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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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沖玄子真會給我找麻煩。賀洗塵突然壓低斗笠,委實是血管中那些密密麻麻爬行的蠱蟲太傷眼睛。他斂下笑意,直接把蘇觀火拽到屋內(nèi),小朋友要聽話,叫你過來就過來。 道長?蘇譚皺起眉,不明所以。 賀洗塵摘下斗笠,眉目沉肅:他被人放蠱了。 老神在在的林伯瞬間驚出一身冷汗,比起年輕人,他走南闖北見識更廣,知道蕓蕓眾生底下還藏著某些隱秘的詭事。 別被他騙了。蘇觀火冷下臉,眉梢凝結(jié)著一層輕慢和不屑,脖子上的平安青玉扣晃蕩在半空,騙人也找個好點的借口,當(dāng)我傻么? 賀洗塵嘆氣,轉(zhuǎn)而對滿腹疑云的蘇譚說道:譚先生,我要為小傻子拔毒,您給個準話,行還是不行? 嚯!說得跟真的一樣!蘇觀火怪聲怪氣地譏諷道,卻見賀洗塵對他羞澀地笑了一下,隨即拈了個上清訣按上他的胸口。憤懣的小紅毛眼前一黑,突然痛得發(fā)不出聲音,細碎的呻吟從咬緊的牙關(guān)泄露出來。 蘇譚心中一緊,猛然抓住賀洗塵的手腕:你干了什么?! 冷靜冷靜。小道士身量較矮,手臂吊在半空,藍黑的道袍層層疊疊落在肘彎處。他沉吟了一下,抽出腰間的杏花枝。杏花枝長三尺六寸,好像一口輕靈的劍,這世道真離奇,救人還得我求著不成? 他揚手一揮,煙雨中折落的杏花枝戛然而止,清雅的香氣盈滿衣襟。一道雪白的人影突然在燈光下緩緩降落,雙手攬住賀洗塵的脖子,衣裳飄在如云霧,面容柔和清婉,鑲嵌紅寶珠的發(fā)釵綴在墨發(fā)中。 懷素子。她的聲音也虛無縹緲,比寺廟里的梵音更加不食人間煙火。 皎皎,賀洗塵輕笑,還要請你幫我與譚先生解釋一番。 蘇譚早就松開他的手,往后退了兩步,神色不掩驚悚。 皎皎是杏仙,你有什么疑惑盡管問她,我得先給小傻子拔毒。賀洗塵也是心寬,這么說著就真的什么都不管了,只讓一臉呆滯的林伯去把門窗鎖好順道守好大門。他也不怕他們把事情抖摟出去,誰相信呢? 譚公子。皎皎抿唇笑了笑,錯了,懷素子說現(xiàn)在要叫人先生。譚先生,莫怕,懷素子是好人,決計不會害你們。 這口半文半白的話語聽得蘇譚別扭不已,他沒有如庸人見了神跡便惶惶然納頭就拜,依舊將信將疑:觀火到底怎么了? 蘇先生額熱,面紅,眼白發(fā)青,氣血凝滯,恐是中蠱之兆。皎皎杏眼橫波,在燈光下仿佛聚散無定的熹光,譚先生放心,懷素子說能救,自然一定能救。 在八月的雨天,蘇譚的世界觀轟然被鑿破了洞。他垂下眼簾,思量再三,緩緩問道:你是花神? 皎皎忍不住掩面而笑,藍玉髓耳墜宛若銀河流光:莫要聽?wèi)阉刈酉拐f,我算不得神仙,只是人間杏花的一抹殘魂罷了。 蘇譚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心想那不就是神仙么。小道長也是神仙? 他們這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賀洗塵卻一寸一寸地丈量過蘇觀火皮rou下的骨骼和血管。蘇觀火從錐心的疼痛中迷迷糊糊清醒過來時,白熾燈晃得他頭暈?zāi)垦?,小道士正湊在眼前,將一根細細的銀針插進他的眉心。 你干什么?蘇觀火啞著嗓子問道。 救你。賀洗塵言簡意賅,嘖,偏偏要下雨了。 話音剛落,滂沱大雨驟然而至,將屋外的花樹打得凌亂搖擺。他徑直從袖子摸出一張符箓,上書「魍魎禁行」,貼到蘇觀火的心臟處。只見細白的皮膚下,逐漸浮現(xiàn)出無數(shù)黑點,匯成黑線,凸起來蠕動著。 蘇觀火嚇得怪叫,如果不是被賀洗塵按住肩膀,恐怕就跳起來了。蘇譚有點兒犯暈,卻還安慰道:別怕。 賀洗塵看了眼他蒼白的臉色,揶揄道:你也別怕。 云層中閃過電光,醞釀威勢的雷霆猛然喚醒萬物,連同沉眠的蠱蟲也倏忽驚醒,橫沖直撞。尖刻又嘈雜的叫聲吵得賀洗塵頭痛,他往桌上的水杯滴了一滴指尖血,然后拽過蘇觀火的手指:閉上眼睛。 蘇觀火嘴唇發(fā)青,乖乖地按他說的做。 好孩子。賀洗塵輕笑一聲,用銀針刺破他的中指和無名指,又點了他兩處大xue,細如雨絲的黑血便不停歇地流進水杯中。 驚雷蠱?這種蠱蟲一聽見雷聲就會四處亂竄,直到鉆破血rou,破體而出。皎皎厭惡地撇開視線,是什么人要害他? 賀洗塵抿起唇:恐怕是沖我來的。 蘇觀火只覺得指尖酥酥麻麻的,好像被蚊子叮了一下,不敢去撓,只能忍著。浮在他皮膚上的黑線逐漸變淺,水杯中凝而不散的血珠被蠱蟲蠶食殆盡。 皎皎,我們走。賀洗塵淡定地揭下蘇觀火胸口的符箓,扔進水杯里,霎時間滋滋啦啦的聲音不絕于耳,藍紫色的電流將蠱蟲燒成灰燼。 他重新戴上斗笠,不等蘇譚道謝,便走出屋門,踩著二八大杠向雨中深處駛?cè)ァG宕嗟拟徛暣┧筮^雨幕,隱約可以看見雪白的人影搭在小道士藍黑的道袍上,飄飄然無影蹤。 *** 臟亂的房間里冷氣森森,電腦屏幕發(fā)出幽藍的光,角落里的薩克斯安靜地沉睡著,大被蒙頭的符荼呼吸和緩,忽然睜開眼睛,望向手中玻璃瓶里的驚雷子蠱,陰測測地笑出聲:懷素子,懷素子 窗戶猛然破碎的聲音讓符荼眉頭一皺,只見暴雨中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他房間中,手里拿著一張紅頭文件,笑瞇瞇道:符荼,湘西苗寨巫蠱師,我是四方局編外人員「狐貍」,八月二十六日十七時零七分二十九秒,你被舉報蓄意傷害人類,上頭要我把你逮捕歸案,以待調(diào)查。 符荼怔愣地眨了眨眼睛,腦筋轉(zhuǎn)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突地破口大罵:那個家伙竟然舉報我?! 舉報就舉報咯。來人無所謂地聳了下肩膀,符荼哪肯束手就擒,密密麻麻的蠱蟲瞬間襲向自稱狐貍的調(diào)查員。 你家老爺子見了我也得乖乖叫聲爺,你是什么東西,敢在我面前橫?雷光撕破天際,照亮他猛獸一般的豎瞳,狐火沖天,打破黑暗的世界。 狐貍小心翼翼地繞過燒成灰的垃圾,踢了踢無法動彈的符荼,把他捆成一個粽子扔到地上。 喂,阿蘞,我這邊搞定了。 寧哥?城東那邊臨時出了點岔子,寧哥過去救場。 今晚吃火鍋?我馬上回去! 他嘻嘻笑著,狐貍眼瞇成月牙。 第96章 君問歸期未有期(2) 轉(zhuǎn)臺上的黑膠唱片在唱針之下緩緩旋轉(zhuǎn), 天鵝頸臂彎連接著純銅的花瓣弧形大喇叭, 留聲機娓娓響起上個世紀的古典音樂。 離經(jīng)叛道的蘇觀火欣賞不來高雅的樂思, 但不得不承認, 對病人來說, 寧靜的小夜曲比澎湃的搖滾更能安撫人心。他只有生病的時候才會消停一會兒, 要不早就跑出去和狐朋狗友鬼混,哪會躺在床上休養(yǎng)生息? 思考人生這樣沉重而嚴肅的行為,只有兩個地點最能讓人類的大腦沉靜下來并且高速運轉(zhuǎn)廁所和床;也有兩個時間點最能激起無窮的想象力睡前和病時。此時此刻, 此情此景,蘇觀火不思考一把人生著實有點說不過去。 然而他貧瘠荒廢、只顧著尋歡作樂的大腦可能已經(jīng)生銹,輾轉(zhuǎn)反側(cè)之后,只得出一個結(jié)論那小道長看著年少,保不準是個老妖怪! 興許是夏雷滾滾, 烏云壓抑, 艷麗的杏魂和惡毒的蠱蟲為三天前的蘇家老宅籠上奇幻妖冶的濃霧。他清醒過來,卻不由得將素履皂絳的賀道長誤作山野精怪幻化的人形。 誹謗救命恩人實在不好。蘇觀火愧疚了一分鐘,又想,不是妖怪,那應(yīng)該是修為有成的得道高人。林伯也說,他在苗寨見過的草鬼婆和欺世盜名的假神仙, 都沒賀洗塵拔毒時的干凈利落。 容貌昳麗的杏仙和唇若抹朱的道長嘖嘖,蘇觀火都快腦補出一部凄美綺艷的聊齋志異。 不過這些都和他沒有關(guān)系,如果是他六叔飛劍傳書非要收他做徒弟,也勉強可以有一點關(guān)系。蘇觀火心安理得翻了個身, 還沒閉上眼睛,就聽有人敲響窗戶,篤篤篤,不疾不徐,正好卡在小夜曲的節(jié)拍上。 蘇先生,蘇先生。 狐朋狗友直呼其名;長輩叫他阿九,熊孩子們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丟下一句「三昧真火」然后哄然大笑,四散跑開,抓也抓不著。 只有一個人會叫他蘇先生。 蘇觀火猛地跳起來,暈頭轉(zhuǎn)腦地朝聲音的方向望過去。窗外的小女子腳不沾地,白衣勝雪,眉間的一點花鈿更添三分春色。 蘇先生,她盈盈行了一禮,皎皎受懷素子所托,冒昧來訪,有事相求。 蘇觀火左看右看,沒看到料想之中的小道長,張口就問:他怎么了?渡劫失敗還是被惡鬼纏身?這你找我沒用啊。 都不是。皎皎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耳垂上的玉髓墜子晃蕩出柔和的光,懷素子被衙役抓了,此時她突地忍不住笑意,杏眼中閃爍出橘色的暮光,此時正要尋一位哥哥將他贖出來。 * 派出所的吊扇吹得賀洗塵心神清醒,衣袖中的食指略微蜷縮起來,指尖的小紅點好像被蚊子叮了似的。他正襟危坐在天藍色的塑料凳上,盯著腳上的十方鞋出神。 窮鬼道長賀洗塵口袋空空,只能在城中村租一間小公寓,白天算命卜卦,賺兩個小錢。昨夜晃過天橋,忽然有所感悟,便和流浪漢們坐在一處入定冥想。誰知眼睛一閉一睜,夕陽便已薄暮,還有張嚴肅的老臉湊在跟前,不由分說把他帶進派出所。 名字? 賀洗塵。 年齡? 十八。 派出所的民警陳姐瞅了眼他訕訕的笑容,不近人情地伸出手:身份證。 賀洗塵眉頭一跳,慢吞吞地從袖子里摸出堅硬的證件。 還差一個月才成年?陳姐苦惱地咬著筆頭,嚷道,老張!你怎么抓個未成年回來? 老張頂著兩只黑眼圈嗦泡面,聞言抬頭說道:出警的時候碰到他睡在天橋底下,我懷疑是離家出走的小孩。 我沒離家出走。賀洗塵誠懇地說道,我那是不小心,不小心就睡過去了。他身上還穿著藍黑道袍,在天橋底下打坐入定了一天一夜,沒看出半點兒疲倦,反而一塵不染,潔凈得仿佛剛從水里撈出來的青玉。 陳姐把硬紙板往桌上一放,被太陽曬得黑紅的臉拉下來:監(jiān)護人的手機號碼是什么?我叫人接你。 賀洗塵差點繃不住臉色讓沖玄子知道還得了?沖玄子能拿這事嘲笑擠兌他十年! 我自己回去不行么?他面色一苦,皺著臉眼巴巴地問。 陳姐怒目圓睜,活像神臺上的金剛佛陀:你別走著走著又給拐進天橋底下,這幾天不太平,你這不是讓家里人cao心嗎? 賀洗塵被訓(xùn)得慚愧地低下頭。 你這身衣服怎么回事?大夏天的我看了都嫌熱得慌,你別把自己悶出毛病來。陳姐繼續(xù)苦口婆心,小道長的頭更低了,弱弱說道:要恰飯的嘛。討生活不容易,他不穿得神棍一點,其他人都專找掃落葉的白眉毛老道算命。 歇一會兒,別叨叨了,我聽得耳朵起繭子。老張吃完泡面,出去丟了垃圾,回來的時候手上拎著一份外賣,給你叫了一份燒鵝飯,吃完趕緊回家,別整天想些有的沒的。 賀洗塵知道他們好心腸,百口莫辯之下道了聲謝,乖乖地接過外賣,無奈地撇下眼睛,忽見手邊的杏花枝,心神一動,煞有介事地胡謅道:其實我哥已經(jīng)來接我了。 真的?兩個老民警顯然不太相信。 真的!他重重地點了下頭。 皎皎,得勞煩你幫我找個「哥哥」回來。 要不我變成男身,騙一騙他們? 不不不,皎皎你太高估自己撒謊的功力了,你連話都說不利索,三句兩句就得被人套出老底。賀洗塵支著額角,在心中笑說,隨意找個熟人就行。 于是只見過一面的熟人蘇觀火開著紅色法拉利風(fēng)馳電摯停在派出所門口時,賀道長正給俏麗的小警花看手相,還用修長的手指在她掌心比劃著什么。 我感覺他過得挺好,一點也不急。蘇觀火神色微妙地吐槽道。 皎皎偷偷笑一聲,仿佛輕盈的風(fēng),如入無人之境,忽而消失在杏花枝旁。 真不是凡人蘇觀火心頭跳了兩跳,揉了揉僵硬的臉,快步走上前,還沒吱聲,賀道長卻忽然回頭,一見他,端正的長相霎時漾出不似作偽的愉悅笑意:九哥。 這聲出乎意料的九哥有點太甜,從沒被人叫過哥的蘇觀火腳步一頓,又辛酸又嘚瑟,瞬間把病得糊里糊涂時臆想出來的吊詭邪道拋到腦后,夕陽中的紅發(fā)宛若蓬勃生長的杜鵑花。 咋回事?誰敢欺負我家的未成年?他揚起眉毛,襯著修身的白色上衣和牛仔褲,格外人模狗樣。賀洗塵恍了一下,差點把他當(dāng)成那只毒舌的長腿火烈鳥。 咋回事?全神貫注看報紙的陳姐不爽地提高聲音,你家小孩丟了你還不緊張? 老張把板磚似的手機拍到桌上,濃密的劍眉皺成一條線,不怒自威:過來,先和我們嘮嗑幾句。 賀洗塵瞧著蘇觀火被兩個老民警數(shù)落成鴕鳥的慘兮兮的模樣,不由得笑嘻嘻地呲出一口細白的牙齒。水靈靈的警花小姑娘見了,也跟著笑起來。 *** 華燈初上,城市熱風(fēng)驅(qū)逐街頭的行人,奶茶店前排出長龍,大排檔人聲鼎沸。公交站的巨型燈箱照亮廣告牌上略顯輕浮的俊美男人,時尚的女高中生嘟起嘴唇眉開眼笑地合照,紅色法拉利在她眼前呼嘯而過。 我在前面的路口下車。副駕駛的賀洗塵說道。 不行!蘇觀火故作擔(dān)憂,沒把離家出走的小孩送回家我怎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