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jié)
“……” 誰他媽跟你是兄弟! 齊麟對趙小銘的感情十分復(fù)雜,愛恨交加。時常覺得他這個人其實也還行,挺好的,是個有血有rou有福氣的家伙;時常又覺得他這人真的很該死,明明什么本事都沒有還傻到冒氣,卻偏偏命好,把世界上所有便宜事兒都給占全了! 尤其,是在自己最落魄的時候,更加不想看見光鮮亮麗的趙小銘,只會更加的襯托出自己的時運不濟和貧苦寒酸。 僅僅只是一個瞬間,齊麟的羞恥心和自尊心就齊齊作祟了起來,血氣一下子就上了頭,被遮擋在帽檐陰影底下的臉頰又紅又燙,連帶著呼吸都變得沉重急促了起來,胸口起伏不定,吐出的每一口氣息都是熱的。因窘迫而羞惱。雙拳不由自主地緊攥了起來。 虞鳶也順著女兒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目光接觸到趙小銘的瞬間,就想到了一位故人,半是驚訝半是遲疑地詢問自己的女兒:“這位是?” 齊越:“他就是趙小銘!” 虞鳶猜到了,果然是二殿下的兒子,和二殿下長得也是真像,一看就是故人之子。 但是,在她還是魔后的時候,其實很厭惡趙小銘,因為他是月相桐的兒子。月相桐又是自己丈夫求而不得、朝思暮想的人。 被齊鶴眾星捧月般獨寵的常貴妃就是因為長相酷似月相桐而獨冠后宮,常貴妃的兒子齊鳴更是因此而倍受偏愛。 所以,虞鳶曾嫉恨了月相桐很多年,連帶著她的兒子趙小銘也一起嫉恨著。她曾一度懷疑趙小銘是自己丈夫和月相桐的私生子……現(xiàn)在想想,很是荒唐,但這萬般種種,不過是因為她太愛齊鶴。 他是她的丈夫。 直至齊鶴將她的親哥哥打入困魔地牢,甚至心狠手辣地連她的孩子們都不肯放過,她才徹底看清了自己丈夫的真實面孔。 他從來就不愛她,他愛的只是她背后的權(quán)勢,往日的繾綣深情不過是為了利用她的母族坐穩(wěn)君位,然而在他座穩(wěn)了君位之后,卻又開始忌憚她的母族,于是便上演了一場浩浩湯湯的兔死狗烹,鳥盡弓藏。 他恨不得將她趕盡殺絕。 她虞鳶這一生,全都毀在了一個“情”字上,甚至還連累了自己的哥哥和家族。 長長地嘆了口氣之后,虞鳶牽了牽唇角,朝著趙小銘露出了一個苦澀中夾雜著感激的微笑:“謝謝你救了小越,阿姨很感激你?!?/br> 趙小銘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哎呀,也沒什么,舉手之勞而已?!?/br> 虞鳶又滿含慈愛地笑了笑:“時間也不早了,你要是不嫌棄就坐下,阿姨給你煮碗餛飩吃?!?/br> 趙小銘不假思索:“不嫌棄肯定不嫌棄!”他也真是餓了,迅速招呼著馬旺財一起坐到了攤子后方的一張空桌子旁,卻又特意沖著虞鳶說了句,“阿姨你不用請我吃飯我有錢,你也別只給我煮一碗,按照平時的正常份量給我煮十碗,不然我和我的財不夠吃?!?/br> 馬走田果斷附和:“啊對,我倆飯量大!” 虞鳶明白他倆的好意,卻只是心領(lǐng)了:“你要你不嫌棄愿意吃,二十碗餛飩阿姨也請得起?!?/br> 趙小銘趕忙擺了擺手:“不不不,你要非想請我吃,請一碗就夠了,剩下十九碗我給錢!” 不等虞鳶開口呢,齊麟冰冰冷冷的聲音就先響起了:“就顯著你有錢了?!?/br> 面對如此陰陽怪氣的話語,趙小銘先是一愣,轉(zhuǎn)而就看向了馬走田,開啟了瘋狂吐槽模式:“我就說吧,他這個人,到哪兒都是死裝死裝的,軟的不吃硬的也不吃,你看她們一家三口,就他是個男的,還就他最小肚雞腸唧唧歪歪,他媽跟他妹比他真實大氣多了,就他這樣的小心眼,遲早得乳腺增生!” 齊麟:“……”你這個家伙,是真的,該死! 虞鳶忍俊不禁,和和氣氣地回了趙小銘一句:“你別跟他一般計較,他從小就這樣不識抬舉。”說完,便轉(zhuǎn)過了身,開始起鍋給趙小銘煮餛飩。 齊越則跑到了小推車的另外一端,開始幫著mama包餛飩。 齊麟咬牙切齒,狠狠地瞪了趙小銘一眼,然后就不再看他了,悶聲不響地和meimei一起包起了餛飩。 齊越一直低著腦袋,看似是在專心致志地包餛飩,卻偷偷地、難以抑制地牽起了唇角,因為她發(fā)現(xiàn)了哥哥的小動作:他將每一個餛飩都包得很大,往皮兒里面塞了好多rou餡。 其實,哥哥并不討厭趙小銘,他只是拉不下來那個面子。趙小銘那個人吧,有情有義卻又有點兒欠了吧唧的,所以才讓哥哥對他又冷又熱。 天邊的晚霞燦爛,夕陽無限好,紅色混合著金色,絢爛盛大又浪漫。 趙小銘坐在簡陋的桌邊,抬頭遙望西天,情不自禁地感慨了句:“原來在修羅界里,太陽也是東升西落?!?/br> 馬走田破天荒的沒體現(xiàn)文學(xué)素養(yǎng),而是提醒了趙小銘一句現(xiàn)實:“你從中午就出門了,到現(xiàn)在還沒回去,你爸媽肯定該擔(dān)心你了,說不定正在四處找你呢?!?/br> 趙小銘一想,也是,趕忙對虞鳶說了句:“阿姨,你給我們煮兩碗餛飩就行,剩下的十八碗我直接生餛飩帶走,我爸媽還等我回家呢?!?/br> 虞鳶應(yīng)了一聲“好”,緊接著就奇怪地詢問他一句:“你們一家子怎么也來修羅界了?” 趙小銘心酸地嘆了口氣:“哎,您別問了,提起來全是傷心事兒。” 虞鳶也就不再往下問了,沒過多久,她就將兩碗熱氣騰騰的餛飩端到了趙小銘和馬走田面前:“趁熱吃?!?/br> “好的,謝謝阿姨!”道謝的時候,趙小銘抬起頭來,好奇又仔細地看了虞鳶一眼。離得近了,他也就能看清帽檐下的面孔了,發(fā)現(xiàn)齊麟和齊越其實長得更像mama。都和mama一樣的漂亮。 只是黥在臉上的咒文使她的美貌大打了折扣。 真是一種好歹毒的刑罰,直接在顏面上的羞辱。齊鶴也真是一個超級大渣男,絲毫不顧及多年的夫妻情份。幸好他媽當(dāng)年跑得快! 虞鳶也很認真仔細地看了趙小銘一眼,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個充滿感慨的微笑:“你和你父親長得很像?!?/br> 趙小銘略有些詫異:“你也認識我爸?” 虞鳶點頭,嘆息一聲:“當(dāng)然,我們倆還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呢,差點兒就被老魔君賜了婚?!?/br> 趙小銘:“……”救命!這話可不敢傳到我媽耳朵里! 虞鳶被趙小銘懵逼又驚慌的小表情逗笑了:“不過你不用擔(dān)心,我和你爸從小就互相看不上?!?/br> 將軍之妹和未來儲君,看似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實則有緣無份,誰也瞧不上誰,都是心比天高,卻又都是命運多舛。 趙小銘這才舒了口氣。 虞鳶沒再多說什么,轉(zhuǎn)身回到了兒女身邊,和他們一起包起了餛飩。 馬走田用密語傳音對趙小銘說了句:“你以后要是真出道了,你家的八卦,夠養(yǎng)活全六界的營銷號?!?/br> 趙小銘:“……” 我竟無言以對。 哎! 想了想,趙小銘也啟用了密語傳音,好奇地向馬走田詢問道:“黥在面部的咒文能去掉么?” 馬走田密語傳音回答:“能啊,但不好去。普通紋身還不好洗呢,更何況這種特制的咒文。不過,他們要是能拿到魔君印的話,就能輕輕松松地去掉了。” 趙小銘:“什么是魔君?。肯喈?dāng)于古代王侯將相的那種玉璽么?” 馬走田點頭:“凡繼承魔君之位者,自動擁有魔君印的支配權(quán)。魔君印也蘊含著能量,如同魔族圣物,其中所包含的一項權(quán)力就是寬恕魔族罪臣。所以只要齊麟能拿到魔君印,自己就能寬恕自己了,黥面說沒就沒?!?/br> 趙小銘無語極了:“那豈不是得先等齊鶴死了,然后再讓齊麟當(dāng)魔君才能拿到魔君?。俊?/br> 馬走田:“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br> 趙小銘嘆了口氣:“齊鶴難殺得很,你這話等于沒說。” 馬走田:“……” 一人一財一邊吃著餛飩,一邊用密語傳音說著話,掛在天邊的夕陽不知不覺地就沒入了地平線以下。 另外兩張餐桌旁的客人們陸續(xù)吃完了餛飩,接連離去,也沒有新的食客加入,小攤兒邊僅剩下了趙小銘和馬走田。 清清冷冷的生意,卻是他們母子三人現(xiàn)在的全部,是謀生的手段。 趙小銘的內(nèi)心再度五味雜陳了起來,說不出的傷感和心酸,感覺,她們好可憐。但,齊麟他們會覺得自己可憐么?好像也沒有,如果的有的話,不會這么堅毅求生。她們的心中肯定還是存留著對未來的憧憬和希望。 所以,自己不應(yīng)該認為她們可憐,這是對她們的貶低和不尊重。是對所有堅韌不拔、努力求生的人們的不尊重。 他應(yīng)該敬佩她們,敬佩所有行至末路卻依舊傲骨不屈、向陽而生的人們?;蛟S,這也是天道庇佑弱者的原因所在。貧賤不移,威武不屈,風(fēng)霜不敗,才為天之大道。 夕陽終于落山,天色漸漸開始變得暗沉灰蒙。 夯土大路上突然飛馳而來了幾輛改裝版豪華賽車,一輛輛皆是頂配,車型流暢漂亮,極速轉(zhuǎn)動的車輪蕩起層層塵煙,看得趙小銘一愣一愣的,驚訝不已地對馬走田說了句:“你說修羅界這地方不落后吧,它連個柏油路都沒幾條,但你要說它落后吧,竟然還有連我都沒見過的高級賽車!” 馬走田非常淡定地回了一句話:“不要小瞧資本的力量,哪里都有頂級權(quán)貴,擁有普通老百姓難以企及的優(yōu)越生活條件?!?/br> 趙小銘:“……”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 緊接著,更令趙小銘意外的就來了,那一連串五顏六色的豪華賽車竟接二連三地停到了餛飩攤前的路邊。 駕駛室的車門陸續(xù)打開,幾位身穿時尚衣著,打扮光鮮亮麗的少年們齊刷刷地下了車,不約而同朝著一位身穿深藍色牛仔外套、黑色牛仔褲的少年圍了過去。 這位被眾星拱月的少年雙手插兜,盛氣凌人,腳踩著一雙嶄新的白色籃球鞋。 趙小銘認識那個款式的鞋,因為他也有一雙,剛買的,某個奢侈品大牌的限量版,立即用密語傳音對馬走田說了句:“他們這幫人肯定也是剛從外界來到的修羅界,最起碼為首的那個男的肯定是,你看他腳上穿得那雙鞋,是仙界的一個頂奢牌子,剛剛發(fā)售的限量版,只有年消費超千萬人民幣的頂級vip客戶才有資格參與購買,而且那家品牌從不做營銷,不找代言人,純私人定制高奢,我的那雙鞋還是我姥爺給我買的呢……不過,我怎么感覺這幫人有點兒來者不善呢?” 馬走田盯著為首的那個男孩看了一會兒,略帶驚訝地回了趙小銘一句:“那個男的,跟你長得還有點兒像呢?!?/br> 趙小銘詫異定睛一看,嘿,還真是! 這幫人,也真是來者不善。 為首的少年始終保持著雙手插兜的輕慢姿態(tài),眼神陰郁又傲慢,下車后,直接走到了餛飩攤兒前,孤高倨傲,不可一世,仿如自己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所有人都要為他獨尊。 趙小銘斷定齊麟認識這個男的,因為齊麟在第一時間就站了出來,將自己的母親和meimei擋在了身后,滿目警惕和威懾。 少年卻對齊麟的行為嗤之以鼻,像是高傲的上位者在看低賤下位者,眼神中流露著無盡的輕蔑與鄙夷,奚落的語氣中還夾雜著一些無奈:“你們?nèi)齻€賤民,怎么還在這兒???本王昨天不都已經(jīng)讓人來通知過你們了么,從今天開始,不許在魔界的任意一處地勢內(nèi)逗留,容易臟了本王的眼?!?/br> 趙小銘一愣,和馬走田對視一眼:本王?也是齊鶴的兒子? 齊越雖然被齊麟擋在了身后,卻一點也不柔弱,不甘示弱地盯著主動來挑釁的少年,哂笑回之:“齊鳴,你知道什么是小人得志么?宮女就是宮女,哪怕不擇手段地爬上了高位,也沒能讓她兒子改掉那副上不了臺面的鄙賤之氣。” 趙小銘:“……” 馬走田:“……” 真是,信息量好大的一句話。 以及,你們封建世家的內(nèi)斗,真的有點兒看頭,跟看宮斗劇似的,還是零距離現(xiàn)場版的。 齊鳴的目光猛然一沉,面色瞬間鐵青無比。他此生最恨的,就是別人說他母親出身低賤,相當(dāng)于變相羞辱他低賤! 但很快,齊鳴就釋懷了,因為—— “被環(huán)狗輪流伺候的滋味好么?高貴的大公主。”齊鳴的語氣中流露著難掩的卑劣惡意,目光如同毒蛇一般冰冷陰毒。 趙小銘和馬走田同時一愣,同時明白了一切:那幾頭環(huán)狗是齊鳴故意放進山里毒害齊越的。 太歹毒了! 齊越自然也想通了一切,震怒到面紅耳赤:“原來那幾頭環(huán)狗是你故意放的!” 齊麟和虞鳶同時一僵,同時驚慌失措地看向了齊越。虞鳶焦急又擔(dān)憂地連聲追問:“什么環(huán)狗?你剛剛不是說遇到的是野狼嗎?” 齊越去沒看向母親,咬牙切齒地怒視齊鳴,呼吸沉重急切,胸脯起伏不定。 齊鳴冷笑一聲,得意又陰森瞧向了齊麟和虞鳶:“我猜想,大公主應(yīng)該是被那幾頭環(huán)狗伺候的太爽了才不好意思跟你們說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話音還沒落呢,他就相當(dāng)猥瑣地放肆大笑了起來,圍在他身后的那群少年們自然也是同類貨色,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以當(dāng)眾羞辱女人、用骯臟的黃色手段詆毀女人為樂,更是以踐踏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大公主的自尊與人格而感到痛快和爽快。 一群男人不懷好意、不約而同地大笑了起來,以猖獗又yin/蕩的笑容羞辱齊越,看向齊越的眼神中也逐漸流露出了居心叵測的侮辱和凝視。 就好像,齊越根本沒穿衣服,在大庭廣眾之下赤身裸/體,被他們圍觀糟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