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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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良暗罵李越,這是把人都得罪光了,從上到下都想他死,反倒連累了我。眼見局勢就要不可挽回,有一個弓兵跑得滿頭大汗來報:“不好了,不好了,那邊出事了!” 巡檢皺眉道:“別像慌腳雞似得,說清楚。” 那弓兵道:“西門那邊有人查出了硫磺了!” “什么,快去瞧瞧?!毖矙z吃了一驚,臨走時還不忘囑托其他小兵查驗。 嘩啦啦人就走了一大半,郭良暗道菩薩保佑,剩下幾只小魚小蝦,說話就要容易得多。管事們分別上前去說好話,塞銀子。對這些弓兵來說,即便查出什么來,上頭給的好處也都是巡檢的,最多從指頭縫里給他們漏一些,還不如在這里現(xiàn)敲冤大頭一筆。管事們道:“這是我們小爺,一直嬌生慣養(yǎng),從來沒出來跑過路。家里大奶奶說這也不是個事,所以才讓我們帶他出來到處走走,見見世面,可真不是走私啊。” 如此方糊弄了過去,一群人出城之后,逃也似得跑進(jìn)居庸關(guān)。居庸關(guān)有張欽直接坐鎮(zhèn),底下人都不敢鬧得太過,他們這才免了一次大出血。誰知,當(dāng)兒晚上,又出幺蛾子了。郭良累了這么些時日,眼看宣府就在眼前了,不由敞開肚皮準(zhǔn)備大吃一頓。桌上是一大盤皮酥rou爛的醬燒豬頭rou,一碟煎黃魚,一碟油炸燒骨,再搭上一碗軟香米飯和一壺金華酒,這滋味真是神仙也難比。郭良吃得滿嘴流油,還要喝酒,將他從小帶到大的管事忠伯勸他:“少爺,好歹等到了宣府再吃。” 郭良卻不放在心上:“忠伯,我這一路豬食吃得夠多了。都到居庸關(guān)了,還怕什么!” 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聲響:“郭少真是不拘小節(jié),只是小心駛得萬年船,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br> 驟然被叫破身份,郭良險些被魚刺卡死,一眾人也大驚失色。忠伯忙護(hù)在郭良身前:“您認(rèn)錯人了,我們不是……” 來人卻直接進(jìn)門,看起來相貌平庸,不惹人注意,可一雙眼睛卻是精光四射,他道:“別扯了,今日在昌平,若不是我?guī)湍銈冋{(diào)虎離山,你們還能脫身?!?/br> 昌平西門有人發(fā)現(xiàn)硫磺……郭良勉強定了定神,從忠伯身后探出一個頭來道:“敢問尊駕是?” 那人道:“在下董大,在這北直隸販酒為生。此次上門是有東西,想托郭少捎給人?!?/br> 郭良道:“不知是何物?” 董大道:“還請郭少移步?!?/br> 郭良畢竟是錦衣衛(wèi)中人,即便沒什么本事,但比外人更了解其中的情況。他心中隱隱有了猜測,他壯著膽子跟了去,竟然是滿滿三箱炸藥。在這種時候,還能有這樣大的手筆……郭良恍然大悟,他道:“是、是……” 董大噓了一聲道:“天機不可泄露。走,我們還是回去用飯吧?!?/br> 郭良應(yīng)道:“是,是?!?/br> 回到飯桌上,郭良想了想問道:“董老哥走南闖北,可曾聽過京里的事?” 董大的眉毛微動:“那自然聽過?!?/br> 郭良道:“可否讓小弟聽個稀罕?您知道的,這一團(tuán)亂麻,要是找不到線頭,那真是一頭霧水。” 董大會意,他樂呵呵道:“沒問題,沒問題?!?/br> 京城中,謝丕被釋,一是借皇后和慶陽伯府的東風(fēng),二是他本人實難對勛貴造成太大的威脅。勛貴們不會為了害他,拼盡全力。可王守仁就不一樣,多少年沒有這樣的奇才出世。他在東官廳中的運作,足以轉(zhuǎn)變武將的構(gòu)成。殺李越只是除眼前之患,殺王守仁才是將威脅連根拔起。 明代為了防范結(jié)黨營私,專門定了一條結(jié)黨罪——“凡諸衙門官吏及士庶人等,若有上言宰執(zhí)大臣美政才德者,即是jian黨,務(wù)要鞫問,窮究來歷明白,犯人處斬,妻子為奴,財產(chǎn)入官。若宰執(zhí)大臣知情,與同罪,不知者不坐。”這是說,禁止任何人上奏贊頌大九卿的美德。王守仁雖然算不上宰執(zhí)大臣,但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也很容易受這條罪狀牽連。 勛貴們來了一個反其道而行,他們在軍中根基深厚,索性狠下心,讓原本埋的暗線浮出水面,煽動士卒聯(lián)名去擊登聞鼓,去替王守仁鳴冤。普通士卒哪里知道這些彎彎繞繞,就算是尋常將官對《大明律》也不會熟悉到這個地步。這是文官侵奪武將職權(quán)的辦法,武將不通文墨,就必須要文官來輔助。這一群軍士心思淳樸,他們只知道,王守仁幫他們拿回了糧食,拿回了月銀,讓他們的生活越過越好,本事也越學(xué)越多,是堪比神仙的青天大老爺,朝廷怎么能把這樣的好官關(guān)起來呢?他們要去向天子鳴冤,求皇上放過王郎中。 他們是為救人而去,天還未亮?xí)r,上百人浩浩蕩蕩地走在了大街上。鎮(zhèn)遠(yuǎn)侯顧仕隆因公外出,谷大用呆在宮中,得知消息時,都是大驚失色。他們快馬加鞭,去將人勸了回來。登聞鼓雖然沒響,可影響已經(jīng)造成了。結(jié)黨營私的屎盆子,已經(jīng)扣在了王守仁的腦門上。 李東陽已經(jīng)是焦頭爛額了,他們比誰都明了王守仁的重要性,可這時越是保他,反而越會引來政敵的攻訐。特別是,文官也不是鐵板一塊,看不慣他們的人,也不是沒有。 他思來想去,決定借職權(quán)之便,去都察院監(jiān)見王守仁。沉沉的夜中,一彎新月掛在天邊。李東陽身披斗篷,行走在腥臭的監(jiān)牢中。此時已是初夏了,可對老者來說,這等陰暗潮濕之地,還是讓人難以忍受。 他咳嗽了幾聲,忽然想起了去見李越的那個晚上,他也是拎著一盞羊角燈,走在這望不到盡頭的路上。他在總角之年就登天子堂,如今卻已是白發(fā)蒼蒼,半截身子入了土。這段時日連遭打擊,即便心智堅毅如李東陽,也生灰心之感:“日后壽數(shù)終了,于陰司望鄉(xiāng)臺上,回首前塵,只怕是一生勞碌一場空?!?/br> 獄卒聽到他的嘆氣聲,不敢相詢,只說:“您小心腳下?!?/br> 李東陽很快就來到了王守仁的監(jiān)牢。他將燈籠慢慢提起,淡黃色的燭火在漆黑中照出了王守仁的身影。這位小友肅然危坐于亂草之中,察覺到燈火后,他霍然睜開眼,雙目湛然若神。李東陽為他的神態(tài)所震,心中猶疑如潮水般退去,爾頃方道:“伯安真高士也?!?/br> 王守仁看到他,眼中浮現(xiàn)了笑意,他道:“原是李先生到了?!?/br> 李東陽道:“伯安身陷囹圄,竟是絲毫不憂不懼嗎?” 王守仁笑道:“吾心自有光明月【1】,何懼塵世憂與怖?!?/br> 李東陽不由與他相視一笑,他道:“但明月不可只照一人,當(dāng)照萬民萬世。” 王守仁一愣,他如今被關(guān)在這里,哪里還談什么萬民萬世,他想了想道:“李先生可有策教我?” 李東陽說出了早就想好的話:“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sao》【2】。時運不濟(jì)文運濟(jì),與其在此枯坐,何不著一二兵書,以傳后世。說不定,這是伯安你的脫厄之機啊?!?/br> 王守仁恍然,他道:“也好,也好,人活世上不過須臾而已,如能立德立功立言,方能稱不朽。若真能理傳后世,是生是死,又有何差別呢?” 居庸關(guān)的客棧中,郭良不敢置信道:“所以,就那么短短十來天,王守仁真就寫出一本曠世兵書來了?” 董大道:“對啊,京中文武傳閱,個個都十分嘆服。聽說,就連圣上都起了愛才之心,不忍殺此曠世奇才,只是將他貶去了嶺南?!?/br> 郭良道:“嶺南?那可是個好地方。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做嶺南人啊?!?/br> 董大道:“可嶺南除了荔枝,還有倭寇。” 郭良悚然一驚,他只是貪生怕死,卻并不傻,他喃喃道:“真是一盤大棋啊……”他忽然回過神來,自己原也是棋上的一粒子,李越應(yīng)該也是,圣上對他們又是何種態(tài)度呢? 他不敢直接問自己,而是道:“不知宣府那位,京中對他的議論如何?” 董大翻了個白眼:“那簡直要吵上天了,我們東家都要愁死了,幸好碰上了郭少啊?!?/br> 董大舉杯笑道:“來,我敬郭少一杯!” 郭良只得跟著笑:“客氣了,客氣了?!?/br> 他在心底暗自咋舌,老姑婆兇歸兇,眼光卻是一等一啊。第二日,郭良和董大到了宣府。 第227章 千古團(tuán)圓永無缺 我不信蒼天真的沒長眼。 直到半夜, 幾人才在郊外會面。郭良一見李越一行人,吃驚的神色就擺在臉上,連壓都壓不住。他把自己早就想好的一篇話都撂在九霄云外去了, 脫口就是一句:“你們這是干什么了, 怎么一個個都同鬼似得?!?/br> 郭家的管事忠伯又出來描補:“諸位真是勞苦功高、勞苦功高?!?/br> 劉瑾翻了個白眼,張彩撇了撇嘴, 時春沉浸在思緒中,月池也早就沒有在藏春園懟人的興致,她問道:“東西呢?” 郭良招了招手,一群人抬了胭脂盒上來,將胭脂揭開, 露出其下淡黃色的硫磺粉末。月池的嘴角抽了抽,她道:“真是妙計?!睅讉€人七手八腳地倒, 最后才堪堪湊出一箱半。而一旁的董大也招了招手,卻抬了三大箱火藥上來。張彩霎時瞪大了眼睛,劉瑾也在吃驚之下,仔細(xì)打量董大的容貌,這才勉強認(rèn)出來:“嗬,原來是小董。妝扮成這樣,我都一時沒看出來?!?/br> 董大拱手一禮道:“劉太監(jiān)清減不少啊?!?/br> 郭良的到來在月池的預(yù)料之中。瑞和郡主心智堅毅, 既然已經(jīng)出手,就斷不會走回頭路。她的年紀(jì)決定她不能再等下一個機會, 必須要孤注一擲。但董大和他帶來的三箱炸藥的確超乎了月池的預(yù)料。時春十分欣喜,她難得展露笑顏:“有了這些,不知能做多少梨花槍和蒺藜雷?!?/br> 月池怔了一會神兒, 她的面容依舊平靜, 問道:“可有別的什么話帶來?!?/br> 董大搖了搖頭, 他拱手道:“主子說,您都明白?!?/br> 他又問:“您可有什么話要帶回去?” 月池舉目遠(yuǎn)朓,夏夜中的北斗七星閃閃發(fā)亮,她勉強扯出一個笑來:“不必說。他也是知道我的……” 張彩定定地看著月池,話說到這個份上,他當(dāng)然能猜出董大的來歷。想來是負(fù)責(zé)北直隸地面查探的錦衣衛(wèi)番役,作為朝廷專管一方的探子,早就有了明面上的身份,將地皮全都踩熟,所以才能越過重重關(guān)卡將火藥帶到宣府來。而在這種時候,還能拿出這么多火藥的,只有宮中御馬監(jiān)。 他心里很清楚,李越分明對皇上無情,她對哪個男人都沒有那種心思,因為她給自己的心壓上了太多包袱,都步履維艱了,哪里還有心思去談男歡女愛。但在這個時候,他又分明能夠感受到,他們之間有遠(yuǎn)超常人的默契。 可世上怎么會有這種默契?張彩暗道:“你明白我,我知道你。你要往南到海角,我要向北至天涯。我知你的去向,你明我的歸宿,可是我們誰都不會回頭,誰都不會稍稍妥協(xié)、改換方向,盡管都知道別后就是永訣……不,皇上還是希望李越能活著的,可是李越呢?她是怎么想的?” 他猜不透她的心思。張彩忽然想到了自己,他苦笑一聲,真是丈八的燭臺,照得見別人,照不見自己。那兩個是怪胎,他也不是正常人。當(dāng)一個男人明明猜不透一個女人的心思,還會為此天天苦思冥想時,這個男人就沒救了。他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往懸崖去,可還不是頭也不回往下跳。 東岳廟中,折騰了大半夜,大家是又累又餓。桌上擺著一大盆水撈飯,張彩和劉瑾就著紅艷艷的鴨蛋黃吃,一人吃了一大碗。時春還處于云里霧里,她拿著王守仁所著的兵書不肯動箸:“這么短的時間,就能寫出這樣一本書來??蛇@書越難得,那些嫉賢妒能的人,應(yīng)該越是不放過王郎中才是。怎么會……” 月池抿了一口香薷飲,答道:“那些畢竟是武將出身,玩弄文墨還是差了些?!洞竺髀伞仿蓷l雖多,可歸根結(jié)底不過是三種法?!?/br> 張彩是文官出身,可他也沒聽過這種說法,不由問道:“是哪三種?” 月池道:“道之法,俗之法與術(shù)之法。所謂道之法,即維公道義理之法,譬如《大明律》中對逃獄罪的規(guī)定‘若罪囚反獄在逃者,皆斬。同牢囚人不知情者,不坐?!梢钥闯?,道之法對適用對象的認(rèn)定,對處罰的辦法,規(guī)定得都是非常明確。所以,將官逃獄一案,他們皆難從判例上來駁斥,只能從找證據(jù)中入手” 張彩想到那一晚的血腥屠殺,心頭仍是一緊,他聽月池又道:“俗之法,即禮教良俗之法,常與倫理掛鉤。俗之法的規(guī)定也很明確,比如通jian罪,jian夫yin婦各杖八十??杉扰c人情掛上了鉤,就免不了因地制宜,依情況而斷。什么樣才算通jian,除非當(dāng)場捉j(luò)ian在床,否則都難以完全斷定。特別是事涉貴胄,調(diào)停的空間就更大了。” 時春挑挑眉:“這就是他們構(gòu)陷謝丕和貞筠失敗的原因?” 月池點點頭,她道:“對,那一群蠢材,他們用來構(gòu)陷王先生的是術(shù)之法。術(shù)是指權(quán)術(shù),乃是上位者平衡朝綱的手段,所以術(shù)之法的規(guī)定非常不清晰。就說結(jié)黨罪,‘若宰執(zhí)大臣知情,與同罪,不知者不坐?!墒欠裰?,不就是拷打時一句話的功夫嗎?” 張彩恍然:“決定權(quán)就落在了圣上手上,圣上可以依自己的心意來判定,究竟是否要殺。他要是想保,知情也可以變成不知情,可他若是想殺,不知情的也必須得知情?!?/br> 月池頜首:“所以,王先生必須箸兵書,只有讓圣上看到了他極大的用處,才會冒著開罪勛貴的風(fēng)險,一定要保他。而我在最近惹出這么大的事,勛貴們只會想人都流放了,還是算了吧,關(guān)鍵還是要來害我,如此也就不會窮追猛打?!?/br> 張彩不語,劉瑾夾了一筷子抄豆芽,邊大嚼邊道:“不不不,他們還是成功了一大半。他們用此罪,就是為了讓爺不再全信王守仁,將他趕出京軍。他們做成了啊。京軍把他視為圣人,可哪個天子敢用活的圣人?就連那孔老夫子,不也是死了許多年,才出名的嗎?你只是讓他們沒有直接一棍子把人打死,但是只要王守仁出了京,再繼續(xù)追殺不就完了。” 時春沒好氣道:“你倒是熟練得緊啊。” 劉公公又開始啃泡雞爪:“嘿,本來就是。斬草不除根,春風(fēng)吹又生。” 月池卻道:“可皇上還會保他,因為倭寇之事還要用他?!?/br> 劉瑾道:“前提是他不作死。要是作成你這樣,壞了根本大法,皇上即便有保人的心,也無保人之力?!?/br> 時春喝道:“你瞎說什么,她壞什么根本大法了?!?/br> 劉瑾冷笑一聲:“文武制衡,不就是圣上的根本大法嗎。這股妖風(fēng)不能長,如若一個七品巡按靠玩弄律法,就能斬殺近百位武將,那這天下,究竟是誰家的天下?我就盼他們能賣大力氣,拖久一點,拖到韃靼人打過來。不然,全部都要玩完?!?/br> 面對張彩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色,月池揀了一個梅子道:“他會拖的??粘龅墓傥辉蕉?,越有利于圣上安插上自己的人。在這一點上,我們的利益又是一致的?!?/br> 劉瑾略略展眉,他這些日子都準(zhǔn)備另辟蹊徑了,此刻又稍稍定了定神,他疑道:“可他還能怎么拖?” 月池攤手:“這就不是我們該cao心的事了。他什么事做不出來。” 劉瑾撇撇嘴,他道:“也是噢?!?/br> 月池連殺數(shù)將的消息傳到京都后,所有人都驚呆了。自開國以來,還從未有哪個臣子能做出這樣的驚天血案。這一回,絕大多數(shù)的國公和侯爵都站在了同一陣線。就連較得朱厚照看重的成國公朱輔,英國公張懋都上奏請求提李越回京受審。即便是得了官位的平民武將也覺不寒而栗。他們私下都道:“雖說人沒了,我們就能上位,可這也太嚇人了,萬一我們做得也不合他的意,那不是也會讓我們來一場逃獄?” 內(nèi)閣四公為此也是頭痛不已,他們保住了王守仁的命,又上本要求在勛貴、武職世襲之前添加比試環(huán)節(jié)。世襲將官的繼承人如不能在比武取勝則不能襲替,而勛貴如是草包,雖不能抹去爵位,但也要將每年的祿賜減半。 不少文官都叫好,大家都是靠科舉考試一步步升遷上來,憑什么有的廢物能靠祖蔭就高他們一頭,還把王守仁這樣的棟梁之材都逼得去蠻荒之地,也該讓他們付出一點代價了。這正是朱厚照喜聞樂見的,他立馬就批準(zhǔn)了。李東陽等人本來以為,接下來只需要應(yīng)對勛貴們的糾纏就夠了,可沒想到,李越又折騰了這么大一件事。 內(nèi)閣衙門中,閣老們又開始圍坐品鴨屎香。茶是香煞人,入口回甘無窮。事卻是太棘手,鬧得人坐立難安。劉健砰得一下將茶盞磕在桌上,他是真心實意地發(fā)問:“他是不是瘋了?” 謝遷剛把兒子撈出來,一口氣還沒放下去,如今又吊了起來,也是發(fā)愁,他道:“事緩則圓吶。這樣的大事,他怎么能這么做呢?” 李東陽一直如泥塑木雕一般端坐,他臉上的皺紋就似干枯的樹皮一樣,他緩緩道:“興許,他是覺得,再從長計議也無法讓這些人受到應(yīng)有的懲罰,所以,干脆……” 楊廷和資歷最輕,他秉承的原則一直是多干事,少說話。此時,他已經(jīng)把李越的奏本翻了七八遍了,他將那一疊疊蓋滿血手印的狀紙攤在了桌上。他道:“難怪宣府衛(wèi)所中軍戶能從洪武年間的十萬,減少到如今的三萬。難怪朝廷每每挪用京官俸祿去補軍費的缺,卻始終補不上這個大簍子。原來是為這?!?/br> 謝遷嘆道:“聽說,他一兩紋銀都沒留下,全部都發(fā)放了出去。” 劉健無奈道:“他是在為民請命,可也是在壞朝綱之法。他完全可以提交三法司會審,即便不能全部處置,也能處置一二……” 劉健說到最后自己都說不下去了,他拍桌子道:“何必要為一群人渣鋌而走險。他明明可以大有作為,為何非要干這種不過腦子的事!” 楊廷和道:“李越天生有一股拗性。年幼時能為方氏棄前途,后來能為保諸位棄高位,如今自然也能……事到如今,只能往這群人罪有應(yīng)得、一朝事發(fā),密謀造反上運作。” 劉健道:“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像以中那樣全身而退?!币灾惺侵x丕的字。 謝遷哎了一聲道:“那和伯安去作伴也不錯啊。說來伯安是李越的座師。他們師生還能相依為命。等待東山再起之日。元輔,您覺得呢?”伯安是王守仁的字。 李東陽微微頜首:“就這么辦吧。盡量拖延,如有與韃靼一戰(zhàn)的勝利,事情更易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