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小食店 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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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陳愿拿了一塊給他后,就聽見后院有敲門聲,聲音聽起來特別的耳熟。 她小心地從清掃好雪的小道上走到后院,門外悄無聲息。 直至打開門閂。 門外撐著傘的女子和祝陳愿四目相對。 她梳著松散的發(fā)髻,眉目清冷,像是今日的雪都落在她的眉間。 “我道今日怎么就下雪了,原是要迎你這嬌客來?!?/br> 祝陳愿戲謔道,臉上還掛著促狹的微笑。 “我這嬌客呀,昨兒個剛回來,還沒歇息呢,今日冒著大雪過來,你可有想好怎么招待我?” 宋嘉盈在旁的地方,總是板著臉,一副不好親近的模樣。一到祝陳愿面前,她可不會再端著,怎么舒服怎么來,比祝陳愿還愛鬧會玩。 她提起裙擺跨過門檻,和祝陳愿并肩前行。 “一早做了雪花酥,本來是給自個兒解饞的,沒成想,你聞著味就來了。” 祝陳愿說著,捂著嘴巴噗嗤一笑,惹得宋嘉盈伸手錘了她一下。 兩人可以說是從小一起長大,明明一個生在青州,一個生在宿州,兩地相隔十萬八千里,偏偏就是有緣。 祝陳愿生下來弱得跟只貓崽子一樣,她太公還是太醫(yī)呢,卻醫(yī)不來小兒的病癥,只能給她施針吊著命。 寫信給了醫(yī)小兒的老友,才得知宿州宋家有醫(yī)小兒很厲害的女大夫,專治這種先天不足的病癥。祝清和夫婦二人就輾轉(zhuǎn)幾地帶祝陳愿過去求醫(yī)問藥。 這女大夫正是宋嘉盈的祖母,為了給她醫(yī)病,陳歡租了間院子,每天帶著祝陳愿上門問診,當(dāng)時宋嘉盈也才剛滿月,兩人投緣,時常湊在一起玩,關(guān)系也越發(fā)親近。 哪怕后來她回到了青州,兩人也沒有斷了聯(lián)系,前兩年又到了汴京城,沒想到,宋嘉盈的父親升做京官,兩人又重聚到一起。 “要不說我們兩個心有靈犀,在宿州被我太婆管教著,這也忌口,那也忌口,嘴里都淡得沒味,正就饞這雪花酥呢?!?/br> 宋嘉盈說得歡快,腳步也輕快,雪天地滑,差點就摔上一跤,還是趕緊扶著祝陳愿的身子,才止住自己往前滑的步伐。 這一點小插曲,她完全不在意,挽著祝陳愿的手臂往前走,嘴上還念道:“太婆還問我,歲歲身子康健否,可沒再生過病吧,你讓我?guī)Ыo她老人家的吃食,她吃著覺得好極了?!?/br> “轉(zhuǎn)頭就嫌棄我來,說人家歲歲跟太婆學(xué)得一手好廚藝,怎得我讓你學(xué)點醫(yī)術(shù),你橫豎就是學(xué)不進(jìn)去,一頭鉆到那香罐子里去了!” 宋嘉盈不止學(xué)著她祖母的聲音,還配合著動作,叉腰外帶橫眉怒目,把祝陳愿逗得忍俊不禁。 “哎呀,歲歲,你什么時候養(yǎng)的小犬呀,它看上去好威武。” 宋嘉盈瞧見雪蹄,夸張地喊道,一點也不怕雪蹄怕生,撲上去就摸著它油亮的毛發(fā)。 “我太公買來的,給它取名叫雪蹄,可乖了?!?/br> 祝陳愿低頭說道,端起那盤雪花酥,懷里還抱著個罐子。 帶著宋嘉盈到廳堂里去,旁邊還有個房間,是待客的茶室。 祝程勉則叼著雪花酥,牽著雪蹄,頂著大雪到外頭找祝清和兩人去了,小娘子間的談話他根本融不進(jìn)去。 兩人盤腿分坐在茶幾旁,中間擺著盤雪花酥,還有兩碗熱氣騰騰的茶湯。 “貴客上門,理應(yīng)用茶水招待,不過你都熟門熟路了,喝點湯也無妨,你看我有誠意嗎?招待你用的還是荔枝點湯?!?/br> 祝陳愿拿小銀勺攪拌著碗里的點湯,還頗為真誠地發(fā)問。 “你就算是拿白水招待我,我也會睜著眼睛說瞎話,說你有誠意得很啊。” 小姐妹兩個互相打趣,笑得前俯后仰。 拉完家常后,宋嘉盈拿過一塊雪花酥,咬一小口,有細(xì)碎的沫子往下落,有韌勁,需要嚼動,沒有入口即化,甜,但不膩味。 比起那種一口下去齁甜,仿佛糖不要錢的點心來說,宋嘉盈更喜歡這種。 雪花酥里嘉慶子的味道很濃郁,棗圈吃起來不是很甜但是很綿軟,榛子硬,咬碎后有果仁香,生脆。 “你的手明明跟我一樣好看,怎么你就能做出這么好吃的東西來,我卻只會吃。” 宋嘉盈狀似真心實感的難過,不等祝陳愿說話,她又開始品嘗起點湯來。 時人吃點心是要配茶的,有些人還一定要配好茶,諸如北苑龍鳳茶、小龍團,可宋嘉盈只會想,點心要是做得好吃,哪怕配白水那都是上乘。 做得不好,就算拿好茶來配,那也是本末倒置,不是來嘗點心的,而是品茶會。 她輕抿了一口荔枝點湯,料研磨得過于細(xì)致,全都混在茶湯中,完美的融合到一起,除了好喝,旁的她是一點也說不出來。 不過配雪花酥,算是相得益彰,雪花酥配白水雖也不錯,但總歸還是差點味道,喝完后殘留的那點子香氣全都沖淡了,可配一口荔枝點湯,兩者堆疊在一起,反而會覺得香氣馥郁。 “雪花酥很香甜,嘉慶子是在嘉慶李那邊買的吧,還是他家的李子干好吃,在宿州吃的,不是太甜,就是不新鮮,荔枝點湯你料磨得好細(xì),我什么都喝不出來?!?/br> 宋嘉盈放下茶碗,連串的句子從她嘴里冒出來,話密得祝陳愿都插不進(jìn)去。 與普通人的味蕾不一樣,祝陳愿自小舌頭就很靈,能吃出一道菜里都放了什么料。 她也喝了口荔枝點湯,這細(xì)粉都是她自己研磨的,所以味道的把控都是有數(shù)的。 荔枝點湯里是沒有荔枝的,是用烏梅干,外加干生姜、粉草和官桂末研制而成的,不過占了個荔枝的名頭,卻只能喝出烏梅和官桂的甘香來。 “晚間食店還得忙活,你現(xiàn)在別走,午食留在這里吃,我燒一頓好的,權(quán)當(dāng)是為你接風(fēng)洗塵。” 祝陳愿的話里半點客套都沒有。 “那你得多燒點,我今日可是空著肚子來的?!?/br> 宋嘉盈大大方方應(yīng)好,半點不帶客氣的。 茶室外頭大雪飄飄,里面暖意如春,兩人到后頭就并排坐著,吃著點心,就著湯,閑話家常。 作者有話說: 文中所有出現(xiàn)的女性角色基本都是正面的,是配角,但都有自己的閃光點,不想寫尖酸刻薄、潑婦罵街等形象,自我感覺是沒有意思的。 第5章 梅花湯餅 說好要招待宋嘉盈,自然是不能糊弄的炒幾個小菜就完事,祝陳愿抿著茶湯,心里卻盤算開來,今日午食得煮什么才算好。 只有魚可不夠,哪怕山野人家招待客人,也得整幾個大菜。 家里備的大多都是干貨、腌制品,新鮮時蔬并不多,正在祝陳愿盤算著要不要去外面買點,才想起昨天買的鵝rou還沒吃,還有塊豆腐,再加上還有臘rou和干瑤柱,菜品已經(jīng)齊備。 “阿禾,要不你坐在這歇會兒,我到廚房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br> “我自是跟你一起去,還能幫你生火呢,你這是怕我嫌棄庖廚不成。” 宋嘉盈作勢就要生氣,還沒擺出臉色來,光是看見祝陳愿的臉,就裝不下去,只能掩面大笑。 姐妹倆還站在廳堂里時,宋嘉盈才想起,一拍腦門喊道:“我真是的,哪有在年節(jié)上門卻不帶點東西來,還過來蹭一頓飯的?!?/br> 她昨日備下的禮品,因著早間起得早,也忘記帶了,宋嘉盈現(xiàn)在是真的懊惱,禮品里還有她給祝陳愿從宿州帶來的燒雞。 “你可別送了,前年你拿過來十只鴨,非得叫我養(yǎng)著,說是補補身子,結(jié)果根本關(guān)不住這一群,滿地亂竄。最后全殺了,請街坊鄰居喝了一碗老鴨湯。 去年你又送了百來斤的崧菜,吃都吃不完,到現(xiàn)在我看見崧菜都繞道走,你說你投其所好,也不是這么個投法呀。” 說起這個來,祝陳愿有一大堆的話,到了廚房里還沒說完,互送節(jié)禮這事真的有太多能說的點。 宋嘉盈被她說得干咳好幾聲,都不敢回嘴,心里嘀咕著,這不是看到點好東西就想多送點,罷了罷了,十來只燒雞都留著自己吃! 她鼓起嘴巴,熟門熟路地到灶臺后坐下,拿起發(fā)燭就生火,裙擺垂到地上,染上一片的灰塵,她也全然不在意。 年前腌制好的臘rou掛在房梁上,要祝陳愿踮起腳才能拿下來。 腌好的臘rou光是瞧著并不算好看,紅黑相交,還有附在臘rou上的塵煙。祝陳愿切下一截,夠他們今日午食吃的。 冷水下鍋先放到鍋中煮,煮臘rou得先在沸水中煮一會兒,去除臘rou湯汁里的肥油。 蓋上鍋蓋,祝陳愿得去取出之前藏在家中儲物柜里的干瑤柱和玉蘭片,廚房后頭有一個小房間,里面放的都是一些珍藏的食材。 “這是干瑤柱吧?” 宋嘉盈湊到案桌上,看祝陳愿放置在碗中的干瑤柱,不可思議地問道。 干瑤柱是江瑤曬干制成的產(chǎn)物,新鮮的江瑤在海物中最為珍稀,便是在宮廷饌品也不落下成,也無外乎宋嘉盈會如此失態(tài)。 “你別是忘了我外祖父是干什么的吧。” 祝陳愿的外祖父是明州海商,一代代傳承下來,到了他這一代,海商陳家已經(jīng)在明州站穩(wěn)了腳跟,還牽頭成立了海商商會。 海商雖是出海靠天象,很容易會遭到海難,但也賺的是盆滿缽滿,攢下來何止萬貫家財,便是陳歡的妝奩產(chǎn)就有十萬貫,還不包括其他的。 江瑤等明州盛產(chǎn)的海貨,她外祖父恨不得都給她打包帶回去,每次的說辭都是,多吃點好的補身子。 “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干瑤柱也別給我,我?guī)Щ厝ヒ仓皇窃闾:脰|西?!?/br> 宋嘉盈想起自家娘親時好時壞的手藝,再饞都只能放棄這樣的好物。 “那你午食多吃點?!?/br> 祝陳愿低頭說道,將干瑤柱倒在盆中,注入沒過盆中的清水,泡發(fā)一炷香的時間。 明州出產(chǎn)的江瑤,其實是因為個頭大才有其名,小的叫沙瑤。江瑤的貝rou老而柴,腥氣味也重,世人奉若珍寶的是里面的rou牙,味道真真是上乘。 配菜玉蘭片也放在清水里泡開,玉蘭片名字很雅,但卻不是玉蘭花制成的干片,是用冬筍切片烘干制成,因外形極似玉蘭花而得以命名。 最重要的菜品處理完,旁的魚和豆腐祝陳愿那是信手拈來。 赤梢鯉是河魚,不能用沸水去燙,得直接浸入鍋中冷水煮透,里面的魚骨頭才會變得酥軟,即使吃到了也不會扎在喉嚨里。 處理豆腐的時候,祝陳愿頗為可惜地說,“要是你昨兒個就跟我說你今日要來,我必定得去買只還沒長成的小雞來,用雞汁來煨煮干瑤柱,吸滿了湯汁的江瑤才可謂是席上珍品?!?/br> 現(xiàn)下江瑤的做法多樣,大多是生絲江瑤、酒燒江瑤和做成江瑤清羹,每種吃起來都別有風(fēng)味,可要祝陳愿說,她還是最喜歡這種。 今日來不及,只做這干貝湯,也不算埋沒好東西。 “我可不挑,就算你隨便拿把生的菜糊弄我,我都心滿意足,更別說你做干瑤柱招待我?!?/br> 宋嘉盈這人身上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容易知足,不會得隴望蜀。 “是是是,下次你來,我就拿把生菜招待你?!?/br> 又挨了她的一記輕飄飄的捶打,祝陳愿繼續(xù)低著頭處理著梅花嫂子家的豆腐,天冷,即使是放在廚房水盆里的豆腐,也被凍住邊角,雖然跟新鮮的相比口感肯定有所損失,不過天冷,倒也不妨事。 嫩豆腐有嫩豆腐的吃法,老豆腐也亦然,祝陳愿從旁邊的調(diào)料筐中翻找出十來個香榧子,有技巧地剝開外殼,刮掉里面香榧子果仁的黑皮。 拿石臼搗碎,研磨至顆粒物明顯,不需要磨成粉末,她拿著刀,將豆腐橫切豎切,宋嘉盈看著她幾刀下去,放在盤中的豆腐就變成大小一致的方塊。 刀功的奇妙真是她這輩子都參不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