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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天錚,被困在怒雪川腳下八年,早已失去了爭權(quán)奪位之心。 他唯一想做的,就是保護一個曾經(jīng)拯救了他性命,卻世代遭受北蠻欺凌的小小狼族部落。 有情.人終成眷屬,柔宜在部落里定居下來,很快與他懷上雙胎。 卻不料,他們沒等到孩子們降生,春天就來了,怒雪川腳下的雪化了。 大燁皇帝苦熬數(shù)月,依然沒有放棄尋找柔宜。 當他看到自己死而復(fù)生的兄長,還有柔宜高高隆起的腹部時,徹底喪心病狂。 大燁兵士經(jīng)歷了嚴冬酷寒之苦,無法進擊遠在天邊的神山,但卻可以對眼前飽受欺凌的部落痛下殺手。 天錚帶著身邊僅存的幾名親隨,以一己之力對抗數(shù)萬大軍,最終寡不敵眾,死于亂箭之下。 柔宜心痛欲死,為了保全部落,保全天錚的遺部,保全腹中孩子,決定獻出自己。 她天真以為,如此的委曲求全,皇帝可以念在曾經(jīng)的情分上,稍加憐憫。 卻不料,皇帝將她帶回營帳,完全不顧身懷六甲,強行粗暴寵幸,硬生生令她早產(chǎn)。 一雙龍鳳胎,本就氣息微弱,還未來得及看上一眼,便被赤條條地丟入冰天雪地之中。 大軍開拔,柔宜產(chǎn)后九死一生被帶走 而那一雙孩子,在冰天雪地中命不該絕,承蒙天狼魔神的庇佑,被怒雪川下的狼群撫養(yǎng),野獸一般地活了下來,直到三年后,才終于被太子遺部找到, 那時候的重華,十一歲。 他的父親,是追隨太子天錚多年的親信,名喚長鏞。 母親則是遠近幾個狼族部落里最年輕的薩滿。 他們寄居的這個小小的部落,血脈傳承自神山那一邊的天狼族,自古信奉天狼魔神。 百年前,一場空前絕后的雪崩,將他們與祖地隔絕,從此只能在北蠻的欺壓之下茍且偷生。 然而狼族再弱小,卻也是狼。 幾經(jīng)滅頂之災(zāi),族人依然堅信:就算只剩下最后一頭狼,也終有一日,能夠踏過怒雪川,重返神山,認祖歸宗! 那一雙龍鳳胎在長鏞的看護下,與重華一起長大,兄妹兩生得一模一樣,眉眼間,漸漸有了太子天錚的模樣。 怒雪川腳下,也開始悄悄流傳一個傳說: 有朝一日,天狼魔神會從天而降,屠盡北域蠻人,帶領(lǐng)所有狼族,回歸故鄉(xiāng)。 這個傳說,越來越廣,越來越真實,最后,開始有人相信,太子天錚的遺腹子,便是那個屠盡北蠻的救世主。 天選之人,必定身負天大的磨難。 北蠻殘暴,自然不會準許這種事發(fā)生。 他們終于有了行動,那一日,將怒雪川下幾個狼族部落全數(shù)包圍起來,聲稱只要交出那個魔神選中的孩子,便會饒了所有人性命。 這一年,重華十八歲,蕭君楚和瑯琊,十歲。 長鏞苦苦哀求族長后,無功而返。 無奈之下,只能將目光投向與哥哥長得一模一樣的瑯琊。 “牙牙,哥哥是天命所歸,他不能死。你若去了,所有人就還有一絲希望,若是義父將他交出去,所有人便全都完了,你懂嗎?” 十歲的瑯琊,剛烈果決,性子隨了天錚。 單純善良卻隨了母親。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這一站出去,要面對的將會是什么。 但是她愛哥哥,愛這個小小部落里的每一個人,她相信義父說的每一句話,毅然決然的換上哥哥的衣裳,梳了男孩子的發(fā)辮,走出了營地。 蕭君楚發(fā)覺有異,瘋了一樣去追meimei,卻被長鏞和重華死死抱住,捂住嘴,強行拖走。 瑯琊站出去,只是緩兵之計。 她是個女孩子,不論生死,遲早都會被發(fā)現(xiàn)。 要保住太子遺孤,只有逃! 馬上離開這里! 父子倆拖著幾乎發(fā)了瘋的蕭君楚,連夜逃向怒雪川深處。 傳說,雪山之巔,有一條路,在絕壁之上,終年被大雪封埋,沒有活人可以通過。 但是,只要穿過那條路,翻過怒雪川,就可以抵達神山。 到了神山,求得神的庇佑,就可以有活路!就可以復(fù)仇! 蕭君楚不肯棄了瑯琊不顧。 長鏞無奈,將人打暈,背在身上,三人連夜向雪山絕處攀登。 死地逢生,這是最后的機會。 然而,他們低估了怒雪川的真正實力,也終于明白,為什么部落里的人被隔絕了上百年,也無法返回祖地。 這是一條憑著rou.體凡胎,幾乎無法穿越的路。 蕭君楚中途醒來,瘋了一般地要回去找瑯琊。 那是他的meimei,他唯一的血rou至親! 他們竟然拿她的命去換他的命! 他們爭執(zhí),撕扯。 天風凜冽如刀。 長鏞忍無可忍,一個耳光扇過,將他打醒。 終于,蕭君楚不瘋了,不掙扎了。 他順從地隨著他們繼續(xù)前行。 可那雙被霜花遮掩的眸子里,只有重華看得見。 他記了仇,恨了父親。 然而,這場恨,并沒能持續(xù)多久。 在臨近絕頂時,三個人都已經(jīng)快要受不住了。 蕭君楚年紀最小,最是虛弱,卻咬著牙,一聲不吭。 這個時候,誰都不能閉眼,這一口氣若是懈了,便要永遠留在這雪川之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