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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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時春走后,宮中不久也傳來懿旨,言說宮中女官定制,需女史回宮理事。這時,貞筠方有點回過味來:“這是做什么?瘋了吧,這是故意調(diào)我們走啊。” 第309章 紅袖傳來酒令行 你是不是孩子,可你比孩子,還不懂愛惜自己。 月池早在時春接旨后, 就已是神色陰沉。她比誰都清楚,時春如今的心理狀況,不再能承受一次戰(zhàn)爭的摧殘。她始終無法將犧牲視為獲勝的正當手段, 她還是不能擺脫內(nèi)疚之心的折磨。這樣的情況下, 再讓她去作戰(zhàn),只會讓她身心俱疲, 心神崩塌。 月池幾乎是即刻就要入宮去。時春卻勸阻了她,她出奇地平靜:“抗旨不遵是大罪?!?/br> 月池道:“這是中旨,不經(jīng)鳳閣鸞臺,何名為敕?”這樣任性的旨意,怎么可能是經(jīng)過內(nèi)閣票擬。 時春的雙眸明亮如星:“沒有正當?shù)睦碛伞3既绾文芫芫???/br> 貞筠脫口而出:“怎么沒有理由, 你去做將領(lǐng),這本來就是……” 她說到一半突然說不出口, 時春長嘆一聲:“天下儒臣都能說,牝雞司晨,惟家之索??瑟毮憷钤讲恍?。” 月池一怔,貞筠的臉色煞白。時春的嘴角翹起:“你只能說,‘想當年桃花馬上威風(fēng)凜凜,敵血飛濺石榴裙。有生之日責當盡,寸土怎能屬他人。’【1】” 時春還記得自己小時候在街上賣藝, 常常聽著撂地唱戲人的曲。每每聽到熱血沸騰時,她就拿草樁子當敵人, 揮著長槍上去假裝廝殺。草樁被她捅得千瘡百孔,草屑飛濺。那時的她既是興奮又期待??扇缃竦乃?,早已對上了真正的敵人, 早已見識了真正的血流成河, 白骨如山, 可心中卻是既沉重又哀愁。 她聽到阿越問她:“可你呢,你怎么辦?” 時春深吸一口氣:“總會有辦法的。這或許是一個機會。我總不能老在京里,做一輩子的縮頭烏龜。我該出去,面對現(xiàn)實了……” 她是草野中長大的青松,總不好在盆景中束手束腳一世。平平淡淡,四處交際,聽其他人好奇地詢問戰(zhàn)場的日子,她到底還是過不慣。 貞筠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淚眼婆娑。大福跟在時春的馬后,它搖晃著尾巴,想要往褡褳里去。它以為只是出去玩一會兒。貞筠叫道:“大福回來!” 狗子聞聲急急跑回家門口,貞筠正待伸手去撈,它又靈敏地閃開,立馬追了上去??呻S著前后的距離相隔越來越遠,人在視線中漸漸化作了一個小點。大福終于也疲累迷茫起來。它呆呆地望著前路,還不明白又一次迎來了分別。貞筠一把抓住了它,將它摟在懷里。這時的時春已然消失在茫茫人海。 而當貞筠接到懿旨時,月池的神色卻已然鎮(zhèn)定下來。貞筠連連搖頭:“他把我們都調(diào)開,一定是心懷不軌。我不去,我這就辭了這官!” 她急匆匆就要去往宮中,卻被月池攔?。骸澳憧偟妙櫮罨屎??!?/br> 貞筠一僵:“這關(guān)jiejie什么事?” 月池看著彩帛嘆道:“娘娘外柔內(nèi)剛,不會輕易妥協(xié),可如今她都肯下令,想必是有人給了她不能拒絕的理由。解鈴還須系鈴人。你先去,放心,我必會想法子讓你回家。” 貞筠如遭雷擊,她來回踱步,漸漸冷靜下來。朱厚照是什么脾氣,這么多年了,她也多多少少有些了解。這個時候,李越反對得越激烈,他只會瘋得更厲害,到了最后,說不定會影響她們的婚事……事緩則圓,只能再等一等。貞筠半晌方長嘆一聲:“我是無妨,就當是去jiejie那里住一陣??蛇@段日子,你怎么辦?” 月池一笑:“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貞筠勉強扯了扯嘴角:“你是不是孩子,可你比孩子,還不懂愛惜自己?!?/br> 前有吏部侍郎與平虜伯當街爭執(zhí),后有平虜伯衣衫濕透狼狽出宮。觀望的官員們還沒來得及慶賀文官隊伍的大獲全勝,就聽聞了圣旨。這名義上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實際是在拋鸞拆鳳,故意刁難。 康海面色慘白:“這莫不是為了安撫平虜伯?” 穆孔暉嘆道:“定是如此。南邊蠻瘴之鄉(xiāng),淑人一個女子,怎么能去,萬一有什么閃失……” 董玘也跟著道:“更何況,女子為官,這也不合禮制啊?!?/br> 他們決議上奏請朱厚照收回成命,而還有一些墨守成規(guī)的老儒生,認為朝廷又不是無將可用,如何能讓官眷奔波勞碌,有損名節(jié)。朱厚照對此一概不理,裝聾作啞。到了大朝會上,他被問得急了,才勉強開了金口:“如非無可用之人,朕豈會勞動官眷。爾等不思無能,反倒在此大放厥詞。好,誰敢在此立下軍令狀,言說必能掃平倭寇,還兩廣一個安寧,朕就即刻換將,如何?” 金殿之上,一時鴉雀無聲。 謝丕聞訊后,組織好友上門去探望月池。章四將他們迎了進來,道:“老爺正在庭院里歇著呢。各位相公慢走,小的這就去稟報?!?/br> 謝丕擺擺手道:“不必驚擾他。我們?nèi)ゾ褪橇恕!?/br> 如今已是初秋,夏日的炎熱漸漸散去,翠綠的草木染上溫暖的橘黃。月池獨自坐在躺椅上發(fā)呆,大福臥在她的腳邊,無精打采地輕搖著尾巴。沒有女主人的地方,又怎么能叫家呢。 謝丕見狀一嘆,他上前道:“含章。” 月池一愣,她起身道:“今兒怎么來得這么齊?!?/br> 楊慎年紀小,也藏不住事:“今兒難得休沐,我們……就是來看看你。你還好嗎?” 月池恍然大悟,她眼中藏著溫軟的笑意:“我有什么好看的。今天天氣這么好,又難得到得這么齊。不如去秋游吧!” 她的神來之筆,讓大家伙都愣了一下。董玘道:“這倒沒什么不好,可您的身子……” 月池道:“多穿幾件就是了?!?/br> 她即刻回房換了身衣裳,頭戴東坡巾,身著竹月色的長衫,腰系一根淡綠色的絲絳,掛著一個精致小巧的香囊,端得是人物風(fēng)流。眾人皆交口稱贊。楊慎笑道:“不瞞大家說,家母一見含章兄,就打聽過,他有沒有娶妻?!?/br> 其他人也驚:“原來你家里也打聽過這事?!?/br> 一時之間,大家皆發(fā)笑。月池正準備出門,圓妞忙趕上來:“老爺,披風(fēng)還沒穿呢?!?/br> 她拿了水田披風(fēng),給月池系上。王九思見圓妞生得一張笑臉,頗為可喜:“倒是個好丫頭。” 圓妞的臉漲得通紅:“當不得您的夸,這都是太太預(yù)備的?!?/br> 盧雍奇道:“可尊夫人不是入宮去了。” 圓妞道:“太太走時,早把衣服配飾全都放好了。連每日的飯食,都開了單子咧?!边€讓她用銀針試毒。 謝丕一震,他垂下眼簾:“弟妹當真是賢淑?!?/br> 盧雍也跟著感慨:“我何時才能有李侍郎這樣的福氣?!?/br> 月池失笑:“福氣是靠自己積累的,可不是靠盼來的。夫妻之間更是要互相包容,互相勉勵。這樣才能過好日子。” 盧雍想到家中悍妻,心有戚戚:“可我家那個,怎么樣也成不了這樣啊。” 月池正色道:“誰說的。我也不瞞大家,我夫人嫁與我的情況,你們也知道,她那時年紀尚小,連火都不會燒。我們也是慢慢摸索著,才有今日……” 他們坐上馬車,月池談了一路的夫妻相處之道。謝丕和楊慎皆聽得入了神。 后來,車馬行至泡子河畔。天空又清又高,河水明澈如鏡。他們四處玩賞了一會兒。謝丕顧念月池的身子,就提議道:“前兒有個野亭,不若去歇一歇吧?!?/br> 眾人皆稱好。楊慎道:“雅坐無趣,倒不如來行酒令。”大家齊齊稱好。他當下喚人去買了幾色下酒菜和點心。 他們先提出射覆,又說要行詩令。月池搖頭,她今兒是來松快,不是來動腦子的。她道:“就來擰酒令兒?!?/br> 擰酒令兒是指轉(zhuǎn)不倒翁,不倒翁的臉向誰,誰就喝酒。楊慎道:“這未免無趣,也不夠雅趣?!?/br> 月池道:“要那么雅作甚。那就這樣,咱們輪流轉(zhuǎn)不倒翁,轉(zhuǎn)的人可以向被指的人提問,要是答不出來,就得喝酒?!?/br> 這等于古代版真心話游戲了,可月池沒想到的是,這群人還是行成了雅令。第一個轉(zhuǎn)的人是穆孔暉,指向的人是盧雍。穆孔暉一個老實人,來了一句:“便行四書令。道不遠人,參也魯?!?/br> 王九思笑道:“有點意思。上一句的句末和下一句句首的字連起來,不就是藥名人參嗎?” 月池道:“誰讓你提醒的,人家盧雍自己會猜??欤P酒罰酒!” 眾人一起起哄,王九思只得飲了一杯。 盧雍這時也接上了,他道:“我對與其弟辛,夷子思以易天下。句末和句首連起來正是辛夷?!?】” 大家交口稱贊。接下來輪到謝丕了,他一轉(zhuǎn)不倒翁,正對著王九思。大家撫掌笑道:“好了好了,叫他嘴快,這下輪到他了???,以中,出個難的?!?/br> 謝丕也笑,他無意間瞥到了不遠處的呂公祠,忽然靈感一來:“朝朝朝朝朝朝應(yīng)。”這意指天□□拜,第二天都能應(yīng)驗。 這個上聯(lián)取同字多音多義,即景而來,妙趣橫生。月池都面露贊嘆之色:“不愧是以中兄,真真是才思敏捷。敬夫可不要落于下風(fēng)了。” 王九思捋須苦思,正低頭間看到了眼前的潺潺流水,一下福至心靈,兩眼發(fā)亮,霍然起身:“我有了!” 在座先是一寂,接著放聲大笑。康海笑道:“你有什么了?” 王九思指著泡子河道:“長長長長長長流!【3】這可對上了吧。” 眾人皆嘖嘖稱奇:“真是絕對。還真叫他對出來了?!?/br> 王九思得意洋洋地落座,推了推董玘:“到你了?!?/br> 董玘無奈地瞥了他一眼,這一轉(zhuǎn),正對楊慎。楊慎的心中十分期待,眼巴巴地望著他。誰知,董玘來了一句:“聽說楊賢弟已然說親,不如就為弟妹寫一首詩吧。如何?” 這恰如沸水中倒油,年輕人都笑鬧起來。謝丕和康??戳艘谎墼鲁兀媛恫毁澩?。他們這才冷靜下來,董玘回過神,他只想開個玩笑,卻沒想到說中了月池的心病。他正待致歉。 月池擺擺手道:“這有什么,難不成我一個人孤枕難眠,就叫天下人都不準琴瑟和鳴了。一首尋常的詩不成,這兒都不是外人,就要情詩!” 他們又笑起來。楊慎的臉漲得通紅。月池笑道:“我聽說,尊夫人是蜀中有名的大才女。你今日寫一首,我們都替你參詳參詳,也好鴻雁傳書。你見過她嗎?” 楊慎微不可察地點點頭:“元宵時,遠遠望了一眼。” 月池忍不住發(fā)笑:“那回去之后,你想見她嗎?” 楊慎將袖子都絞成了麻花,他支支吾吾半晌,才道:“想~” 穆孔暉已笑得肚子發(fā)軟。月池也是笑得直不起身,但她還強撐地道:“有多想,你得說出來。詩書傳情,不然人家怎么知道你的心意呢?!?/br> 楊慎推辭不下,只得吟詩一首:“神女峰前江水深,襄王此地幾沉吟。暖花溫玉朝朝態(tài),翠壁丹楓夜夜心?!?】” 這一首文辭皆美,寫盡相思。月池笑道:“好一個‘夜夜心’??磥砟阍缇蜔o師自通了。你們一個接得比一個厲害,到現(xiàn)在一口酒都沒喝。我看不如,咱們一起敬他一杯,祝他大小登科皆占,仕途姻緣皆圓?!?/br> 大家這才舉杯,一飲而盡。他們直飲到夕陽西下,還不盡興,于是又結(jié)伴去逛夜市,玩到宵禁時才告別歸家。臨別時,月池拍了拍楊慎的肩膀:“今兒就是咱們近日最后一次相見了。等到你科考結(jié)束后,聚得日子就更多了。” 楊慎不解,他問道:“難不成你又要外放?” 月池搖搖頭:“回去想,回去細細想。” 楊慎帶著滿腹疑云歸家,絞盡腦汁都想不出緣由,到了第二日用早飯時,還是忍不住問了他爹。 楊廷和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自己的兒子們,問道:“你們怎么看?” 老二楊惇道:“他既然不外放,難不成是要告病。他的夫人都走了,他說不定是要病上一病,以求圣上回心轉(zhuǎn)意?!?/br> 老四楊忱道:“告病為何不與別人說,單單給大哥悄悄叮囑。我看,是嫌棄大哥老上門,太聒噪了?!?/br> 楊慎拍案而起:“胡說。你以為含章兄是你,毫不知禮?!?/br> 楊忱吐了吐舌頭:“我說得是實話。那你說,為何只和你說。不就是你去不方便嗎?” 楊慎的臉又紅了,他道:“定不會是這個意思?!?/br> 老三楊恒道:“別忘了,他還提了科考。我看,他是想讓大哥在家安心溫書,一舉奪魁?!?/br> 楊慎皺眉道:“我起先也這么想,可要是這么簡單的意思。含章兄何不直說呢?” 他們又嘰嘰喳喳討論起來。楊廷和看著這一桌傻蛋,蹦蹦跳跳,不由扶額長嘆,這到底是像誰。他不由看向妻子黃夫人。多年夫妻,黃夫人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意思,她蹙眉道:“兒子肖父,養(yǎng)不教,父之過。” 楊廷和:“……” 他敲了敲桌子:“行了,都閉嘴。我再提點你們一句,唐寅因何下獄?” 那樁事鬧得沸沸揚揚,縱使是他們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楊忱脫口而出:“不是被誣作弊嗎。他在考前去拜訪考官……” 楊慎如遭雷擊:“這……不會吧,這不可能!” 楊廷和哼道:“叫你不爭氣。如是上次中了,這次也不至于平白矮一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