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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藏媚(重生) 第21節(jié)

    “姑姑,我好歹是紅樓里的老人啊——”

    明姑卻是嗤笑一聲:“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再加十下?!?/br>
    李萬面色一變:“姑姑就當(dāng)真不擔(dān)心我離開紅樓么,為了這么個小蹄子……”

    明姑目色倏冷:“公子身邊的人豈容你詆毀?你要離開紅樓無人攔你,但若再出言不遜,我便立時拔了你的舌頭,將你抬出紅樓!”

    李萬聽得瑟縮,只能咬牙挨著背上劇痛,再不敢出聲。

    待五十笞打受完,李萬已是趴在地上,起都起不來了。眾人各忙各的,竟無一人上前扶他,李萬氣得咬牙切齒,這幫狼心狗肺的,待他好了,看他怎么收拾他們!

    眼前驟然出現(xiàn)一截雪色裙裾,李萬抬眸望去,愣了愣才認(rèn)出來人:“聽雪姑娘?”

    聽雪哀嘆一聲,面露不忍:“李大哥,你可是受苦了?!?/br>
    ***

    商麗歌帶著欣榮回到小重山,面上的沉怒才顯出來,不等她開口,欣榮便已“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商麗歌啞然半晌才道:“你這是做什么?”

    欣榮紅著眼不語。

    商麗歌嘆了口氣將人扶起,又找了些藥出來,翻過欣榮的手心,果見其上血跡斑斑,方才還握著拳不讓她瞧見。

    商麗歌給他上了藥,藥粉滲進(jìn)傷口瞧著便疼,然欣榮依然眉頭都不皺一下,仿佛早已疼習(xí)慣了。

    他身上的傷不少,商麗歌只處理了些方便上藥的,又見他頸下隱約也有紅痕,便讓他將衣領(lǐng)稍稍掀下些。

    然不等商麗歌伸手,欣榮便已捂了領(lǐng)口“騰”地起身,連連搖頭。

    商麗歌微微瞇了瞇眼,見他抗拒便也未再繼續(xù):“藥你帶回去,自己慢慢上吧?!?/br>
    上了藥,商麗歌方同他秋后算賬:“今日之事,可知錯了?”

    欣榮點頭,取了紙筆寫道:“給姑娘添麻煩了?!?/br>
    商麗歌瞧了一眼,險些氣笑:“就這?”

    欣榮愣了愣。

    商麗歌肅容道:“我知你是為了維護(hù)我方同他動的手,然命只有一條,李萬那么個潑皮無賴,有什么值得你同他拼命的?”

    欣榮一怔,知曉她是瞧見他拿瓷片的模樣了。

    方才那一瞬間,他的的確確是想殺了李萬??伤共皇菫榱怂麆託⑿纳鷼?,而是氣他與李萬拼命不值當(dāng)。

    欣榮喉間一哽,似是自娘親阿姊相繼故去后,再沒人這般在意他的這條命。

    他的命是公子救的,尊嚴(yán)是姑娘給的。

    都說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故人英靈在上,只求保佑他們一世無災(zāi)無難,平安喜樂。

    保佑他大仇得報,沉冤昭雪。

    第二十三章 處置

    “李大廚這回算是栽了,我就說,那位既能入小重山定然是個厲害的,哪能吃虧呢?!?/br>
    “那李萬也是活該,聽后廚的人說他脾氣大得很,對手下人非打即罵的,如今當(dāng)眾挨了打,這面子里子算是都丟盡了。”

    “可不是嗎……”丫鬟笑著又壓低了聲音,“不過那欣榮和姑娘當(dāng)真不是那種關(guān)系?怎這般護(hù)著……”

    “那可說不好,這主子是個勾人的,說不定跟著的小仆也是呢,你瞧瞧他那雙眼,生得這般活泛哪像是個安生的,指不定有什么首尾……”

    “砰”的一聲巨響打斷了兩個丫鬟的笑談,兩人望去,見是話題的正主冷冷望來,一時甚是尷尬,匆匆收拾了番便埋頭離開。

    欣榮沉著臉,眼底神色晦暗不明,他默默將衣服理好,回到小重山時面上已看不出什么。

    商麗歌讓他去拿的是一件漿洗好的披風(fēng)。

    玄色的披風(fēng)洗得纖塵不染,疊得平平整整,商麗歌道:“晚些你將這披風(fēng)送到大理寺,交給大理寺卿季大人?!?/br>
    欣榮微微一怔,點頭應(yīng)下。

    ***

    今夜,商麗歌邀了殷千千和覃羽在葳蕤亭小酌,順道也給欣榮壓壓驚。

    夜晚秋風(fēng)涼爽,葳蕤亭的四角早早掛上了氣死風(fēng)燈,燭光柔亮,底下的羊rou鍋熱氣騰騰,遠(yuǎn)看宛若騰云駕霧仙氣裊裊,走近了卻是香氣四溢的人間煙火氣。

    “怎么想到吃羊rou鍋?”

    “前幾日沒什么胃口,我家欣榮去要的面湯也給灑了,今日興致好,還不許我吃頓rou了?”

    覃羽笑道:“別理她,她是擔(dān)心胖了跳不動舞,每日里就吃那么幾根草,還說自己吃不胖?!?/br>
    殷千千鳳目一挑:“胡說!我何時這般說過?”

    商麗歌樂不可支,用涮熟的菜裹了羊rou,蘸了一早調(diào)好的醬料遞到殷千千跟前:“jiejie你看,這rou我涮得剛剛好,少一分則生,多一分又老,再蘸了這濃油赤醬,鮮香麻辣可是人間一絕,jiejie當(dāng)真不嘗嘗嗎?”

    濃香滋味一個勁往鼻尖里鉆,殷千千眉心微跳,終是一咬牙扽了箸道:“吃!”

    商麗歌與覃羽對視一眼,暗暗偷笑。

    欣榮給幾人倒了酒,商麗歌讓他一并坐下,覃羽道:“這便是幾日間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那個小少年?”

    “聽說你沖冠一怒為藍(lán)顏,痛打大廚李萬,這幾日下來,我聽了不下有五個版本?!?/br>
    殷千千肅著臉同欣榮碰杯:“少年,你前途無量。”

    欣榮:……

    殷千千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忍不住微微蹙眉:“這酒委實甜了些?!?/br>
    商麗歌垂眸,指尖劃過杯沿,輕笑道:“我不勝酒力,特意要了果酒,自然是偏甜了些。”

    一仰頭,也跟著一飲而盡。

    欣榮聽幾人嬉笑怒罵,面上神色漸漸放松下來。他似是許久沒有這般輕松過,輕松得眼皮沉沉,就想帶著笑意睡上一覺。

    不知不覺夜色漸深,一丫鬟匆匆從廊下而過,急急拍門。

    門從里頭打開,里面是殷千千和覃羽的貼身丫鬟,因姑娘們有令不必打攪,她們便沒有隨身跟著,就在一處吃茶閑話,如今看到來人卻是齊齊一愣:“怎么是你?”

    丫鬟道:“兩位jiejie快去瞧瞧吧,姑娘們似是都吃醉了,這秋日里夜涼,可別染了風(fēng)寒?!?/br>
    兩個丫頭頓時一驚,忙起身往葳蕤亭。拍門的丫鬟跟在她們身后,垂眸掩下其中神色。

    幾人趕到時,果見商麗歌幾人已醉得神志不清,兩個丫鬟忙扶了自己的主子,又看了看商麗歌和欣榮道:“你先在這兒守著,我們這就找人來幫忙。”

    “jiejie放心,這里交給我便是?!?/br>
    丫鬟們不疑有他,待人走后,留下的那個方扶了商麗歌,卻沒帶她離開,而是將她扶到了亭邊的座上,抽掉了她的腰帶。

    隨即又走向欣榮,伸手去解他領(lǐng)上的方巾,驀然手腕吃痛,丫鬟一驚,抬眸卻見欣榮不知何時醒了過來,那雙清眸中神色如霜,哪見半分醉意?

    丫鬟頓覺不好,甩了手奔出亭去。

    “攔下她!”

    夜色之中驟然奔出幾道人影,絞了丫鬟的雙手將她反扣在地。

    殷千千與覃羽自暗處而來,皆是目色沉沉,商麗歌系上腰帶從座上起身:“欣榮,去請明姑?!?/br>
    欣榮領(lǐng)命而去,商麗歌提著燈籠至丫鬟跟前,照亮了她的臉:“若我記得沒錯,你以前是跟著聽雪吧?好像叫……連枝?”

    連枝低著頭一聲不吭。

    “倒是個忠心的?!鄙帖惛鑷@道,“可惜了?!?/br>
    連枝依舊不語。

    商麗歌卻不急,若非眼下情形不對,那神情似要與她把酒言歡:“你是不是好奇,明明這酒重新蒸過極易喝醉,為了不讓我們察覺異樣,李萬甚至還特意調(diào)了多種果酒混在一處,然我們喝了一杯又一杯,怎的個個酒量驚人?”

    商麗歌從桌下又拎出一個一模一樣的酒壺來:“那是因為其實除了第一杯,我們喝的都不過是最普通的果子釀,而不是他李萬親手調(diào)制的瓊漿玉液。”

    連枝忍不住咬了咬牙:“你們怎么會知道……”

    “這也不難猜啊?!鄙帖惛杌瘟嘶尉茐兀袄钊f對我心存怨憤,定然尋機(jī)報復(fù)。他能接觸到的無非是廚房一應(yīng)物什,所以我便給了他這機(jī)會,又特意囑咐我不勝酒力。他不敢下藥,便只可能在酒中動手腳?!?/br>
    “若是能令我醉酒失態(tài),再衣衫不整地同欣榮躺在一處,可就坐實了樓中的流言,不是嗎?”

    商麗歌搖了搖頭:“只是沒想到,李萬最后遞過來的這把刀,不是你那前主子,而是你?!?/br>
    連枝微微一顫。

    商麗歌俯下身,笑道:“你這般忠心耿耿,你猜,待會兒你的主子來了可會保你?若是保不住,你會面臨什么,責(zé)罰還是當(dāng)即發(fā)賣?”

    連枝一怔,面上神色幾經(jīng)變換。

    她若被發(fā)賣,會被賣到哪兒?若是富貴人家還好些,可若不是呢?

    廊下亮起一串燈燭,瑩瑩燈火由遠(yuǎn)及近,前頭的人寬袍盈袖紫玉覆面,若清風(fēng)朗月,似松柏滄竹,竟是公子聞玉。

    商麗歌微微一愣,隨即沖著連枝眨了眨眼:“你運(yùn)氣不好,公子親自來了?!?/br>
    聽雪和李萬跟在后頭,見亭中情形皆是暗暗心驚。這幾人都好端端站著,唯有連枝被壓在地上,莫不是已然招了?

    不等商麗歌開口,聽雪已先一步喊冤:“聽雪不解,連枝早已不是我的丫鬟,她犯了錯與我何干?”

    連枝面上一白,猛地抬眸,聽雪卻不看她:“若是她說了什么,也定是受人挑唆要陷害于我,還請公子明鑒!”

    連枝又氣又急,她顧念以往主仆情分才應(yīng)下這事,只待姑娘重新入了紅袖榜再伺候于她,可對姑娘來說,她竟是隨手可棄么!

    眼見公子目色如霜,連枝心下一凜,若是明姑她可能還有一條生路,可若是公子,連發(fā)賣都是輕的!

    “公子容稟!”

    連枝一咬牙,此時哪還顧得上什么主仆情分,只將實情和盤托出,包括聽雪如何與李萬密謀,李萬如何在酒中動的手腳,自己又是如何陷害商麗歌及欣榮二人,林林總總,可謂詳實。

    “樓中早有了商姑娘和欣榮的流言,聽雪說只要坐實了這個,商姑娘便再無翻身之地,說不定會被立時趕出小重山,連紅樓都待不下去了。”

    聽到最后,欣榮眸中泛冷,身側(cè)雙手忍不住漸漸握緊。

    李萬聽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見公子眸中森冷,立時指了聽雪道:“是她,都是她出的主意,公子饒命,我只是一時糊涂……”

    “李萬,你胡說什么!”

    聽雪大怒,恨不能立時撕了他這張嘴。

    兩人之間的攀咬聽得人不耐,聞玉冷道:“廢了他的手,趕出樓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