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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金陵小食光在線閱讀 - 金陵小食光 第6節(jié)

金陵小食光 第6節(jié)

    那一廂唐良志也等得不耐煩了,剛要鬧脾氣,卻見廚役已經(jīng)把炒羊肚捧上來。羊肚白嫩嫩的,配上翠綠的蔥花和芫荽,看上去十分誘人。

    唐良志迫不及待夾了一筷羊肚兒品嘗,入口香脆彈牙,鮮辣無比,帶著羊rou特有的香氣,卻絲毫沒有膻味,不由就贊道:“好好,是老夫三十年前在恩榮宴上吃到的味道?!?/br>
    不出半刻時間,唐良志風(fēng)卷殘云一般,將那盤炒羊肚兒吃了一大半。他發(fā)現(xiàn)菜里的蔥花、芫荽也很好吃,脆脆的帶著羊香,解膩又爽口?!?/br>
    這時羊背皮也做好端了上來,羊rou蒸得很軟,不用費(fèi)力咀嚼便咽下肚去,味道鮮美又醇厚,因加了大量杏泥,入口略帶杏子的清香,多吃幾塊一點(diǎn)兒也不會覺得膩。

    唐良志一連吃了好幾塊羊rou,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對席上眾人笑道:“今天老夫吃的有些忘形了,還望諸位原諒老夫失儀?!庇謫栆慌缘幕镉嫞骸斑@兩道菜是那位廚子做的,請他過來,老夫有話對他說?!?/br>
    等到沈瓊英款款走過來,唐良志不由大為詫異:“怎么,竟是這樣一位年輕的小姐嗎?老夫倒有些不信了?!?/br>
    沈瓊英篤定一笑道:“讓唐學(xué)士見笑,確是妾做的。妾也是少時查閱蒙古人的食譜,才知道羊背皮和炒羊肚的做法?!?/br>
    唐良志這才認(rèn)真打量沈瓊英,感慨道:“如此,還真是后生可畏了。向來南人制作羊rou菜肴,總是會有羊膻味,你是如何做到毫無膻味的?”

    沈瓊英的回答不帶一絲遲疑:“回稟唐學(xué)士,妾選用的是四個月大的乳羊,本來就不像成年羊那樣膻味大,再則妾提前喂這頭羊吃了半個多月的野蔥,自然便解了膻氣?!?/br>
    在一旁敬陪末座的謝臨聽到這話,深深地看了沈瓊英一眼,她竟是早就開始著手準(zhǔn)備了,果真是執(zhí)著的人。

    “好好。”唐良志脫口稱贊,又問道:“這羊背皮倒也罷了,炒羊肚更是難做,老夫吃過的炒羊肚,很多都軟如皮條,你是做的羊肚為何這般爽脆?”

    沈瓊英笑了:“唐學(xué)士,炒羊肚最重要的是火候和時間,要大火快速爆炒,迅速起鍋,稍微遲一分便不脆了。這道菜是極考驗(yàn)手藝的,唐學(xué)士若喜歡,可隨時來醉仙樓品嘗,妾當(dāng)親自為您烹制?!?/br>
    唐良志大笑:“沈小姐真是女廚神,為人又爽快,老夫很喜歡。那我們就說好了,下次老夫來醉仙樓,沈小姐可要親自招待。”

    那頓飯眾人吃的相當(dāng)盡興,自那之后,沈瓊英女廚神的稱號便在金陵不翼而走,而謝臨終于下定決心,將醉仙樓交給沈瓊英經(jīng)營,并悉心教給她生意之道。

    沈瓊英沒有讓謝臨失望,五年過去了,醉仙樓如今已成為金陵最有名的酒樓。而沈瓊英,也漸漸走到他的心里。

    第10章 煨海參

    在張侍郎死亡現(xiàn)場調(diào)查后,顧希言和韓沐便來到張府,以吊唁為名打探消息。

    雖然時間倉促,張府靈堂已經(jīng)搭了起來。只是下人們有些慌張忙亂,供飯供茶、打掃地方、上香添油等事都無甚章法。

    前來吊唁的人并不多,零零星星幾位好友同僚也是打個照面就走了。官場上向來有“太太死了壓斷路,老爺死了無人抬”之說,如今看來果不其然。

    顧希言和韓沐在靈前行過禮后,便去正房拜訪張侍郎的夫人方氏。她想是剛剛痛哭過一場,眼圈還紅著,但表面還算鎮(zhèn)定。顧希言照例勸了她幾句節(jié)哀順變的話。

    方夫人嘆了口氣道:“兩位老爺是來問話的吧。拙夫猝然離世,喪儀也準(zhǔn)備的不周全,倒叫二位看笑話了。想拙夫當(dāng)初在世時,世人何等趨炎奉承,如今尸骨未寒,便已是如此冷落光景,世態(tài)炎涼一致于此?!?/br>
    方夫人口中的牢sao之意甚濃,韓沐并不接話,輕咳一聲問道:“倉促之間準(zhǔn)備成這樣已是很不錯了。我們這次來,確實(shí)有事要請教夫人。夫人何以認(rèn)定張侍郎是為人所害?”

    方夫人的語氣中便帶了幾分凄楚:“不瞞二位老爺。拙夫的身體一向康健,雖然向有咳喘之疾,但自從致仕回金陵后,一貫注重保養(yǎng),每天晨起都要打一段八段錦祛病健身,一飲一饌皆極小心,怎么會突然暴亡?”

    韓沐皺眉道:“這也很難說,咳喘之人突然暴亡,這也是有的?!?/br>
    方夫人向一旁侍立的下人使了個眼色,他們便無聲退了下去。她的情緒有些激動,壓低了聲音道:“若單是如此,可能是妾多慮了??涉€留意到,老爺去世前那段日子著實(shí)有些古怪,他本不是貪杯之人,那段日子卻經(jīng)常酗酒,喝了酒后就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有時還會責(zé)罵下人出氣。當(dāng)時我也沒多想,以為他只是一時心情不好,可出事之后總覺得蹊蹺。”

    顧希言沉聲問:“張侍郎有沒有告訴夫人,是為什么事煩心?”

    “沒有。”方夫人有些悵然:“拙夫原是極信任妾的,有什么事也不瞞著,可臨去世那段日子,他卻沒怎么找過我?!?/br>
    顧希言隨即又問:“張侍郎生前可有什么仇人?”

    方夫人連忙否認(rèn):“拙夫生前一向與人為善,致仕回金陵后,更是悠游林下不問官場之事,妾實(shí)在不知他能和什么人結(jié)仇?!?/br>
    問話至此,已經(jīng)進(jìn)入了死胡同,顧希言和韓沐對視一眼,便起身告辭。

    方夫人倒是很熱情,挽留道:“舍下已經(jīng)備好晚飯,若二位不嫌寒酸,便在舍下用了晚飯再走吧。”

    顧希言辭道:“府衙還有公務(wù),便不在此叨擾了?!?/br>
    方夫人繼續(xù)挽留:“拙夫的事情,全憑二位老爺做主。不過是些家常便飯,二位用過飯后再去忙公務(wù),倒也便宜?!?/br>
    顧希言本想再辭,內(nèi)心忽然一動,拱手道:“承夫人盛情,如此恭敬不如從命?!?/br>
    張府的管家這時出面道:“花廳地方軒闊,二位老爺請去那里用餐吧?!?/br>
    張府占地不小,管家領(lǐng)著顧希言和韓沐穿過幾重院落,沿著抄手游廊到了花廳,晚飯已經(jīng)擺好了。

    韓沐發(fā)現(xiàn),方夫人口中所說的家常便飯也十分豐盛,燒鴨、煨海參、醬燒甲魚、苔菜蝦仁,鱔絲羹、并一大碗熱騰騰的香稻粳米飯列滿食案。

    韓沐出身伯府,也是經(jīng)過見過的,此時亦忍不住感慨:金陵人皆傳張允中舉止豪奢,如今看來果不其然,縱使他去世了,家中的架子一時也還不倒。

    食案上最引人矚目的是那道煨海參。用一尺長的邢窯白瓷盤裝呈,個頭很大,且個個油亮晶瑩。參刺如乳突,渾圓肥壯,色澤誘人,即使先不下箸,觀其形色,便已是相當(dāng)誘人了。

    海參本是無味之物,要用雞、rou濃湯來煨制,看來張府的廚子很懂得做海參。

    韓沐從早忙到現(xiàn)在,早已是饑腸轆轆,忙夾了一筷海參品嘗,酥而糯,軟而脆,且做得非常入味,從入口至嚼爛,味道渾然一體,毫無汁濃而參淡的感覺。他不由贊道:“貴府做的海參香滑軟潤,堪稱一絕。我亦吃了不少煨海參,但像這般入味的,實(shí)在罕見?!?/br>
    一旁伺候的張府管家見韓沐識味,也有意炫耀,笑道:“韓治中識貨,舍下做海參,全部采用的是上好的大烏參,坊間酒樓做的煨海參多是用黑雜參和黃玉參,有參之名而無參之實(shí),味道自然便差了很多?!?/br>
    “原來如此?!表n沐笑道:“我府上有時亦會做煨海參,雖然味道也不算差,但總不如貴府這樣入味,色澤也不如貴府這般晶瑩透亮,可有什么秘訣?”

    管家笑回道:“海參煨制是很費(fèi)功夫的,得先用水泡透了,磨去粗皮,洗凈剖開后把腸子和切條都去掉,然后再用鹽水煮透,最后加入濃rou湯隔水再煮一邊,才能入味。至于色澤嘛,韓治中下次可令貴價加入少許酒和冰糖,顏色就好看了?!?/br>
    韓沐與管家說的熱鬧,顧希言卻一直冷眼旁觀,此時突然問道:“貴府經(jīng)常做這道煨海參嗎?據(jù)我所知,海參乃是發(fā)物,張侍郎素有咳喘之疾,常吃海參怕是不合適吧?!?/br>
    管家的臉色倒是如常,笑笑道:“這是自然,這道煨海參只是待客用。老爺平日極重保養(yǎng),亦明白食物相生相克的道理,是肯定不會吃的?!?/br>
    顧希言不再發(fā)問,默默用完晚餐后,便起身告辭。管家便向顧希言、韓沐請罪:“小的本應(yīng)送二位老爺出門的,但靈堂那邊來了一撥客人,下人們辦事不利,小的得去照管一二,還請二位老爺恕罪。”

    管家向二人指路:“順著花廳一直向東走,到盡頭向右一拐,便到大門口了?!?/br>
    顧希言和韓沐依言出了花廳向東行去,沒走幾步路,一名青年女子走上前來,深深道了個萬福,壓低了聲音道:“二位老爺稍等,妾有話要說?!?/br>
    顧希言細(xì)看那女子,年紀(jì)約二十余歲,因在喪中通體素服,卻不掩明艷之色,身邊還帶了一名小丫鬟。顧希言懂得避嫌,稍稍側(cè)身避開,沉聲問:“夫人是府上何人?”

    “二位老爺請借一步說話。”那名女子引著顧希言、韓沐繞過抄手游廊,來到一處隱蔽的院落,方道:“妾身姓張,是老爺?shù)逆?。妾知道老爺是被何人所害?!?/br>
    “究竟是誰?”韓沐脫口問道。

    “便是醉仙樓的沈瓊英?!睆埵蠎崙嵉溃骸澳鞘且粋€蛇蝎女子。她早就看上了老爺?shù)馁Y財,想要勾引老爺,可惜老爺一直不為所動。后來她大概是覺得年紀(jì)大了,想找個后半輩子的靠山,便一心要嫁給老爺為妾,可老爺卻不肯松口,她惱羞成怒,便起了歹毒的心思,以食物毒殺老爺泄憤?!?/br>
    張氏這話未免太匪夷所思,韓沐有些無奈地看向她,問道:“你說這話,可有什么證據(jù)?”

    張氏倒是振振有詞,冷笑道:“沈掌柜在坊間是什么名聲,二位老爺一查便知。更何況,我家老爺辭世前那段時間,經(jīng)常去醉仙樓喝酒,去世當(dāng)晚也是,沈掌柜有充足的作案時間。我家老爺去世那晚,便是夫人與妾去認(rèn)的尸,老爺死得慘啊,面色枯黃,身上有好多水跡和嘔吐之物。這定是沈瓊英那賤害的。”

    顧希言本不愿再聽張氏的廢話,正欲抬腳走開,聞到此言又停下問道:“你是說,張侍郎的身上有嘔吐的痕跡?”

    “正是?!睆埵蠎嵖溃骸斑@便是沈瓊英毒害我家老爺?shù)膶?shí)證了?!?/br>
    韓沐不置可否,顧希言卻沉下臉來,凝視張氏片刻道:“酒后嘔吐,亦是常有之事。你以此斷定張侍郎為沈掌柜所害,未免過于草率。你可知道,按國朝律法,誣告人死罪,所誣之人已殺者,反坐以死;未決者,杖一百流三千里,加役三年。人命至重,豈容你兒戲?”

    顧希言銳利的目光似是要將她的心思戳穿,張氏瑟縮了一下,也沒了之前的聲勢,喃喃道:“是妾身唐突了,還望二位大人恕罪。不過妾也是一片好心,想早一點(diǎn)找到謀害我家老爺?shù)膬词??!?/br>
    張氏的聲音漸漸低下去。

    顧希言卻懶得和張氏廢話,冷聲道:“查明真兇,懲jian除惡是官府職責(zé)所在,我等自當(dāng)盡力,你就不必費(fèi)心了?!?/br>
    言畢不再理張氏,與韓沐一起向正門走去。

    韓沐覺得顧希言面色實(shí)在陰沉的可怕,邊走邊勸道:“這婦人無知,無非是爭風(fēng)吃醋罷了,伯約不必和她一般見識。我們還是先回府衙,召集仵作再碰一下吧?!?/br>
    顧希言只顧匆匆向前走,沉默了好一會兒,方道:“坊間有關(guān)沈掌柜的傳言,季安派人去打聽一下吧。”

    顧希言的語氣淡淡的,不再有任何波瀾。此時天色漸漸黑下來,張府的門前點(diǎn)起了燭火,顧希言抬眼望去,內(nèi)心便如那燭火一般熬煎。時隔多年,她是否一如從前?

    第11章 芝麻紅棗八寶茶 一窩絲 酥……

    坊間向來是無秘密可言的,自從官府的人找沈瓊英問過話后,醉仙樓女掌柜涉嫌謀害張侍郎的一事很快便傳遍了整個金陵,連帶酒樓的生意也受到不小的影響。

    若按照以往,每日午間醉仙樓向來是賓客滿座,可是今天,只有稀稀落落的幾桌客人,食客們看向沈瓊英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探尋與玩味。

    沈瓊英懶得理睬這些目光,想到葉蕪前日托她幫忙研制幾款點(diǎn)心,便囑咐伙計照應(yīng)好酒樓的生意,自己攜了點(diǎn)心去明月茶坊找葉蕪。

    明月茶坊位于金陵國子監(jiān)一帶,是個鬧中取靜的所在,與其說是茶坊,不如說更像是一座私家園林。沈瓊英從西角門進(jìn)入,穿過一疊假山,一方極大的水池映入眼簾,四周全是花木,亭臺樓閣點(diǎn)綴其間,便是茶客們飲茶的所在。正值暮秋時節(jié),園內(nèi)的桂花開得正好,偶爾有微風(fēng)拂過,吹落桂花如雨,茶客們衣襟間便沾染了馥郁的桂花香。

    水池東面朱紅欄桿夾著一帶走廊,走廊盡頭一個小小月洞,走進(jìn)去是一座小小的院落,葉蕪平常坐臥起居便在這里。沈瓊英與她向來是熟不拘禮的,也不等人通報,先笑道:“身居鬧市而得林泉之趣,說的就是葉jiejie這里了。我與jiejie在這里飲茗消遣半日,倒可抵得十年陳夢?!?/br>
    葉蕪亦笑著起身迎接:“今日你來著了,我剛剛泡了紅棗芝麻八寶茶,你也來一盞?”

    國朝文人雅士素重清茶,葉蕪經(jīng)營的明月茶坊客人大多是仕宦,故而以賣清茶為主。但私下里,葉蕪卻也愛喝這種材料混雜熱熱鬧鬧的熬茶。

    前朝茶圣早就批評過這種壞習(xí)慣,說是混合蔥、姜、棗、橘皮、茱萸、薄荷等材料反復(fù)熬煮出來的茶,就好像溝渠間的廢水一般,向來為懂茶之人所不取。

    因這在文人雅士眼中是惡趣味,葉蕪只是私下里自己泡著喝,可是她偶然間發(fā)現(xiàn),沈瓊英竟然也喜歡喝這種熬茶,于是這成了兩人之間共享的秘密,她們時常會一起喝熬茶。

    葉蕪泡的芝麻紅棗八寶茶,除了芝麻紅棗之外,還加了白糖、玫瑰花、枸杞、核桃仁、桂圓rou和葡萄干六樣,喝起來香甜適口,唇齒之間還有淡淡的玫瑰香。喝完了茶水,還可以接著吃核桃仁、桂圓rou和葡萄干,熱熱鬧鬧倒也十分有趣。

    沈瓊英飲畢碗中茶、又吃了干果,笑道:“對了,我把新做的兩樣點(diǎn)心給你帶來了?!?/br>
    沈瓊英從食盒中取出點(diǎn)心,其中有一樣點(diǎn)心盛在青色越窯裂紋盤里,潔白綿密,細(xì)如龍須,又似女人的纘髻,葉蕪眼睛一亮,喜道:“這不就是一窩絲嗎?我聽說這是金陵薛內(nèi)臣家的名點(diǎn),配方從不外傳,我也是在薛內(nèi)臣家赴宴才吃過一回,你又是怎么知道做法的?”

    沈瓊英笑笑道:“觀其貌,嘗其味,自己再試驗(yàn)幾次,自然也能做的八九不離十了。葉jiejie嘗嘗看,是不是這個味道?”

    一窩絲入口細(xì)密綿軟,如輕煙密霧般在舌尖上化開,甜蜜的味道很快便縈繞開來。再稍用力一咬,原來內(nèi)部包裹了芝麻糖,香氣四溢,酥脆可口,為這道點(diǎn)心增添了豐富的層次感。

    葉蕪不由贊道:“好吃?!?/br>
    沈瓊英笑道:“一窩絲有芝麻餡的,也有奶酥餡的,葉jiejie要不要都嘗嘗看?”

    葉蕪依言又拈起一塊,一口咬下去,濃郁的奶香與甜香在口中漾開,奶酥的油脂中和了一窩絲略微干澀的口感,讓這道點(diǎn)心變得更加滋潤甜美。更妙的是,在奶香之外,又略帶一絲橙子的清香,味道更加清新,令人吃多了也不覺得膩。

    不知不覺間,葉蕪便將這快奶酥餡的一窩絲吃完了,她好奇問道:“我聽說這一窩絲制作工藝極為繁瑣,不易仿制,你且別賣關(guān)子,到底是怎么做的?”

    沈瓊英笑笑道:“倒也不是太難。把麥芽糖倒在鐵鍋里小火熬一下,熬到濃稠之后倒出放涼,再放入黃豆粉中。然后你把糖中間弄個圓洞,向四周不斷拉伸、對折,在拉伸過程中,一定要注意不斷撒上黃豆粉防止黏連,最后拉伸成像頭發(fā)絲一樣細(xì),再卷入自己喜歡的餡料,就可以了。做這道點(diǎn)心最重要的是拉伸的手法,要不輕不重,徐徐為之,才能不斷不黏連?!?/br>
    葉蕪扶額嘆道:“正所謂會者不難,難者不會,我茶坊的點(diǎn)心師傅,恐怕還得跟你好好學(xué)一陣子才能熟練制作。對了,奶酥餡的一窩絲,我吃來有淡淡的橙香,你是往里面加了橙子汁了嗎?”

    沈瓊英有些得意的笑:“是在奶酥里加了少量的里木水,味道與橙子汁類似,氣味卻更清香?!?/br>
    葉蕪好奇問道:“里木?這是果子名嗎,倒是從未聽說過。”

    “這還是前朝蒙古人帶來的新鮮果子,有點(diǎn)像咱們這里的香櫞果,價錢卻貴的多,我也是托人從北京帶了一些?;仡^拿給你看看?!?/br>
    葉蕪又把目光投向另一樣點(diǎn)心,金燦燦的如拇指肚一樣大,點(diǎn)綴以海棠花瓣,不由問道:“這道點(diǎn)心看上去挺雅致的,叫什么名字?”

    “是酥兒印?!鄙颦傆⑿Φ溃骸八^卿且梳相思,思卿共白頭,原是取個好彩頭。做法卻簡單,將面粉與豆粉混合,加水揉成細(xì)長條,再均勻地切成二分長的小段,撒上少許面粉防止黏連,用梳篦輕輕印上齒花。最后熱鍋內(nèi)倒入酥油融化,加入面段小火炸至金黃撈出,再趁熱撒上白糖晾涼即可?!?/br>
    沈瓊英一面解釋,一面拿了一塊酥兒印品嘗,酥脆香甜,一口一個,正與微澀的清茶相配。糖、酥油和面粉相搭,果然能變化出許多美味的面點(diǎn),若不是怕吃多了會發(fā)胖,她可以很快吃光這一盤。

    葉蕪笑道:“這道點(diǎn)心意頭卻好。想來在我茶坊一經(jīng)推出,便能風(fēng)靡金陵城貴婦圈了?!彼戳松颦傆⒁谎郏b作不經(jīng)意道:“沈meimei,我亦聽說醉仙樓最近發(fā)生的事了,我當(dāng)然是信你的,你有什么難處盡管開口。放心,坊間的謠言來得快去的也快,咱們立得穩(wěn)行得正,怕什么?”

    沈瓊英內(nèi)心感動,眼圈一紅笑道:“jiejie的心意我領(lǐng)了,目前這一點(diǎn)小波折,我還應(yīng)付的來,日后少不了有麻煩jiejie的事呢。”

    葉蕪忽然想起一事,壓低了聲音道:“對了,前些日子,我在長干里遇見令弟了?!?/br>