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片无遮挡高清免费久久,在线亚洲高清揄拍自拍一品区,成熟女人色惰片免费观看,久久噜噜噜久久熟女精品,综合激情平台夜夜做,avt天堂网手机,久草色网视频国产

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貴極人臣在線閱讀 - 第57節(jié)

第57節(jié)

    月池和一眾同僚目瞪口呆,委實不知如何會有這樣的神展開。顧鼎臣低聲聞月池:“李賢弟,可知萬歲有何深意,難不成是望我等精通君子六藝,做到文武雙全?”

    月池搖搖頭:“顧兄想多了?!逼鋵嵥皇悄X子又抽了而已……

    她看著一臉茫然的同僚們,嘆了口氣道:“以后大家就習慣了,萬歲行事,一直都是這般,出人意表?!?/br>
    說話間,他們兩人都換了戎服上前來。朱厚照挽著他的烏號寶弓,從箭袋中抽出三只羽箭來,他左手把弓,右手搭箭,將弓拉得如滿月一般,而另一旁錢寧的手心里都是汗,也正時刻戒備著。他正恍惚間,就聽最前方的小太監(jiān)叫道:“開始!”

    錢寧一驚,就見他們松開了手中的袋子,幾十只被關(guān)得頭昏腦脹的斑鳩陡然重見天日,急急振翅飛了起來。朱厚照見狀,立刻調(diào)整姿勢,瞄準之后,右手一揚,三箭連發(fā),刷刷疾射出去,卻只有兩只斑鳩應(yīng)聲而落。

    可這也足夠讓月池吃驚了,要知道,他曾經(jīng)的中靶率只有50%??!

    第111章 初生牛犢不怕虎

    一勇之夫,雖萬人敵何有哉?

    朱厚照卻覺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 他明明練了多次這種三箭齊發(fā),怎么會一開場就……定是太緊張的緣故。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繼續(xù)射箭。不是每個皇帝都有隋煬帝那么厚的臉皮, 因為做詩做不過人家就殺人。他一定要堂堂正正的贏。

    定神之后,他的箭更是同流星一般射出去, 這下他沒敢玩太多花樣了,畢竟箭的數(shù)目都是有限的,關(guān)鍵還是要看射中的獵物。錢寧比朱厚照還要緊張,他在輸贏之間反復搖擺,心肝仿佛在滾油里炸??稍谇рx一發(fā)時, 他忽然回憶起劉瑾的告誡——那就是“別拍無趣的馬屁,別把爺當傻子糊弄?!笨稍谶@種時候, 若是贏了,那不是把皇上的臉放在地上踩嗎?那就只能看似竭盡全力一般輸了。

    打定了主意,錢寧卻開始玩起了花樣,什么流星趕月,什么犀牛望月,動作如蝴蝶穿花般華麗,準頭也不錯, 可因著擺動作浪費了時間,那比得上朱厚照一箭接著一箭緊湊。最后評判, 毫無疑問是朱厚照勝了。

    朱厚照看著滿地的斑鳩,笑道:“今兒就吃斑鳩宴。錢寧啊,這是在比獵物多少, 又不是演練技巧, 華而不實, 可非久長之器。”

    錢寧一臉羞愧狀:“萬歲教訓的是,萬歲施謀用智,策略得當,不僅有將士之勇武,還有主帥之韜略。不似臣,只想著表面風光,卻是丟了里子?!?/br>
    這下馬屁又拍到位了,朱厚照不免生出得意之心,他下意識就去看月池的神情,本以為能看到滿心的敬佩,誰知卻見她似笑非笑看著錢寧,察覺到他的視線后,又對他揶揄一笑。猶如一盆冰水兜頭澆下,朱厚照適才的興奮自豪消失殆盡。他穩(wěn)住心神,一行人又下山去了廣寒殿。

    廣寒殿歷史悠久,是遼國耶律皇后的梳妝樓。太宗皇帝為了以先朝教訓警示后人,并沒有把這座宮殿拆毀,還多次在這里宴請翰林學士。后世子孫當然也要有樣學樣。

    大家歡聚一堂,新鮮的斑鳩菜如流水一般端上來。月池定睛一瞧,有刷上蜂蜜,烤得皮酥rou嫩的炸斑鳩,有用上好紹興酒做成的紅亮可人的煎釀斑鳩,有與豆腐蔬菜一道剁成的斑鳩丸子,還有加上靈芝和花膠,精心煨制的斑鳩湯。月池挑挑眉,光祿寺自從整頓過后,做得飯是越來越有模有樣了啊。

    月池正準備夾一塊炸斑鳩嘗嘗,就聽朱厚照在上首道:“太醫(yī)院時常告誡朕,飯前喝口湯,不必用良方。諸位都乃國之棟梁,于細枝末節(jié),更當注重保養(yǎng)才是?!?/br>
    眾翰林沒想到皇上竟然如此關(guān)懷備至,個個都萬分感動,當即都在小太監(jiān)的服侍下喝了一碗雪白香濃的補湯。月池也只能隨大流,心道:“這滋味倒是不錯,不過,他說那句話的時候是不是又看我了?”她一想又在暗地嘲笑自己,未免太把自個兒當回事了,她又不是孝宗皇帝。

    她正思忖間,耳畔忽起絲竹之聲。她縱目遠眺,廣寒殿正對太液池,池上一葉小舟,樂聲正自舟上而起,穿林度水而來,宛如鶯歌斷續(xù),悅耳娛神。朱厚照又適時舉杯,今日所飲的酒是竹葉青,青綠透明的酒液盛于胎薄玉潤的瓷杯中,宛如一塊翠色欲滴的琥珀。月池輕輕一嗅,除了酒香,竟還有茉莉花香,想必是浸了花瓣。這一口下肚,一股辛辣從腹腔直上,真是好酒。她忙動著把酒氣壓下去。

    她自覺臉上有些發(fā)熱,不由動念觀察旁人的舉止。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大家竟都有些禁不住的意思,畢竟是初入官場的年輕人,哪里受得了美景、美酒、美食、美曲的四重夾攻。有些人的坐姿松懈,有些人的意態(tài)閑適,早不復先前的嚴陣以待。目睹這一番情景,月池心中的弦卻緊緊繃緊。不對勁,朱厚照連登基時的賞銀都不愿給,他此番花大價錢招待人必有所圖。如是為了籠絡(luò),太祖、太宗的實踐經(jīng)歷早已告訴他,單用享樂禮待來腐蝕人心是不頂用的。

    她正沉思間,朱厚照居然又叫舉第二次杯了。這下,月池恍然大悟,原來是為了卸下眾人防備,以便試探。果不其然,在一位庶吉士做詩夸贊朱厚照射箭的英姿之后,他在勉勵之后,隨即就嘆了口氣:“一勇之夫,雖萬人敵何有哉?【1】兵多將廣,人強馬壯,方是天子之幸。”

    原來從一開始,他就在鋪墊。月池明白了她坐在這里的緣故,就算是說相聲,也得要兩個人啊。他是逗哏,她就是捧哏。月池接口道:“萬歲可還是為韃靼而煩心?”

    朱厚照馬上接口道:“又豈止是韃靼。諸位愛卿長于民間,可知,軍事衰勢,因何而來?”

    此話一問,首當其沖的就是狀元董玘。董玘與梁山伯是老鄉(xiāng),同為浙江會稽人,他是當?shù)爻雒纳裢?,八歲就能吟詩做賦,今年不過堪堪十九歲,就已高中狀元。更難得是,他為人剛直不阿,有讀書人特有的清正之風。當日觀春榜時,穆孔暉與月池同去之事傳開后,眾人議論紛紛,齊齊去穆孔暉所住的旅店打聽。而董玘卻緊閉房門讀書,頗有任憑風浪起,穩(wěn)坐釣魚臺的氣度。就為這個,朱厚照才將他點為狀元。而董玘父親是黟縣知縣,知縣是一縣之長,最重要的事務(wù)一是賦稅,二就是勞役。是以,董玘對此事顯然是有一番見解。

    他也直說了出來:“萬歲容稟,臣以為,國朝軍事之衰,關(guān)鍵在兵額不足?!?/br>
    朱厚照聞言不解道:“祖宗法度,軍戶世代相襲,一旦入籍,永不脫籍。每一軍戶先由長子充軍,次子、三子則為軍余。即便全家都亡,還會從原籍勾族人頂充。嚴密如此,怎會不足?”這也是他真正想不明白的,若說是官員懈怠,可往年也曾下狠心申斥多次,怎得還是無效。

    董玘嘆了口氣道:“《史記》有言,王者以民人為天,而民人以食為天。如不是連基本的溫飽都無法維持,軍戶何至于不惜一切,四處逃亡?!?/br>
    月池挑挑眉,看來,她不止要捧朱厚照,還要捧一下小伙伴:“我朝開國時規(guī)定,一軍授田五十畝,然而,屯軍子息繁衍,人數(shù)增多,良田不足,也是常理。不過,也不至于連溫飽都不足吧?”

    董玘搖搖頭:“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朝廷還可另謀他策,關(guān)鍵是將官和當?shù)卮笞宕罅空紦?jù)屯田,數(shù)目之大,令人發(fā)指?!?/br>
    真?zhèn)€就這般直白說出來了,眾人以既敬佩又畏懼的眼神看著他,就連月池也不由感慨一句,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朱厚照的回應(yīng)是,當場賜御酒和御膳,又親自下階撫董玘的肩膀道:“愛卿不愧為淑質(zhì)英才,可嘆朕高居廟堂,竟不知軍戶已苦至如此。不知愛卿可有良策?”

    月池也期待地看向董玘。誰知,董狀元在酒壯英雄膽之下,又直言道:“臣以為當秉公執(zhí)法,嚴正法紀!”

    這八個字端得是鏗鏘有力,可說了等于沒說。地主階級是皇權(quán)的基石,而侵占土地是地主刻在骨子里的本能,甚至可以說大明朝就沒有遵紀守法的地主。你直接讓皇帝去秉公執(zhí)法,不是等于明火執(zhí)仗刨王朝的地基嗎?輕則是群起而攻,迫使皇帝妥協(xié),重則就是金鑾殿直接換人了。

    朱厚照臉上的笑意也是一僵,他再拍了拍董玘,鼓勵道:“還是得出個章程來,愛卿不妨細思?!?/br>
    他又看向了榜眼顧鼎臣。顧鼎臣是商戶,還是其父與婢女所生,說來,他的身世與月池相似。其母備受大婦虐待,日日遍體鱗傷,蓬頭垢面。而顧鼎臣本人也被遺棄在外,被好心磨坊主收養(yǎng),若不是他科舉高中,只怕迄今不知身世。他長到三十二歲,還未曾見過生母一面。這樣的家庭長出的孩子,自小就學會了謹慎、小心、八面玲瓏。他不敢像董玘那般直抒胸臆,更不能任由這個在皇帝面前表現(xiàn)的機會白白溜走,再三思索下,他選擇了一個非常安全的話題,那就是馬政。

    顧鼎臣答道:“臣以為軍馬日漸匱乏也是一大原因,百姓養(yǎng)馬,到底非長久之策,蓋因中原之地,本就不適合養(yǎng)馬,臣以為不妨大力推動茶馬互市,甚至可以開辟新的交易之物,蕃邦素來窮困,我□□之好物,他們只怕樣樣都需?!?/br>
    月池挑挑眉,這倒不失為好辦法,只是茶馬貿(mào)易因何衰退,她還沒搞清楚,還需要細細查探。

    朱厚照顯然也將顧鼎臣的話聽了進去,不僅賜酒,還賜他簪花。顧鼎臣雙手顫抖接過那朵金帶圍簪到頭上,臉上的自豪滿足之色,是壓都壓不住。月池心下發(fā)笑,在朱厚照這里,窮才是使他進步的根源,為了省點賞賜的費用,居然連“四相簪花”的典故都用起來了。

    這是《夢溪筆談》里的一個故事,說得是北宋時,韓琦任揚州太守時,衙門的花園里,一株名喚“金帶圍”的芍藥開了四朵花。此花花瓣上下皆紅,只有中間一圈黃,故此得名。韓琦因此邀請了王珪、王安石、陳升之一同聚會,宴上他們也一人簪了一朵花。如故事自此而止,不過是一段尋常文人雅事,可奇得是,此后數(shù)十年中,這四人竟然相繼做了宰相,這就為故事蒙上了靈奧色彩,因而也流傳至今了。

    因為這個故事,這小小一朵芍藥花,不僅象征著恩賜,更代表帝王的期許。翰林院編修謝丕和其他庶吉士的目光更加炙烈。還不等朱厚照的目光完全移過去,謝丕就開始侃侃而談,只是,他一開口,便驚動四座,足以證明在現(xiàn)在的官員班子和皇帝的腦回路,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臣以為,軍隊之弊政,莫甚于內(nèi)臣典兵。如今的九邊鎮(zhèn)守,依仗權(quán)勢,橫行無忌,殘害軍民,理應(yīng)嚴懲。”

    這閣老的兒子果然比知縣的兒子要多幾分膽色,一上來就往肺管子捅。朱厚照頃刻色變,但他這些年到底長進了些,默念了幾句大局為重后,就打算來幾句場面話準備敷衍過去??芍x丕看起來卻不愿意就坡下驢,他直接跪下道:“萬歲,九邊鎮(zhèn)守太監(jiān)貪污軍餉,私役軍士,空耗俸祿,有功則冒領(lǐng)功勞,有過則推卸責任,為禍之深,不可姑息,還望萬歲從嚴處置,以正國法!”

    第112章 長出角來反懼狼

    可看他斥得這群混賬節(jié)節(jié)敗退的樣子,真是過癮啊。

    月池見他說得頭頭是道, 忽憶起謝遷的弟弟謝迪乃是兵部主事。這些內(nèi)情,想必是其叔常說,他也銘刻于心, 是以趁此機會, 直抒胸臆。

    朱厚照此刻已有些不耐了,更糟糕的是, 還有人跟著跪。董玘也跟著撲通一聲跪下,跟著的還有崔銑、嚴嵩、湛若水、穆孔暉等人,一共三十一個庶吉士,一眨眼跪了差不多一半。這些都是經(jīng)過殿試和傳臚大典,見過大場面的人, 個個口齒清晰,聲音洪亮。

    “萬歲, 中官為禍由來已久,萬歲如要重振軍威,不可不對其嚴加整治?!?/br>
    “監(jiān)軍之責,有巡撫即可,何須中官來畫蛇添足,徒增事端?”

    “萬歲,韃靼劫掠之事將將過去不久, 九邊鎮(zhèn)守太監(jiān)形同虛設(shè),除徒費米糧外, 并無他益啊?!?/br>
    “萬歲,臣以為……”

    十幾個人此起彼伏地在朱厚照耳邊叨叨他厭惡的內(nèi)容,這和聽到十幾只蚊子嗡嗡沒有什么兩樣, 加上還有馬永成在一旁煽風點火, 局面更加不可收拾。月池暗自搖頭, 環(huán)顧周圍還堅持站著的人,卻失望地發(fā)現(xiàn),他們中的許多人并不是自有主張,而是心生畏懼,不愿直犯龍顏。在他們內(nèi)心,說不定也是贊同廢除九邊鎮(zhèn)守制度,只是不敢直說而已。

    文官集團和宦官集團之間的梁子早已一代代延續(xù)下來,這使得許多聰明的讀書人,被怨懟蒙住了眼睛,根本看不清事情的關(guān)鍵所在。軍力的衰敗,又豈只是宦官的過失,或者,他們根本只是為拿到兵權(quán),所以咬著宦官死死不放??扇糇屩旌裾諏⒈鴻?quán)拱手讓給文官集團,除非他的腦子出了毛病。她漸漸也想透了,真要想廢除九邊鎮(zhèn)守,就必須另選一個皇權(quán)的代理人,扎根在邊疆,可現(xiàn)在明顯沒有合適的人選,也只能湊合著用太監(jiān)了。

    月池在瞥見朱厚照緊皺的眉頭時,就知他已到了爆發(fā)的邊緣了。她正欲開口之際,卻因馬永成的動作改變了主意,既然要賣人情,就索性賣個大的。救命之恩,可比一時援手,要寶貴得多。她現(xiàn)在可還是個光桿司令呢。

    馬永成顫顫巍巍開口道:“諸位庶吉士,以下犯上,可是死罪。”

    其下不知是誰來了一句:“文死諫,武死戰(zhàn)。即便萬歲欲立斃臣等于笞杖之下,我等也要直言相告。”

    馬永成又道:“難不成你們還想以死相逼不成?”

    謝丕道:“我等冒犯天威,非是有不敬之心。只是圣上既然垂詢,臣等自當如實稟奏,不敢有一句虛言。還望萬歲聽臣一言,勿要鑄下大錯,才悔之晚矣?!?/br>
    這高高在上的口氣,好像全天下就他們幾個聰明人,朕就是個傻子,只會被幾個太監(jiān)的花言巧語蒙蔽。朱厚照深吸一口氣:“朕最悔之事,莫過于禮待你們這些蠢材,還縱容你們胡言亂語至此。來人,拖下去,讓他們都滾出翰林院。不,滾出京城?!?/br>
    這下所有人都面無人色,這些初入官場的年輕人,滿肚子書生意氣,揮斥方遒,又被朱厚照刻意擺出的和善面具迷惑,完全忘了,這可是個掌握生殺大權(quán)的天王老子。

    這下,站著的人也立不住了,開始紛紛求情。朱厚照看到他們沒有出息的樣子,就心疼自己為安排這一場秋游所耗的時間金錢,還不如去多造兩桿槍呢,至少還能殺幾個敵人,聽個響。他愈發(fā)不耐:“再有求情者,一并治罪?!?/br>
    錦衣衛(wèi)大步流星地進來,像拎小雞似得把或視死如歸,或畏懼惶恐的庶吉士們拖起來。謝丕腦海中一片空白,十年寒窗苦讀,就這么結(jié)束了?他心中隱隱有些后悔,可立刻又被打壓下去,他做得是對的,他說得都是實話,他為道義犧牲,即便是死,也是死得其所,既然如此,又有何憾?

    穆孔暉則下意識看向李越,他從頭到尾都一言不發(fā)??蓢@他還以為他是個正直之人……他心思剛剛一轉(zhuǎn),就聽李越起身拱手一禮道:“萬歲且慢,請聽臣一言?!?/br>
    朱厚照并不想賣月池這個面子,他道:“如有求情者,一并治罪,你剛剛沒聽見嗎?”

    月池碰了個釘子,卻并不喪氣,她道:“可臣并不是來求情的。臣是覺得,萬歲就這般懲罰,還是過輕了些?!?/br>
    顧鼎臣不敢置信地看著月池,他是不是瘋了,這是要與所有清流為敵嗎?

    朱厚照卻哦了一聲道:“怎么說?”

    月池道:“《春秋》之義,原情定過,赦事誅意?!?】殺人不過頭點地,即便取了他們的性命去,他們也是面服心不服,倒不如讓他們明白自己的過錯,日夜羞愧,方知君恩深重。”

    朱厚照還沒答話,謝丕就忍不住道:“我有何錯?”

    月池不由莞爾:“你不止是有錯,還犯得是滔天大過。我且問你,你是想廢除九邊鎮(zhèn)守之制,還是只想撤換現(xiàn)在這批鎮(zhèn)守中官?

    謝丕道:“自然是廢除制度。”

    月池道:“那你的理由,可就奇怪了?!?/br>
    謝丕哼了一聲:“其心不正,自然看什么都奇怪?!?/br>
    月池不與他計較,而是問道:“天下可只有宦官犯貪污、私役、冒功之罪,文臣、武將是否全是清白之身?”

    謝丕一愣,道:“這自然不是?!?/br>
    月池道:“那照你的說法,因為該官位上有人犯罪,就要廢除制度。那我朝又有哪一項典制能夠幸免呢?”

    謝丕皺眉道:“這怎么能相提并論?”

    月池道:“如何不能,都是為國效力,只不過一些是常人,一些是太監(jiān)罷了。還是說,你是覺得挨了一刀的人都是狼心狗肺,人面獸心,根本無法擔當大任?”

    謝丕如遭雷擊,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這般應(yīng)下,再說,他爹還時常與蕭敬一塊談詩論文,他也實在說不出口啊。

    崔銑見他呆在當場,忙替他答道:“我等請廢鎮(zhèn)守之制,是因有有督撫監(jiān)軍即可,中官形同虛設(shè),并未有大用?!?/br>
    月池問道:“你可知,鎮(zhèn)守太監(jiān)職責為何?”

    崔銑答道:“與巡撫、總兵官一起,總理軍務(wù)?!?/br>
    “具體職責。”月池問道,“知道嗎?”

    這可把崔銑問倒了,他純粹是一時意氣,可并未經(jīng)過深思熟慮。眼見他的臉如紅布一般,另一人名喚馬卿即刻答道:“無非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副手。除了與總兵官一道負責cao練軍馬、防御賊寇、撫恤士卒之外,就是偶爾對城池修整、筑立屯堡、筑鑿墩塹等事宜建言獻策。此外,就是可對武官的不當之舉進行彈劾??汕耙豁椏偙僮约罕憧勺鐾辏笠豁椂綋嵋沧阋詣偃?,何須再來一個宦官?!?/br>
    月池訝異地看向他,此人也是二十多歲年紀,生得瘦瘦高高,鼻直口方,雙目炯炯有神,正看著她。按理說一般的書生多像崔銑那般,成日只求鉆研四書五經(jīng),早日高中,并不會太過關(guān)注時弊。此人卻是不錯。她略一思索,又笑道:“馬兄此言差矣。鎮(zhèn)守太監(jiān)還需負責夷人入境事宜,接待使臣,入境審核,進京方式和路線都由鎮(zhèn)守太監(jiān)一力安排。同時,鎮(zhèn)守太監(jiān)還得參與當?shù)氐奈慕淌聵I(yè),比如官學修建,修地方志等等?!?】”

    開國以來,少有夷人從九邊而入,是以竟然疏忽了。馬卿聽罷,面上也是一燒,但他仍能端住,只聽月池又問道:“宦官預(yù)兵自永樂年間便起,綿延至今。若說未有大用,豈非是說歷代先帝和大臣都是有眼無珠。此言未免太過了。如鄧原、麥秀者,難不成也是毫無作為嗎?”

    謝丕此刻已然回過神:“并非是說毫無作為,而是其作為皆可由文臣代勞。何必徒費軍餉。”

    月池微微頜首,忽笑道:“原來如此??芍x兄前后之言,怎得自相矛盾,先說中官之惡,又說中官無為,最后又改換口徑,說中官雖有為,但可替代。真是令我一時糊涂了。”

    此話一出,謝丕也覺有些自打臉,面上一時火辣辣的。

    從月池說謝丕理由奇怪時,朱厚照心中的火氣就消了一大半了,待聽到這一句嘲諷后,他已然完全切換到了看戲的模式,滿心都是得意洋洋。他還對著馬永成笑道:“他這張嘴真是比刀子還利,雖說平日里說朕時是有些不得勁,可看他斥得這群混賬節(jié)節(jié)敗退的樣子,真是過癮啊?!?/br>
    馬永成:“……”

    月池還在趁勝追擊:“那我就權(quán)當諸位的觀點是,鎮(zhèn)守中官雖有為,但其職責尚可由文臣替代,為了財政計,應(yīng)當廢除。對嗎?”

    眾人紛紛點頭,只有一直沉默的嚴嵩補充道:“還有一點,宦官之所以如此跋扈,亦有圣上曲庇之故。成化年間,鄭忠鎮(zhèn)貴州, 韋朗鎮(zhèn)遼東, 錢能鎮(zhèn)云南, 這三人因驕橫跋扈,履遭彈劾,憲宗爺卻視而不見。是以百官日漸灰心,認為宦官無可救藥,只得連根拔起。”

    月池在嚴嵩跪下請廢九邊鎮(zhèn)守時就驚訝不已,待聽他說完這番話,更是暗自咋舌,這真是那個嚴嵩,還是,只是同名同姓?這一句,有理有據(jù),直戳要害,此人人品且不論,可能力的確是有的。

    朱厚照面上的笑意一僵,月池為免他再動怒,使局面惡化,忙替他描補:“萬歲未登基前便整頓內(nèi)宮,一肅風氣,哪里有半點曲庇之態(tài)。嚴兄此言,有失偏頗。”

    嚴嵩還待開口,一旁的方獻科見狀對他使了個眼色,他這才閉口不言。

    月池繼續(xù)道:“某還有疑惑,荀子曾有言,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臨深溪,不知地之厚也。諸位既未去九邊親自考查,于具體情況也是一知半解,你們怎么知道,只靠督撫就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