?/br> 嘉南拿到手發(fā)現(xiàn)是嶄新的紅鈔,像剛從銀行取出來的,她謹慎地當面數(shù)了一遍,“沒有錯?!?/br> “謝謝?!彼f。 嘉南記不清具體是從哪一年起,身邊漸漸流行起了網(wǎng)購和手機支付,大家去商店買東西只需掃碼付款,不再隨身攜帶錢包,快捷又方便。 而嘉南更喜歡現(xiàn)金。 握在手里的錢更能帶給她安全感。 嘉南被騙過一次。 父親嘉輝給她的生活費是直接打到銀行卡上的。新上任的繼母在電話里說錢已經(jīng)轉(zhuǎn)過去了,但嘉南沒有收到短信通知。 她前前后后跑了幾趟銀行查余額,賬戶里就是沒錢,后來發(fā)現(xiàn)繼母根本沒有及時匯款。 錢過了兩天才到賬。 對方像是跟她開了個小玩笑,不過就是一次小疏忽,早兩天遲兩天似乎沒有太大差別。 但嘉南當時急瘋了。 沒有錢,她看不起病,買不起藥,連下個月的水電費都成問題。 人走到了死胡同。 陳縱第一次付房租的時候,嘉南問他:“你有現(xiàn)金嗎?” “我用現(xiàn)金用得比較多?!彼忉尩?。 陳縱點了下頭,關(guān)掉手機支付頁面,改用了現(xiàn)金。 之后再付房租,陳縱都是直接給現(xiàn)金,沒有嫌麻煩。 他本可以不用這么配合她。 他只問了一句:“不怕有假/鈔?” “不會的。”嘉南說。 說來奇怪,他們之間交集少,相處平平,寡言的房東和神秘的租客,雖然不曾有過沖突矛盾,但關(guān)系也沒有多親近。 但嘉南信任陳縱,憑她的直覺,又或許是因為,如果那天他沒有出現(xiàn)的話,現(xiàn)在的她可能已經(jīng)是另外一種境況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陳縱救過嘉南,她對他是感激的。 — 嘉南把陳縱交的這筆房租收起來,藏在一件衛(wèi)衣口袋里,再把衛(wèi)衣塞回衣柜。 她把頭發(fā)吹干,一邊想著今晚回家路上看見的危險場面,最后還是決定去提醒陳縱。 他的房門緊閉著,她敲了敲,過了十多秒,才打開。 陳縱身形高大,人擋在門口,“什么事?” 嘉南隱約聞到了一絲碘伏和藥油的味道,沒多問,只告訴他:“你這幾天晚上回來,不要走汽修廠那條路,繞開比較好。 “最近那邊有人鬧事,還有打架的,不太安全。” 陳縱破了道口子正在輕微滲血的左手背在身后,垂眸看她,意味不明地說:“知道了?!?/br> 第6章 沒吃過苦的人才得這種病?!?/br> 翌日,嘉南到醫(yī)院復診。 她醒得早,去得也早,醫(yī)院過道剛消完毒,處處彌漫著一股艾草味。 杜明康拎著保溫杯來上班,出了電梯就看見長椅上的小孩,埋著頭在發(fā)愣,手腳并在一起,模樣顯得有些呆。 “嘉南,怎么來這么早?” 杜明康看了眼手表,七點四十,還沒到他的上班時間。 嘉南笑一笑,跟著杜明康進了診室。杜明康問她什么,她就照實說。她現(xiàn)在三餐都有按時吃,雖然吃得分量少,也算是一種進步了。 “你對食物的掌控欲還是很強?!倍琶骺嫡f。 嘉南沉默了一瞬,沒有否認。 她并非沒有食欲,而是在習慣性抑制食欲,吃太多東西會讓她有種失控的恐慌感,好像她無法控制脂肪,就無法控制身體,也無法控制自己的人生。 就像以前她跳不出完美的舞,達不到柳曦月的要求,也永遠無法讓沈素湘滿意。 杜明康根據(jù)情況調(diào)整了藥方,叮囑道:“如果有新的病狀,要及時告訴我。” “我最近總是醒得很早。”嘉南說。 “具體什么時候?”杜明康問。 “大概三四點,醒了之后就再也睡不著了?!奔文献谝巫由?,眼神放空,“感覺在做夢,靈魂出竅一樣,身體非常重,非常累?!?/br> 她盡可能詳細地向醫(yī)生描述狀況,這是一種求救,可她的語氣平淡死寂,像生銹的柵欄后長滿青苔的廢棄泳池。 “一天之中,會不會有哪個時間段會讓你感覺到輕松點?還是你一整天的情緒都不太好?”杜明康問。 “傍晚,”嘉南思索之后說,“天黑之前,那個時候最輕松?!?/br> 杜明康記錄了幾筆,“晨重晚輕”是抑郁癥的典型癥狀之一1。 還有嘉南的頭暈、胸悶、耳鳴、食道偶有燒灼感等,既是厭食癥的癥狀表現(xiàn),也可能是抑郁癥的征兆。 繼續(xù)問了幾個問題后,杜明康有了初步判斷,“我建議你再去做一次心電圖和腦電地形圖檢查,還需要完成幾份測評和問卷……” 他說到最后有些遲疑,面前電腦屏幕上的信息明晃晃地記錄著,病人未滿十八歲。 她還未成年。 “嘉南,你父母知道你的情況嗎?” “知道一點?!?/br> 一點是多少? 杜明康沒有拆穿,勸道:“你應(yīng)該和他們溝通,讓他們陪同你來做這些檢查,接受治療?!?/br> 嘉南抿了抿干燥的唇,“我沒有想過瞞著他們??刹皇俏以敢庹f,他們就愿意聽。溝通是雙向的不是嗎?” 杜明康在片刻的沉默里回想起了嘉南第一次來就診時的情形,她留給他的印象很深。 眾多病人里,只有嘉南是一個人來的。 神經(jīng)性厭食不同于其他的疾病,厭食癥患者往往意識不到自己生病了,或者不愿意承認自己生病了。 他們當中有的人已經(jīng)瘦骨如柴,因為有軀體認知方面的障礙,認為自己還不夠瘦,還要繼續(xù)瘦下去。需要家人朋友陪伴甚至監(jiān)督,才肯就醫(yī)。 嘉南在他們當中顯得尤為特殊,她是來主動尋求醫(yī)生幫助的,她清楚知道自己對食物異常的控制欲是病態(tài)的。 她去圖書館借了相關(guān)書籍,了解飲食障礙的知識,想盡辦法自救。 因為她只有她自己。 第一次診斷時杜明康就問:“家長來了嗎?” 嘉南說:“他們忙?!鄙蛩叵孢h在他鄉(xiāng),嘉輝在跑長途貨車,繼母更加不可能理會。 杜明康:“你告訴他們了嗎?” 嘉南:“告訴了?!?/br> 但誰也不會真正引起重視。 沈素湘很忙,在電話那頭問:“厭食癥?” 似乎不能理解,怎么還有這種病。 嘉輝也深感困惑:“怎么還有這種?。俊?/br> 好像有很多個聲音在質(zhì)問,你為什么厭食? 你為什么會吃不下飯?你知不知道天底下還有那么多的人沒飯吃,簡直身在福中不知福! 沒吃過苦的人才得這種病,矯情! 你怎么好意思得這種?。?/br> 直到現(xiàn)在,嘉南的每一次復診,依舊是她獨自前來。 她拿走身份證,對杜明康說:“杜醫(yī)生,我先去繳費做檢查了。” — 復診并不順利,各種檢查費時間,導致嘉南在醫(yī)院待了整個上午。 周末文化宮安排了舞蹈課程,她事先只跟老師請了兩個小時的假,本以為十點之前一定能趕回去的。 如今只好再次打電話向老師延長請假的時長。 姓趙老師的舞蹈老師是新來的,正要立威,嘉南撞到了槍口上。 趙老師在舞蹈室當著其他學生的面給嘉南打電話,罵得很兇,說她老請假,沒有時間觀念,魏校長花錢請她們跳舞,太不值當了。 嘉南排隊在西藥窗口拿藥,夾在人堆里,周邊嘈雜,趙老師的聲音像失了真: “你上午要是趕不到,下午干脆也別來了!” 嘉南盯著電子屏上滾動的取藥人員名單,說:“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