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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動了動唇: 蒙蒙,你來了。 慕蒙微微擰起眉,慕清衡確實很虛弱,她看見慕清衡叫他的名字,但聲音低的幾不可聞。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幾乎覺得慕清衡好像根本沒發(fā)出聲音。 不過這些也不是自己cao心的事,她也不想在這多待,只想辦利索事情,回去向爹爹復命。 徑直走到慕清衡面前,慕蒙蹲下來,從袖中取出一把匕首。 慕清衡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凝視蒙蒙,從他清醒過來那一刻,他就知道,看一眼便少一眼,蒙蒙可以做他的驗證官,對他來說是莫大的福氣。 慕蒙沒盯著慕清衡的臉看,她望著他的心口處,那里衣衫破碎,零碎的布條被血浸染的透徹,下面的皮rou好像剛剛受過傷。 慕蒙慢慢將匕首從鞘中拔出,這兩日她根本沒聽慕清衡的消息,所以不知道他曉不曉得自己此行目的,便解釋了一遍,“天族辦案嚴格,你的供詞需要佐以驗證,你們的石頭心是最直觀的證據(jù),所以要開膛驗心?!?/br> 她說完后,便將刀尖對準了慕清衡的胸口。 慕清衡沒什么反應,甚至唇角露出一絲微笑。 便是蒙蒙拿著一把鋒利的刀對準自己的心臟,他也覺得很歡喜。 至少,她還愿意出現(xiàn)在他面前。 至少,此時此刻是屬于他們兩個人的時光,無論做什么都好。只要不是和云久琰,盛元霆,月流天在一起。 只要是和他一起,那便做什么都好。 慕清衡的眼眸中流轉(zhuǎn)著細碎的光芒,甚至并不覺得刀刃劃破皮膚是一種痛苦——這一點微小的疼痛,和他此前反復承受的絕望折磨比起來,微不足道的幾乎毫無感覺。 慕蒙下刀既快又穩(wěn),她沒有憐憫慕清衡的心思,所以不曾猶豫一氣呵成;她卻也沒有折磨他的意思,懶得給他更多的痛楚。 她只是稀松平常、平靜淡然地直直劃開他的心口。 一刀結束后,慕蒙恍惚了下,忽然想起前世慕清衡從戰(zhàn)場歸來,也是心口處受了嚴重刀傷。 那時的她,才看一眼就哭了,只覺得感同身受的心疼,不管不顧調(diào)動起全部的赤心丹力量,只為了讓哥哥能瞬間愈合傷口,能少受一點罪,少吃一點苦。 誰知世事變遷,此刻莊嚴的宮殿變成昏暗的天牢,她竟然可以面無表情的、用刀劃開他的胸膛,而心中沒有任何波瀾。 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慕蒙的愣神很快便反應過來,甚至叫人無從察覺,她用刀尖輕輕撥開一邊的皮rou凝神細看,卻不由得皺眉。 慕清衡的心——不該是石頭做的嗎? 為什么是這個樣子?鮮紅柔軟,分明就是一顆正常而普通的rou心。 似乎是察覺到慕蒙的疑惑,慕清衡微微一笑,輕輕從她手中拿過匕首——他很小心,沒有碰到慕蒙細白的手指。 慕蒙沒有出聲詢問,一言不發(fā)的看他動作。 慕清衡將刀尖捅在自己的心臟上,緩慢地劃開,隨著他心臟一點點割裂,慕蒙終于看到了深處那一塊、散發(fā)著淡淡黑氣的匪石。 石心生rou…… 慕蒙多看了兩眼,慢慢抬眸望著慕清衡:“你的心臟并非是一顆完整的石頭?!?/br> 慕清衡很溫柔地望著她,她蹲在自己身前,身量嬌小,比他跪坐還要矮上幾分,況且他二人又挨得這么近,如果他用唇語說話,他勢必會看見他空蕩蕩的口腔。 他不愿讓她看見。 思及此,慕清衡只是微笑著搖了搖頭。 他不說,慕蒙便也沒再追問,總之這些事情她也不想管,她只是代爹爹走這一趟,看見什么就會呈上去什么,至于其中到底有什么玄妙,爹爹又會做什么舉動,這都與她無關。 慕蒙拿回匕首,站起來正要轉(zhuǎn)身離去,忽然袖口一緊。 她回頭,看見慕清衡正用手輕輕捏住了一點點她的衣袖。 似乎是覺得自己的手不干凈,見她停步回頭,他立刻便收回了手。 那雙眼睛仿佛會說話般,訴盡無窮無盡的眷戀與思念,伸出還有幾分濃郁的擔憂。 他慢慢啟唇:蒙蒙,我有重要的事要對你說。 這回慕蒙是真的確定,慕清衡不是幾乎發(fā)不出聲音,是根本沒發(fā)出任何聲音。 可能是受了太多折磨,壞了嗓子吧。 反正是要辨認他的唇語,慕蒙便沒湊近,只不遠不近地站著,“什么事?” 慕清衡為了掩蓋,動作幅度并不大,只盡量讓自己唇語緩慢些:前世害你的人不是我,也并非我的手下。此人幻化成我的樣子,你務必小心。 慕蒙盯著他的雙眸,他眼中黑白分明,仿佛一捧冰雪寫滿了坦誠關切。 她慢慢眨了眨眼睛,轉(zhuǎn)過頭暗自思索。 其實那日在魔族聽到那些人的討論時,她心中就有些傾斜——也許前世殺她那個人真的不是慕清衡,大約是他哪個部下吧。 慕蒙想了片刻,問:“你如何確定,那人一定不是你的部下?” 慕清衡彎了彎唇,這一笑倒有幾分昔日風采:他們絕不敢冒充我。 雖然他只說了這一句,但慕蒙心思已比之前轉(zhuǎn)得快,細細一想就明白,前世慕清衡那般狂妄,只手遮天,他的一眾部下自然不敢忤逆;就算是這一世,那些人挺而走險,所做的最大事情不過是拿捏慕清衡的軟肋,那么多人連提一句殺了他都不敢,可見是入骨的忌憚與恐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