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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走眼了,居然是個好苗子。 “你究竟想干什么……” 他只是自言自語,翻身回床,突然,隔壁青年冷不丁開口了,喊了聲干爹。 郁衍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過頭,發(fā)現(xiàn)是虛驚一場—— 青年身上的藥效還未過,姿勢未變,只是在回答他方才的問題。 要他?是要干脆點一刀斃命,還是剮皮去rou,五馬分尸? 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只要一日“郁衍”沒出現(xiàn),他就是安全的。 人人都以為山中寶庫坐擁寶藏武學無數(shù),而能進入山中寶庫的只有歷代宮主本人——所以一個人再餓,也不會蠢到在大魚上鉤之前就先把魚餌吃掉,那叫飲鴆止渴,沒人會做的。 郁衍躺回原處,漫不經(jīng)心的笑了。 后半夜,船外的烏云散了,月色從某個遙遠的、安靜的地方籠向孩童背后。 久久未散,一夜如此。 作者有話要說: 干爹:天才的光輝閃耀要如何掩蓋 第5章 深入虎xue 還童之后與平日最大的區(qū)別,就是身體特容易犯困。 “這孩子怎么老發(fā)燒,該不會撐不到回去吧,大夫呢?趕緊讓大夫來看看,他要是死了,魔頭怕是更不來了?!?/br> 八荒獨尊功至剛至陽,哪怕他意志足夠堅定,耳目清晰,能聽得見船艙外敵人們惱人的談笑風生,但身體仍像墜滿鉛石難以動彈。 方鳳鳳好心要給小孩擦身,但郁衍最恨別人碰他身體,何況這種身體下,他絕不允許讓人一覽眾山小,但偏偏手指無力又提不起半分氣力,就在方鳳鳳要掰開小孩捏緊在衣領(lǐng)上的拳頭時,一道力道從后阻住了她。 “……是?!?/br> 她恭敬地退后,輕輕把門帶上。 耳根子終于清凈了,他翻了個身,昏昏沉沉的繼續(xù)睡去,夜里河上起浪了,這樣搖搖晃晃睡到半夜,郁衍做起了夢。 對,下雪天,十幾年前第一次見商應秋的時候,好像就是這樣一個滿天飛雪的日子。 那是德化十二年的事了,那年冬天極冷,大片大片的鵝毛雪覆蓋在屋頂上,放眼看去,整個世界一片白雪皚皚。 唯他經(jīng)過的地方,鮮紅一片,仿若繁花似錦。 視野里一片赤色,拔劍時順帶出的血飛濺進了眼里,故再一睜開,蒼茫大地全失去了顏色,天地間很安靜,倒在腳邊的尸體余溫尚在,雙目爆睜著,郁衍看著一地的尸體,心如止水,沒有憐憫,也沒有過多的痛恨,因為他壓根記不住這是死在自己手上的第幾人。 鑾戰(zhàn)不休,直到吐息間滿是鮮血的氣息。 也是奇怪,世間人的樣貌變幻多端,然而每個人身體深處的氣息卻又都是千篇一律的氣味,是不是對老天來說,死亡真是件很乏味的存在,不然為什么每一人的死態(tài)都那么膚淺難看,毫無新意呢? “少宮主,斷天門七十六口名譜在此,請您發(fā)落?!?/br> 黑衣屬下跪下,雙手奉上名單,平聲請示。 郁衍早已習慣此等情景,也沒去看名字,不發(fā)話,只接過錦帕,慢條斯理的將金鞭上的血跡一點點拭去。 金麟鞭,如今武林兵器榜第四,鞭身由幾萬片薄如蟬翼的神鐵煉制而成,因與金龍鱗片相仿為聞名,此鞭所過之處無堅不摧,飲血后越發(fā)華光閃耀,咄咄逼人。 他微一抬眸,對面被俘的子弟家仆隨著他的動作瑟瑟退后半步。 養(yǎng)父郁北林為壯大門派,這些年不斷擴大勢力并鏟除異己,沿山修建堡壘,以閻王令cao控三十六洞,對西北諸派恩威并施,順他這昌逆他者亡。 斷天門會淪落至此,也是因為門主一意孤行不肯低頭,還膽大妄為的投靠武林盟,真真不自量力。 斷天門仿江南山莊建造,修得曲徑通幽,說不定還有漏網(wǎng)之魚,在搜查中,弟子從草叢里揪拖出一個小人。 “少主,這里還有個孩子?!?/br> 山里的冬天是能冷到人骨子縫里的,被壓跪在地上的這半大的男孩單衣單褲,隔著衣物都能清晰摸到皮膚下猙獰嶙峋的肋骨。 這孩子并不在七十六口名譜里。 “你不是斷天門的人,那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郁衍頭次遇到有小孩居然不怕他,一時生了興致,但他嫌棄小孩臉臟,手指拖起那點尖下巴,左右看了看。 因為瘦,這孩子的眼顯得大得過分,一雙眼瞳極黑,但里頭沒有畏懼,是與年紀毫不相符的沉穩(wěn),小孩干裂的嘴唇蠕動了幾下,怔怔出神的看著他,好像一截沒生氣的爛木頭,卻在他起身之際,使出全身氣力,一把扯住他衣擺,喉里又急又倉促地咕噥了一聲,像夜里燃起的火苗,讓人不忍就此掐滅。 現(xiàn)在想想,人的惻隱之心,有時來的自己都覺得摸不著頭腦。 跟來的護法對少宮主的處理方式顯然有看法,不贊成道:“少主,這孩子來歷不明,斬草還是要——” 他開了個口,只聽凌空一道鞭聲,堪堪從臉頰邊擦過,接著轟的一聲,地面赫然被打出一道深足七尺的深痕。 若真落在人臉上,那真是半條命都得去掉。 “本尊讓你開口了?” “除了斷天門弟子,其他都放了,還是放了那些廢物,讓你們害怕了?就這點膽量還學人混江湖?怕,就滾遠些?!?/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