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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上了一個無奈的表情。 “這樣熬夜,身體吃得消嗎?”她問 “沒辦法,網(wǎng)吧的工作就是這樣。下午在自習(xí)課上補回來吧?!?/br> “你mama怎么樣?” “老樣子,有時候還是會嗑血。” 飄云打上一個擔(dān)心的表情:“上次拿給你的藥,她吃了嗎?” “吃了,她讓我謝謝你?!?/br> “沒什么,我明天下午去看看她吧,很久沒去了,怪想她的。” “好,她也很想你,老是問起你?!?/br> “那就這么定了,下班我就過去?!?/br> “恩。你還不去睡?”他問。 “睡不著?!?/br> “又失眠了吧,他呢?” 飄云回頭看看隋洋,“睡得正香呢。” 游戲中的寒城站了起來,在淅淅落落的粉紅色花雨中,站在飄云的身后,仿佛是在擁抱她。 然后,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一行字:飄云,我們終有一天可以擁抱在藍(lán)天白云下。 飄云抱著膝蓋笑了笑,眼里閃著淚光。她在心里默默的說,可惜,那一天實在太遙遠(yuǎn)了。 第四章 在這個世界上的某個角落,總有那么一些人,留著看不見的鮮血,發(fā)出聽不見的呼喊,忍受著無謂的暴力。 “我不敢說生命是什么,我只能說生命像什么。生命像東流的一江春水……” 金色的陽光穿過透明的玻璃窗,靜靜的披灑在飄云身上,在她的周圍鍍了一層淡淡的光圈,仿佛一件裙踞飄飄的美麗衣裳。 教室里,學(xué)生們屏氣凝神,安安靜靜的聽著他們的語文老師朗誦這篇美麗的文章。不,不是朗誦,因為根本沒有書本。也不是背誦,背誦沒有這么傳神,這么抒情,這么好聽。 飄云的聲音很特別,宛如幽幽古圩,嫵媚中透著寧靜,華麗中摻雜著樸素,流暢而不粘稠,有力而不強硬。仿佛醉人的清風(fēng)撫過江南煙柳,荷塘月夜抖響了一把音叉。每一個音符都有著無可比擬的誘惑力。 聲音是具有一種魔力的,你長時間傾聽一個人的聲音,就像端詳一個人的照片一樣,會產(chǎn)生愛慕和依戀。 所以每天的語文課,就是柳寒城最快樂的時光,可以正大光明的跟她的聲音耳鬢廝磨,被她動人的聲音千回百轉(zhuǎn)的纏綿繚繞。他堅信,只有他才能細(xì)致的感受她的一呼一吸,感受到她思維的張弛和起承轉(zhuǎn)合中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智慧,休戚與共的感覺,簡直妙不可言。 可是今天,望著她安靜的微笑,一翕一合的雙唇,他卻很難投入她用伊甸園的蛇一般油光水滑的好嗓子圍繞出的優(yōu)美意境。 他在思考,沉浸在回憶中難以自拔。 人不能總是回憶過去,否則他在這個世界是上不會走得太遠(yuǎn)。這是飄云對他說過的話,可是,他還是喜歡重蹈覆轍。 生活有那么多的不如意,誰來告訴他,怎樣才能學(xué)會她的舉重若輕?為什么生活的荊棘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傷疤,卻讓他疼的鮮血淋漓? 他記得,在一個風(fēng)雨交加的夜晚,在那間彌漫著誘人女性氣息的房間里,她對他說了很多秘密,關(guān)于她的秘密。 她對他說:我人生中第一次對別人下跪,是在我八歲的時候。爸爸打mama,打得血rou橫飛,整個房間充滿了粘稠的血液和mama的慘叫聲。瘦弱的mama像一只驚惶的小老鼠四處閃躲,卻始終逃脫不了爸爸的皮帶和拳打腳踢。鄰居們在門外小聲議論,沒有人來幫忙。我縮在墻角,看著爸爸揪著mama的頭發(fā)撞在暖氣片上,一下,一下,又一下。血濺得很高,噴得滿墻都是。mama一直在哭叫求饒,爸爸卻越打越狠。最后,mama不叫了,用染滿鮮血的眼睛瞪著爸爸,那雙眼睛充滿了幽怨和仇恨。我從來沒有見過那么可怕的眼神,殺人似的。 說到這里,她輕輕笑了一下。 在那個年代,人們還不曉得家庭暴力這個專有名詞的時候,這樣的暴力卻在我家每隔幾天上演一次。相信嗎?我從來沒有哭過,似乎忘記了哭的感覺,將它遺失了。 那一天,mama被打得太可憐了,幾乎站不起來,趴在那里出氣多,進(jìn)氣少。爸爸的腳還是不斷的踢在她身上。我顫微微的爬過去,跪在爸爸的腳下說,爸爸,別打mama了,是我不好,我不聽話。我不聽話,是我不好。 那時的我還太小,不知道人性的偏激和喜怒無常會使一向老實巴交低眉順眼的爸爸變成心狠手辣的魔鬼。后來才明白,那是一種病。爸爸的心早就爛了,只剩一個軟趴趴的皮囊包裹著一堆爛rou,裂開一點口子,里面的濃水和腐rou就會爭先恐后的流出來,灑落一地。而我和我的mama,就是這堆腐敗物最直接的受害者。 為什么這樣說? 有一次,家里請客人,做了很多好吃的。那時候,家里比較窮,全國都很窮。一個月才能吃一次rou,還要有rou票才買得到。我不知道那天要請什么客人,爸爸竟然買了香腸,對當(dāng)時的我來說,任何山珍海味都不如它有誘惑力,當(dāng)然,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什么叫山珍海味。 mama把香腸切成漂亮的橢圓形小片,整齊的疊放在盤子里,擺出很好看的圖形。然后把它放在廚房的菜板上,我在門口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它,幻想著它的味道,讒得口水橫流。終于忍不住,趁四下無人偷偷拿了一小塊。誰知道,卻被爸爸看見了。他抬手就是一巴掌,打掉了我剛剛放進(jìn)嘴里的香腸,也打傷了我的耳膜。我感到有無數(shù)只蜜蜂鉆進(jìn)了我的耳朵,好象還有細(xì)小的水流出來,后來才知道,那是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