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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太子嬌藏后 第33節(jié)

    誰知姜泠月竟嗚咽了兩聲,眼角落下幾滴淚珠來,湊近幾步抓住姜雪蠶的胳膊,懇求道:“meimei,你替jiejie去求求皇上吧,jiejie不想嫁給那好色之徒了,嫁過去一定又會面對他滿院的妾室,不會有好日子過的?!?/br>
    姜泠月方才在屋子里來回踱步,越想越覺得后悔,又聯(lián)想到將來出嫁后的日子,心里又驚又怕,打定主意不想嫁給那好色之徒。

    但賜婚圣旨在前,她又不能冒著掉腦袋的風(fēng)險毀婚,只得拋下臉面來求她這個meimei,希望能讓皇上收回這道旨意。

    姜雪蠶倒有些不明白,先前大娘和大jiejie一直在爹爹面前提起這門婚事,大jiejie也對謝公子贊不絕口,她以為大jiejie是喜歡謝公子的,怎么如今有了賜婚圣旨,反而又不想嫁給謝公子了?

    “可是大jiejie,嫁給喜歡的人,不是一件快樂的事嗎?”她這樣想,也這樣問了出來。

    不想,姜泠月聽了卻冷哼一聲:“我才不喜歡他,怎么,你是不是不愿意幫忙,想等著看我的笑話?”

    她話鋒一轉(zhuǎn),看向姜雪蠶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怨恨。

    這樣的目光姜雪蠶再熟悉不過,她拼命搖了搖頭,想要掙脫姜泠月,姜泠月心中猜忌和哀怨卻越來越深,正想如從前那般揚起手臂揮向那張令她心生厭惡的俏麗面龐,手腕卻被人制住,那人使了十足的力氣,捏得她骨骼生疼。

    “朕瞧著姜小姐和謝公子脾性相像,倒像是天生一對”,帶著明顯怒意的清冷聲音從背后響起,語氣里譏諷更甚,“既如此,那道圣旨哪還有收回的必要?!?/br>
    宋寒之方才本在客房細(xì)細(xì)欣賞心上人親手為他縫的那雙錦靴,奈何丞相這大女兒的聲音實在太過刺耳,他不想聽見都難,只得立馬放下手里的東西趕過來,正巧看到這一幕。

    他先前以為賜婚圣旨一下,眼前的人兒應(yīng)當(dāng)也就多了一道護(hù)身符,不想還是有人敢如此放肆,這人還是她的親jiejie。

    姜泠月聽到這聲“朕”,立馬清醒過來,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錯,她這個meimei如今已經(jīng)不是那個沒有娘親的庶女,馬上就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想到這兒,她才逐漸冷靜下來,松開了握著眼前人胳膊的那只手,目光也黯淡不少,正想轉(zhuǎn)過身行禮,卻又收到一句冷嘲熱諷:“姜小姐不必行此大禮,朕可受不起。”

    姜泠月眼睫顫了顫,這下心是真的涼了半截。

    “泠月!”

    曹楚云匆匆趕來,一眼便看出氣氛不對,趕緊帶著女兒跪下向宋寒之請罪。

    “是妾身教女無方,驚擾了皇上,請皇上息怒。”曹楚云倒是十分恭敬,也半點不慌張。

    宋寒之越過兩人走過去將心上人護(hù)在身后,眉頭一挑,看向曹楚云:“朕好像說過,要夫人您好好珍惜在相府的日子,也好好陪著你身邊這位嬌生慣養(yǎng)的好女兒,可如今看來,夫人這是將朕的話當(dāng)耳旁風(fēng)了。”

    第36章 背她上階   “這兒已經(jīng)是我的家了?!薄?/br>
    曹楚云年少時與姜泠月一樣, 我行我素,肆無忌憚,覺得天塌了都有爹娘給撐著,以為爹娘會對自己無限寵溺和包容。

    及笄之前也確實是這樣, 家中男丁少, 爹娘縱是拿她當(dāng)男兒養(yǎng), 對她也是寵愛在先, 嚴(yán)厲在后,直到及笄后, 她方才覺得,自己當(dāng)真還是個女兒身,與男兒不同, 她要嫁人生子,要離開曹府,離開爹娘。

    許是前十幾年過慣了他人對自己百依百順、萬分寵溺的日子,嫁到丞相府后,反而覺得十分不適應(yīng),覺得自己再也不是被愛、被包容的那一個,日子過得也不比在曹府時愜意舒坦。

    她嫁過來的時候, 丞相剛剛科舉及第,作為新科狀元受萬人巴結(jié)、追捧,她爹爹就是其中一個, 她當(dāng)時不解, 丞相那時無財無勢, 而曹氏善經(jīng)商,家族龐大又家底豐厚,她完全可以嫁一個門當(dāng)戶對的, 而爹爹卻堅持讓她嫁給丞相。

    事實證明,她爹爹確實目光長遠(yuǎn)。

    但是官場向來波詭云譎,有許多事都說不準(zhǔn),丞相說是一路順風(fēng)、步步高升,可只有他們自己人知道,他這一路,波折坎坷甚多,哪怕他不想,不少明爭暗斗也都來找上他。

    與娘家百年基業(yè)不同,丞相算是自科舉及第后白手起家,曹楚云嫁過來時丞相尚在官場上摸爬滾打,可想而知這些年她跟著丞相遭遇了多少。

    尤其當(dāng)年丞相的meimei姜嬪娘娘被打入冷宮那段日子,他們一家人都跟著遭了不少罪。

    也正是因為遭遇的太多,提心吊膽的日子過得太久,她有一個想法竟與丞相的出奇一致,那就是希望女兒可以遠(yuǎn)離朝堂,最好嫁個家底殷實、人又老實的過悠閑日子。

    一開始曹楚云覺得,謝臨風(fēng)便是這樣的人。

    十幾年前丞相突然召了一家子過來,說是給女兒訂了門娃娃親,她當(dāng)時聽完丞相對謝臨風(fēng)的介紹,認(rèn)定這人一定會是個適合她女兒的好夫婿,可誰知這位好夫婿竟是丞相為他別的女兒準(zhǔn)備的。

    而這個女兒偏偏還是她最厭惡的女人生的。

    姜雪蠶的生母閨名婉秀,原本是丞相年少時買來的一名丫鬟,跟了丞相許多年,兩個人也一同經(jīng)歷了許多,一同走過了一段最苦最難的日子,情意漸濃,丞相也立過誓,科舉及第后要娶婉秀過門。

    可曹楚云不同意。

    她嫁過來以前,也曾幻想過未來夫君的目光只會停留在她一個人身上,可誰知她的夫君竟早同別人情深意切,她過慣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日子,本就被迫與一個蔫蔫的二夫人平起平坐,自然再也不想受這種委屈。

    她拼了命地阻止婉秀進(jìn)門,甚至還搬了曹氏來威脅丞相,可她終究還是輸給了“情意”二字,丞相對她毫無情意,所有的情意都給了婉秀。

    她的怨恨和妒心也由此而來,在那之后的日子,她用盡手段,只為從婉秀那里奪走一些東西,哪怕是用偷的、用搶的。

    包括那門親事,她本來覺得尚待考慮,可一聽這門親事的對象是婉秀的女兒,她下意識覺得,自己應(yīng)該搶過來,丞相有什么好的都會率先記著婉秀母女,如今婉秀雖不在了,可給她女兒的一定也是頂好的。

    她把這事記掛了許多年,執(zhí)念成了瘋魔,她甚至也不停地給自己的女兒灌輸這樣的想法,讓她也跟著從婉秀的女兒那里搶走許多好東西。

    十幾年以來都是這樣,哪怕丞相數(shù)落斥責(zé)過她們母女兩個多次,她也不休止,因為她知道她背后有曹氏。

    可若問她,她一個高門貴女,為何愿意自降身價做這些事,她如今也答不上來了,只得將一切都?xì)w結(jié)為“執(zhí)念”和“習(xí)慣”。

    但她卻沒料到,自己執(zhí)著最久的一件事,竟并不是一件好事,她為女兒搶來的“好夫婿”,也并不是一位真正的好夫婿。

    可是圣旨在前,她們來不及反悔了。

    她心里也清楚,這事實在沒了轉(zhuǎn)圜的余地,自十年前她推婉秀的女兒下船開始,她便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條不歸路。

    她以為這條不歸路上光滑平坦,即使她就這么走下去,也不會怎么樣。

    可她似乎少算了一樣?xùn)|西——緣分,就像當(dāng)年丞相和婉秀有緣,她被迫走上不歸路,今日婉秀的女兒又與天子有緣,這條不歸路憑空長出許多荊棘來,擋住了她的去路。

    這荊棘,她砍不得,也不能砍。

    她只是小小地試探了一番,似乎便已引來了殺身之禍。

    她還是輸給了“情意”二字。

    宋寒之沒說別的,只提了兩個字——“曹氏”。

    他清楚地知道,曹楚云一個婦道人家,頭上沒什么別的,只頂著一個曹家。

    在他尚為太子時,對這個曹家便頗有研究,曹氏祖上經(jīng)商出身,地位不高,但勝在家底殷實,子嗣甚多,幾百年下來,曹氏基業(yè)遍通天下,全國各行各業(yè)大多皆有曹氏子弟的參與,曹氏又擅養(yǎng)能人異士、能工巧匠,這些年也確實對宋氏江山有助益。

    可就是因子弟多、產(chǎn)業(yè)廣,留下的把柄也就更多,先帝在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看在曹氏對宋氏經(jīng)濟命脈有功績的份上也就沒有與他們計較太多,可宋寒之不一樣,他不想閉那一只眼。

    不因別的,曹氏女屢次三番傷害他的心上人,他和父皇不同,不太擅長忍氣吞聲。

    今日他沒再留給曹楚云什么狠話,只提了“曹氏”二字,這意味著什么,他們二人都心知肚明。

    他說這話是想提醒曹楚云,母家遭難,她也難以置身事外,丞相這么多年怕也對曹氏一族的威逼利誘厭惡透了,若真有曹氏倒下的那一天,他還會愿意為她遮風(fēng)擋雨嗎?

    這個答案,他們二人也都心知肚明。

    可宋寒之心思壞,他還想讓曹楚云親眼瞧見女兒出嫁,想讓她親眼見到她女兒過“好日子”的模樣。

    他一早便打聽過了,謝氏夫人也是出自名門,對兒媳的禮數(shù)品性要求甚多,若不是有那道賜婚圣旨在,丞相府大小姐臭名昭著,她又怎么會選這樣的人當(dāng)兒媳。

    姜泠月的好日子,怕也是屈指可數(shù)了。

    *

    臨上馬車前,姜雪蠶想再見見爹爹,可丞相卻派人捎來消息,說是他身子不適,不宜出門。

    姜雪蠶有點疑惑,方才她明明親眼見著爹爹臉色好了許多才出的門,怎么一會兒的功夫,爹爹的身子又不舒坦了。

    她神色焦急,正想說去瞧瞧爹爹,宋寒之卻握住她的肩膀,對那小廝說:“朕去看看丞相大人。”

    身邊人不清楚,他卻清楚,丞相不想觸景生情讓女兒擔(dān)心,只得自己一個人默默難過。

    這一趟,他得去,于情于理,他都該去。

    “去馬車上等我,我去去就回?!睖芈晫ι磉吶苏f完,他便大步向前,叫小廝去前頭帶路。

    皇上的命令,小廝自然是不敢違抗,兩相權(quán)衡,只得違抗自家老爺?shù)拿睢?/br>
    “皇上,這便是老爺?shù)姆块g?!毙P將宋寒之引到一扇半闔的雕花木門前,恭敬地說了句。

    宋寒之盯著那扇半掩的木門,細(xì)思之下心中了然,叫小廝先退下。

    進(jìn)了門,只見丞相正半倚在榻上,闔著眸子,不知是醒著還是睡著。

    “岳父大人?!?/br>
    許是宋寒之這一聲太過響亮,丞相方才還緊閉的眸子如今睜得老大,眼睫眨了幾下才悠悠起身,打算向宋寒之行禮。

    誰知宋寒之竟上前幾步扶住了他的臂膀,攔住了他的動作,轉(zhuǎn)瞬便撩袍跪在了他面前。

    丞相先是驚訝和惶恐,而后才漸漸從震驚中緩過來,有些惆悵,他似乎并未想到他們這位新帝真的會來這一出。

    他清了清嗓子,盡力保持冷靜,語氣里也依舊帶著些倔強:“皇上這膝蓋金貴,跪天跪地跪先皇,老臣惶恐,可受不起您這一跪?!?/br>
    “岳父大人受得起?!彼魏詻]有改口,看向丞相的目光十分堅定,語氣也帶著幾分討好之意。

    丞相垂眸看了他一眼,先是不動聲色地將他扶起,而后才目光灼灼地盯著他問:“皇上可還記得您醉酒后許下的承諾?您貴人多忘事,若是忘了老臣也不會說什么,只是老臣的女兒……”

    “朕不要三千后宮,只要她一人,這一生,只會對她一個人好?!彼魏蛔植徊畹刂貜?fù)著之前的話,目光比先前還要堅定。

    丞相一字一句聽得仔細(xì),沉默了片刻,抬起頭,第一次對眼前這位新帝如此放肆:“再補一句,不許讓老臣的寶貝女兒受委屈?!?/br>
    “好?!彼魏畱?yīng)得及時,也并沒有表現(xiàn)出對眼前這位臣子的責(zé)怪之意。

    丞相又盯著他瞧了許久,最后才嘆了口氣,移開目光松了語氣:“老臣自知皇家難以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

    “朕可以”,宋寒之打斷了他的話,作出了他最想聽的承諾,“請岳父大人放心?!?/br>
    丞相背過身去摩挲了兩下手指,又沉默了許久才揮了揮手:“老臣身子不適,就不親自去送皇上……和皇后娘娘了?!?/br>
    他話中意思再明顯不過,結(jié)果等了許久卻沒聽得身后之人離開的腳步聲,只得抹了抹濕潤的雙眼轉(zhuǎn)過身來。

    “下月初一,朕與雪蠶大婚?!?/br>
    待他轉(zhuǎn)過身,宋寒之才拱手恭敬地向他道出這個消息。

    最后兩人的對話終是以丞相一句“祝帝后琴瑟和鳴,白頭偕老”為結(jié)尾終止,宋寒之走后,他今日第三次老淚縱橫,不顧肚子不適小跑著出去,可惜連二人離去的背影都沒瞧見。

    “本相后悔了?!崩滹L(fēng)里,他站在小廝身邊,幽怨地說了句。

    小廝吞咽著口水沒抬頭,風(fēng)太大,他啥都沒聽見。

    *

    與宋寒之來時不同,回宮路上的馬車趕得慢悠悠,不知道的還以為里頭的人在逛街散心,順便欣賞路邊的風(fēng)景。

    事實上倒也差不多,宋寒之一早就囑咐了小太監(jiān)不用走官道,繞了遠(yuǎn)走經(jīng)過夜市的一條路。

    如今尚未入夜,夜市還并未熱鬧起來,可姜雪蠶坐在馬車?yán)锫犞忸^時有時無的吆喝聲,依舊聽得出來——這是東市。

    她正要說些什么,馬車卻也在此刻突然停下,宋寒之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等片刻,掀簾出了馬車。

    很快,熟悉的身影回到馬車上,手里還捏著一根糖葫蘆。

    姜雪蠶識得,這是外頭那位老伯親手做的,也是她最愛吃的。

    “宮中美酒佳肴不少,可我覺得,你最喜愛的應(yīng)當(dāng)還是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