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嬈回答：“該丟的丟，該換的換。東廠確實是長公主手中很大的籌碼，可為她探去朝野上下的消息。可若是只剩下個搖搖欲墜的光桿司令怕是也不怎么頂用?！?/br>
    東廠必須換血，不然日后宋裕繼位，他的麻煩更大你。

    “你怎么知道哪些該丟，哪些該換？”

    沈嬈拱了拱手，“那就要向陛下討教了?！?/br>
    弘宣帝將手中棋子隨手扔在棋盤上，起身，“龍影衛(wèi)會在旁協(xié)助你，至于名單，你怕是得跑一趟北鎮(zhèn)撫司，他們知道的更清楚?！?/br>
    沈嬈面露為難，“臣人微言輕，若是有人從中阻撓，該如何？”

    “朕賜你尚方寶劍?！焙胄壅f完就負手離開了。

    刑北目送弘宣帝離開后，慢吞吞走過來，走在她身側(cè)站定，“什么時候去？”

    沈嬈不動聲色的問：“說是協(xié)助，其實是讓你監(jiān)視我吧。”

    刑北只是輕哼一聲，對此不置可否。

    北鎮(zhèn)撫司。

    她到了后直接點名要找晉升從四品鎮(zhèn)撫使的孟澈，以及千戶陸遠。

    邢北聽后默默豎起個大拇指，面色古怪，語氣嘲諷：“此二人應(yīng)是謝槿的心腹？你可真會挑?！?/br>
    “我總不能還找倆眼線放自己身邊，你說是吧？”

    邢北嘖了一聲，不就是說自己是眼線嗎？他不甚在意的將斗笠壓低些，說：“大人專心辦事，只要不越界，卑職不會打擾您。”

    “多謝。”

    “沈大人，這是名單，您看看?！泵铣簩C密卷宗拿出來，放到案上。

    沈嬈翻看卷宗，看著有些名字被圈出來，略疑惑，“這是什么意思？”

    鎮(zhèn)撫孟澈回答：“這是謝大人圈的，他說這二人雖然是趙西心腹受其重用，卻其心有異，暗地里小動作不少，可利用?！?/br>
    陸遠說：“老大說行肯定行，沈大人不妨利用他們二人，肯定省力氣?！?/br>
    站在一旁的邢北冷冷一笑，譏諷：“多拍點上官馬屁，說不定你有生之年還能搞個同知做做，祖墳必冒青煙?！?/br>
    這人來了就戴斗笠，鼻子眼睛也看不見一個，若不是跟著沈嬈來的，陸遠早就將這人打的原形畢露，“你誰啊？敢到本官面前叫囂！”

    邢北骨子里也是桀驁不馴，猖狂笑道：“我？你爹?！?/br>
    “放肆，看我不打死你！”邢北這個暴脾氣忍不了了，拔了繡春刀，就向他砍過去。

    邢北毫不示弱，與他搏斗起來。

    沈嬈面無表情瞥了一眼，拉著椅子往后坐坐，完全不為所動。

    “大人不阻止？”孟澈看著二人打的熱火朝天，手摸著刀柄，骨節(jié)泛白，似乎隨時準備出手。

    沈嬈看了一眼，“你看誰會贏？”

    “……您的侍衛(wèi)?！泵铣嚎吹贸鰜磉@不露臉的侍衛(wèi)，底子十分扎實，內(nèi)力強勁，又出手狠辣。陸遠那個毛燥的性子，贏不了。

    沈嬈淡淡的道：“他不會傷了陸遠，陸遠也打不過他，愛打就打吧，他們要是打到我這，勞煩鎮(zhèn)撫使攔一攔?！?/br>
    孟澈點頭，“下官遵命?！?/br>
    弘宣帝命令她去肅清東廠，去拔長公主那只鐵公雞的毛，怕是又要被其暗算。

    不過這是她造的勢，只能進，不能退。

    沈嬈問：“這二人的背景以及品性想必你們調(diào)查過，說說看？”

    “這個梁九，酷愛收集金銀財寶，膽小怕事。和趙西不是一條心，辦事也勤勉，倒不是無用之人?！?/br>
    被打的灰頭土臉的陸遠回來，一臉陰霾，接話說：“至于這個李長生，品行卑劣，嘖，沒什么本事，完全就是拍馬屁爬上來的。”

    邢北悠哉悠哉地走回來，往桌子上一坐，胳膊肘撐在桌面上，微微彎腰，看了一眼，“愛財？放心，沈大人別的沒有，就是有錢?！?/br>
    好多錢都進了他的口袋呢。

    沈嬈往后一靠，譏笑：“可別胡說，本官兩袖清風(fēng)，窮的快要去風(fēng)餐露宿了，哪來的錢?！?/br>
    陸遠嘿嘿的拍著馬屁，“那肯定的，沈大人清廉端正，肯定沒有獲取不義之財。”

    等謝槿回來，她肯定要問問，陸遠爬上來到底是靠本事還是靠拍馬屁。這拍馬屁的本事，真是太順溜了。

    沈嬈拿起卷宗，說：“先將這位梁公公搞定，再去東廠?！?/br>
    “是?！?/br>
    秉筆太監(jiān)梁九長的頗為清秀陰柔，身形算不上高大，平日里總是略施粉黛，顯得更為精致秀氣。

    他晚上若是沒事，必去茶樓里聽戲。

    今日也一樣，從府里用了膳，便讓人駕車去自己必去的茶樓。

    最近事多，他路上略顯困倦，只覺得路上突然馬車顛簸了下，不免惱火：“什么事！”

    “沒什么。”趕車的小廝壓低聲音。

    而后過了一刻鐘，梁九掀開簾子往外開，已經(jīng)遠離了繁華的京城街巷，這個地方，漆黑陰森，透露著詭異。

    梁九發(fā)覺不對，“這是哪里，快停車！”

    馬車停了，只是挑開門簾的是一把彎刀，直接釘入梁九身側(cè)，男聲陰森森地說：“別亂動，小心頭被割下來?！?/br>
    梁九嚇得魂飛魄散，膽顫心驚，忙稱絕不會亂動。

    “梁公公?！鄙驄埔矝]遮掩自己的容貌，大大方方坐進來，拱了拱手，“幸會?！?/br>
    “沈少卿，您……您這是做什么??？”梁九面色慘白，直勾勾地看著旁邊的這把彎刀。

    沈嬈淡定自若地說：“本官領(lǐng)命清查東廠，排除懷異心之人，如今還未行動，不過是發(fā)現(xiàn)還有人良心未泯。所以特地來詢問一下，梁公公的想法？”

    梁九心里咯噔一聲，陛下要對東廠下手了？還要借沈嬈的手？

    看來她是來尋求盟友的，梁九盤算著利弊，咽了咽口水，“那，沈少卿可否讓奴才看下旨意?！?/br>
    沈嬈自然知道不能靠自己紅口白牙的說，就讓人相信，拿出袖中的密旨，遞給他。

    梁九仔細看了一眼，確定是陛下的印璽，才恭敬還回去，“沈少卿身受皇命，若是要奴才配合，奴才自然不敢二話，可您總得給個保證。”

    第45章 內(nèi)閣女輔臣

    萬一她沒能成功，不小心折在里面。那么自己這個幫兇，到時候肯定會被趙西盯上，早晚也得陪葬。

    沈嬈說：“讓人辦事，總要給好處，這個我是知道的。就看梁公公，想不想冒險？”

    “敢問沈少卿給多大的好處？”梁九試探問。

    沈嬈說：“此事若成，日后東廠便是你掌管。若是不成，本官力保你全身而退?！?/br>
    梁九呵呵笑了一聲，看了一眼旁邊的彎刀，心里發(fā)懼，說：“不是奴才小瞧你，只是您的底氣是什么？”

    他那雙眸滿是宮廷中浸yin多年老謀深算。

    沈嬈提著彎刀走下來，目送著馬車遠走，屹立在風(fēng)中，裙擺微微晃動，臉龐映著月光溫婉又沉靜。

    “成了？”邢北拿走她手中彎刀，手似是不經(jīng)意的與她握了下，就立刻收走。

    沈嬈也沒發(fā)覺什么，淡淡的道：“成了?！?/br>
    邢北好奇，“你拿什么說服他？”

    “太子?！彼枰?，太子也需要。

    邢北不緊不慢地說：“有件事卑職蠻好奇的?！?/br>
    “什么？”

    “早聞沈家家風(fēng)嚴謹，對家中子女教導(dǎo)更是認真嚴苛?！彼@著她走了兩圈，搖搖頭，“我是怎么也想不出來，名滿京城的沈大小姐，怎么看上謝槿那廝的？”

    一個生來在云端，一個生來在污泥中。性情，背景，沒一處相似，如何走到一起？

    沈嬈不打算理他，自顧自地往前走。

    邢北還在后面說：“謝槿用了什么陰險手段逼你？還是沈少卿目的不純，與他有交易？”

    “你想說什么？”沈嬈停下腳步，歪頭去瞧他，神情淡然。

    “我想說——”邢北大大咧咧往前走幾步，咧嘴一笑，“若是沈大人不嫌棄，卑職可否做您的相好？”

    沈嬈臉色頓時變得有些精彩，打量他幾眼，似乎是一言難盡，“哦？”

    “若大人無法舍不得謝槿也沒關(guān)系，卑職可以偷偷做您的相好，不讓他知道。”邢北靠近她，嗅著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馨香，一時間心神馳往，心里越發(fā)悸動。

    沈嬈趁他失神，拔出他的佩刀，落在他頸側(cè)，微瞇起眼，臉上多了些許笑容，“這等齊人之福聽起來不錯，可茲事體大，不然你還是下去問問我的長輩，他們?nèi)羰窃试S，本官可以考慮?！?/br>
    知道她會拒絕，沒想到如此干脆，邢北略顯失落，手指夾住刀身，慢慢移開，嬉皮笑臉地說：“玩笑罷了，沈大人怎么還真動氣？”

    “邢統(tǒng)領(lǐng)模樣長的頗為俊俏?！鄙驄茖㈤L劍推回劍鞘中，似笑非笑地說：“不如回頭我向長公主舉薦您，讓你做她的相好?！?/br>
    邢北知道她不想吃虧，無奈搖頭，“我怕了還不成？求大人饒過我?！?/br>
    “回去休息，明天咱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br>
    “好嘞?！?/br>
    翌日皇帝正式的旨意下達到時，驚呆了朝野上下。此事就連作為東廠督主的掌印太監(jiān)趙西都不知道，他一向謹慎沉穩(wěn)，此時也不禁瞪大了眼睛。

    他看向宣旨意的梁九，伸在袖子中的手倏然握緊，懷疑的眼神看向他。

    梁九表示自己很無辜，不著痕跡搖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瑞王連忙站出來，朗聲道：“東廠對歷代皇帝忠心耿耿，若此番為了一具來歷不明尸體，就清查東廠，恐傷人心啊。”

    原本他是站在親王列隊最前之人，如今太子回朝，他也得往后站。

    太子宋裕穿著朱紅色蟒袍，一頂金冠將烏發(fā)高高束起，少年意氣風(fēng)發(fā)之態(tài)盡顯。他瞥了身后人一眼，譏諷：“皇兄耳朵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