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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犬與乞丐 第11節(jié)

    慌亂中,嘉南的手腕被人握住,被一股力道牽引跑向不遠處的巷弄。

    陳縱撥開密集的人潮,回頭看了她一眼,“愣什么,跑啊?!?/br>
    嘉南跟緊了他。

    ---

    打碗巷安靜得像是另一個世界。

    嘉南打開防盜門,陳縱落后她一步,兩人先后進屋。

    嘉南沒有立即回自己房間,她踟躕了兩秒,對陳縱說:“謝謝你?!?/br>
    陳縱換上了拖鞋,沒有說話。

    他的右手始終虛握著,手背上有幾道血跡。

    “你受傷了嗎?”嘉南問。

    她開始變得不安。

    陳縱揚手湊近看了看,說:“不知道在哪蹭上的?!?/br>
    嘉南稍稍安下心,注意到他手上的兩只骰子。那其實是個小掛墜,骰子掛在銀環(huán)上,做工不怎么精致,甚至還有些粗糙。

    嘉南盯著陳縱的掌心,說:“可以給我看看嗎?”

    陳縱把骰子給她。

    嘉南一摸就知道,這應該是她不小心弄丟了,怎么也沒找到的那個。她委婉試探:“你在哪里買的?”

    陳縱說:“撿的?!?/br>
    “是我丟的?!奔文险f。

    “怎么證明?”陳縱問。

    嘉南沒有想到這個還要證明,可她又確實拿不出證據。

    嘉南抿了抿干燥的唇,一時說不出話,眉眼耷拉著,像被難住了。

    一片寂靜中,陳縱看著她為難的樣子,無聲勾了勾唇角,將骰子拋給她,低聲說:“下次撿到就不還了?!?/br>
    —

    臺燈光暈鋪滿整張小小的書桌,嘉南擦著濕漉漉的頭發(fā),盯著燈下的小骰子出神。

    過了會兒,她拿著杯子去廚房。

    大功率的電熱水壺燒水快,沒多久,水聲沸騰,熱氣冒了出來。

    陳縱從廚房門外經過,嘉南捧著杯子問他:“你要喝水嗎?”

    見陳縱沒拒絕,嘉南從底下柜子里找出一個白色陶瓷杯。“是干凈的,用沸水燙過消了毒?!彼蜿惪v解釋。

    陳縱伸手接杯子,嘉南遲疑:“燙?!?/br>
    陳縱五指卡在杯沿上,這樣拿不燙,掌心被熱霧沾濕,水只有半杯。

    “你會不會惹上麻煩?”嘉南突然問。

    她還沒徹底從小吃街上的混亂境況中脫身,仍有隱憂。砸人招牌,不算小事。

    陳縱明白嘉南在擔心什么。

    “會有人先找他麻煩的?!标惪v說,“師仁賭錢欠了高利貸,追賬的人很快會找上門?!?/br>
    陳縱沒有喝熱水的習慣,此時手里的陶瓷杯像團火,他喝了兩口,便越過嘉南放下杯子。

    錯身時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橙花香。

    她半干的頭發(fā)披在肩頭,洇著水汽,眼眸清透,里面輕易就能埋藏許多秘密和往事。

    “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要再想,也不要擔心?!标惪v看著她說,“早點睡覺?!?/br>
    “晚安。”嘉南說。

    第9章 (修)   他好像生氣了。

    第二天,嘉南找到機會把口紅還給了蘇薔。

    練舞的罅隙,蘇薔躲在走廊盡頭的窗戶口,點了根煙。

    煙霧從她細長的柳葉眉上掠過,她告訴嘉南:“我跟胡鑫分手了?!?/br>
    昨天鬧那么大,不分才怪。

    嘉南點點頭:“分了好。”

    “想起老娘跟他交往過,就覺得惡心?!碧K薔說。她想到什么,忽而笑了:“昨晚有沒有對我刮目相看?”

    “嗯,”嘉南說,“都不像你了。”

    蘇薔拿瓶酒直接沖進去砸頭那一下,把嘉南看懵了。

    蘇薔看著像隨波逐流的那類人,混日子,得過且過,頻繁談戀愛只是消遣。

    蘇薔:“還不許我有點血性了?”

    “你喝了很多酒吧?”當時蘇薔靠近,嘉南聞到了濃烈的酒味。

    “還真被你說中了,酒壯慫人膽?!?/br>
    蘇薔回想昨晚一幕幕,靜了幾秒,說:“有時候覺得自己牛掰,連殺人都敢。反正我沒什么掛念的人,也沒有誰真正在意我。

    “我這樣的人,要是生活在古代,就是當殺手的好苗子……”

    她自嘲著,情緒一瞬間又低落下去:“有時候又覺得自己太慫了?!?/br>
    躲在文化宮里,被磨平了意氣,連走出去都不敢。

    嘉南跟蘇薔認識好幾年了,隱約知道一點她的身世。

    蘇薔是孤兒院長大的,無父無母,當年柳曦月去福利院送愛心,撞見了她,覺得她合適,就把她招攬進了文化宮舞團。

    蘇薔看著跟誰都能說上話,但又沒有真正交心的人。

    她跟嘉南也算不上朋友。

    她們只是認識了很久的熟人。

    在舞團里,許多人之間保持著這樣的關系。

    蘇薔紅唇間銜著煙,姿勢嫻熟,“講真的 ,你聽見他們那些話,難受不難受?”

    “哪些話?”

    蘇薔笑,看不出她在意不在意,“還能是哪些,就是師仁說的,文化宮的女的都能睡……你生氣嗎?”

    嘉南望著樓下的花樹上新生的綠芽,平靜地說:“我之前也聽過?!?/br>
    “誰說的?”

    “這里的前保安?!?/br>
    蘇薔猜到什么,罵了句“狗逼崽子”,之前的幾個保安估計沒少在背后編排她們,后面才起了歹心,差點□□馮小蓉。

    舊的辭退了,魏春生在外地出差,新保安還沒招到。

    “希望別再招爛人進來。”蘇薔說。

    她想到昨晚幫忙解圍的陳縱等人,臉上浮現(xiàn)出曖昧的笑,“陳縱跟他那幾個朋友能不能過來應聘?”

    蘇薔越說越來勁,想起陳縱摔椅子砸招牌的場面,“要不我去找陳縱試試吧?他昨天都見義勇為出手幫我了,問他能不能再大發(fā)慈悲,做我下一個男朋友?!?/br>
    “不太行?!奔文舷乱庾R反駁。

    蘇薔看她:“為什么?”

    嘉南被問住,絞盡腦汁臨時編了個借口:“……他看上去不太會談戀愛。”

    兩人說著話,嘉南手機響了,離得近,蘇薔瞥到了來電顯示“財神爺”三個字。

    嘉南難得心虛,避開蘇薔,走開一段距離才接電話:“喂?”

    “你今晚幾點回來?”陳縱說:“我沒帶鑰匙?!?/br>
    嘉南都快要懷疑這人是不是故意的了。

    可他要是故意的,他圖什么啊。

    有了先前的應對經驗,嘉南準備無誤地說出標準答案:“九點之前,可以嗎?”

    “可以?!标惪v毫不拖泥帶水地掛了電話。

    蘇薔從身后跟過來,問嘉南:“財神爺是誰?”

    她有個大膽的猜測:“乖乖,你不會瞞著所有人給自己找了個金主吧?”

    “沒有?!奔文险f。

    “行吧,”蘇薔抬手,做投降狀,“我開玩笑的,別介意。”

    ---

    嘉南到家還早。

    洗澡,吃藥,坐在床上壓腿,像被設定好了既定程序的機器,大腦無需思考,就能完成這一切。

    想起還有張數學試卷沒寫,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爬起來翻書包。

    她坐在桌前,被難題困住,許久,挺直的背漸漸垮了下去,下巴擱在了練習冊上。

    注意力逐漸不能集中,連空氣也變得沉悶滯澀。

    空間有限的小房間頓時變得壓抑起來。

    嘉南換了個環(huán)境。

    拿著簡易的小臺燈來到客廳,裹上御寒的小花被,往屁股下面墊了個墊子,坐在地上。

    茶幾上堆著她的草稿紙和課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