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趙小銘:“那就是說,誰買下這座飯館,誰就是它的主人是吧?” 老范再次點頭:“也是這么個道理,除非它自己選擇離開,但我覺得吧,它沒那么硬氣……它是上古神獸,出于某些特殊原因,沒法兒變成人形,所以只能在這條街上打工?!?/br> “哦~~~”趙小銘驚喜又激動地看向了月鎏金,雙目放光,期待不已,“姥,你可不可以送我條旺財?” ???? 為了條旺財,盤下一座飯館? 月鎏金相當(dāng)遲疑,但下一秒,趙小銘就捧住了雙手,聳肩搭眉撅嘴,跟湯姆貓似的,滿目哀求地看著他姥:“求求了求求了求求你了姥姥姥姥好姥姥!” 月鎏金:“這、這……好吧!” 梁別宴:“?”你就這么溺愛他么? 顯而易見,月鎏金的理智最終還是被感情蒙蔽了,不等梁別宴開口阻攔呢,她就拍了桌子:“開個價吧,你這家店,我盤了!” 第49章 老范自知自己提出的要求高, 更清楚這家飯館的經(jīng)營狀況,所以并為獅子大開口,給出了一個相對較低的價位:“十一萬金, 您覺得如何?” 1金約等于900人民幣, 十一萬金將近一個億了。 并不算少。 但月鎏金之前也查過一些資料,對投資酒店這方面的行情多少有些了解。一般來說, 想要投資一座五星酒店的話, 前期最少需要投入三億資金的人民幣, 但老范只要了一個億,說明人家只想把土地成本和建造成本拿回來, 其余的一些項目成本根本沒問她要, 更何況,人家也沒有故意向他們隱瞞旁邊那座廢棄醫(yī)院的真相,一五一十地全部坦白告知了他們, 說明老范這人還是挺講良心的, 可以放心地和他做交易。 外加自己外孫兒是真的想要那條旺財, 所以,月鎏金不假思索地點了頭:“可以, 我能接受?!贝蟛涣司彤?dāng)作是花了點小錢給外孫兒買了頭小神獸, 但為了她寶貝乖孫兒的安全起見,月鎏金還是多打聽了一句, “您剛剛說,那頭小猙獸是出于并某種特殊原因才不能夠變成人形, 我們可否知曉, 到底是出于何種原因呢?” 畢竟, 她乖孫兒的體質(zhì)實在是太過清奇,運氣好的時候特別好, 運氣不好的時候什么倒霉事兒都能追得上他,不多注意點不行。 老范微微蹙眉,略顯為難地回答說:期額群:吧衣肆巴幺六救6傘整.理更多汁.源“嘶、其實這個問題,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好像和修羅界有點兒關(guān)系,聽說它有個親兄弟被流放到修羅界里面了,但是它卻沒有被流放,后來還跟隨著某位神君修煉過一段時間,神君離開后,它就居無定所了,開始在凡界游蕩,最后定居在了咱們街區(qū),當(dāng)起了鎮(zhèn)街神獸?!?/br> 月鎏金年紀(jì)最大,經(jīng)歷的事兒最多,也最見多識廣,分析猜測著說:“它的那個親兄弟,不會是獰獸吧?” 趙小銘心說:怎么著?還把猙獰這詞兒給拆開了? 老范實話實說:“我也不知道哇,那都是上古時代的物種了,現(xiàn)在這年頭誰還見過獰獸?。俊?/br> 月鎏金理解地點了點頭:“你們這些后輩們沒見過也正常,連我都沒見過,今天也是頭一次見猙獸呢?!?/br> “獰獸在修羅界成立之初就被流放了?!边@次開口的,是梁別宴,“猙獰原先皆是無惡不作的上古兇獸,猙獸得以逃過一劫,是因為它被燭龍神君降伏了,燭龍神君清除了他身上的戾氣,悉心將它教導(dǎo)成為了一頭瑞獸,后來神族泯滅,燭龍神君一去不返,它才流落至了人間。” 你怎么會知道這些事兒? 數(shù)道目光齊刷刷地定格到了梁別宴的身上,除了月鎏金之外,一個比一個震驚詫異,仿若是在說:這你都知道? 梁別宴無奈,嘆息著回了句:“鐘山山神,燭龍神君,是我的叔父?!?/br> 緊接著,大家又齊刷刷地倒吸了一口氣,神色中的震驚之情更強烈了,仿若是在說:那您今年得多大歲數(shù)了???起碼兩千五往上了吧? 月鎏金卻依舊沒有表露出震驚之情,因為她知道梁別宴早已通過那塊墜落在小銘學(xué)校后山古墓中的圣物碎片獲得了年少時的記憶,所以他能夠知曉一些常人所不知道的舊聞也實屬正常,但是,她卻很憤怒,越發(fā)的對梁別宴身份證上顯示的官方年齡比自己小得多的情況而感到不滿了——他明明比她還大上個幾百歲呢,憑什么重生一輪之后就變得比她年輕了? 這不公平! 哪怕是天地銀行給她發(fā)的米面雞蛋和食用油再多,都無法平息她內(nèi)心的憤慨……也不知道靈官殿管不管篡改年齡的事兒,要是管得話,她一定要去舉報! 趙小銘關(guān)心的點則是:“所以,馬走田它現(xiàn)在是不是一頭好旺財呢?” “應(yīng)當(dāng)是?!绷簞e宴道,“它不能變成人形,是因為它曾和獰獸狼狽為jian,禍亂人間,所以受到了燭龍神君的懲罰。” 明白了,燭龍神君獎罰分明,馬走田哪怕已經(jīng)被改造成了一頭好旺財,也得為曾經(jīng)的罪惡行徑付出代價。 既然如此,月鎏金就不必再擔(dān)心那么多了,直接對老范說了句:“那你就擬定合同吧,定好了之后直接用郵件發(fā)給我就行,我看完沒問題的話,咱們就正式簽約。” “行!行!好!”老范顯然也沒想到月鎏金能這么痛快,像是中了大獎一樣,激動不已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一邊彎腰一邊伸手,“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月鎏金也起身和老范握了手:“合作愉快。”然而她的話音才剛落,餐廳的大門就被推開了,身穿一黑一白古風(fēng)長袍的兩位官差率先走了進(jìn)來,其后方還跟隨著十幾位人類模樣的男女老少。 他們每走一步,就會發(fā)出一陣“叮叮當(dāng)當(dāng)”的清脆響聲,因為他們一個人的手上都戴著一雙玄鐵手銬,手銬上系著鐵鏈子,鏈子的另外一端則被掌握在那位身穿白袍的官差手上。 并且,除了那兩位官差之外,他們每個人的身形都是半透明狀,有些人身上穿得是光鮮亮麗的精美壽衣;有些人身上則穿得是破破爛爛的衣衫;有些人神色安詳,身形圓潤;有些人面色愁苦,枯瘦如柴。世間百態(tài),淋漓展現(xiàn)。 趙小銘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心說:我的運氣不會這么寸吧?第一次來黃泉路就撞見黑白無常勾魂了? 黑白無常顯然和老范很熟,進(jìn)門后,黑無常先開了口:“還是那老樣子,十五份送行餐?!?/br> 老范立即點頭應(yīng)和:“好嘞好嘞?!闭f完,先招呼著十二生肖們?nèi)フ写腿?,然后才對月鎏金他們祖孫三人解釋了句,“咱們飯館和地府是合作關(guān)系,常年負(fù)責(zé)向黑白無常們和剛剛上路的人魂提供工作餐。” 趙小銘愣了又愣:“黑白無常、們?還有工作餐?” 老范:“對啊,凡界那么大,光靠一對黑白無常肯定不夠啊,都是按片區(qū)劃分的,一對黑白無常負(fù)責(zé)一個片區(qū),就跟你們?nèi)碎g的派出所一樣。” 合著黑白無常不是固定的兩個鬼差?而是一個行政單位? 趙小銘又開了眼了。 緊接著,老范又說:“現(xiàn)在地府也搞人性化管理了,無論你生前是名聲顯赫還是貧窮落魄,上路之后,都會無償贈予你一頓送行餐,確保每一位抵達(dá)地府的人魂都是飽鬼?!?/br> 趙小銘:“……”真是好溫情的政策啊。 在趙小銘和老范攀談的時候,月鎏金的目光卻一直定格在角落處的一張餐桌上。 在那張四人小桌邊兒,坐著四位半透明的人魂,其中一位是個小女孩,看起來也就三四歲大的模樣,梳著齊劉海兒,扎著羊角辮兒,圓頭圓腦可可愛愛。 但年幼可愛的她沒有得到應(yīng)有的呵護(hù)。此時明明是寒冬臘月,她小小的身體上卻只穿著單衣,衣服還臟兮兮的,圓嘟嘟的臉蛋上也曾滿了污漬,看起來還怪可憐人的。 然而她的神色卻始終是乖巧祥和的,一雙黑漆漆的葡萄眼清澈見底。世間待她不公,她也沒有表露出任何怨氣與不滿。 月鎏金的心臟猛然揪了一下,記憶瞬間回到了一千多年前,她離開家的那一天。那時她的女兒也就這么大,也留著齊劉海兒,扎著羊角辮兒……無人疼愛的孩子最是凄慘,如果諦翎后來沒有去找桐桐,桐桐是不是也會變得和這個小女孩一樣可憐? 梁別宴察覺到了月鎏金的目光,霎時就讀懂了她眼中的那股情緒,心中一陣?yán)⒕巫载?zé)。上一世的情債,也沒有那么容易告別,血脈的羈絆始終延續(xù)著。宸宴以身殉道,對得起蒼生和使命,卻永遠(yuǎn)辜負(fù)了最愛的人,生生世世難以償還。 梁別宴輕嘆口氣,而后不假思索地起身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了那位小女孩的面前,伸出左手食指,輕輕地在她的眉間點了一下。 金光泛起,小女孩兒半透明的身體瞬間就變成了實體。 在場眾人皆知一怔,不知實情的人魂們滿目詫異,知實情的非人類們則是滿目驚嘆:上神點眉! 黑白無常趕忙從凳子上站了起來,雙雙沖著梁別宴拱了拱手。隨后,白無常迅速解開了那位小女孩的手銬,又滿含感慨的對她說了句:“神君點眉,欽點你為座下童子了,好好侍奉神君,時間一到,他會送你去投胎的,你來生必定大富大貴。” 小女孩年齡太少,不太能夠聽得懂白無常這話是什么意思,眼神懵懵的,但還是咧起了唇角,露出了一個可愛的笑容,雙眼彎彎,一口整齊的小糯米牙。 趙小銘倒是能聽得懂這句話,卻不太明白梁別宴是什么意思了:什么叫座下童子呀?沒事兒收養(yǎng)什么童子呀?準(zhǔn)備當(dāng)女兒養(yǎng)還是準(zhǔn)備當(dāng)外孫女養(yǎng)???是來跟我媽爭寵的還是來跟我爭寵的? 危機四伏! 月鎏金也不言語,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梁別宴。 黑無常則從儲物戒中調(diào)出了工作手持機,一邊查閱這小女孩兒的生前資料一邊向梁別宴交代道:“這孩子沒大名,生前一直被喚作小寶,親生父母重男輕女,出生后第二天就被遺棄在了路邊,后被路人發(fā)現(xiàn),轉(zhuǎn)送去了孤兒院,一歲半時被一對無子夫妻收養(yǎng),但那對夫妻收養(yǎng)她的目的不純粹,只是為了拿她當(dāng)招童子的引子,后來他們有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就又將她遺棄了,兩個小時前凍死在了a市省婦幼保健院的門口,陽壽三年兩個月零五天。” “……” 黑無常說完這段話后,餐廳內(nèi)的氣氛瞬間就安靜了下來,人人看向小寶的眼神中都流露出了悲憫。 小寶旁邊坐著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奶奶,奶奶的身上穿著光鮮亮麗的精美壽衣,一看就是壽終正寢的吉祥人。聽聞黑無常的話后,老奶奶疼惜地嘆了口氣,緩緩抬起了自己蒼老的手,溫柔地在小寶的小腦袋上摸了摸:“奶奶祝你來世吉祥,幸福安康?!?/br> 小寶開心地笑了笑,乖乖地對奶奶說了聲:“謝謝奶奶?!?/br> 趙小銘也不再擔(dān)心自己的寵愛會被爭奪走了,只覺得小寶好可憐好可憐,命太苦了,竟然連續(xù)遇到了兩對不是人的歹毒父母! 并且,趙小銘還越想越氣,忍無可忍地發(fā)了聲:“遺棄她的那兩對父母不會受到懲罰么?” 白無常回答:“怎么不會?當(dāng)然會。人活一世論跡不論心,生前不報死后報,所有人魂的罪孽和善德都會在他們重新投胎之前結(jié)算清楚,但這項工作不是我們負(fù)責(zé)的,會有專業(yè)的判官去審度?!?/br> 趙小銘這才舒坦了一點,心說:就該這樣,善惡到頭終有報,不然天理何在? 隨后,梁別宴將小寶從凳子上抱了起來,走回了月鎏金身邊:“別再傷春悲秋了,孩子給你領(lǐng)回來了。” 哪知,月鎏金卻不令他的情,不屑地冷哼一聲:“我什么時候傷春悲秋了?你少在這里自作多情,我可沒讓你領(lǐng)個小孩回家?!?/br> 梁別宴:“……”我還會錯意了? 但下一秒,月鎏金就熱情洋溢地朝著可愛的小寶張開了雙臂,溫柔的連聲音都變夾了:“哎呀,小寶貝,讓姥姥抱抱你!” 小寶有些怕生,抿著小嘴巴遲疑了一下下,才朝著月鎏金張開了兩只短短的小胳膊。 梁別宴終于舒了口氣,把孩子遞給月鎏金的同時,在心里說了句:不愧是妖尊,面子比天大。 趙小銘卻不高興地撅起了小嘴,斜眼瞧著他姥,整個人氣鼓鼓的,內(nèi)心不平衡到了極點:嘁,一上來就喊人家小寶貝,你都沒這么喊過我! 第50章 當(dāng)天晚上, 月鎏金和梁別宴就把小寶抱回了家,并且在離開黃泉街之前,他倆還特意帶著孩子去黃泉廣場附近的商圈里面逛了一趟, 給小寶買了好幾套衣服鞋子以及生活用品。 新孩子來了之后, 舊孩子的地位瞬間一落千丈,趙小銘直接變成跟班的了, 一晚上連杯奶茶都沒混上, 內(nèi)心的落差感不止一星半點兒, 也終于理解了他媽的苦——正因為見到過你們愛別人的樣子,才知道我的人生是多么的悲涼。 但就算是苦, 趙小銘也沒苦多久, 因為他向來是心比天大,外加到家的時候都已經(jīng)快凌晨四點了,他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 幾乎是腦袋一挨著枕頭就睡著了, 睡得還挺香, 因為夢里不用學(xué)習(xí)。 月鎏金卻沒著急睡覺,非人類也不需要那么長的睡眠時間。回到家之后, 她先給小寶洗了一個熱水澡, 然后把孩子哄睡著了,再然后, 躡手躡腳地抱起了臟衣籃,去到了樓下, 準(zhǔn)備把她的那套臟衣服直接給扔了。 只是沒想到, 樓下的客廳里卻還亮著燈。 梁別宴也沒睡, 獨自一人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身上依舊穿著出門時穿得那套衣服, 連外套都沒有脫,似乎是在等她。 從最后一級樓梯上下來之后,月鎏金才敢放開腳步,開口說話時,語氣中盡顯驚訝:“你怎么還沒去睡覺?” “睡不著。”梁別宴側(cè)頭看著她,實話實說,“想和你說說話?!?/br> “哦?!痹脉探鸫蟾拍懿聹y到梁別宴此時的心境,并未拒絕他,先把臟衣籃放到了大門口,然后才返回了客廳,坐到了另外一張沙發(fā)上,“怎么了?多愁善感的神君,又糾結(jié)什么呢?” 梁別宴:“……” 月鎏金卻一點面子都不給他留,一邊嘆氣一邊感慨:“哪怕重生一百次你也還是那個德行,哪邊的牛角窄,你就偏往哪邊鉆,十樁事有八樁都想不開?!?/br> 梁別宴無奈一笑:“合著我在你心里就是這種小肚雞腸的形象?” “你倒也不是小肚雞腸。”月鎏金給了個自認(rèn)為很中肯的評價,“你就是太感性了?!?/br> 梁別宴冷哼一聲:“起碼我沒有為了一頭猙獸盤下一座瀕臨倒閉的酒店?!?/br> 月鎏金不甘示弱:“這不一樣!我是為了讓咱外孫兒快樂,你是自討苦吃!” 梁別宴不置可否,盯著月鎏金看了一會兒,忽然開口,問了聲:“你、怨過他么?” 月鎏金明知故問:“誰?” 梁別宴猶豫片刻,還是回答了上一世的名字:“宸宴。他為了蒼生,舍棄了你和你的女兒,你會不會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