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片无遮挡高清免费久久,在线亚洲高清揄拍自拍一品区,成熟女人色惰片免费观看,久久噜噜噜久久熟女精品,综合激情平台夜夜做,avt天堂网手机,久草色网视频国产

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貴極人臣在線閱讀 - 第223節(jié)

第223節(jié)

    月池一時難言,半晌方道:“可我卻不忍心,看您如此?!?/br>
    閔珪道:“我已經(jīng)是八十八歲的人了,這或許是我最好的死法。含章,你比我的兒孫都要出眾,當(dāng)體貼為師之心吶。”

    月池失笑,她搖了搖頭:“抱歉,我體貼不了。因?yàn)?,我亦有自己的私心。?/br>
    她道:“打暈他?!?/br>
    閔珪一愣,他根本還來不及反應(yīng),跟隨他們的護(hù)衛(wèi)就突然出手,力度恰好地將他擊昏。閔純被這突然起來的變故嚇了一跳,他驚疑不定地看向月池。月池道:“我稍后會給你送來安神劑的藥方,你記得多給閔尚書服用,等你們回鄉(xiāng)之后,再停藥?!?/br>
    閔純眼前一亮,他連連點(diǎn)頭:“多謝,多謝,我回去之后,就代父親上奏告老還鄉(xiāng)!”

    閔家父子在護(hù)衛(wèi)的護(hù)持下遠(yuǎn)去了。月池拿起茶壺,為自己倒了一盞冷茶,慢慢咽了下去。不知過去了多久,直到雙腿發(fā)麻時,她才起身,一時頭暈?zāi)垦!6驮诖丝?,一只手穩(wěn)穩(wěn)扶在她的腰間,另一只則托著她的手臂。她被他籠罩在懷中,一低頭就能嗅到他身上的迦南香氣,看到了他拇指上的藍(lán)寶石戒指。

    她頭也不回,幽幽一嘆:“你終于來了?!?/br>
    身后之人一窒,道:“朕又來了,你又得意了?”

    月池一默,她道:“我很想你?!?/br>
    第352章 精衛(wèi)無窮填海心

    留下一個初雪般的吻。

    朱厚照從未像今日一樣, 真切地體味到自己的病態(tài)。他無法容忍她的冷待,又極度懷疑她的情誼。她的每一次算計,都像刀一樣刺進(jìn)他的心底, 扎得他鮮血淋漓??僧?dāng)她偶爾對他好的時候, 他只會歡喜一瞬,接著又不可遏制地生出警惕和懷疑, 他也情不自禁地將言語化作利刃,想要剖開她的假面具。

    他知道這么做是不對的,他明明是因?yàn)閾?dān)憂她,才來到此地,可他無法自控。她是最機(jī)敏的鳥兒, 無論他設(shè)下什么樣的陷阱,都無法一窺她的全貌, 反而為她所惑。他被騙了太多次,早就像一個常年酗酒、醉生夢死的酒鬼,已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所以,面對她的溫情脈脈,他在短暫的喜悅之后,就忍不住質(zhì)疑、試探。他只是一哂:“如今, 你不管說什么,朕都只能聽見你的算盤聲了?!?/br>
    月池卻付之一笑, 他們攜手走出去:“我的算盤打得那么響,你就算在千里之外也能聽得清楚,又何必湊到面前來?!?/br>
    寬大的袍袖下, 他們十指緊扣, 從小到大, 永遠(yuǎn)是她牽著他走。即便到了此時,他的手分明較她更加有力,卻還是被她牢牢握在手心。他忽然掙脫開來,可在下一刻卻又將她的手包裹住。與剛剛不同的是,這次是他抓住她了。

    只是這樣的一個舉動,就能讓他緊繃的面容舒展,他低下頭望著她,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而當(dāng)他察覺到她的目光時,笑意又?jǐn)咳チ?。他覺得他不該笑,或者說,不該這么輕易為她所動搖。簡直就像個孩子,從某種意義來說,男人就是孩子。

    月池由怔愣中回過神,她忽然拉著他快步向前,轉(zhuǎn)入無人的暗巷之后。深秋的下弦月,灑落一地霜雪。她這時才道:“可我的手還是很冷?!?/br>
    他太了解她的把戲了,他的面上再也看不到一點(diǎn)兒笑意:“是松是握,都由著你,你就不冷了?”

    這又是一次一語雙關(guān)。他們總是如此,談情離不開談權(quán)。

    月池挑挑眉,她看向他:“我以為,在我出宮前,我們已經(jīng)徹底達(dá)成了一致了。你不想重新開始嗎?”

    他不由一默,他當(dāng)然想重新開始,可失去的信任,受過的傷害,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抹平的,這對她和他來說,都是一樣。

    他的思潮又落入到了回憶中,時光回溯到那日張?zhí)箅x開后。

    母親得到了她想要的,發(fā)覺無法再從他這里拿到更多時,就匆匆離開了。他以為他能夠像對待母親一樣,漠然地對待李越,榨干她的利用價值,再徹底將她打落塵埃。可當(dāng)他真的看到,已經(jīng)換上男子袍服,準(zhǔn)備離開的她時,他還是再一次爆發(fā)了。

    月池上次看到他這樣的神情,還是在那次監(jiān)斬后。他神態(tài)可怖,卻摻雜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威風(fēng)凜凜的雄獅,為一點(diǎn)飴糖混淆了心智。當(dāng)它放下戒心,低頭舔舐手心時,眼前之人卻將早已藏在身后的利刃,趁機(jī)捅進(jìn)了它的心窩。它嘴里的甜蜜還沒來及得褪去,心口的鮮血就淌了一地。

    月池不由倒退一步,她覺得她可能來不及開口說明情況,他就會撲上來咬斷她的喉嚨。而她的預(yù)感是正確的,她剛一動作,他像是捕捉到狩獵的信號一般,沖上前來。而她下意識的反應(yīng),就是離開這兒。

    她已經(jīng)觸到了槅扇的絲絹,這光滑的織物從她的指尖輕輕劃過。她只要一推就能打開這扇門,張?zhí)髴?yīng)該還沒走遠(yuǎn),他們都需要冷靜。可在下一刻,一雙手就緊緊箍住了她的腰肢,月池只覺一股大力襲來。燭火也因他們這劇烈的動作跳躍了一瞬,她就像溺水的旅人,好不容易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可不過片刻之后,大浪打來,她又跌入滔滔洪流之中。

    她被禁錮在他的懷抱里,他的手臂鎖在她的腰上,手緊緊壓著她的嘴唇。他的呼吸聲近在咫尺,熾熱的喘息噴在她的耳垂。他們不是第一次親密接觸,可只有這一次的緊緊相貼,讓她感受到靈魂上的戰(zhàn)栗。她當(dāng)然明白是為什么,活在她鞭子下的野獸,因她一次次的耍弄而陷入瘋狂,他終于徹底失控了。

    他在她耳畔呢喃,親密如情人的耳語:“你太狠了……你真的太狠了……”

    他還記得許多年前,也是在這座宮殿里,他跪在父親的床前,眼睜睜地看著他的生命一點(diǎn)點(diǎn)流逝。他哭著懇求漫天的神佛,許下一個個荒誕至極的許諾,可沒有一個人回應(yīng)他。沒人能將他從絕望的噩夢中喚醒,所有人都抱住他,苦苦勸說他,請他節(jié)哀。在殘忍的命數(shù)面前,即便尊貴如他,也只能乖乖接受??伤辉敢?,他像發(fā)了狂一樣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

    他孤零零地守在御榻前,不斷暖著父親的手,期待著下一刻那只寬厚的手掌,又會像往常一樣抬起來,摸摸他的頭??伤鹊阶詈?,仍什么都沒等到,父皇的手變得越來越冷,越來越硬。他鼓起勇氣抬起頭,不過幾個時辰而已,死亡就已然侵蝕掉了人面上的所有生機(jī)。

    他像被誰重重打了一拳,癱倒在地,他終于徹底絕望。而就在這個時候,她闖了進(jìn)來。她推開窗戶,像鳥兒一樣躍進(jìn)來,她沒有說那些勸慰之語,沒有勸他節(jié)哀,只是緊緊地抱著他,任憑他把心中的哀慟發(fā)泄出去。當(dāng)她將他摟在懷里,一口一口給他喂水時,他就隱隱有一種預(yù)感。此生怕是離不開她了。

    她就是用這種伎倆,一步步把他騙進(jìn)陷阱里。他太孤獨(dú)了,孤獨(dú)到有時明知她是另有所圖,可還是會為其中的一點(diǎn)心意所打動。到了最后,他早已習(xí)慣于付出,他甚至可以不在意她的算計。他處在這個位置,所有人不都想從他身上獲得點(diǎn)什么嗎?他只是想保護(hù)她,再收獲同等的感情回報,可就是這么一個愿望,她都不肯答應(yīng)。她找準(zhǔn)他的逆鱗,一下就將他刺得毫無回?fù)糁?。他的親生母親,他為之甚至不惜扭曲自己的戀人,聯(lián)合起來背叛他……

    月池只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她被他推倒在地上。她匆忙地想要起身,可下一刻“嗆啷”一響,寶劍出鞘,雪白的銀光如閃電一般在她眼前劃過,直直戳向她的心口。

    她抬起頭,他正微笑地俯視她:“你不愿意給我的,我自己來取?!?/br>
    這把跟隨他在韃靼戰(zhàn)場上的寶劍,早已飽飲鮮血,無情而鋒利,輕輕一劃,就能破開她的衣襟。他明明可以一下將她捅個透心涼,可卻像游戲一般,一層一層挑破她的衣衫,最后來到了她的裹胸旁。他對這欺騙證據(jù)的厭惡,僅次于她本人。

    月池只聽見嘩啦一聲,她的裹胸被生生破開,冰冷的劍尖抵在她的胸口,鮮紅的血珠沁出,如雪地上的珊瑚。他嘲弄著挑挑眉:“原來,你的血也是紅的。”

    再往前一下,他就能將她的心剜出來了。他的目光移到了她的臉上,他以為能看到一張慌亂的臉,她明明處于弱勢,是她對不起他,她應(yīng)該哭著求他的原諒。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在重獲言語自由之后,她依然一言不發(fā)。面對這樣奇恥大辱,她卻僵硬得像塊木頭。朱厚照異常憎恨她這副模樣,為什么,從頭到尾難過得只有他一個。他要把她給他的痛苦,百倍千倍還給她。

    他俯下身,捏住了她的下頜:“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你想先看誰的棺材?”

    他起身就要下令,這時她才有了動作,她長嘆一聲道:“也好,就讓她們一塊來陪我吧?!?/br>
    他一震,驚疑不定地看向她:“怎么,你這是想以退為進(jìn)了?”

    她仰頭望著他,慘然一笑:“皇上,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是rou體凡胎,并非鐵打鋼鑄,我也會累啊……我不想,再和你這么下去了?!?/br>
    她身形竟有些佝僂,再無過去的神采飛揚(yáng)。朱厚照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你這是什么意思?”

    月池緩緩起身:“我知道你怪我。可你要明白一點(diǎn),不論我是否插手,你和太后今日這場吵鬧都是免不了的。從張家和代王勾結(jié),圖謀在擁立新帝上插上一腳時,你和張?zhí)缶蛣荼貢薪袢者@一仗。而我更比誰都清楚,你無法拒絕她。即便剛開始你能硬起心腸,可到了后面,當(dāng)她真的要以命相要挾時,你就只能讓步。你已經(jīng)沒了爹,不能再沒了娘了……”

    朱厚照心中感覺一陣陣刺痛。她就是在這時推開他的劍,輕撫上他的面龐:“可我不能眼看著這樣的事發(fā)生,張氏兄弟犯了大罪。他們?nèi)舨凰?,天理何在、國法何存?所以,由我去殺了他們,你再殺了我。這樣,我們所有人珍視的東西,就都能保住了?!?/br>
    她的輕言細(xì)語,宛如鬼魅。他面色慘白,嘴唇緊繃著看著她。

    月池見狀,又是一笑:“所以,別再恨我了,欠你的,我已在盡力還。你能不能也放過我。我真的,要熬不住了……”

    他只覺她的笑比哭還難看,一時觸目驚心,錐心刺骨。他半晌方顫聲道:“留在這兒,就讓你這么難以忍受嗎?”

    月池失笑,她環(huán)顧四周后,輕聲道:“我也在這里度過大半青春歲月。讓我難以忍受的,從來都是不是地方,而是人?!?/br>
    他又被她扎了一刀,他將劍握得更緊:“你還在撒謊,是不是?即便到現(xiàn)在,你仍有所圖謀?!彼壑械臍C(jī)在積蓄,只需要一個契機(jī),只需要再推一把,他就能徹底擺脫她的陰影。

    然而,她卻埋進(jìn)他的懷里,吃吃得笑出聲:“最高明的騙子,從來都是半真半假地騙人,要是全部都是假的,很快就會被戳穿了?!?/br>
    他一窒,又是這樣,讓他失望又不讓他完全絕望,給予真心又始終夾雜私念。他想大聲咒罵,他想提起劍殺了她一了百了,可即便他把牙齒咬得咔咔作響,到頭來也只說出一句:“你既能騙我十六年,為何不干脆騙我一輩子?”

    月池正色道:“我的確這么打算過。我曾經(jīng)認(rèn)為,我要是再多愛你一點(diǎn),再多為你想想,我們就不會這樣了??傻筋^來,我卻發(fā)現(xiàn),我根本做不到?!?/br>
    朱厚照的心又一次冷卻下來:“就因?yàn)槟隳切┛尚?、可悲的妄念?!?/br>
    月池整理衣衫的動作一頓。她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他:“我知道你想說什么?!?/br>
    朱厚照沉沉道:“你知道,可你卻從來都沒聽進(jìn)去?!?/br>
    月池的目光閃動:“那天我們聊過之后,我一直在想你說過的話,在想我這次因何而敗。我以為,我輸在天時人和,卻沒想到,水比我想象得還要深。我以為我已經(jīng)足夠小心了,我只是在學(xué)政中增添新的門類而已,以往有官吏不也精于農(nóng)學(xué)、工學(xué),為世人所稱道??杉幢闶沁@樣,還是躲不開反噬。”

    朱厚照的眼底一片幽深,那樣的群起而攻也著實(shí)超乎他的預(yù)料。他道:“從漢至今,王朝更迭不斷,可儒學(xué)始終居于至高無上的地位,你該不會真以為,是有圣人庇佑吧?”

    月池扶額:“我明白,我都明白。這符合我的所學(xué),可我沒料到,抵觸會來得這么猛烈?!?/br>
    以儒學(xué)為核心的意識形態(tài),已然完全成型之后,會本能地排斥壓制“異端”。為什么會有“奇技yin巧”的說法,為什么會宣揚(yáng)“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贝呵飸?zhàn)國時期,尚有百家爭鳴,可如今卻是一家獨(dú)大,靠的就是不斷的吸納和打壓。

    一個社會中,所有精英的聰明才智,都就凝聚在八股撰寫,為官做宰上。即便是最有天賦的工匠,在賺到足夠的銀錢后,最想要的也是送自己的子孫去讀書。學(xué)而優(yōu)則仕的理念早已根植在祖祖輩輩人的心里,誰都不能輕易拔出。在這樣的情況下,如不改變社會地位,不論砸下多少銀兩,對技術(shù)迭新都不會有太大的作用。

    她還沒有傻到想一步登天,像新中國一樣直接將理工科納入高考,給予科學(xué)家崇高的地位。她不過剛剛邁出第一步,只是希望能選一些注重實(shí)用的人才。可就是這樣,遭到的攻訐,也讓她難以招架。

    朱厚照冷笑一聲:“儒生的手要是不狠,說出話的要不是只有自己能懂,又怎么能讓我們都聽話呢?如不是朕替你背了書,憑你和梁儲改卷的那套,就能讓你們死十次不止。”

    月池恍然,她只說了兩個字:“八股?!卑斯墒怯蓭状迳茉斓脑捳Z體系,符合的就是正道,違背的就是異端,怎么闡釋全由那些人做主。而她雖只是引入了新的學(xué)科,卻在閱卷上動搖了以八股為根基的話語體系。

    這就是意識形態(tài)系統(tǒng)的高壓,它與政治系統(tǒng)早已融為一體,二者互為依靠,禁錮了所有人的前路,所有人的頭腦。而經(jīng)濟(jì)系統(tǒng)在這樣的境況下,就似一個先天不足的嬰孩。

    在連年的天災(zāi)下,小農(nóng)經(jīng)濟(jì)連活命都難,更別提爭取其他權(quán)益。而新興的商品經(jīng)濟(jì),也能輕易為權(quán)貴所掠奪。劉瑾不就是逼鹽商來修建貢院。就連她自己也動過這樣的念頭,取兩淮鹽商的家產(chǎn),充入國庫。

    商人面對這樣的境況,也會尋找出路。對他們來說,上策是依附權(quán)貴,或自己做官,或培養(yǎng)子弟為官,成為官商后,依靠權(quán)力尋租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何必再費(fèi)心經(jīng)營。中策是多置地產(chǎn),日后靠收租這種不賠本的買賣,再繼續(xù)培養(yǎng)子弟做官,一躍成為當(dāng)?shù)氐耐?。下策才是繼續(xù)經(jīng)營,繼續(xù)cao持為商的賤業(yè)。所以,指望像西方一樣,由下而上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過是癡人說夢。

    現(xiàn)有的意識形態(tài)系統(tǒng)、政治系統(tǒng)和經(jīng)濟(jì)系統(tǒng),相互鏈接,互為依靠,就這樣形成了一個無比穩(wěn)定的整體。幾千年來,朝代更迭,皇族變換??杉幢闶谴蛳绿煜碌拈_國君主,為了自己的統(tǒng)治,也會持續(xù)進(jìn)入這個系統(tǒng),然后被系統(tǒng)同化。當(dāng)統(tǒng)治集團(tuán)過度攫取民脂民膏,導(dǎo)致系統(tǒng)失衡后,帶來的也不過是一次重新洗牌。官與民之間換了個位置,走得仍舊是老路。

    而她頂著儒家的皮,利用政治系統(tǒng)自我調(diào)整的本能,想為這個超穩(wěn)定體系帶來一點(diǎn)變數(shù),結(jié)果他們連寸步都不肯讓,一切不穩(wěn)定的要素,都會被扼殺在搖籃之中。這才是,讓她徹底崩潰的原因。她好像,看不到希望了。

    朱厚照拍了拍她的面頰,就像教訓(xùn)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朕早就告訴過你,你一意孤行,只會蚍蜉撼樹,自尋死路?!?/br>
    月池看著他:“所以,你是要認(rèn)命嗎?”

    朱厚照一怔,他道:“你說什么?”

    月池道:“你真的很聰明,即便是在我的前生,像你這樣的人,也是萬里挑一。你看得比誰都清楚、都明白,你懂得能夠利用規(guī)則,來保障自己最大的利益,來讓自己永居水之上??蓛H是如此,還不能叫我傾心?!?/br>
    朱厚照冷笑一聲:“你又在花言巧語?!?/br>
    月池挑挑眉:“你也可以不聽?!?/br>
    他伸手按在她的胸口上,那里血液早已凝固,只留下鮮紅的印記。月池不由打了個寒顫。她的眼中火光一閃而過。他一本正經(jīng)道:“我也可以聽,只要你愿意付出代價?!?/br>
    月池嗤笑一聲,她娓娓道來:“水有大小之分,有強(qiáng)弱之別。大有江河湖海,小有溝渠水井,強(qiáng)有滔天巨浪,弱有微風(fēng)漣漪。您覺得,您身居何水之上。您還記得《大明混一圖》嗎?”

    朱厚照一震,他當(dāng)然記得,那是洪武爺遣人繪制的世界地圖。他也曾和她看過。他隱隱有種不祥的預(yù)感,他又一次落入她的言語圈套之中。

    他只聽她道:“論大,太祖爺命人繪制下三個大洲,您是過目不忘之人,應(yīng)該還記得您所治之國占地幾何。論強(qiáng),自我來到您身邊,耳畔的天災(zāi)人禍、缺錢缺糧,就沒有停過。這就是您引以為傲的水之上!”

    她滿眼譏誚:“井底之蛙,坐井觀天時,也覺自己是一水之主?!?/br>
    他被她的輕蔑所激怒了,額頭青筋鼓起:“你怎么敢……”

    月池的話如連珠彈炮一般:“我為何不敢?你所謂的事業(yè),所謂的雄心,不過是制造無數(shù)個弱小的輸家,好讓你一個人嬴。你只會用內(nèi)耗來消磨對手的實(shí)力,你從來沒想過,改變這種三方鉗制的困局,建立一個真正強(qiáng)大的帝國。你這叫什么真龍?zhí)熳??你即便是龍,也不過是個井龍王罷了。我已然見過天穹了,我住不慣井底。你就算打一口金井給我,它不也只有這么點(diǎn)水嗎!”

    她猛然掙開他,他被她推了一個踉蹌,不敢置信地望著她。沉默又一次在殿內(nèi)流淌。良久之后,他才開口:“事情沒你想得那么簡單。多方鉗制,既是困局,亦是穩(wěn)固。打破舊的,重造新的,談何容易。阿越,你該知道,人苦不知足?!?/br>
    月池了然,她喃喃道:“統(tǒng)治的穩(wěn)固,在你看來,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你就甘心自困?”

    他仿佛又聽到了個笑話:“這只是在你眼中而已。蠻荒之地,要來何用。庶民黔首,去之復(fù)生?!?/br>
    月池質(zhì)問道:“可您富有四海,如能上下齊心,共襄盛舉,您所獲的收益,本該遠(yuǎn)不止今日這點(diǎn)的!”

    朱厚照無奈道:“你錯了。只要朕想,就能拿到。”

    他抿嘴一笑:“因?yàn)樘澚苏l,也虧不到朕頭上。而只要朕想要,就有無數(shù)人提著頭去取?!?/br>
    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讓他可以隨意掠奪。他沒有必要去考慮怎么養(yǎng)肥牲口,只需要給他們留一口氣,再憑心意宰殺就是了。如果殺急了引起了亂子,那就停下來,歇一會兒再繼續(xù)。財貨觸手可及,誰還會去冒險繞遠(yuǎn)路呢。

    這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月池仰頭望上去,黑壓壓的屋頂似山岳一樣壓下來。她的心仿佛被誰攥了一把,連日的精神緊繃,到這個時候,已經(jīng)到達(dá)了臨界點(diǎn)。朱厚照一驚,他忙攙住她。她就像雪團(tuán)一樣,仿佛一刻就要融化在他懷里了。

    他的心一陣狂跳,第一反應(yīng)就是懊悔,不該說得這樣直白,可隨之而來的就是惱恨。他既恨又憂,既怨又愁,忙將她打橫抱起,放在臥榻上,急急替她蓋好被子,就要去叫人。

    月池阻止了他,她道:“別去,我就是折騰了這一夜,有些累了?!?/br>
    他不肯,她卻堅持。她靠在他的肩上,不住地?fù)u頭:“別叫外人來。我還有話跟你說……”

    他們很少有這樣的時候,當(dāng)她還是“男人”時,嚴(yán)防死守,不讓他越雷池半步。而當(dāng)她是女人時,又輪到他害怕輪到自己墜入無底的陷阱中無法自拔。他極力想避開摻雜了蜜糖的鴆毒,可真到了這會兒時,卻發(fā)現(xiàn)即便是佛陀也沒有這樣的定力。

    他低咒一聲:“你遲早有一日,會把自己作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